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81章搬到镇上
最后一茬稻谷割下,农忙告一段落。晒场扬起打稻谷的灰尘,张翠兰和顾承武从木匠那里,订了四个大谷仓,装下五亩谷子和一亩苞谷足够了。
晒干的稻子捧在手里,松开指缝,哗啦啦顺着指缝落下,是干燥饱满的粮食声。这几天天公作美,都是大太阳,稻子一天就能晒干,保存的好能吃到明年。
“今儿去买肉!咱家美美吃顿新米,蒸干的吃。”张翠兰高兴,自掏腰包,又是买排骨又是买五花肉。
村里有田的,都是好收成。买肉的时候,难得看见剩子领着树哥儿也来,破天荒一次性买了两斤,不用看也知道稻子收了不少。
江云在家,站久了腰疼,喘口气慢慢扶着床沿坐下,手上折叠衣物。
镇上房子租好了,是他相中带铺子的那个。顾承武回来同他说起租金时,江云没忍住心疼,嘴巴动了动,下意识摸自己的小荷包,揪的紧紧的。
顾承武拉住夫郎的手,轻轻捏了捏:“原本定下三两一月,但李四捏着那家牙行的把柄,知道其中门道,最后定成二两五,暂先租六个月。”
六个月起,租金十五两银子,贵是贵,胜在地段好。顾承武没有夫郎生孩子的经验,特意找了生过的妇人打听,才知道生下来后还得坐月子。月子坐不好,以后一辈子都遭罪。
“没,没关系,我会赚回来的,”江云努力扬起笑,心里心疼银子了,最后还是没憋住,干脆埋在顾承武怀里“撒泼打滚”一顿,发泄出来,痛痛快快给银子。
其中一半都是给秦家送糕点赚来的,才捂热几天呢。
顾承武低头凑上去亲一口:“不舍得了?改日我同小栓子上山,猎头大的给你。”
江云眼眸清明抬起:“那我们一起,努力赚钱。”
家里粮食收完,定了明日就走。顾承武今日请假,帮着家里一起把行李装车,该带的衣裳一样不少,要去六个月,时间不算短,全家都出动。
张翠兰买完肉回来,风风火火撸起袖子处理,一边喊到:“武小子,去柴房搬半捆柴来,”说完又自言自语嘀咕,家里柴一点不禁用。
柴房有层阁楼,专放劈开的大柴。顾承武爬上梯子,抽出大柴扔下去,听见夫郎举着一件衣裳喊他。
“这件衣裳要带吗?袖口有补丁的。”江云拿不准主意,镇上和乡下不能比,总要穿好些。
顾承武支起膝盖,半蹲在阁楼上,朝江云手里看去:“带上吧。”
刚拿完柴,准备下阁楼,又听见夫郎举着一只荷包:“我给你绣的老虎荷包,也要带上吗?”
事无巨细,细心询问叮嘱。顾承武眼眸里映着夫郎忙碌操持的小身影,生怕他不够穿不够用,顾承武眼中闪过一丝笑:“都成,你看着来。”
江云放下手,把能装的都装上。最后从箱子底拿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是成亲时相公送来的聘礼,不是马马虎虎随便买的,而是精挑细选过的。
那时候他战战兢兢,惧怕顾承武,簪子待在头上沉重无比,不敢弄坏一分,到顾家后,簪子也被锁在箱底好好保存。
现在数数日子,也快有两年时间。这个簪子成了纪念的东西,比其他首饰都珍贵。
他出神看着手里的银簪,丝毫没注意身后的人。顾承武手臂绕过江云腰间,轻轻一揽,让人靠在自己身上歇息:“喜欢?我给你戴上。”
江云回过神:“不戴,我想放在那里……对了,你看看,鞋带几双?不够我到了镇上再给你做,还有这些衣裳……”
他絮絮叨叨计划,细数两个人的家当,顾承武跟着一起收拾,最后连大黑小黄的狗盆都没忘记。
今天是去镇上最后一顿饭,张翠兰做的丰盛。小辣椒炒五花,顿大棒骨,一盘子香肠腊肉,炒鸡蛋。重头戏还是新打的稻米,雪白软香,入口是微微甜,单吃一碗都香。
江云靠在顾承武旁边,捧着碗认真吃饭。最近胃口越来越好,除了上个月害喜严重,这个月已经能踏实吃饭。
排骨炖了一晌午,骨头都炖的软烂,骨肉分离一触即分。顾承武拿根瘦肉多的,用筷子把肉剔下来,肉放在江云碗里:“你多吃些。”
江云抬起头,嘴角沾了一颗雪白的米粒,被顾承武轻轻擦去。他笑一下,立马低头认真吃肉,扒拉饭也很香。
……
翌日清晨,顾家大包小包行李搬上板车,一家人往镇上去。路过村口,坐在一起摆龙门阵的妇人,目光黏在顾家车上。
“啧啧啧,顾家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还专门给云哥儿租镇上的房子。”说话的婶子眼里羡慕,她年轻那会儿怀大壮,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大着肚子也要洗衣服下地除草,月子还没坐完,就要起来收麦子。
“听说,还是医馆旁边的好房子,就怕突然生了请不到大夫,宝贝着呢。”
“谁家不生孩子啊?不怀了身子照样下地干活吗?一个乡下哥儿,整的多金贵似的。”
话越说越酸,说话的妇人撇撇嘴。
“人家乐意呗,谁叫顾家小两口有本事赚钱,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也没花你的钱,你在这里酸什么?有本事,让你男人也一个月赚十两,你就是坐月子坐到天上去,都不说你。”
这两婆子不对付,说话都恨不得杵死对方。眼看着要吵起来,旁边看热闹的赶紧拉架:“行了行了,一团和气都别吵。还有你也别酸了,要是让顾家小子听见你这么说他夫郎,你没好果子吃。”
村口的争执江云不知道,他坐在厚软的毯子上,没被颠簸到。顾承武驱马,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江云身边坐着三只狗仔,旺财不老实,一直嗷嗷叫要下车。
被跟车的小黄吼一嗓子,旺财立马安静下来,趴在前腿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狡诈精明,时不时用爪子扒拉狗盆,表示饿了要吃奶。福崽白崽则是安安静静陪着江云,打完哈欠继续睡觉。
张翠兰走在车边,把旺财提溜起来,怕它调皮撞上江云肚子。干脆直接抱在怀里,一整个制裁住。
县城城门映入视线,板车缓缓进城。这里不是主街,而是北侧门进来的白云巷,巷子连接宽阔大街。左右各四户人家,顾家则是左边第一户。
推开院门,院子比想象中宽敞不少。正对面三间卧房,左侧是灶房柴房一体,右侧没有房屋,一颗巨大的榕树正枝叶繁茂遮住半边天,正是夏天独有的绿意盎然。
榕树下,一张桌子一方菜地,菜地用篱笆围起来,不算大,只能种些小葱小菜。最角落处,是一口深井,可以储水,不用花钱去买。院子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顺着通道走到屋后面,就是茅房,位置隐蔽,味道不会传到前院。
