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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蝉说一条,祝颜舒驳一条,终于辞穷。

可她仍觉得事情还是不对!

杨玉蝉:“就算这样,那燕燕对苏老师也太好了吧?零花钱都借给他不说,还从家里偷点心给他。我看她进苏老师家很轻松,好像有钥匙。”

祝颜舒终于尖叫:“她有钥匙?!”

杨玉蝉点点头:“对!我刚才……”

祝颜舒已经冲出去了。

她看中的是未来饭票不意味着她现在就允许他们私下接触了!杨玉燕竟然有苏纯钧家的钥匙?!他们私下见过面了?张妈每天下午出去买菜是不是给他们提供机会了?

祝颜舒脑子里的火车一路向西!

杨玉燕正趴在窗户边上等苏老师,快成望师石了,冷不防被亲妈从背后拍了一下,她扭头一看,亲妈脸如锅底,声音平静得令人发毛。

“燕燕,你刚才去你苏老师家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下楼看街道了吗?”祝女士冷冰冰的说。

杨玉蝉紧跟着出来,手足无措,心虚不已。

这等于是她暗中告了杨玉燕的状啊。

以杨玉燕的脾气,日后肯定会把仇记在她身上!

张妈身在厨房,心在客厅,一脚踏出来,伸头探颈,静悄悄的听。

杨玉燕陡然被逼问,一时编不出瞎话,结巴道:“……我看家里的点心也不吃了,就包起来给苏老师送过去。”

张妈实在很想插话:谁说点心不吃了!买回来不到三天就不见影了,害她现在每周要买两次点心!

杨玉燕还在辛苦的找理由:“饼干放一放就软了,不酥了,我就觉得吧……苏老师也不介意吃剩的……就废物利用一下。”

张妈都要冷哼了,一包三块钱的牛奶饼干啊!三块啊!什么废物这么贵!饼干渣子都可以泡粥吃呢!

祝颜舒皱眉:“哦,原来你是去送饼干啊。可苏老师不在家,你怎么送啊?给他放门口不怕别人拿吗?”

如此刁钻的陷阱让旁边的杨玉蝉瞬间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杨玉燕爽快道:“苏老师不锁门的,他说屋里最值钱的就是家具了,又没人偷床偷柜子,他就不锁了。我一推就进去了。”

杨玉蝉:“……”

是这样?

说起来她确实没听到开锁的声音。

祝颜舒仍然有一丝怀疑,但这个解释确实让她放心了不少:“这样啊,那倒还好。不过你以后也不要这样做了,把吃剩的饼干给人家不好。张妈。”

张妈连忙应声:“哎,太太,我在!”

祝颜舒扭头:“你以后点心多买一份,给苏老师送去。”

张妈皱眉:“给苏老师买哪的点心啊?咱家平时吃的都是蛋糕店的。”

祝颜舒:“买普通的就行,让他填肚子而已。”

张妈便放心了,“行,我记下了。”

杨玉燕见气氛缓和,开始追根究底,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很快定在心虚的杨玉蝉身上!她目光一凝,眉头一皱,“姐,你告我的状?”

杨玉蝉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的汗毛跟着就竖起来了。

杨玉燕惨遭背叛仍不相信:“姐,你告我什么?告我给苏老师送饼干?”

这要是张妈告的还正常,但竟然是杨玉蝉告的!还告到了祝颜舒那里!

杨玉燕的三观都要被洗劫了!

一包饼干!至于吗!

枉费她还一直担心她与马天保的事!

杨玉燕满脸失望之色,眼看姐妹之情就要破灭,祝颜舒仗义背锅:“是张妈跟我说最近饼干吃得太快,担心你积食吃坏肚子,我才放在心上,刚才就看到你偷饼干了!我还跟着你上了楼呢。你姐是劝我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跟你生气,你还怨你姐?”

杨玉蝉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祝颜舒。

杨玉燕也松了口气,为自己误会了杨玉蝉而内疚。

杨玉燕:“姐,对不起。”

杨玉蝉:“没事没事!”

姐妹俩一个愧疚加一个抱歉,阴错阳差之下,反而促成了更深刻的姐妹之情。杨玉蝉便趁机坐下想说说苏老师,杨玉燕也想趁机打探一下杨玉蝉与马天保的事。彼此互相担忧,互相打探,竟意外和谐。

杨玉燕先发出邀请,亲热的牵着杨玉蝉:“姐,跟我去我那屋说话呗。”

杨玉蝉马上应道:“好啊!”

姐妹俩手牵手走了。

祝颜舒趁机让张妈去楼上看苏老师的房间是不是真没锁门。

张妈放下抹布就上楼,不多时就回来了,与祝颜舒说:“真没锁,屋里干净极了,什么都没有。床上就一床被子,盆里有一条毛巾。衣架上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衣柜里只有一套旧校服。”

祝颜舒惊讶道:“你说他屋里只有一套衣服?难道他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旧校服,一套穿出门的?”

张妈说:“他不是有套西装吗?”

祝颜舒啧啧道:“我听燕燕说过,西装是租的。钱还是燕燕借他的呢。只怕连袜子都只有一双呢。”

张妈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啊?他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祝颜舒倒觉得这样的男人很正常,男人哪里会管钱呢?她亲爹祝先生一生桃李无数,家里的钱养孩子养老婆养学生,只要学生没钱吃饭没地方住,他送钱送书,最后连女儿都送出去了。

杨虚鹤成亲以前吃老师的,成亲以后吃老婆的,反正都是祝家的。倒是他成名以后终于会自己赚钱了,也知道给家里花钱了,就是换了个家。

唉,总之男人是不会管钱的,都要靠家里的女人来算账。

祝颜舒觉得苏纯钧这有点钱就都往杨玉燕身上堆的优点就很好!

她笑道:“成了亲就有老婆管钱了,没事,没事。”

张妈出去以后嘀咕:“叫二小姐管钱?那热闹可多了!”

不过祝颜舒被杨玉蝉提了个醒,开始担心大女儿的事没按下来,小女儿也跟着起火上房。不过再回忆两人也就早上吃饭时可以说说话,苏老师工作以后早出晚归,两人还没有以前独处的机会多。反复思量之后,暂时判苏老师一个死缓。虽然杨玉燕还未开窍,苏老师却是一个成年男子,上班以后望着杨玉燕的眼神越来越火热,旁边人看着都觉得烫。以后还是要管着一点。

祝颜舒打算去给杨玉燕布置一下,让她看在苏老师工作辛苦的份上最近不要再麻烦苏老师了。

她走到杨玉燕卧室前,却听到里面两姐妹说话的声音。

杨玉燕:“……生活还是挺艰难的,我以前算过一笔账。就拿咱们家这楼里的租房来说,一家三口租房一个月就要十八块,电费一个月三块,水费两块,这就要二十三块了,平时吃饭哪怕再便宜,柴炭煤米面盐,一个月三个人也要十一二块,就算十块,这就要三十三块。如果没有学生,家里有一个上班的,每个月交通费是不能省的,电车一次一毛,一个来回就是两毛,一个月三十天,这就是六块钱,这是只算了一个人,如果有两个人工作,那就是十二块,这样基本的生活费就要四十五块。像你和马天保以后都工作的话,每个人每个月的工资不能少于二十二块五,这才能勉强糊口。”

别说里面的杨玉蝉,就是外面的祝颜舒都听得怔住了。

她不打算进去了,反而站在门外静静的听。

四十五块钱其实不算多,杨玉蝉以前在读书会上自掏腰包买报纸杂志,几个四十五都花出去了。花这个钱,并不会让祝家捉襟见肘吃不上饭,祝颜舒没管过她,张妈也没说过什么,她就也不会觉得这个钱很厉害。她当时只高兴可以读到那些报纸杂志上面珍贵的文章,可以让更多的同学看到,让大家的思想都得到升华!

