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马天主教廷拒绝了亨利八世的休妻请求之后,亨利八世与教廷决裂,迎娶了哪个女人?
A.安妮·博林
B.简·西摩
C.克里维斯的安妮
D.阿拉贡的凯瑟琳
“克里维斯的安妮。”他走出卫生间,说道。
答案是安妮·博林。
“可恶,”他说,“我总把那两个安妮搞混。”
你把一只枕头放在地上。你双膝跪地,他打开了裤子拉链。
假如你继续与他私会,翻到第99页。
<s>假如你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翻到第166页。</s>
——99——
你又像过去一样与议员私会。每星期一次,有时两次。这是个坏习惯,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觉得自己成了议员的垃圾桶,或是他的行李箱。你觉得自己不过像个物件,感受不到爱。
你在考虑辞职,尽管你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份工作,尽管你擅长这份工作,尽管工作能力是你自信心的来源。你喜欢做阿维娃,什么东西都能调查清楚的女生。
倘若你离开这份工作,或许就能够离开他。
假如你不辞职,翻到第100页。
<s>假如你辞职,翻到第173页。</s>
——100——
你知道自己应该辞职,但你决定等到选举结束。不过,你已经行动起来,整理了一份新的简历,试探着联系其他职位。
十一月,他得以连任。
他没有离婚,但你原本就没抱希望。
翻到下一页。
——101——
你有段时间没和他见面了,你甚至连想都不想他。
你决定在一月离职。那是你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看起来是个合适的离职理由。
你找到主管,告诉她你会做到月底,与新员工交接。“真遗憾你要走了。我们真的很喜欢与你共事,”她说,“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说服你留下来?”
“没有。”你说。
她请你到楼下吃酸奶冰激凌。法鲁克说:“你好啊,阿维娃!”
“她要离职了。”主管说。
“没人比我更努力工作……只有阿维娃和议员先生除外。”法鲁克说。他送给你和主管一盘免费的果仁蜜饼。
“我必须得说,”你的主管说,“你第一天上班时,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成功。你让我认识到了自己对实习生抱的一些偏见。”
你知道她是好意,但你依然觉得恼火。“为什么?”你说,“因为你不喜欢我的穿着?”
“是的。这样说不太好听,我觉得。我们时不时就会遇到一种女生,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看过几部《风起云涌》之类的电影,就想加入政坛凑热闹。可一旦她们发现这里的工作有多无聊,她们就不想工作了。”
“好吧,或许假如你能让她们觉得更有归属感,她们就想工作了。”你说。
主管点点头:“我是个浑蛋。千真万确的浑蛋。”
她举起自己的冰茶,你用健怡可乐和她碰了碰杯。
翻到下一页。
——103——
一月底,距你离职还有一个星期时,他从华盛顿回来小住,他问你要不要“玩玩”。他这么说话像你过去那间宿舍里住的小年轻。你并不想“玩玩”,但你还是随他去了。
你坐在他车里——你离职的唯一目的就是不再坐进他的车——可你此刻还是在这儿!你坐在他车里,心里想着胡迪尼。你最近读了一本关于胡迪尼的书,你不禁想,与上司偷情和穿着约束衣被铁链捆住沉入水底有几分相似。你觉得要从这段感情里脱身,你必须是个情感世界的胡迪尼才行。
这是你自找的。
你只能怪自己。
纯粹是为了探讨,你还可以怪谁呢?
A.议员先生。
B.你父亲,你深爱的父亲,以为你不知道他有情人的父亲。
C.议员办公室那个第一天上班就惹你哭鼻子的主管。
D.对你的生活处处指手画脚的母亲。
E.你十五岁时的男朋友。
F.你那对让一切都带上了情色意味的胸。
不,你作出了决定,以上这些都不该怪。原因在我自己。
将来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实习生。哪怕只是想象自己与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上床,你都觉得这是丧失理智、大错特错的行为。然而此时此刻,你却坐在议员的副驾驶位上。他正在等红灯,你暗自思量,或许我应该直接开门下车。没人拦着你,阿维娃·格罗斯曼。你是自由之身。你的确已经成年,但你依然可以打电话让母亲来接你,无论她在做什么,她一定都会来。你把手放在车门上,想等红灯变绿、汽车发动时把车门猛然推开。
“你怎么这么安静?”他问。
因为,你心想,我也有你不了解的内心世界。但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口,就会违悖你们的相处原则。你们的关系不是这种基调。倘若他想要个内心世界丰富的人,他大可回家找他老婆。你是他的垃圾填埋场,你是他的高尔夫球袋。
“累了,”你说,“上课,上班。”
他把音乐的音量调高。他喜欢嘻哈音乐,可总像是在装样子。他向来执著于与年轻人打成一片。
那首歌是流浪者乐团唱的《杰克逊女士》。你以前没听过。歌曲的开头,那个第一视角的旁白/歌手在向女孩的母亲道歉,说自己不该那样对待她的女儿。你实在想不出比这更让你反感的歌曲了。