“有两道门,一道在巷子里,是进进出出的大门。若嫌麻烦,也可以直接从铺子的门出。”顾承武来之前对这里了如指掌。
江云认真打量铺子,差不多能同时站五六个人。现在是晌午,铺子外就是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街对面站着不少买菜的老翁。
“听说上一个租住的人,也是在这里做些小生意。后来生意慢慢好起来,跑到府城发展。”顾承武道。
江云比划了一下:“放糕点足够了,”他转过身,拉着顾承武的手小声道:“我很喜欢这里。”
除了给租金时苦巴巴不舍得的样子,顾承武:“等以后有钱了,把这里买下来。”
江云愣愣想,那得要多少银子才够?他掰起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想起以后捧着银子睡觉的场面,江云笑起来用力点头,伸出手比划:“都买下来。”
院里的榕树欣欣向荣,张翠兰端着盆子,跟顾承武把里里外外都擦干净。江云也拿起扫帚慢慢扫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狗崽子们到了新地方,好奇四处乱跑,一会儿咬野草一会儿打闹,呜呜呜乱叫,最后跑到榕树根下,翘起后腿尿一泡。
“去去去,跟你爹学的坏毛病,”张翠兰拿扫帚把旺财赶走,狗尿腥骚,她铲一铲子土,把狗尿盖起来。
江云看着脚边稳重的福仔和白仔,旺财简直格格不入。江云进灶房,上一家人留了不少茅草在这里。他抱起厚厚一捆,有些吃力往外走。
顾承武眼皮一跳,眉宇严肃下来,走过去接茅草:“不是叫你歇息,有事我和干娘做就成。”
江云顿一下,相公又又又凶他了。只委屈了一瞬,立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白皙的手勾着顾承武,道:“我想给它们搭窝。”
顾承武面对江云,气都气不起来,把茅草放下,捏了捏夫郎鼻尖,真是越来越狡黠了,纯纯一只小狐狸。
江云鼻子被捏的微红,等顾承武安置好狗窝,他才老老实实呆着。
正午的风炙热,一家人终于收拾完,张翠兰把从家里带来的大锅架上早,灶房里看一圈,走出来道:“镇上生活就是这点不好,连柴火也要花钱买。”
一车柴十五文钱,一个月最起码得花三十文买柴,有这钱吃顿肉都够香了。
“幸亏这院子有井,还不用花钱买水。”张翠兰抱怨完,伸头一看井里,水质清澈无杂志,井壁也没长青苔,大约是口新井,还算满意。
江云有些饿了,看着肚子里又在调皮翻滚的小家伙,抬起眼道:“中午吃什么?”
刚收拾完,除了从家里带来的咸肉和鲜米,什么也没有。顾承武看一圈院子,道:“隔壁街有家扁食,带你们去吃,也不必做饭,晚间买了菜再开锅。”
附近人来人往,买吃食的店家不在少数。一家人忙了一晌午,谁也不想动,顾承武提议出去吃,连张翠兰都没反对。
第82章第82章江墨爬床
“呜呜呜,”狗崽大清早觅食的声音在廊下响起,江云被吵醒,迷迷怔怔睁开眼睛,对着床顶发呆,半晌后才反应,已经不是在家里了。
没有鸡叫打鸣,一家人都不习惯。顾承武早早醒了,却没起床,侧身看着江云,夫郎呼吸均匀,肚子随着呼吸起伏,里面是他和夫郎的崽崽,也不知道生出来是什么模样,像自己还是像小爹爹。
最好是个男娃,便能教他习武,长大了保护他爹。
“醒了?干娘在灶房做饭,还没好,你继续睡会儿。”
江云一夜靠在顾承武身上睡,身子越重呼吸越困难,身后垫着睡能舒服些。他醒过神,慢慢伸懒腰,小声打完哈欠笑一下,小鹿眼滴溜滴溜转:“不,我要起来,今天约了干娘去买糕子吃。”
忙了一天疲惫消失,江云睡一夜精神恢复,也不等顾承武给他穿衣服,自己慢悠悠探出脚下床。
看夫郎恨不得现在就把零嘴叼进嘴里的模样,顾承武无奈:“先把鞋穿好,”他半蹲下,把鞋子往江云脚上套,给江云梳好头发。
穿衣就更加方便了,江云肚子大起来,不用系腰带。镇上有专门为孕夫孕妇做的衣裳,宽大轻松柔顺。顾承武怕江云不舒服,买了上好的锦缎。
打开门,三只狗崽扭动圆滚滚的身子,一颠一颠跑过来,围在江云脚边噌。江云看着三只吵醒他的罪魁祸首,捞起最调皮的旺财,使劲揉使劲揉。福崽和白仔也想被摸,非得凑在跟前。
也不好偏心,江云每一个都抱着,捏捏耳朵揉揉肚子。
顾承武往盆里倒热水,兑些冷水进去水温合适:“过来,给你擦脸,”他叫江云。
和狗崽玩够了,江云把手洗干净,脸上一黑,湿润暖和的水蒸气扑面而来。顾承武力气放的轻,擦脸也不疼。
张翠兰轻轻踢开围在脚边煤炭似的福崽:“去去去,别挡路。”
掀开锅盖,里面是几个杂面馒头,张翠兰拿两个塞给顾承武:“带上吃,趁日头没上来还凉快,赶紧回去把剩下的行李也拉来。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还有家里粮仓,把钥匙交给你徐婶子,我拖她帮忙看几个月家。”
“记得,”顾承武点点头,临走前趁张翠兰不注意,偷偷凑在江云耳边轻啄一下。
江云唇瓣微抿,耳垂滴红,悄悄看一下张翠兰,没被发现,才松口气。
顾承武走后,张翠兰把锅里的青菜米粥舀出来,早上配馒头小菜,单独给江云蒸碗蛋羹吃。江云向来乖巧,不婻風吃独食,给她也分一半。
“难得来镇上,房子虽说是租的,住一个月也是住。去买完糕子,顺便买些红绳结,添个喜气。”张翠兰说着。
这件小院虽然看上去新,到底不清楚来历,也不是自己家里修的。张翠兰要买些红色的平安结回来,就怕万一,免得旧房子冲撞江云的肚子。
“好,”江云不懂这些,也不擅自发言,干娘说什么他听着就好。
租的院子在白云街杨柳巷,又是巷子头一户,走几步就能到大街上。穿过两道街口,就是人最多的西市,也是买菜买肉的地方。
江云在街口等张翠兰提篮子,发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下意识看一眼紧闭的铺门,没卖什么东西,又往别处走去。
铺子能被注意到,也是一件好事。秦家的生意刚做完,房子的租金又贵。江云心思灵泛,做生意的想法愈加强烈。
他会的不多,唯二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刺绣和吃食,便只能在这两个手艺上下功夫。
张翠兰锁好门出来,江云唇角微启,扶着肚子走上去:“娘,我们也做些果子点心,分给邻居尝尝?”