可杨玉燕拿她和马天保打比方,又把租房等一应生活花费明明白白算出来,杨玉蝉突然发现四十五块钱其实不少了。

她听同学说起过已经毕业的同学找到的工作都有多少工资。这里面男生比女生要好一点,有二十多块的,也有三十多块的。女生的工作更难找一些,如果不嫁人,找到工作的并不多,工资最多的一个是去当家庭老师的女生,一个月十八块。

她给吴小萍补课,一次都有一块钱,如果天天补,一个月就有三十块。

这样一看,同学在外面找到的工作竟不如祝颜舒随手给她找的。

可她一开始根本没把给吴小萍补课看在眼里,现在的冲击就格外强烈。究竟是她以前太过奢侈,还是生活太艰难呢?

第27章 薪水都花到哪里去了

杨玉燕以前的母亲就很喜欢算账,常常是从杨玉燕包尿布时算起,一袋纸尿布多少钱,一罐婴儿奶粉多少钱等等。这样一路算下来,到水电费、网费、暖气费、电话费,她从小到大的学费、书本费、课外辅导费,她穿的衣服、鞋、与朋友吃饭时的一顿麦当劳、一杯奶茶,种种花费,全都记成一个天文数字,令杨玉燕倍受折磨。

如今身在异地,杨玉燕终于不用再受良心上的折磨了,不用去想那样一大笔天文数字到底要怎么还得清,是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之类的。

不过算账的本事是学到了。而且有样学样,特别擅长用这种方式给人增加心理压力。

杨玉燕只简单算了一回账,杨玉蝉回去就半晚上没睡着。半夜爬起来亲自写了一份账单,毕竟她是一个大学生,品学兼优,怎么可能不经过调查就下结论呢?

之后几天,杨玉蝉起早贪黑,还日日跟着张妈出去买菜,回来把这一笔笔细账都记下来后,不到十天就汇集成了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数字!

毕竟杨玉燕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实地调查。

杨玉蝉的真实数据更夸张。

因为杨玉燕的账里并没有家里的一些“日常开销”。

比如杨玉蝉日日早上都要喝的咖啡,那咖啡豆可是要去专门的咖啡店里去买,都是从印度进口而来的呢!

张妈为人特别仔细,从不成包的买,每回去都让人家给她秤一两豆子,每周都要来买一次,咖啡店的印度人都认识她了。

这一两咖啡豆要四块钱,五十克,小小一纸袋。

杨玉蝉算账时已经对数额和单价格外敏感,一听是四块,眼珠子就瞪圆了。

但这还没完!

张妈跟着又去了蛋糕店,还是英国人开的正宗外国蛋糕店,蛋糕师傅都是个胖胖的外国人。

张妈虽然穿着打扮不及蛋糕店里消费的夫人小姐们体面,但她走进来特别自然。

张妈不会说英语,与蛋糕师傅的交流全凭手语,但仍然透着那么一股坦然大方精明的气质。

张妈要拿一袋新鲜面包,三块钱;一袋牛奶饼干,三块钱;一块黄油,四块钱;一块奶酪,四块钱。

这又是十四块钱出去了。

杨玉蝉的眼睛又瞪大了。

张妈把这些都放在篮子里,出去在街上的点心铺子里掏一块钱秤了一大包点心。

“这些分成两份,一份等吴小萍来了吃,一份给苏老师送过去。”张妈撇嘴,买咖啡买面包时她没可惜,买这一块钱的点心可是让她可惜坏了!

杨玉蝉看到这一块钱换成了这么一大包点心,顿时觉得这点心太实惠了!

回去的路上,她就去张妈说以后家里的点心也在这边点心铺子里买就行,不用去外国蛋糕店里买饼干了。

张妈顿时冷笑:“哟,给咱们二小姐换点心?你看她能乐意不能!”

杨玉蝉:“我也可以不吃面包了。我和燕燕一起吃这普通的点心就行了。”

节俭成性的张妈却不乐意:“省省吧,我的大小姐!家里费钱的地方多了,这点钱省下来还不够你妈在牌桌上玩一天的呢。”

这个杨玉蝉就没办法说了。祝颜舒日日打牌,输多赢少,但谁能不让她打牌呢?她不打牌干什么呢?从祝家小姐到杨家太太,到现在带着两个女儿的弃妇,祝颜舒只剩下这一个爱好了。

张妈:“大小姐,你现在长进了,知道体验家里的艰难,这是好事。可省钱不是过日子的法子!省钱只能克扣自己,克扣自家人!你妈日子过得苦,你不让她打牌,那她平时还有什么可心的事?你妹妹日日在家闷着,难道连个点心都不能开开心心的吃了?”她一斜眼,慢条斯理道:“叫我说,你们家三个女人,两个天天在家闲着,家务事分分工就能做得了!要是想省钱,先把我辞了得了!”

张妈甩下杨玉蝉,快步自己先走了。

杨玉蝉心里五味杂陈,默默的跟在后面回家了。

祝颜舒中午回家吃饭时就发现今天张妈动作格外张扬,动静格外大,表情也格外丰富,透着那么一股等人关怀的委屈劲。

杨玉蝉对着一张纸一副思考人生至高哲理的样子。

只有杨玉燕,一看到她回来就乳燕投林般冲过来,拉住她就小声说:“这两人出去买完菜回来就是这样了!谁都不搭理也不说话,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都好好的。”

祝颜舒安抚她:“你不要管,肚子饿就拿着饼干先进屋吃去。”

杨玉燕依言拿了饼干,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伸头竖耳。

祝颜舒回屋换了衣服,进厨房,先洗了手,就在菜篮前挑捡,道:“张妈,我想吃年糕呢,家里有吗?”

张妈把碗重重放下,没个好声气:“没有!太太要吃,我现在去买!”

祝颜舒仿佛刚刚发现,惊讶的扶着张妈的肩:“张妈,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出了事你告诉我呀!有什么不好办的你都告诉我!有我在呢!”

张妈便唱开了,眼圈登时就红了,一手揉眼一通嘤嘤嘤,“太太,我替您委屈呢!”

接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述说起来。

祝颜舒假装全神贯注的听,听来听去就是杨玉蝉这几天跟着去买菜,打听菜价,打听肉价,打听油价,连张妈买煤都要问个究竟,一问就说在做社会研究,回家就把这些价钱通通写下来,还问张妈什么东西多长时间买一回。

张妈认为杨玉蝉这是在查她的账!

今天杨玉蝉更是质疑她买的东西是不是多花了钱,竟然旁敲侧击的要省钱!竟然嫌杨二小姐吃的饼干贵了,嫌祝颜舒天天打牌浪费钱了。

这哪里是在说别人?分明是在点张妈!

张妈半是惊吓半是做戏,哭诉道:“我到你家来也有十好几年了,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我抱大的,到了了现在开始疑心上我了!竟以为我偷家里的钱!你说我这颗心啊,都疼碎了啊!!”

