虽然心急如焚, 但毕竟是半夜,要找那杀人作恶的邪祟并不好找。
花辞镜毕竟年纪还小,他熬不了大夜, 舟行晚便给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他休息, 再在其中施加结界,以免出了意外。
于是就又变成了他跟尘轻雪的双人共巡,南边的几个小镇过远, 他们就先去了西郊的树林,可惜范围太大,并不好找。
舟行晚又要如法炮制铺开神识,被尘轻雪拦住:“我知道阿晚心急, 但是如果那邪祟真如之前那客店老板说的那样厉害,恐怕此举只会打草惊蛇。”
虽然接收了原主部分记忆,舟行晚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 闻言半信半疑道:“能被感受到吗?”
尘轻雪道:“可以。”
舟行晚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思量道:“可是我上回这样找玉秽, 他就没感觉到。”
“是没感觉到,还是太过自信以为天命在他, 笃定阿晚捉不到他?”想起玉秽, 尘轻雪声音又凉下几度。
舟行晚想了一下他找到玉秽时的场景,默认了尘轻雪的说法。
他一抬眼,接天夜色笼罩着看不着边际的树林,数不清到底几许的树木枝叶层层交叠, 看得他心里生烦:“那要怎么找?”
尘轻雪微微笑道:“阿晚可曾听过, 守株待兔。”
舟行晚环视了一圈这偌大的林子,皱眉道:“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尘轻雪道:“那妖邪是在这一带霍乱,却并没有个固定的地方, 阿晚若是到处跑,他来你走,岂不是正好错过?”
他说得有道理,但眼下舟行晚心急如焚,他只是想到那客店的一双母女的惨状都感到不忍,又如何等得下去?
他最终还是拒绝了尘轻雪的提议,在这片林子里找了起来,然而正如尘轻雪所说,他总是误打误撞跟那邪物错开,先开始在树林里找的时候听闻对方在附近的几个镇子上又杀了人,等他跑去受害的几个镇子,又听闻树林一带出了人命。
如此找了几天,舟行晚越发不耐,终于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尘轻雪的建议。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明明那妖物之前也并不固定在什么地方杀人,他在树林里喂蚊子的两天后者却偏偏就是没出现过,让他本就焦急的心更乱几分。
舟行晚都要被这巧合气笑了,若非尘轻雪就在身边,恐怕他要忍不住照着旁边的树乱砍一通。好在尘轻雪及时安抚住他,眼睛一睁一闭,便就猜到关键:“我知道了。”
舟行晚的心很神奇地在他这句不急不缓的声音里平静下来,他忍下了召剑的冲动,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尘轻雪指了指他:“阿晚修为太高,再加上自从出事以后,很少再有人往这边过,那邪祟见我们二人皆功法不俗,自然不敢随意招惹。”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但莫名有种王婆卖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舟行晚问:“那怎么办?”
“好办!”尘轻雪笑意吟吟,“阿晚可还记得,先前在那客店遇到的受害者有什么特征?”
时间已过了几天,再加上那时那对母女太过凄惨,舟行晚不忍多看,许多细节都回忆不起来,只囫囵记了个大概:“……你是说,她们面黄肌瘦,吃不饱饭?”
“不对。”尘轻雪道,“阿晚忘了,他们是一对母女。”
“……”那自然是一对母女,可这跟那妖物又有什么关系?舟行晚看着他,不知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
尘轻雪道:“若我没记错,这几天传闻那妖物杀男不杀女,其中大多都是已婚的男子,阿晚既然找他难找,不如让他主动找过来,也省了我们一番心力。”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舟行晚再反应不过来就真是蠢了,可想到那些人对那妖物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他仍然不知道尘轻雪要怎么让对方“主动找过来”,不禁问:“办法是好办法,可我们去哪儿找一对夫妻?”
尘轻雪道:“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吗?”
舟行晚道:“这哪儿有现……”
话没说完,舟行晚意识到什么,眉头猛然一跳。他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尘轻雪,后者也回看他,但笑不语。
舟行晚差点失声:“你这是不是……”
有点玩太大了?
“夫、妻。”尘轻雪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在说到“夫妻”两个字的时候,分别指了指自己和舟行晚,“我们还有个孩子,正好是那妖邪最喜欢的下手对象。”
“……”舟行晚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跟尘轻雪哪儿来的孩子?!!
想起什么,向来没皮没脸的尘轻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花辞镜的时候就觉得如果我跟阿晚有个孩子就该长他那样,简直是照着我心里的儿子长的,就是可惜了,哎……”
舟行晚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却抓住重点,一顿:“你想要孩子?”
他向来敏感,虽然表面上从来表现得什么也不在乎,嘴上也什么都不说,但尘轻雪看在眼里,尽管次次装作看不出来,实际上暗地里却拆了不少他的多心。
这回也一样,舟行晚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在在意什么,面不改色地顺着心上人的话往下接道:“想要阿晚肚子里的,给生吗?”
“……”要不是还记得对面的是尘轻雪,舟行晚差点一句“神经病”骂出口。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
他好气又好笑道:“滚一边去。”
尘轻雪被他骂也不难过,反而看上去很开心:“滚哪儿,阿晚心里让不让去?”
舟行晚:?
他到底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
舟行晚欲言又止,止完又欲,那句话骂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挽救来着,看到尘轻雪反应,反而不知所措:“你开心什么?”
“开心阿晚开心。”尘轻雪道,他大概真的是很开心,看过来的眼角眉梢都止不住地往上挑,“阿晚从前都是紧绷的,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今天却不一样了,说明阿晚开始愿意对我袒露真心……阿晚你说,这算不算我教得好?”
“……”舟行晚发觉自己经常不能理解尘轻雪的脑回路,这回也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不一样”了,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可或许是被尘轻雪感染,他到后面也笑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就像尘轻雪那样。
舟行晚无端想到:除了尘轻雪,大概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这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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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舟行晚怎样不甘不愿,他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尘轻雪的提议。
阴森不见光亮的树林里,一身落魄公子打扮的尘轻雪、一袭粗麻女装的舟行晚、还有因为不愿意配合扮演“儿子”而被施了禁制说不出话乱动不了的花辞镜,三人并排而行。
舟行晚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将花辞镜半拥半牵着,他虽然认同了尘轻雪的方法,却还是对这个分配感到不满:“为什么是我扮成女人?”
扮成女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抹脂红口,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尘轻雪稍前两人半步,闻言无辜笑道:“我也想扮作女人,可惜我要比阿晚高一点,怕露出破绽,只好先为难阿晚了。”
舟行晚觉得他说得不对:“男人也未必就比女人高吧?”
尘轻雪点头称是,舟行晚今天的衣着是他亲手挑的,发髻妆容也是他亲手施为,虽说为了放松那妖邪的警惕而故意弄得有些简陋,却很让他过了把打扮舟行晚的瘾,因此对方说什么都不反驳,还应和道:“阿晚说得对,可惜我先前没有这个觉悟,不然做阿晚的妻子我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