张翠兰一瞬间豁然明白:“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你还别说,这镇上不比咱们村,都是人精,不打好关系不行。还是云哥儿想的周到,咱不是要去买糕子,干脆一起买了,送礼。”
张翠兰风风火火笑起来,江云犹豫,小声道:“我想自己做,拿给他们……秦夫人说我做的好吃,要是别人也喜欢,我是不是也能拿去卖?”
上次赚了七两,张翠兰分到二两多。能靠自己赚钱,不比什么都好。张翠兰看一眼租的铺子,地方不大,摆糕点却正好。她没立即赞成,只是看向铺子,渐渐有些心动。
做生意也不是小事,尤其镇上要缴纳商税,管的严。还得一家人慢慢商量来。总归铺子摆在那里,还有六个月时间。再说云哥儿是有身子的人,她也怕累着。
江云有些失落,手指微动垂下眸,也知道这不是能马虎决定的。他回头看一眼小铺,也有很多路过的人和他一样,路过瞅一眼空荡的铺子,什么都没卖,然后走开。
铺子的事没敲定,该买的东西还是不能少。苏记铺子的酥糕最好吃,城东的乳糕最鲜甜,还有芝麻巷的各种糕点果脯。
江云选了六家生意最好的糕点铺子,各买几样招牌糕点。拿回家同自己做的糕点对比,能吃出不同来。
张翠兰拎着大包小包,路过一家烧陶铺子,相中一口大缸:“乡下地里不是种了许多春菜,家里就三个人,也吃不完,不如买口缸子,回去腌盐酸菜。”
“好,”江云点点头,缸子不贵,买了也能一直用好多年呢。
烧陶缸在后院,前面铺子都是烧好的,张翠兰走进去:“老板,你家缸子多钱?”
店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看一眼张翠兰,指了指缸子:“看你家怎么用。一尺四十文,二尺六十文,三尺没有,还没烧出来。若预定,定金先给五十文。”他摊开手,就要收钱。
老板语气不大好,江云看一圈,后面又进来几个客人,发现老板对谁都这样。
张翠兰拿起近处一个小的,做工确实好。难怪这老板态度不像做生意的,东西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有做好的胚吗,带我去看看,”张翠兰道,没见过真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
老板看她一眼,懒洋洋起身,道:“在后院,走吧。”
江云没跟上,大包小包东西放在前面,他留下看东西,不能被人顺了去。
铺子生意好,进进出出都是人,店铺门对外打开。江云正对门口,瞧见人来人往的行人忽然被呵斥,遣散到街两边让路。
迎面而来一顶四人抬起的华贵轿子,轿子两边服侍的婢女仆人浩浩汤汤,排场不小。
江云第一次来镇上,对这里不熟,大约是哪个当官家的小哥儿小姐。他没在街上,只在店里瞧热闹。
轿子走后,被遣散的人群才又聚拢起来,对着轿子里的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压低声音说话。铺子里探出头瞧热闹的人也不少。
有个人啧啧啧,看的眼里都是羡慕:“真是好福气,也不知道是哪家大人的小姐哥儿,投了这样好的胎。”
说话声音不算小,江云被迫听一耳朵。回头看一眼,干娘仍和老板在商量买缸子。他没乱跑,又被迫听墙角了。
“我呸!”口水喷出,语气带着极大的厌恶,吓地江云一哆嗦。
“什么哥儿小姐?那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说起来我都嫌脏了耳朵,真不要脸!”
说话的妇人话说一半骂一半,引得不明原因的人都好奇凑上去:“你咋这么说?”
“他你们还不知道?那个和县令庶子无媒苟合的狐狸精江墨,搞大了肚子收不了场了,被正室拖到街上打,进了府连名分都没有。谁要是生出这样的有辱家门的东西,不打死都算仁慈了。”
妇人说的煞有介事,也有人不信,一传十十传百的,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他父母就不管管,总不能真放任下去吧?”
提起父母来,那妇人更没好气:“他父母早被关了大牢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什么不要脸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看一眼都嫌脏。”
话音停止片刻,妇人抬头看看外面,怕被人告状,又怕说大声不光彩,压低声音道:“我娘家表哥的小姨子的小叔子的妹妹在县令府当差,我可听说了,江墨进了府不安分,眼见当庶子通房不得势。又趁着县令姥爷醉酒,爬了县令的床。据说县令夫人气的不清,倒头病了一个多月,他们家大小姐也闹着要杀江墨。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家里又是男人做主,最后偷偷给江墨抬了姨娘的身份。”
“!”江云脸色苍白,不敢想他们说的是江墨,也不知道事情真假。
别说是江云,外人听了也难以启齿,低声道:“那岂不是,爬了公爹的床?他家儿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县令又不缺庶子,指不定外头还有好几个没认祖归宗的呢。他爹看上了,儿子又是个怂包,还能抢回来不成……”
说话声渐渐模糊,江云手脚发冷,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和江墨的关系。江顺德夫夫纵然不是好的,江墨也贪图势力,可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江云甚至不敢去想。
家里有一个人出了丑闻,别人也不能幸免。江云不想承认江顺德夫妇和江墨,但是也避免不了自己姓江。
情绪激动之下,肚子也有些疼。
张翠兰出来吓的不轻,忙跑几步扶住:“哎哟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天爷。”
江云有些发抖,眼眶微红,凑在张翠兰耳边说了刚才听到看到的,把张翠兰也听的愣住:“他竟然这么……这么”不要脸。
后又反应过来,知道儿夫郎是怕被连带被骂,忙带上大包小包东西,拉着江云回家:“任他是谁,都与咱无关了。当初你和江家的事,村里人明眼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要是谁为了这件事再来泼脏水,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走,回家去。”