要说张妈没从平时里的买菜钱里攒私房钱吧……那上帝都没办法替她做证。

可张妈没儿没女,在祝家干了快二十年,她就是想攒点私房钱,祝颜舒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妈怕最后老了,干不动了,祝家不管她,把她赶出去。祝颜舒心里都知道,她把张妈当自家人看,可她也不会一天发百八十个誓。她也怕张妈倚老卖老啊,老仆欺主的事可不鲜见。

她早就从杨虚鹤身上学到了,自己的善良,自己知道就好,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善良宣扬出去了,为人所知,就会为人所乘!彼时善良便成了别人勒索你的筹码。

她待张妈如何,日后等张妈真的老到动不了了就知道了,不必日日挂在嘴边。

张妈平时里攒私房钱,她也都当没看到。

现在是张妈被杨玉蝉吓得自己心虚了。

祝颜舒听完就揽着张妈摇晃:“张妈,你想多了,大姐那副清高的性子,哪会算计这个?我告诉你是这么回事!”然后就将那天她在门外听到杨玉燕对杨玉蝉说的那一番话学了出来!

不止是祝颜舒听了后对杨玉燕刮目相看,就是张妈听了都震惊瞠目:“这是咱们二小姐说的?她这是遭二郎神点化了吧!开智了啊!”

可见是当时喝的那符水管用!

祝颜舒早就想跟人显摆了,此时抓住张妈激动的不行:“你说我们燕燕啊,平时看着不像样,心里样样都清楚呢!”

张妈深沉道:“太太,你是不知道。家里的孩子,老大傻,老二就精!老二不精,那好处不都被老大占去了?那是打小就学会抢奶吃啊!”

祝颜舒叹道:“要不怎么说老话说的都对呢?我以前从不担心大姐,只担心燕燕。现在再一看,大姐才真是养得呆了,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燕燕……呵呵,这个小机灵劲哟!”真叫她喜欢!

两人讲得火热开心,张妈也心结尽去。

张妈有心表现,取下围裙就道:“太太,你等等,我下楼买二两排骨,再买一板年糕上来。”

祝颜舒本就是找个话题,拦下说:“算了,这都有菜了。明天再吃也一样。”

张妈更加麻利勤快,切姜丝切得细如发丝,刀锋如影,不多时,菜便全好了!

祝颜舒便功成身退,洗了手出去,手里还帮忙拿了一叠餐巾。

她出去前道:“张妈,这几日如果大姐再问你家里的花销,不妨多说些!”

张妈心领神会:“我晓得的!”

到了第二天,张妈已买回了年糕,一大早就蒸了年糕当早饭。

苏纯钧一进来,张妈就笑着说:“苏老师来了,今早家里吃蒸年糕,您是配白糖啊还是搭蜂蜜啊?”

苏纯钧受宠若惊:“张妈,您看着给,我都行啊!”

他往里走,先跟坐在沙发上的杨玉蝉问早。

杨玉蝉目光如电,虎视眈眈,声音冷淡:“苏老师早。”

这几日都是如此,想必是杨大小姐找二小姐取了经,改了一副见天挑刺的脾气。

他再跟站在收音机旁调频道的祝颜舒问早。

祝颜舒笑眯眯的扭头说:“苏老师早呀。”

最后则是站在阳台上梳头发看街景的杨二小姐。

他走过去,身后三双眼睛,六道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

苏纯钧回头看,张妈缩回厨房,祝颜舒调着频道哼着歌,杨玉蝉冷冷一笑,低头继续算账。

苏纯钧不知这几天是怎么了,一进祝家就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

杨玉燕看到他了,回头笑:“苏老师早呀,我的工作找着了吗?”

苏老师笑着说,“没有呢!哪里那么容易找呢?年后再说吧。”

杨玉燕也没有太失望,毕竟这几天都是这句话。

她转回去,继续看楼下街上来往匆匆的行人,如一群游鱼,一群飞鸟,忽而聚来,忽而散去,熙熙攘攘,忙忙碌碌。

在上面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却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意识,升起的却是旁观者的感触。

街上人的世界与她无关。她的世界也与别人无关。

唉,孤独。

杨玉燕品尝着自己好不容易体会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心境,深入体会下去,眼看就要向哲学家进发了!

苏纯钧拿出一件礼物,将她拉回人间。

“我发薪水了。你看,这是答应你的粉盒,送你当新年礼物。”他现宝般递过去。

杨玉燕双目陡然晶晶亮!立刻转过来,双手接过去,打开包装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色珐琅圆形盒子,打开,里面有一个照得人格外清楚漂亮的镜子。

只是并没有粉饼。

苏纯钧清了清喉咙,小声不好意思的说:“我钱不够,只买了个盒子。”

但这也不能减轻杨玉燕收到礼物的快乐。

杨玉燕轻嗔道:“谁大冬天的用粉饼?我正好想要一个随身镜呢!”

苏纯钧又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转头,仍是什么事也没有。

杨玉燕捧着新得的镜子正在欣赏自己的美貌,嘟嘴眨眼捧颊细观。

苏纯钧凑上去,硬是在这圆圆的镜子里挤进半张脸。

两人放在一处,看起来倒像是一样皮肤白皙,一样双目黑亮。

杨玉燕嫌弃道:“你的眼睫毛怎么这么长!”

苏纯钧摸摸自己的眼睛,对杨二小姐的习惯性语气已经习惯了,不自禁的交待为什么只买了一个盒子,薪水都花到哪里去了:“我买了一双新皮鞋,两件羊毛衫,一顶帽子,一条围巾,还有两双羊毛袜。”天冷了,总不能继续穿单衣。

杨玉燕问:“大衣呢?”

苏纯钧:“大衣下个月发薪水了再买。”

杨玉燕看看自己手里精致的、至少值个四五块钱的粉盒。

苏纯钧也看过去,道:“一件大衣要二十多块呢,不买粉盒也买不起。”

杨玉燕算一算他买的东西,沉思片刻,问:“你才发薪水,现在还剩多少钱?”

苏纯钧爽快道:“还有一块几毛吧。”

杨玉燕瞪着他,半晌摇头叹气:“怪不得妈说男人不会管钱!我才收了十块压岁钱,先借给你吧。”

苏纯钧十分喜爱借杨二小姐的钱,闻言便是一个长揖:“多谢二小姐援手!”

第28章 重要的是要看准啊!

吃早饭时,桌上人人都看到了杨二小姐手里的新粉盒。

祝颜舒赞了一句:“真是精致漂亮!”

杨玉蝉化身王母,冷冷问道:“哪儿来的!”

杨玉燕瞬间收起来,“不告诉你!”

杨玉蝉气苦,正待教育妹妹,眼见战火将起,祝颜舒出来灭火:“吃饭呢,都不许说话了!”

于是这架就吵不起来了,姐妹俩都乖乖闭嘴,动筷子吃饭。

杨玉蝉挟着年糕,看一眼苏纯钧挨着杨玉燕坐,还替她在年糕上浇桂花糖浆,便觉此时惹恼杨玉燕颇为不智,杨玉燕的脾气臭得很,越吵越顶,当着外人更加不会服输,叫她失了面子,她能爆炸。如果她跟杨玉燕吵起来,苏纯钧在旁边再小意温存一番,不就把妹妹拱手让人了吗!