江云情绪渐渐缓下来,觉得干娘说的有道理。他不和江家三人为伍,心里不做亏心事,也不必害怕什么。他不是一个人,还有相公和干娘呢。
第83章第83章被遗忘的小顾
“娘,缸子可买了?”江云方才听了江墨的事,一时有些急了,被张翠兰拉上就走,差点忘记正事。
两人回到杨柳巷,张翠兰掏出钥匙开门:“买了,给店家付了五十文定金,有现烧好的,等退温才能用。说是最快下午,我多给了五文,让老板送上门。”
缸子可不轻,他们两个人也不一定拉的回来。
打开门,“叽叽叽嘎嘎嘎”的声音喧哗热闹,还有狗崽在一旁好奇旺旺叫。
张翠兰:“哎,这么快拉过来了,我还当要晌午去了。”
江云环视院里,又进灶房卧房看看。顾承武不在,马也不在,只是拉鸡的板车回来了。
“相公去箭场了?”江云抬眸问。
张翠兰拿麻绳把篱笆扎紧:“是该去了,总不好三天两头告假。来了镇上倒也有好处,离武小子上工的地方近,咱做了晌午饭,还能给他送过去吃。”
箭场伙食自然不如江云做的好吃,上次江云给顾承武穿衣裳,发现人都瘦了一些,他瘪着嘴,心疼却没说出来。
听干娘说能送饭过去,江云眉眼嘴角露出一点笑,便立马计划晌午做些什么,才能把人养回来。
夏日热风吹拂梧桐枝梢,遮天蔽日的绿荫沙沙作响。鸡仔鸭仔被圈在树下,简单搭个茅草棚。枝叶茂密,就算下大雨,加上茅草棚也淋不着。太阳大起来,还能给鸡鸭避暑。
福仔白仔旺财生下来,还是第一次见鸡鸭,比他们都小。凑到篱笆外,你吼一嗓子我叫一声。鸡鸭被吓地从这边成群结队跑到那边:小命休矣。
“不可以吓它们,不然晌午我不给你们喝肉汤,”江云教训三只狗崽子,一看见它们三个无辜的大眼,立马又心软下来。
儿子还得娘来管,小黄对三只崽子吼一声,大黑也一口一个叼回窝里,十足的慈父严母的形象。
江云一笑,咋这么像人呢。没了捣乱的小家伙,他拿出谷粒苞谷洒在圈里,今年粮食充足,足够多养几只鸡鸭。昨天去窝里摸蛋的时候,鸡蛋鸭蛋个头都大很多。
忽然听见灶房里张翠兰哎呀一声,以为出什么事了,又听开口:“逛一上午,逛来逛去,忘记买菜了,这还真是。”
以前在乡里,门前门后都是菜地,哪里需要买菜,忽然搬到镇上,还没习惯换了生活方式。
“云哥儿你在家,我往西市去一趟,中午想吃什么?”张翠兰回卧房拿钱袋,挎上竹篮。
江云想一下,眉眼弯弯:“若是有鱼,来一尾便好。”家里猪肉兔肉鸡肉最多,换着吃也腻味,忽然想起许久没炖鱼。
也正好,中午炖一锅,他装一碗给相公送过去。
张翠兰没拿钥匙,家里有人,道:“现在晚了,也不知道西市鱼卖完没有。要没有,明天赶早起,买那新鲜活蹦乱跳的。”
她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出门,江云在院里慢慢散步转圈,郎中说既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走累了觉得有些饿,坐下拆开新买的糕点,小口尝试。
江云眼睛一亮,酥糕好吃,甜而不腻。乳糕也不错,没有太重的腥味。毕竟都是招牌,能受欢迎也是有手艺的。
江云吃几块,瞌睡有些上来,躺在摇椅上。阳光顺着枝叶间隙溜下来,斑驳碎影洒在身上。江云捏块糕眯着眼睛打盹慢慢吃,一边吃一边吹风一边晃摇椅,听着树叶婆娑,日子慢悠悠,惬意的很。
休息好,才慢慢坐起来往灶房去,开始研究吃食。开铺子的事没有眉目,江云失落一瞬,不想放弃。
江云在镇上逛下来一圈,琢磨出一点门道。云水镇上吃食虽然多,种类却不丰富。小时候外祖和娘传下来的糕点方子,都是这边没有的,他有时候馋了,花钱买不到,便尝试自己做。
大约这是吃食都是北方那边时兴的,要是能卖,也是好事。江云眼眸浅笑,想起小时候还是被娘拿着棍子,逼着学做饭的呢,那个时候哭鼻子可怜兮兮,撒娇都没用。
夏日最不缺桃子,村里那片山林遍地桃树,吃不完卖不完,掉在地里腐烂成泥。江云买了一篮子桃,拳头大一个,粉里透白,清香扑鼻。
温水浸泡片刻,江云从灶房找到丝瓜瓤,坐下慢慢清洗桃子表面的毛,有些刺手,他洗的慢,才洗完半盆,张翠兰拎着鱼回来。
“我到了西市,鱼早卖完了。幸好河边码头还有老翁卖鱼,还是条草鱼,鲜活的不行,你瞧这个头。”张翠兰笑呵呵进门,手里的鱼被稻草穿腮,她拎给江云看。
江云上去看一眼,足足小臂长呢,他有些馋炖鱼的滋味:“娘,那我们中午做酸菜炖鱼?家里不是拿了酸菜。”
“好好好,酸菜腌了不少,可劲吃。”鱼是活的,张翠兰拿刀到灶房剖鱼。
江云怀了身子,见不得也闻不得,回院子里继续琢磨吃食。削下的桃子皮不浪费,支一口小锅,洗净的桃皮煮水,清香鲜甜。若觉得不够甜,往里加蜂蜜就成。
但普通的桃水不足以吸引客人,江云忧愁叹口气,支着下巴对门口发呆。心想,果然生意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风吹动江云发顶呆毛,显得他更加忧愁。
灶房锅铲声直响,张翠兰做饭动静一直都大。酸菜泡菜炝油下锅,水开放入腌制好的鱼块。张翠兰从篮子里取出一块白嫩豆腐:“云哥儿,你来看看这豆腐,我瞧着不够老,莫不是老板没压实在,这不得下锅就散开?”
煮鱼最好用老豆腐,经得起煮,大火一炖收汁,浓稠的汁水都浸入豆腐里,咬一口都能爆汁,比鱼肉还好吃。
江云回过神,似乎想起很重要的事,扶着肚子站起身:“娘,您把豆腐拿我看看。”
他走不快,张翠兰便拿着豆腐出来,嘴里还直抱怨豆腐不行:“早知道,该盯着那店家装,趁我不注意偷梁换柱,下次再不去了。”
江云却对这块水嫩嫩的豆腐别有想法。
小时候生过一次病,发烧不止,他娘急得连夜请郎中。郎中来看过,诊脉才知道,是太挑食导致身体不好,让多吃鸡蛋豆腐补补。
鸡蛋哽喉咙,江云被他阿娘骂几句也不肯张嘴,抱着小毯子,坐在床上委屈的不行,泪珠子啪嗒啪嗒掉。还是五六岁大的娃娃,阿娘不忍心,只好换成豆腐。
豆腐没滋味,江云也不吃,最后才用糖水拌一碗,哄着哄着才吃完。水嫩的豆腐入口即化,和着糖水入口,比江云吃过的任何东西甜水都好吃。
以前的记忆成碎片,既模糊又清晰。他娘的面容已经记不清了,唯有声音犹在昨日,以及小时候吃过的糖水豆腐的滋味。
江云湿润眼眶,从张翠兰手里接过嫩豆腐若有所思:“我想试一试,用豆腐熬桃水,做成饮子卖。”
“啊?要用豆腐?”张翠兰不太相信,道:“豆腐不都是做菜吗?你要真爱吃豆腐,娘明天多买些,给你炖着吃。”
张翠兰笑起来,似乎没把江云的想法当一回事,还以为儿夫郎是馋豆腐了。她活了这么多年,也走南闯北过,还没吃过豆腐饮呢,别说是吃,就是听都没听说,那咋能好吃?
江云抿唇不言,他其实也没太大把握,只记得小时候误打误撞尝到的味道。抱着侥幸的态度,江云动手开始尝试。
他把豆腐切成块,放进桃汁里烹煮,瞧着差不多,夹起一块尝试,又瞬间皱起眉头。入口的豆腐不够细嫩,大约是做的不好,甚至带着微微苦感,总之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心里有些失落,江云坐下,拔起地上一颗杂草,背影萧瑟寂寥的不行,连带着肚子里的宝宝都安分不少。似乎知道小爹爹不高兴,也不折腾乱动了。
张翠兰揭开锅盖,锅里咕噜咕噜,鱼块煮的正好,河里的野鱼肉质劲道,无论煮多久也不会烂,反倒更加入味,她用陶盆装满满一盆,小心翼翼端到院里桌子上。
江云吸了吸鼻子,莹白鼻尖微动。寂寥的背影顿时阴转晴,小步挪到桌子边,揣着手乖乖等张翠兰拿碗出来。
张翠兰也跑的快,迫不及待坐下,“今儿这鱼炖的算好,也是运气好,碰到江上刚收网的老翁。快吃快吃,难得煮一次。”
江云咬咬筷子尖尖,目标锁定一块鱼背肉,精准夹起落进碗里。鱼肉顺着鱼骨轻松剔下,大鱼没什么刺,一口下去都是饱满的肉质。
大黑小黄一家五口,叼起狗盆,殷切坐下望着江云。福仔白仔旺财也呜呜叫,旺财甚至“很不要脸”地抛下狗格,对江云不停翻肚皮谄媚。
江云腮边鼓鼓一动一动,左手支着下颚,右手夹菜没停。还故意夹起一块,装作要喂旺财,等旺财跑过来,又塞进自己嘴里,不等嘴巴消停。
张翠兰也笑了,干脆挑几块,难得大方一次扔到狗碗里,一家五口都各自得到鱼肉吃。
“敞开肚皮吃,今儿这鱼大,吃不完也是浪费。”
江云点点头,和张翠兰你一块我一块,吃的不亦乐乎。谁都没记起,箭场还有一个等着夫郎送饭的相公。
薛含星跟吴河照例一日一吵,整个场上都是他俩斗嘴的声音。到晌午都饿了,勾肩搭背约着出去吃饭,“顾师傅,一起去?”
顾承武略微摇头以示拒绝,站在门口等夫郎来,街上行人来了又走,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察觉不对劲,眉头渐渐拧起。
头顶风吹过,一片树叶百无聊赖吹到他头上。
顾承武:……
第84章第84章小野种
暑夏缓长,日头正盛,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一道青色身影穿越人群,白皙的小脸凝着热意,提着食盒慢慢走来。若睁大眼睛仔细看,也许能看见江云脸上夹杂的心虚。
两人五狗都吃完,才想起还有顾承武。江云和张翠兰对视,很默契一言不发把盆里剩下的汤回锅,煮点没煮完的菜叶子。
顾承武撑起伞,迎上去给江云遮阳,顺带接过食盒:“下次让干娘来便好,正是热的时候,小心伤了身子,一路走来可累?”
江云被他关心着,本该觉得欢喜,但是欢喜中多多少少带着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郎中说,我该多走走,我也不想成日在家坐着。现在还能慢慢走几步,不算累。”
箭场他来过几次,路记得清晰。牵着顾承武进房间,一如既往只有桌子床,以及一墙弓箭。简单而不简陋,反倒处处收拾规整,透出一股严肃。
顾承武打开食盒,一份焖饭,一份乱炖,香味十足,叫人直流口水。
江云转过身,看看天空,看看地面,路过的鸟儿和吹过的风。
顾承武声音从后背传来:“今天中午吃的鱼?”
江云:!
“没、没有呀,我和干娘都没胃口,煮了一锅菜。”
顾承武:“……”他从碗里夹出剩一半的鱼尾。
逮着小狐狸拷问一顿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家里人遗忘了。见夫郎这副馋嘴猫儿的模样,又心虚又狡猾,最后抬起水汪汪的眼,无辜看着他。
顾承武又是气又是笑,能怎么办,这是他孩子的小爹爹,还能打一顿不成。没法子,捧着夫郎的脸狠狠亲一口以示惩罚。
顾承武今早出门急,并没刮胡子,微微生出摩擦感。江云揉揉被亲的发红的唇瓣,抿一下唇,没敢说什么。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顾承武道。
江云摇头,在顾承武身旁坐下。两人挨得极近,江云微微靠在顾承武身上卸力,板凳高,他慢悠悠摇晃双腿玩。
“我去趟豆腐店,订做新鲜豆腐,没事我自己慢慢转回去。”江云只说订豆腐,没有具体做什么。他也怕,自己要是不成功,不是空欢喜一场?
顾承武顺带搂着江云,让他以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身上:“日头太大,过了晌午再去。以后出门还是让干娘陪你,你独自在外,我不放心。”
风顺着门缝吹进来,燥热中带着一丝丝凉爽。江云点点头没说话,瞌睡渐渐上来,就这样靠着顾承武睡着。
房间里有一张供临时休憩的小床,顾承武把江云抱上去,在一旁打扇。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江云肚子上面,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等江云醒来,顾承武已经出去训练新来的学员。江云悄无声息出去,不打扰他们。走之前回头看一眼,顾承武在人前时,恢复了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面前学员瑟瑟发抖大气不出。
学员中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薛含星和吴河不出意外又在斗嘴掐架,顺便吓唬吓唬新来的学员。
江云目光落在顾承武身上看愣住,半晌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往卖豆腐的铺子去。
镇上豆腐铺子不算少,每走两条街便有一家。江云往人最多的西市去,这会儿豆腐铺几乎已经关门,生意总是早上才好。
江云撑着肚子慢悠悠走了半天街,终于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卖豆腐的老板是个妇人,正准备收拾厨具关门。
江云收起遮阳的油纸伞,走上前:“婶子,您家豆腐可还有?”
买豆腐的妇人眉目和善,瞧见来的人是个顶秀美漂亮的小哥儿,还怀了身孕,她立马笑起来热情招呼:“这不,才卖完准备关门。小哥儿若想吃,明日得早些来。”
江云摇摇头,上前一步解释:“并不是买,我想打听,你家能订做不?”