杨玉蝉瞬间便自通了三十六计,按捺下来,硬是把话拐回来,夸道:“我是说那粉盒真好看,我也想买一个。”

杨玉燕见姐姐如此说,也忘了生气,道:“是苏老师买的,你问他就好。”

杨玉蝉:“……”

刚才还不说呢,现在就不打自招了。

妹妹如此之蠢,肯定都是别人骗她!

杨玉蝉目光如刀,紧紧盯着苏纯钧,恨不能把他一片片剐了。

一人一碗两条年糕,给夫人小姐们当早饭是够了,苏纯钧只觉还没怎么吃碗里就空了,旁边杨二小姐对蒸年糕似乎很喜欢,小口小口咬着,大概是不会剩了。

他不好自己捧着碗进厨房添饭,也不想下桌,便捧着空碗与杨玉蝉闲话。

“这牌子叫妹喜,就在泰安商场里,粉盒与粉饼分开卖,盒子四块,粉饼六块。二小姐这一个是单一个粉盒。”

说得清楚明白,就是没说替杨玉蝉买回来。

张妈自己吃完了去添饭,过来看看主人家有没有要一起添的,刚好听到,道:“苏老师,这礼物还有只买一半的呢!”

杨玉燕便赶着替苏纯钧揭短:“他的钱全花光了呢,这才几号啊!后面的日子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苏纯钧把空碗捧给张妈看,笑得真诚,对杨二小姐的话充耳不闻。

张妈听八卦听得开心,想接着听,就接过碗,搭话:“花光了?怎么花的啊!”

苏纯钧见碗已经递给张妈了,情知至少还能再吃两条,气定神闲的答道:“买了几件冬天的衣服。前几年在学校里穿的都是校服,现在出来不好再穿了,只能重新买。”

衣服好贵啊……

不是,是他的薪水太少了。

唉,财政局的人都有自己的外快,可能他进去的时间还太短了,没什么人来找他,只能再等等了,等日后有了门路赚外快,他就不会再缺钱了!

祝颜舒擦擦嘴:“苏老师要是不嫌弃,我记得还有几件旧衣裳放在柜子里,张妈过会儿去找一找,翻出来都给苏老师送去吧。”

桌上几人都愣了,都猜到肯定是杨虚鹤的旧衣服,都没想到家里还有杨虚鹤的东西。

苏纯钧猜到也当没发现,连忙起身道谢:“多谢您了!”

他连连长揖,从祝颜舒到张妈都照顾到了。张妈看他这么热诚,也不计较又多了一件事,笑道:“那我今天闲了就去翻翻,我记得有不少呢!”

杨玉燕的肚子里不装事,已经忍不下了,恨道:“他的东西怎么还在!为什么不扔了!”

祝颜舒的眼睛瞪得比她还大:“都是好东西呢!干什么要扔?送人不更好?”

张妈也跟着帮腔:“二小姐,那都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呢!全是你妈的钱!”

杨玉燕还要再怒,苏纯钧凑过去小声说:“想必是杨先生走的时候有些狼狈匆忙,这些好东西都没给他。”

哦,原来如此。

杨玉燕这样一听就气顺了,脸上乌云散去,重新有了笑脸。

一桌人都看着,连杨玉蝉都佩服苏老师这份本事,要知道连她都不可能在杨玉燕生气时这么快就劝住她,全家只有祝颜舒能办到,现在又多了一个他。

张妈暗笑着去盛饭,回来给苏老师盛了满满一碗,锅里的都给他倒出来了!

张妈笑道:“苏老师今早来是带了饭钱的,尽管吃,我中午还要去买一板年糕呢。”暗示那粉盒正是饭钱。

杨玉蝉在一旁听得浑身不自在,又觉得点出来更不好,只好忍着。

苏老师接了碗只管埋头苦吃,把中午饭也给吃出来了。

一桌人吃完早饭,除了闲人,各自都有事做。苏纯钧忙着去上班,祝颜舒急着去打牌,张妈准备去买菜,一边还问杨玉蝉:“大小姐,今天你还跟不跟我出去了?”

杨玉蝉昨天才跟张妈吵了一架,今天不好再跟,就摇摇头。

张妈抱怨:“有一日没一日的,干什么都没长性!”

抱怨完也赶紧走了。

家里就剩下杨玉蝉和杨玉燕姐妹两个。

杨玉蝉今天打算翻翻家里的账册,再丰富一下样本数量。

杨玉燕突然发问:“姐,当时杨虚鹤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啊?”

杨玉蝉皱眉:“你应该叫爸爸。”

杨玉燕眉毛一立,轻灵俏丽的往地上一啐:“我呸。”

杨玉蝉从发现苏纯钧的狼子野心之后就快把自己操心成二小姐的半个妈了,没生先养,不是后娘胜似后娘,对杨玉燕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生怕动辄得咎,好心没人懂,反被人怨恨。

杨玉燕也不是真心啐她姐,啐完就后悔,哼叽道:“你就告诉我嘛……”

杨玉蝉想起祝颜舒交给她的另一个任务,觉得这或许是唤起杨玉燕父女之情的机会,就坐下说:“那我就跟你说说。其实,当时的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都在学校呢。”

以前五楼有一个小房间是杨虚鹤的书房,他见学生、指导学生、写文章统统都在楼上。

祝颜舒成日打牌,牌友比现在还多,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着车风风光光的出去赶牌局。

杨玉蝉与杨玉燕每天上课,张妈做完家务就去菜市场的大仙庙或教堂与人一边听经,一边聊八卦。

谁都不知道杨虚鹤是什么时候跟女学生看对眼的,也无从发现起。

知道的时候,杨虚鹤已经发表了文章,纠集起了一片支持之声,然后就提着一个小箱子从家里搬出去,追求爱情去了。

杨玉蝉:“家里的东西,他都没来得及拿走。毕竟追求爱情嘛,拖一堆大箱子也不合适。大概也是怕人发现?他那天早上走的时候跟平常一样,楼下的邻居都没发现呢。要是他提三五个大箱子,再叫了人过来帮他搬家,不等走出去可能妈就已经得到消息回来了。”

祝家可是有电话的。

“后来他走了以后登报离婚,妈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就有人来劝妈放弃,好合好散,你又出了事,我们一家就天天跑医院,家里门锁着,听楼上楼下的邻居说是有人来敲门,也有人来找,不过我们不在家当然不知道。”

杨玉蝉想起当时的事,就想冷笑。

“他一走,妈连夜带着张妈去楼上把他的东西搜了个遍,直接就把锁换了。他后来就是想回来搬东西也没办法进门。他后来还写信给妈妈,请她把他的东西寄过去,写得还挺有文采,说两人哪怕失去婚姻也没有失去友谊,一副失忆的样子!”

越想越多,越说越多,杨玉蝉以为她早把以前的事全忘了,没想到竟然恍如昨日,那些愤怒也依旧火热。

她一笔笔、一句句全都说了出来,说得痛快至极!

对面是她一母同胞、同仇敌忾的亲妹妹!