他抬手比划:“像乳酪一样,吃进去入口即化那种。”
老板娘愣住,有些为难:“只怕就算是豆花,也做不成小哥儿说的这样,豆腐若是太嫩,不压水是不成的,很难成形。我做了十几年豆腐,都没听说过有这种豆腐。”
江云有些失落,之后又询问几家,都说做不出来。但总不会是他记忆出错,娘小时候喂他吃的豆腐便是细嫩一抿既化的口感。
垂头丧气走在街上,记忆在脑海里滚了几十遍。碎片的记忆中,忽然灵光一闪,模糊的东西呼之欲出。
江云抬起头,目光重染希望,他加快脚步,撑着腰往药铺去。找一种叫蒟蒻的东西,生蒟蒻有毒,但若是经过炮制,再磨成粉,便能有入药的功效。
而蒟蒻粉,放入水里搅开,再搁到井里放凉,再拿出来,便是比最嫩的豆腐更加爽滑的口感,吃起来像豆腐,却入口即化。
有了这一包蒟蒻粉,十几种夏日甜饮呼之欲出。江云又买了不少红豆,薄荷草,绿豆,都是能解暑的东西。
杨柳巷子不深,铺门未开,江云只好绕路从巷子进去。一只脚没踏进去,耳边就听见几个小孩的声音。
其中还有女娃的哭声,小孩儿都调皮,大约玩着玩着闹矛盾了,江云不以为意。直到走进去,才看到眼前一幕。
一个六七岁,瘦巴巴满身补丁的小姑娘,被四五个男娃围在角落里,指指点点又是踢又是骂。
带头的是个胖男娃,他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砸在小女孩头上。小女孩想跑,被另外几个人抓住,根本跑不出去。
“你娘丑八怪,生的你也是丑八怪。我娘说了,她是个野种,她爹都不管他,呸呸呸,没人要的野种。”
几个男娃面目狰狞,不像是孩子该有的模样,骂起脏话比大人骂的都难听。
“小野种,叫花子,没人要的小野种……”他们手拉手,把人围在中间,用最刺人最恶毒的目光和口吻,肆意攻击谩骂。
被骂的小姑娘捏了打补丁的袖口,一抽一抽大哭,额头是被砸出来的包,渗着血。
江云愕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这还算是孩子吗?他一时间气愤,生气想上去赶走那群孩子。
不等江云开口,身后忽然窜出一道极快的身影,举起棍子不顾一切冲出去。
“又是你,蔡家宝!不准欺负阿婉!我跟你们拼了!”
棍子落下,巷子里歇斯底里的惨叫,以及结实的棒子打在皮肉上的钝响声。
一个同样七岁大的男娃,穿着虎头衣裳。个头比那几个小孩儿都矮,却举起比自己高两倍的棍子,不顾一切冲上去。
为首欺负人的胖子被打的眼泪直飙:“陈虎子!你竟然打我,我要告诉我娘!”
陈虎子把棒子横在胸前,叫阿婉的女孩被他挡在背上,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把棍子砰一声竖在地上,插腰挺着肉嘟嘟的肚子:“小爷等着孙子你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话,总之气势十足,把几个欺负人的娃娃都打跑。
江云看愣住,叫陈虎子的娃娃,扶起一样大的阿婉,血顺着额头流到眼眶,触目惊心的红。
江云赶忙放下手上篮子,扶着肚子走过去,关切道:“伤的可不清,你是哪家的娃娃?阿嬷送你回家可好?”
陈虎子看见陌生人,下意识把阿婉护在身后,他自己还是吃奶的年纪呢。
看见是个好看温柔的阿嬷,陈虎子才放松警惕,看一眼江云,又看一眼斜对面院门大开的房子,红了脸不好意思:“你、你是我娘说的,新来的那家?”
江云微微愣一下,随后点头一笑:“是我们,别的先不说,她受伤了,我们把他送回家。”
阿婉瘦的皮包骨,一个劲儿的哭。陈虎子一张娃娃脸,皱巴巴摇头,“阿婉的爹很凶,她娘也被打了,阿婉不能回去。”
江云才来镇上一两日,对住在巷子里的邻居不熟悉。但是在村里,也有不少男人殴打妻子夫郎的。有那更加混账的,连娃娃和父母都不放过。
可见不管是在哪里,小哥儿女子总是受欺负、不被当人的。江云捏着衣角,抿着唇想一想,伸出手:“你跟阿嬷先回家?给你擦一擦伤口,总不好一直流血。”
陈虎子犹豫,看看阿婉。阿婉哭的不行,抬手擦眼泪,最后眼泪和血糊了满脸。泪眼模糊之中,隐约看见天仙似的阿嬷伸出手来。
她疼的厉害,哆哆嗦嗦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没染血的手牵上江云。
张翠兰也听见动静,但旺财一直鬼鬼祟祟吓唬鸡鸭,她怕旺财真把鸡鸭咬死,拎起旺仔揍了一顿才老实,一时间还腾不出手出去看。
放下旺财,才看见儿夫郎牵着两个娃娃进来,张翠兰看懵了,走上前:“哎哟喂,这是哪家的?怎么伤成这样?”
江云简单说明情况,捂着阿婉的额头,道:“相公留了止血的伤药,我想着,不然先把血止住。”
张翠兰凑上去看一眼,忙去小两口卧房:“我知道在哪,我去拿。啧啧啧,真是作孽啊……”
伤药是好的,江云倒出一些粉末,敷在阿婉额头伤口处,不一会儿,血便慢慢止住。
“这下便好,等血止住,若是可以,还得去医馆瞧瞧。”江云收起药瓶,又重新查看伤口,虽然流了血,好久伤口不深,还没见骨头。
陈虎子站在阿婉旁边:“他爹打她,不会带她医馆的。”说完,学着大人的模样叹气。
江云又想起方才,虎子举着比自己高的棍子,冲出去保护阿婉,他捏一捏虎子年画娃娃似的脸,道:“你又是哪家的娃娃?”
陈虎子指指对面:“阿嬷,我家就在斜对面。我爹娘去铺子里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您别告诉我爹娘……”
他说话悄悄的,生怕他娘突然回来,棍棒伺候教育。
江云眉眼弯起浅笑,点点头和陈虎子拉勾:“阿嬷保证不说,你和阿婉先在阿嬷家玩,阿嬷做果子给你们吃。”
家里有五条狗,小孩子又是最不记事的年纪。阿婉头上的皮肉伤血慢慢止住,抹干净眼泪,和虎子一起陪狗玩。
旺财躺下露出肚皮吐舌头,难得不调皮,任由两个娃娃在他身上揉摸。
第85章第85章温热的唇相贴
咕噜咕噜,支起一口小锅,将蜂蜜加入滚烫的桃汁,倒入适量蒟蒻粉。江云不敢多做,抽出锅下小柴,将桃汁慢慢倒入碗里,搁在凉爽的井水里。
张翠兰帮着炒红豆泥、绿豆泥,始终不相信蒟蒻粉还能拿来做吃食,“我活了几十年,还没吃过比豆腐更嫩的东西呢,你莫不是记错了。”
她虽说不信,也还是任由江云折腾,就当娃娃家闹着玩,也由着去了。帮着炒完豆泥,又洗一盆薄荷。
普通人家吃不起冰,便只能拿薄荷代替,入口既爽朗又能消暑气。煮完桃汁水,剩下不少蒟蒻粉,江云不想浪费,又煮一锅山葡萄、山樱桃水。
午后蝉鸣在枝梢间,夏日吹来的风也是热的。江云捏着帕子擦拭鬓间湿润,汗水打湿碎发,黏在额头上。他穿着清凉的缎子,头顶有梧桐遮阳,不至于太热。
虎子和阿婉手上拿着球,朝院子另一侧投掷。球落地,三只狗崽汪汪汪,争着去抢。
“旺财快点快点,别让白仔抢了,朝左边跑。对,好狗。”虎子着急,恨不得化身旺财。
两娃两狗,自发组成两队。阿婉白仔一队,虎子旺财一队。福仔看上去安静不少,趴在一旁陪大黑小黄晒太阳。
天气热,狗崽子累的直吐舌头。旺财一身用不完的牛劲,也被消磨一干二净,躲在廊下纳凉,始终不肯出去。
虎子和阿婉没乐子了,喘着气坐在凳子上。江云朝阿婉招手,“来,让阿嬷看看你的伤口。”
碎影间隙中,阿婉对温柔的阿嬷红了脸,走过去给江云看伤口。
天热,伤口容易发炎。但是顾承武留下的金疮药是顶好的,江云看一眼,已经结痂,可见不是严重的伤口,他略微放心。
立马又担心起来,一个小女娃独自在外,一下午没回家,家里却没人来找。再看阿婉一身补丁,袖角裤脚也短了一截,露出贴骨的手腕。
张翠兰站在井边,把绳子往上拉。绳子另一端绑着木桶,里面正是江云煮好的桃汁、山葡萄汁水、山樱桃汁,颜色都不一样。
她提的小心翼翼,生怕水洒了。桶提上来一看,张翠兰定住,不敢相信看到的,又凑上去戳了戳,忙回头叫江云:“云哥儿你快来看,这是不是做成了?”