她不能对母亲说,因为母亲会难过。

她不能对马天保说,因为这是家丑。

她不能对同学说,因为同学会劝她原谅。

她以前也不能对妹妹说,因为妹妹太小了。

现在,她发现妹妹长大了。

妹妹并没有忘记父亲带给家庭的耻辱,没有忘记仇恨。她也没有忘,仇恨与记忆一样鲜明仿佛昨日。

“他不敢回来,不敢见我们,却在报纸上装模作样的写信给你,写信给我,还写信给以前的妈妈,好像我们全都死了,他才只能在报纸上对我们隔空说话!”

杨虚鹤这一手当然玩的非常漂亮。他对空抒情,得到了许多赞美和许多稿费,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反对他离婚再娶,经过这些文章之后,更是胜赞他是重情重义之人。

可杨玉燕在医院时,杨虚鹤根本不敢出现!他没有给他的小女儿递过一片纸,说过一句话,送过一分钱。

杨玉蝉的父亲死于绝情,死于卑鄙。

他对杨玉燕的绝情,在报纸上造声势逼迫祝颜舒,令她们母女三人无法发声的卑鄙,彻底杀掉了杨玉蝉心目中的父亲。

杨玉燕也见识过鄙视的男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从来都看不起他。

她的生父是一个站在风口的猪,所以虽然出身贫寒却赚下数亿家业。可老婆却并不是赚下数亿家业之后才娶的,而是在这之前娶的。没钱时还看着合适的老婆,有了钱就配不上他了。

可对她的生母来说,夫婿赚了钱,那就有她的一半!离婚就等于是从她的手里抢钱,怎么可能肯呢?

生父也很聪明,知道自己并不是魅力超群才让旧妻不肯离,而是钱,钱的魅力远远大于他本人的魅力。所以他对付旧妻的办法就是不给钱,不给一分钱!

所以当时杨玉燕很想不通的就是她亲妈也没享受到钱啊,为什么不肯离呢?

从自己的亲生父母身上,杨玉燕就体会到了一个道理。

夫妻过的就是钱。

钱多钱少都一样,夫妻关系的内涵就是金钱关系。

所以她看杨玉蝉就觉得她很蠢,在她眼中她与马天保的结合是爱情,但在马天保的眼中呢?他选择杨玉蝉有多少是因为爱情,多少是因为她是一个家里有房子的女孩呢?

虽然现在能读大学的都是有些家底的大小姐,马天保闭着眼睛摸也能摸到一个差不多的大小姐,不管怎么都比他自家更好。这样说的话,杨玉蝉不是唯一的选择,她只是必然的其中之一。

马天保应该是就打算在大学里解决个人问题的。

他存着这个心,对杨玉蝉的心意究竟能有几分都要打个折扣再看。

可惜她不能就这么对杨玉蝉说。说了怕她恼羞成怒,为了要证明马天保的“真心”与他们的“爱情”,更要跟着马天保走了。

杨玉燕半真半假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杨玉蝉从杨虚鹤想到苏纯钧,当即附和:“就是如此!”

杨玉燕拿眼去看她,“别管装的有多好,多上进,都是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杨玉蝉赶紧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杨玉燕:“不看那男人有没有钱倒是可以,但要看他肯不肯给你花钱,这钱又是怎么来的。”

前半句,杨玉蝉赞同,男人有没有钱并不重要。可后半句,她不能赞同!那苏纯钧就是拿这小恩小惠来骗人的!

杨玉蝉摇头:“不能这么看,他花多少钱并不能证明他的真心有多少,不是说钱花的越多,真心就越多。”

杨玉燕:“但不花钱,就更不能证明人的真心了。只凭嘴说的那叫骗子!”

杨玉蝉还是摇头,只恨苏老师影响了杨玉燕!

杨玉蝉:“骗子为了骗你,也是会花钱的!他花的越多,骗的越深!”

杨玉燕:“不花更加是骗子,还不如前者呢!”

杨玉蝉气道:“像苏老师那样的,买一个四块钱的铁盒子赚你十块钱!这叫花小钱赚大钱!”

杨玉燕调门高了一层:“那他还送我钢笔呢!”

杨玉蝉也比着亮嗓门:“那是咱妈免了他的房租!!”

杨玉燕气到站起来:“那他还送了我……!!!”那串珠子!

杨玉燕憋回去了。

杨玉蝉没听到下文:“他送了你什么啊?”

杨玉燕嘴硬道:“就那些糖啊!”

杨玉蝉:“那都是小恩小惠!他现在给你这些,就是想着以后占你更多便宜!”

杨玉燕的眼珠子瞪大,眼看就要爆炸。

杨玉蝉硬是往回拐:“……我是说这样的人!就跟这什么似的。”

杨玉燕斩钉截铁:“那也不会是苏老师!”

杨玉蝉气到爆炸。

杨玉燕火上浇油:“姐,其实你真没有看人的眼光。唉!”瞧瞧那个马天保吧。

杨玉蝉离爆炸就差一秒了。

张妈买完菜回来了!

杨玉燕和杨玉蝉一起冲过去:“张妈!”

张妈唬了一跳:“哎哎,我的小祖宗们,怎么了?”

杨玉燕扑过去拉住她:“张妈,您来评评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张妈也不做饭了,坐下来听两个小姐白话。

听完品一品这话里的意思,说:“这是说不管花不花钱,都是骗子?”张妈拍大腿,“那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我选那给我花钱的!好歹还能赚点呢。”

两票胜一票,杨玉燕翘鼻子。

等祝颜舒回来,也立刻被拖来当裁判。

祝颜舒叹气,道:“你们说的都不对!重要的是自己要看准!挑男人一看自己喜不喜欢,二看这人是不是人品好。钱不钱的都是次要的。你们就不能眼睛瞪大点,不挑骗子?挑个好人不成吗?”

张妈、杨玉燕、杨玉蝉一起看她。

姓杨的可是天字头一号渣男。

祝颜舒抱臂仰头:“那姓杨的又不是我挑的?那是我爹挑的!”说完脱离战团,一扭身进屋换衣服了。

祝颜舒一走,杨玉燕马上问张妈:“我妈说的是真的吗?杨虚鹤是我姥爷挑的?”

杨玉蝉也看张妈。

张妈小声说:“我哪里知道?我刚来时你妈跟姓杨的刚成亲没一年,你姐还没出生,两人好的蜜里调油似的,天天就在这屋里跳舞,点唱机就是为这个买的,一放片子,街上都能听见曲子!”

杨玉蝉也小声说:“我小时候还翻到过他们俩互相写的情书呢。”

杨玉燕:“这听着不像是……”父母之命啊。

话音未落,祝颜舒推门出来,三人如鸟兽散!

第29章 那个姓杨的是什么样的人

祝颜舒白了一眼众人,叫住杨玉蝉,杨玉燕和张妈趁机逃出生天。

杨玉蝉磨磨蹭蹭的过去,祝颜舒拉住她问:“你跟燕燕在家里聊什么呢?”怎么这么深刻?

杨玉蝉马上坦白她先是想唤起杨玉燕的父女之情,后来又想提醒她小心苏纯钧。

祝颜舒:“哦,那成果如何?”

成果就是父女之情是不可能有了,她们姐妹一起狠狠的唾弃了一番亲爹!而苏纯钧技巧高深,用糖衣炮弹把杨玉燕给打倒在地,她力有未逮,呜呼哀哉。

“燕燕一句也不信我的!非说给她花钱的不是骗子!”杨玉蝉气道。

祝颜舒也听明白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倒觉得燕燕说的有道理。跟你的道理比,她的道理更站得住脚。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玉蝉被各种道理缠住,一时没明白过来,祝颜舒也走了。

午饭吃过后,祝颜舒问杨玉蝉:“快过年了,学校也该放假了吧?”

杨玉蝉摇头:“我这几天没怎么去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假。不过也差不多就这几天了。我今天下午去看一看吧。”

祝颜舒点点头:“去吧,去吧。跟同学聚一聚,再见就是明年了。你身上还有钱没有?”

杨玉蝉刚要点头,猛然想起马天保,咬着嘴唇改成了摇头。

祝颜舒就打开手包,摸出两块钱递给她:“跟同学出去吃点东西,别小气。”

杨玉蝉低头轻轻应道:“嗯,我知道了。”

吃过午饭,杨玉蝉就匆匆走了。

杨玉燕去午睡。祝颜舒也觉得有些冬困,打着哈欠回了屋躺上了床,打算也睡个午觉。

张妈进来给她送炖燕窝,道:“太太,你怎么又放大小姐回学校了?还给她钱,你不担心她去找马天保啊?”

祝颜舒靠着床头吃燕窝,说:“我知道她会去,我就是给她钱让她去。”

张妈:“那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您又不反对了?觉得马天保好了?”

祝颜舒:“怎么可能!”

她放下碗,拥着羊毛毯子,说:“大姐的性子跟燕燕不一样。燕燕看着厉害,实则心肠软,耳根也软。大姐看着安静,其实心里主意大的很,我说的她都未必肯听,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

张妈叹气:“唉,大姐明明是最让人放心的孩子。”

祝颜舒拍拍床,让张妈坐着说话。

“也怪我,以前以为她懂事,不让人操心,就都去操燕燕的心了。我现在是明白了,孩子不看着不行!你以为是省事了,日后都要成倍的补回去!一分一厘都少了不你的!”她叹了口气,说:“马天保这个事,最后还是要大姐自己下决心。咱们只能敲边鼓,不能直接告诉她这人不行!”

张妈点头:“是这个道理!”

祝颜舒:“这些日子我、燕燕都对她说了不少,虽然没明着说马天保的坏话,但大姐也感觉到了,她跟马天保之间不是只有爱情这么简单。她只要想到了这个,剩下的就不用我再拦着了,她会自己想通的。”

张妈:“那她要是想不通呢?”

祝颜舒重重的叹了口气,黑着脸说:“她想不通,就多想几年!我不拦着她跟马天保谈,谈几年都行。想结婚?哼,那不成!咱们再不讲究,婚礼总要办吧?没听说要娘家出面办婚礼的。马家那点家底,等他们从金家出来,一穷二白,兜比脸还干净,拿什么办婚礼?就是我大发善心,什么都不提,马家就能什么都不给吗?他们要真能这么不要脸,我还要谢他们呢!我不信到那时大姐还糊涂!”

张妈拂掌笑道:“太太,这招高啊!您越大度,越体贴马家,那马家只能越殷勤!不能咱们什么都不要,马家就真的什么都不准备!咱们不提婚宴怎么办,马家也不能就在马路上把大姐给娶了啊!”

祝颜舒叹道:“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我是准备好养大姐一辈子了,养成老姑娘我也养。”

张妈也跟着叹气,看祝颜舒神色消沉,忙道:“太太,我看二小姐倒是运气挺好的。”

一说起杨玉燕,祝颜舒也笑起来了,道:“这孩子也是运气好,我都想不到能在自家门口给她抓一个佳婿!虽然没钱,但人有本事,知道上进,又懂人情又大方,对燕燕还这么好。可见老天爷也看我可怜,总算替我了了一桩心事!”

张妈也跟着夸一夸苏纯钧:“苏老师虽然穷酸了点,可对燕燕花钱实在是大方!我瞧着比你以前还强些。”

祝颜舒白眼:“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张妈:“以前那姓杨的除了会给你送花,就是带着你跳舞。花值什么钱?路上一毛钱买一大把!跳舞的唱片机子还是你买的呢。就这你都高兴的不行。燕燕好歹收的都是真金白银买的东西,可不是比你强吗?”

祝颜舒胸口一股陈年郁气升起又泄不出去,气哼哼的躺下,毯子往上一拉,眼睛一闭:“我睡一会儿,下午打牌才有精神。”

张妈起身拿着空碗出去,嘀咕道:“行,睡吧,这是嫌我说错话了!”

张妈关门出去了,祝颜舒在床上烙饼,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窗下桌子上摆着一架唱片机,架子上放着十几张黑胶唱片,张妈日日擦一遍灰,连盒子都干干净净的。

她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是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

祝颜舒睡醒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还跟张妈说晚上吃什么,然后就又精精神神的去打牌了。

张妈买了菜便去翻箱子,翻出来了许多件衣服和各种配件,大到围巾帽子,小到领带皮夹,中式长衫,西式外套,都有!

张妈一趟趟把东西都搬上楼下,累的直扶腰:“哎哟,累得我!不找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这么多玩意留在这儿呢!”

杨玉燕觉得这些东西全都自带“杨虚鹤”Buff,生来就招人讨厌,带着挑剔的目光上前翻看,只用拇指与食指将东西挟起,打量一番后再扔回去,动作帅气又解气。

张妈看不下去,推开她道:“我的二小姐,这东西放了好几年了,全是灰土!你别碰脏了自己的衣裳,等我把它们都收拾干净了,一总给你的苏老师送过去,行了,别在这里给我捣乱了,写你的功课去!”

可杨玉燕好奇呀,不肯走,就把作业本课本都拿到客厅来,一边写一边看张妈收拾。

有观众在,张妈也忍不住不说,拿起一件就要说一说这是多少钱买的。

“这件要八十多块呢!”张妈提起一件鼠灰色的西装外套啧啧道。

“就这一件小东西就花了四十多块!”她又捡出来一条宝蓝色的领带。

“这还有一条裤子。”张妈把一条皱巴巴的西装裤也捡出来,下面还压着一件已经发黄的衬衣。

不一会儿地上就有四五堆叠好的衣服。

杨玉燕在上头乍舌:“这么多啊!”

张妈冷笑:“你妈当年跟捧小白脸似的,不停的给你爸买衣服!你爸那人吧,长得瘦瘦小小,个头不高,生就一副容长脸,长得是慈眉善目。你妈爱他爱的什么似的。”

杨玉燕震惊:“还有这回事呢!”

张妈:“可不吗!”

张妈抱着衬衣什么的去洗衣房,声音远远传过来:“要不怎么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呢。你妈捧着你爸,孩子都给他生了两个,日子过得多好啊!他转脸就不认人了!”

杨玉燕以前恨杨虚鹤,恨的是个名字,形象是模糊的,人像也是套用她以前的亲爹。这几天听了许多杨虚鹤的故事,惊奇的发现杨先生在这个家里以前的人缘还是不错的,至少杨玉蝉和祝颜舒可能都是真心喜欢他的,杨玉燕本尊估计也不会讨厌这个爹。唯一一个嫌弃他是小白脸的就是张妈,现在看起来张妈倒是火眼金睛了。

她跟到洗衣房,张妈烧水准备收拾这些旧衣服,杨玉燕跟过来小声说:“那后来呢?”

张妈把衣服铺在板子上,说:“什么后来?”