江云闻言,走到桶边,里面几只小碗里,原本黏糊糊的汁液,已经变成凝固状,用勺子轻轻舀一块,晶莹透明,色泽诱人,轻轻一摇晶体晃动。
“娘,您来尝一尝,”江云一笑,不用吃也知道是做对了,将勺子塞进还在惊讶的张翠兰手里。
虎子和阿婉好奇,也跑过来看,知道是吃的,两个小娃娃都直流口水。江云也给他们拿来两只勺子。
微弹透明,鲜甜解暑,张翠兰吃完一勺,又忙着添一勺:“还真是!入口即化,比嫩豆腐还好吃,真是奇了。”
就连虎子和阿婉,也睁大眼睛,一边流口水一边往嘴里塞。
江云一共制作三种口味,用桃子、山葡萄、山樱桃。等大家伙都吃完,江云才拿上小勺自己尝试,味道各不一样,桃子味的鲜甜,葡萄微酸风味十足,山樱桃是独特的清香。
放在碗里,粉色、紫色、桃红的晶脍,嫩到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掉,往冰凉的井水里搁置半晌,再拿出来,吃起来都是凉爽的。
尤其在这样的炎炎夏日,吃上一碗,别提多爽快了,江云唇角扬起,抑制不住的开心。
晶莹剔透切割成指甲大的方块,分装在碗里,根据各自口味不同,可以选择添加红豆泥、绿豆泥,或是糖水、薄荷水。
江云巡视一圈,将薄荷叶子摘下一片,放入碗里做点缀,颜色顿时鲜亮起来。
张翠兰吃完第一碗,还想来第二碗,她没好意思笑起来:“真是,还没吃够,就没了,”
江云怕失败,因此只做几碗,他十指一合,眉眼弯弯道:“娘,我是不是,可以开铺子了?”
即便成功,江云还是试探着,问的小心翼翼。既期待又怕失落,发顶的呆毛也紧张兮兮竖起来,被夏风吹得一摆一摆。
张翠兰还在回味中,立马拍手:“这东西比豆腐都好吃,不愁卖不出去呢。咱一家人合计,要是真能卖,也做些小生意。”
大人琢磨的事,虎子和阿婉不懂,他俩只知道好吃,吃到最好恋恋不舍添勺子。
马蹄声滴答,清脆回响在巷道里,顾承武眼里映入夫郎忙碌的小身影,在满院绿意中,夫郎的头发被风吹起,灿烂清丽。即便是要当小爹爹的人了,也仍然一副少年模样。
“我回来了,”顾承武牵马往院里走。
江云回眸,眼里染上光,笑意如星辰般,慢慢汇聚起来。他扶着肚子,既小心又加快脚步,迎上去,要顾承武抱抱。
怀了身子的小夫郎越发黏人,顾承武没有拒绝的道理,微微俯身,将软软的身躯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熟悉的皂胰子气息,温暖又安宁。
江云喜欢被顾承武这样抱着,完全的贴合,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
虎子、阿婉:……
黏黏糊糊蹭完,江云才想起一旁两个娃娃,不好意思咬唇放手。顾承武也看见了,眉目却是微微一拧。
“怎么回事?”他轻声询问江云。
江云有些为难,看着他:“下午回来时,遇见阿婉被一群小孩围着欺负,头都被打出血,虎子冲出去救她。都是邻居家的娃娃,大人不在,我不放心他们,才留在家里。”
顾承武点头,道:“原来如此,既是来历分明的,暂时留下也罢。”
江云微抿嘴唇,笑起来。他就知道,相公只是看着冷冰冰,才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虎子和阿婉喜欢江云阿嬷,却害怕顾承武。两个娃娃凑在一起,小声嘀嘀咕咕,梗着脖子:“云阿嬷的相公好凶啊,”阿婉胆小说。
虎子种种点头,装作深沉,道:“是凶,咱俩听话些,不要乱跑,”虎子年纪小,但是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乖一些以后才能蹭到甜水喝。
刚才那两碗果晶脍,已经完全收买了两个小娃娃。
江云捏着帕子,踮脚给顾承武擦汗。他个头只到顾承武胸膛,加上怀了身子,抬手时有些吃力。
顾承武微微俯身,与江云平视,握着夫郎拿帕子的手,在额头轻轻擦拭。
目光直视,带着炙热和爱意。江云被看的不好意思,不给顾承武擦了,把帕子轻轻甩在顾承武手里:“你、你自己来。”
甜口清爽的果晶脍,江云也给顾承武舀一碗,里面加了红豆沙泥,三勺糖水,一勺果粒。
“你喂我,”顾承武似乎没把旁人放在眼里,目光紧随江云。
江云脸颊粉红,像极了水灵灵的桃子,相处一年,仍然局促心动。他舀起一勺,喂进顾承武嘴里,投去期待的目光。
顾承武不喜甜食,但果晶脍一入嘴,他也点点头:“是不错,从没吃过。”
江云馋了,看见顾承武靠近他,微微张开嘴。江云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舀满满一勺送过去,等顾承武要张嘴接,他立即送进自己嘴里,大口大口,两颊鼓鼓吧唧吧唧。
顾承武似乎一瞬间冻住,意识到被夫郎耍了,也不生气。趁着两个小娃娃没看过来,凑上去亲一嘴以示惩罚。
江云有恃无恐,也偷偷看一眼自顾自玩耍的虎子阿婉,做贼心虚似的凑上去,温热的唇相贴。
呼吸间被迫抬起下颚,江云慢慢坐下,靠在椅子上。顾承武便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顺势俯身,遮住不敢让人看见的一幕。
片刻后,江云耳垂晕开粉红,抿着发麻的唇一言不发。顾承武在他面前蹲下,轻轻吻一吻江云挺起的肚子。
“干娘呢?”