杨玉燕:“就是姓杨的,跟我妈,后来怎么样了?”

张妈抬头想了想,“他不敢回来,就请别人来找你妈说情,还写了信给她,不过你妈都撕了。”

杨玉燕:“那他说什么呀?”

张妈冷哼:“能说什么?说他不敢当面跟你妈说,害怕她伤心难过,说他也记得以前两人的感情,对这个家庭还是有爱情的。但他不能抛弃那个女的,因为她又娇弱又可怜什么的,都是些废话!”

杨玉燕:“我姐说,他还带人回来想拿行李?”

张妈冷笑道:“可不吗?他为了爱情离开了家,出了门发现还是祝家的饭好吃,就厚着脸皮回来想把你妈给他买的东西再搬过去。也不知这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杨玉燕也觉得奇怪:“他怎么敢来呢?”

张妈恨道:“因为那时他已经登报跟你妈离婚了!报上还都是夸他的人。他大概觉得木已成舟,你妈就是哭是闹也没办法,于是带了人一起来,既是想再占一回便宜,也是想逼你妈承认已经离婚了,两人就没关系了。不过当时你在医院躺着呢,你妈就住在医院了,我每天两头跑,家里根本没人。他们来了几回扑了空就不再来了。”

杨玉燕目瞪口呆:“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妈越说越气愤:“他吃祝家的,喝祝家的!等想离婚了就害怕你妈拿以前的恩情说事,就想先声夺人,把一件家事闹得沸沸扬扬!让你妈丢了大人了!然后他又觉得你妈是大小姐,肯定要脸面,不会跟他计较认真,又凑过来想再占便宜,要把祝家给他买的东西都拿走。幸亏你妈没傻到家,跟他请来当说服的人说既然已经离婚了,那两人就没关系了,杨先生走的那么干脆爽快,我也不会再耽误他。至于他的东西,已经全扔了,杨先生要是舍不得,就去垃圾堆里翻吧!”

“好!就该这样!”杨玉燕恨道。

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张妈翻开衣服外套等的袖口领边,都有杨虚鹤的姓名单字。她回厨房拿了把用来拔猪毛的小剪子,把这些绣字都给拆了。

杨玉燕凑过去看,恨道:“回头我都给绣上苏老师的名字!”

张妈震惊的上下打量她:“就你那手艺?还想绣字?那苏老师也太可怜了。”

杨玉燕不服气:“我怎么不行了?”

张妈:“行行行,只要苏老师不嫌丢人就行。”说罢给了她一条围巾,“先拿这个练练手,绣个大点的吧。”

第30章 好看的人

祝颜舒下午打完牌进家门就看到杨玉燕没在写字,而是在灯下抱着一条围巾认真。

祝颜舒走过去凑近看:“你糟蹋什么呢!”

杨玉燕努力了一下午,也没把苏字的草字头绣出来,毛线都被她给揉乱了,挫败得很,便不肯答话。

祝颜舒看了一会儿看懂了,心酸道:“我的乖乖,你竟然修成了个贤妻良母!我妈要是能看到我的闺女有这份本事一定欣慰极了!”

已经去逝的祝老太太乃是正经的江南闺秀,家里好大的庄院,从小长到大都没有迈出过家门一步,祝老先生娶到祝老太太以后还写信给父母夸妻子“斯文俊秀”。

祝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是传统的旧式女子,但与祝老先生却是恩爱了一辈子的。祝老太太走后半年,祝老先生就无病而终。

祝颜舒还没有灶台高就学着做饭了,全是祝老太太把着手教的。德言容功,全是祝颜舒小时候的功课,祝老太太立志要把她教成一个大家闺秀,针织女红样样精通。

不过祝颜舒嫁人后,也是祝老太太请回的张妈。祝颜舒未嫁时还在家里洗手做羹汤,嫁了以后连碗也没洗过,横针不拿,竖线不捻。家里的事全都是张妈操持,做衣服全都到外面找裁缝店,每日里不侍候丈夫,不教养子女,时间全花在牌桌上了。

祝颜舒都觉得要是祝老太太还在不定多生气呢。

现在竟然看到杨玉燕亲手缝东西,不免心生骄傲,十分想让祝老太太睁开眼睛看一眼她生的灵巧孩子。

张妈出来说:“太太,再让二小姐糟蹋下去,那条围巾就只能当抹布用了。”

杨玉燕嘀咕:“羊毛抹布谁用啊。”

祝颜舒笑了一场,笑过后也说:“乖,别糟蹋东西了!你想学这个,让张妈买帕子回来你慢慢绣。这条围巾就饶了它吧。”

一下午骑虎难下的杨玉燕立刻把围巾放一边,浑身解放:“行吧,那就先不弄这个了!”

说罢就跑了。

祝颜舒拿起围巾,这才认出是杨虚鹤的东西,再认出牌子,皱眉乍舌:“好家伙!怎么是这么贵的牌子?”

张妈不认识牌子,却対这条围巾的价格记得清清楚楚:“这条小东西八十多块呢!你当时跟中邪似的,买东西都不看价钱,每个月都是一两千的往外扔!”

祝颜舒摸一摸这柔软如肌肤的围巾,摇头啧啧:“当真是中邪了,唉!这条是男式的,燕燕和大姐都没办法用,幸好还能替我赚回个好女婿,不然真是可惜了。”

她把围巾放下,问张妈:“收拾出来多少东西?”

张妈道:“好多呢!好大一个箱子都是!”

祝颜舒皱眉:“这么多?那就从外面请个洗衣工来吧,你就别动手了。”

张妈一下子就高兴了:“真的啊?那我可省事了!”

祝颜舒点点头:“也别一口气都给他了,虽然都是旧的,也是好东西呢!”

张妈说:“苏老师不是说要买大衣吗?正好有两件大衣,一件是格子的,一件是素色的。”说罢就去拿过来给她看。

两件都是外国货。格子的有两排扣,带一条腰带,只到臀下,不过杨虚鹤穿起来就差不多到膝盖了。素色的是深蓝色,深得像黑色的蓝色,带一条漂亮的毛领子,也有一条腰带,长到小腿,杨虚鹤穿时都快拖地了,还是祝颜舒当年坚持要买的。

幸好没被他拿走,这衣服就是当也能当个两三百。

张妈还要再踩一遍杨虚鹤,“苏老师的个头高,肩膀宽,长得也英俊,这两件他穿起来一定比那姓杨的好看!”

祝颜舒再听也不觉得脸面无光,女儿的女婿不也等于是落到自家人的手里了吗?

她提着两件大衣的衣角左右看:“格子的显年轻,可他在财政局上班,还是素色的合适。你说给他哪一件?”

张妈说:“叫我说,不如两件都给了他,也显得咱们大方点!”

祝颜舒就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

张妈又说:“这洗衣工我看我们也不必再另外找人了,那吴小萍的妈妈不是就在洗衣房做事吗?请她来洗衣服,她也不好收我们的钱!”

祝颜舒:“你要请她来也好,只怕她顾忌情面不肯答应,不然请生人到家里来干活我还挺害怕的。也不能不给钱,多少也要给一点的,她本来就艰难。你把家里要洗的都找出来,她要是愿意干,索性都请她洗了得了,你过年也轻松轻松。”

毕竟吴太太以前还住在这里,与许多人都是邻居。当年搬家逃走时还要顾忌面子说是吴先生高升了,现在却回来当帮工,不但牛皮吹破,面子也要掉到地上去的。

常有人顾忌面子,肯受陌生人的帮助,反不肯受旧友的馈赠,正是这个道理。祝颜舒认为吴太太怕是要推辞的。

张妈却比她这成日打牌的太太更了解外面人的生活,说:“太太不必开口,我来问她。她当着太太或许不会答应,対着我却不会。到时我让她白天来,太太不在家,她面子上好过些,也就没什么不答应的了。”

等晚上吴太太来接吴小萍时,张妈就把她拉到一旁,说请她来家里洗衣服的事。

张妈说:“太太常说你是个可怜人,又要养女儿,家里的男人又不顶用。正好过年我们家也要把一些东西洗一洗收起来,我记得你在洗衣房做事一天八角钱,我年纪大了,洗衣服这种花力气的活干起来腰和腿都受不了。你要是愿意帮我,就来干两天,也不用你做别的,就是把该洗的洗一洗,该擦的擦一擦。钱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在洗衣房拿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活还少,你干完就能回家。你要是愿意呢,就明天过来,只是怕你不好意思。”

生活的磨难早就将吴太太做小姐时的矜持都磨干净了,钱字当头,她哪有时间去顾忌那一点微薄的脸面呢?

她马上就答应下来,“明天一早我就过来,不知几点合适?钱也不必给我八角,五角就行!”

张妈道:“太太早饭后就去打牌了,等她走了你再来。家里只有我跟二小姐两个人,二小姐喜爱学习,她在客厅里看书写字,不会去洗衣房打扰你。至于这钱,如果你只干半天就给你五角,这样也不会耽误你回家做饭。”

吴太太当即答应下来,约好明天等祝颜舒出门了她就上来。

第二天,祝颜舒早早的就出了门,避免相见尴尬。吴太太等在楼下,看到张妈从厨房窗户伸头喊她就赶紧上来。

杨玉燕在客厅听到门外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话,要起身去看,被张妈轰回去。就算是这样,她也看到了吴太太。

吴太太与张妈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到楼下的洗衣房里去了。

张妈怕杨玉燕再跟过去,特意叮嘱她:“吴太太脸皮薄,见到你要不好意思的,你不要过去,在屋里好好写字。”

杨玉燕只得自己在屋里写写字,看看书,翻翻画报,吃吃饼干,把时间熬到中午,吴太太告辞回家做饭,张妈才回来。她一推门进来,就看到杨玉燕坐在沙发上伸着头,张妈:“看什么呢?吴太太走了,我叫她来帮忙洗一洗给苏老师那些衣服。”

杨玉燕才知道吴太太来是做事的,最近杨玉蝉天天记账,连带着她也対现在各种物价、工价有了新的认识,此时不禁问:“请她来一次多少钱?”

张妈摇头:“帮我洗了三五件衣服就赚了五角钱呢!”言下之意,赚得不少了。

杨玉燕:“洗一上午衣服才五角?”

张妈瞪道:“还有我帮她呢!你还嫌她拿得少了?二小姐,要是我来洗这些衣服,那是一分多余的钱都赚不到的!”

杨玉燕马上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张妈却一直抱怨:“你倒去心疼人家?我天天侍候你,也没见你心疼心疼我呀?一家三个女人,全都不干活,都指着我一个人干!我一个月才拿十五块,拿了二十年了,我还没说话呢!”

杨玉燕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回。不过她知道,虽然张妈一个月十五块钱,但每年逢清明、中午、端午、除夕,以前还有皇帝老子的圣寿,王母娘娘的华诞,后来还添了一个国庆,这些日子祝颜舒统统都要给张妈再发一笔“过节费”。一年四季,每季两身衣服,两双鞋,这也都是另外算的。

从张妈身上,她无比清晰的了解到拿钱做家务还是挺赚钱的。所以说当妻子的免费干活真是亏大了!就应该请个保姆,清清楚楚的让家里的男人看一看,做家务到底值多少钱!

等杨虚鹤的旧衣服都重新清洗、烫好,已经是腊月二十五日了。

苏纯钧发了薪水,还得了过节费,不过他早就从杨玉燕那里得知给他的衣服中就有两件大衣,都非常好看!他就一直坚持着没买新大衣,这几日天冻得有点厉害了就去租了一件先対付着。

他提着一件排骨,一件火腿当吃早饭的敲门砖,走进了祝家。

张妈听到门响都不动,杨玉燕飞似的跑过去,打开门,笑着将苏纯钧迎进来,看到他手里提的纸包:“买的什么?”

苏纯钧提高不让她接,“是一斤排骨,一块火腿。你别碰,沉的很。”

杨玉燕听说是这个也不碰了,跟着他到厨房,看他郑重其事的把排骨和火腿递给张妈,还说:“我亲眼看着他剁的,是最新鲜的!”

张妈接过来,笑着说:“苏老师实在是客气!燕燕,你把你叠好的衣服拿给苏老师呀!”

苏纯钧便捧场的惊讶:“是你叠的呀!”

杨玉燕:“可不就是我!”

她去客厅,把整齐的包裹在纸袋中的大衣提给他。

苏纯钧便捧着这沉沉的大衣左右谢了一圈,也没忘了在厨房的张妈。

祝颜舒笑着说:“苏老师,拿出来试一下,因为是旧衣,也不知道你穿上习不习惯,希望没有落伍。”

苏纯钧笑道:“才几年前的衣服,哪里会落伍?您一向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您常用的这件披肩,我在街上都见不到呢!”

祝颜舒便笑起来,珍惜的摸着自己身上这件最喜爱的披肩:“这是法国货。”

苏纯钧啧啧感叹,十分捧场:“怪不得!”

他拿出两件大衣,就如杨二小姐说的,一件短的,一件长的。他放下格子的短款,先试这件黑蓝色的长款,因为二小姐说:“我妈说你上班的地方穿那件蓝的好。”

既是靠着人家的好意得的衣服,自然就要让人家更满意,才不负这份好意。

他一穿上这件衣服,瞬间就显得肩背挺拔,气质出众,原本五分的清秀变成了七分的清贵不可言,在这间屋子里竟有些不衬了,倒像是在什么堂皇的地方更合适。

祝颜舒上下打量,忍不住站起来将他牵到光线更好的地方,感叹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苏老师这一打扮都帅的像哪里来的贵公子了!”

苏纯钧便笑着摆手:“您也太抬举我了!”

他看杨玉燕坐在那里不说话,特意走过去让她看:“好不好看?”

杨玉燕从刚才起就像是定住了,此时仿佛被刺了一下,脸颊顿时如火烧,眼神闪躲,站起来胡乱道:“不好看!”便挤开他快步走了。

苏纯钧也像傻了一样,愣了一下才回神,回过神来二小姐就已经钻回屋去了,他只能望而兴叹——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张妈和祝颜舒的眼皮底下去敲二小姐的门。

祝颜舒笑着闪开,与张妈站在一处:“瞧这两个人,一个好看,一个竟看得羞了!”

张妈说:“可不是?这好看的人谁看都喜欢,打扮了就更好看了,你以前花多少钱也不心疼,不就是为了看着好看的?再者说,苏老师扮起来可比那姓杨的穿上更排场,瞧这身条!姓杨的他穿跟少了半截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