“做水晶脍的蒟蒻粉不多,干娘出门帮我买。你饿不?晌午还剩下鱼汤,晚食下面吃。”
今天一家人吃鱼,偏偏忘记顾承武。顾承武不在意,江云更加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松鼠一样,收起尾巴,露出满眼无辜。
他也心疼相公累,晚上敲了四个鸡蛋,满满炒一盘子。
日暮渐渐来临,巷子里传来行人归家的脚步声,几家炊烟慢慢升起,谁家又说起家长里短,谁家又抱怨忙碌,谁家又传来娃娃的哭声。
在烟火声中,一道中气十足的妇人声响彻院子:“这虎子,又乱跑!等我找到这不省心的,饱饱打一顿!”
虎子蹭地一下站起来,“啊啊啊,我忘记回家,我娘在找我了。”呜呜呜,要挨打了。
他风一样跑出去,又跑回来,站在江云面前:“阿嬷,谢谢你,不过我要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虎子一走,阿婉也手足无措,揪紧衣裳同江云告别。她家就在巷子最里面,但这个时候,家里却一片死寂,没有炊烟没有人声。她看一眼掉漆大门,咬着牙走进去。
夏夜来的慢,吃完饭仍是白天。只是温度降下,微微吹来的晚风凉爽。
张翠兰搬来凳子,召集一家人,郑重其事:“前几日云哥儿说想开铺子,我觉得倒可行。先不说云哥儿手艺如何,镇上日子还长,咱家既然租了铺子,也该试一试。”
一家人坐在一起,共同商量大事。江云闻言,眼里露出诧异,竟是讨论他的事。他开铺子,不仅是想做生意,也是想把娘的生前愿望完成。
江云有些忐忑,略带不安看向顾承武。
顾承武也看一眼夫郎,没有犹豫:“开铺子是好事,我不反对。若是定好开张的时日,我带着云哥儿去衙门一趟,登记在册,以便缴纳市税。”
大历朝放宽对百姓从商的限制,商人的孩子也能科举,商人也能坐马车出门,商人也能三妻四妾……但市税管理严格,若是为了贪图利益躲避,被发现了是要下狱的。
江云不懂这些,但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规矩,于是点点头,没有异议。
开铺子的事情经过慎重决定,达成统一。要买鞭炮庆祝开业,要给菜品起名字,要定价安排时间,一下子又投入紧锣密鼓的忙碌中,都期待开业那一天。
第86章第86章江氏食肆开张!
清晨的白云街,鞭炮声打破宁静。
小铺干净铮亮,焕发新生机。江云和张翠兰眼含热意,是难以用言语说明的激动。顾承武点燃炮仗,一阵劈里啪啦过后,吸引来来往往的行人。
青烟朦胧里,顾家小铺开张了。
“看看去,阵仗不小哩。”
“这家卖什么?”
“不知道,人太多,咱挤进前面看看。”
铺子门口放置两瓶鲜花,台面上,各色饮子果晶脍,是镇上从未见过的吃食,似豆腐又不似,像琼浆玉液似的,不一会儿便吸引不少人。
江云看到忽然聚集这么多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开张前,心里分明还是平缓的。人一多起来,他手心立马冒汗,心扑通扑通跳。
顾承武见江云紧张,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握住江云的手,十指紧扣,温暖有力。
江云看向顾承武,情绪莫名稳定下来。有相公在身边,他不是一个人。
“行了,到吉时,咱该剪彩了。”
张翠兰拿出提前准备的剪刀,郑重其事交到江云手上。
江云才是铺子的老板。
“怎么是个哥儿来?还头第一次见呢。”
“还是怀了身子的。”
有人瞧热闹,有人好奇,有人质疑。江云握着剪刀的手发白用力,四面八方的声音闯进耳朵。
他有些胆怯了,咬了咬唇后退。片刻后,那双胆怯的眼眸又重现燃起希望,下定决定。这是他开铺子的第一步,绝不能倒在起跑线上。
在家人和围观人群的瞩目之下,江云剪开象征营业的红彩,带着“江氏食肆”的牌匾映入视线。
开张是喜事,甭管意见如何,大家都捧场围观,没有落井下石的。
江云眉眼扬起浅浅笑意,小小吸一口气:“小铺第一日开张,店内所有吃食价钱减半。柜台也可试吃,欢迎大家来品尝。”
他话不多,容貌俊秀,声音如春日般和煦。还没开卖,已经俘获了好几个婶子阿嬷的心,瞧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哥儿,说话也好听,便大着胆子凑上来试吃。
“还能试吃,是不要钱就能吃?”不知道是谁发出质疑的声音,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能先吃不要钱的呢。
江云目光看向人群中的男子,点点头微笑:“您放心试吃,若是满意,再买也不迟,若是不合心意,也可提出意见,我们及时给您调整口味。”
在身后,顾承武注视江云,眼底揉碎了一池春水,目光温柔泛起涟漪。
那是属于他的小夫郎,从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到如今从容自若应付自如,说话时,眉眼仿佛裹上一层轻柔的光,灿烂美好。
那是他亲自陪着长大的夫郎。
看热闹的行人驻足,上前,探出好奇的目光。新奇的从未见过的吃食摆在面前,有人旁观,有人敢于尝新。
“你不敢吃我吃,”年轻的小哥儿挤到前面,看见木牌上醒目的定价:
六文小份,八文中份,十文大份。
再看装承的碟子,是普通的瓷碗,不算精美,却胜在干净雅致。
张翠兰看一眼江云,娘俩对视做好准备。张翠兰嗓门大,笑起来爽利,让人一看就敞亮。
“来来来,大家伙试吃的,可以排队。桌子摆在前面,也可坐下。”张翠兰笑着招呼。
巷子口大树下,租来的四张桌子十文一天。树下可以纳凉,也是为行人提供休息的地方。
试吃的小哥儿舀一勺入口,清香嫩甜入口即化,带着井水里天然的冰凉,吃下去顿时凉快不少。
“好吃好吃,这、这是怎么做的,像豆乳又不像,比豆乳糕还嫩呢,”他话说完,又塞一口果粒,嘴里满满都是清甜。
江云唇角浮起浅甜的笑容,“可以挑一碗喜欢的味道,今日价钱减半,只需三文。”
三文钱,也不过一根糖葫芦的钱,这种新鲜的吃食,可比糖葫芦好吃多了!试吃的小哥儿连连点头,不亏不亏。
江云说话温柔,长的也好看,倒叫试吃的小哥儿红了脸,不好意思对视。
“那,那我要两碗,”他挑走一碗桃子口味,又看中那碗山葡萄。
张翠兰刚和顾承武摆完桌子,又急急忙忙去后院井里,拿出新鲜的果晶脍,按照配方倒入甜水,果粒。
后面的人跃跃欲试,也排起队试吃。铺面上摆的不多,都以为卖的少,怕被别人抢先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