“能不能听点儿别的?”你问。
“听听看嘛,”他说,“说真的,阿维娃,你应该对嘻哈音乐态度开放些。嘻哈才是未来的趋势。”
“好。”你说。
“流浪者乐团就是沃尔特·惠特曼。流浪者乐团就是——”
你听见一阵玻璃破碎、金属挤压变形的声音。
车里的气囊弹了出来。
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裂了,透过玻璃往外看,外面的世界像是教堂彩绘玻璃窗上的超现实图案。你透过玻璃看见了椰子树和另一辆车的风挡玻璃,那是一辆淡粉色的凯迪拉克,一位老妇人的头耷拉着——可能已经死了。
“像彩绘玻璃。”你说。
“更像是立体主义。”他纠正道。
人们将会查清那名老妇人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她的驾照三年前已被吊销,她的丈夫甚至并不知道她手里还有车钥匙。当他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时,他会说:“她多么喜欢那辆车啊。”
议员扭伤了手腕。你的脖子受了点儿伤,没什么大碍,但眼下你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形势骇人。
“你没事吧?”他问。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有些头晕,但你知道必须尽快离开现场。你担心警察发现他与曾经的实习生有染,你想保护他不受牵涉。你认为他是个好人。不,你认为他是个优秀的议员,你不想让他卷入丑闻当中。
“我得走了。”你说。
“不,”他说,“你留在这儿。如果那个女人死了,警察一定会深入调查,你是我的证人。假如你现在离开,后来又被人查出你其实在场,这件事看上去就像是我们故意有所隐瞒。这是丑闻和犯罪的区别。丑闻总有平息的一天,如果犯罪,我的事业就彻底完了。警察来了以后,你就说你是实习生,我顺路送你回家。你大可不必心虚,因为这就是事实。”
你点点头。你的头沉甸甸、轻飘飘的。
“说一遍,阿维娃。”
<s>假如你逃跑,翻到第110页。</s>
假如你留下,翻到第124页。
——124——
“我是个实习生,”你说,“莱文议员顺路捎我回家。”
“我很抱歉,阿维娃。”议员说。
“为什么抱歉?”你昏昏沉沉地说,“是她撞上你的。这不怪你。”
“为即将发生的一切。”
你们等待警察到来。天上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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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你在一场暴雨之中。
雨水拍击着你,你的衣衫湿透了。
你的房子随水流漂走。
你的狗不在了,你却连感伤的时间都没有。
你的相册遗失、受损、被水浸透无法修补。
你的保险也不管用。
你紧紧扒住一张床垫。
你没有人可以求助。
你的家人和朋友在暴雨中消失无踪。
幸存下来的人对你满腔怒火——你竟敢活下来。
你觉得这场雨永无止息。
不过雨最终还是停了,雨停的时候,记者也随之而来。
记者们爱死这个故事了:暴风雨里床垫上的那个女孩。
“床垫上的那个女孩是谁?”
“她在哪里上学?”
“她在学校人缘好吗?”
“她怎么穿得这么少?”
“既然她要被冲到床垫上,她就该多穿些衣服!”
“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我听说床垫上那个女孩精神不正常。她跟踪暴雨。专门追着暴雨跑。”
“她是不是长期自卑啊?”
“我还以为暴雨看中的人会更瘦、更漂亮呢。”
“我自认为是个女权主义者,但你若执意在暴雨中抓着床垫不放,那么错只在你。”
“我的天啊,床垫女孩有个博客!”
“敬请关注对床垫女孩前男友的独家访谈!格罗斯曼‘向来非常缠人’。”
真奇怪,每个人都爱(痛恨)床垫上的女孩,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对那场暴雨感兴趣。
翻到下一页。
——127——
看这架势,人们仿佛永远也说不够床垫女孩的故事,但一场更大的暴雨来临,雨中带着更吸引人的元素,比如恐怖主义、世界末日、死亡、毁灭和骚乱。
于是他们便把你忘了,算是忘了吧。
<s>假如你决定再也不出门,变成布·拉德利那样的隐居者,翻到第128页。</s>
假如你决定重建生活,翻到第132页。
——132——
你继续自己的生活。你当然要继续。你还有什么选择呢?你起床。你梳头。你穿衣服。你化妆。你坚持吃沙拉。你与服务生闲谈。你对别人的目光报以微笑。你笑得太多。你想让人觉得你很友善。你去逛商场。你买了一件黑裙子。你买了卸妆水。你读杂志。你健身。你不上网。你读书。你吃腻了沙拉。你吃酸奶冰激凌。你与父亲说笑。你从不与他或任何人谈起发生的事。你经常自慰。你不给议员打电话。
你参加了祖父的葬礼,他是你父亲的父亲。你与他的关系不如外祖父那样亲近,但你还是哭了。他曾经送给你一个阿根廷的木偶。如今你一位祖父也没有了。你哭。你不停地哭。你怀疑自己甚至不是在为祖父而哭。
你来到犹太教堂的女卫生间。你走进隔间,听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你后面走进卫生间。你听见她们往身上喷香水的声音。教堂的卫生间总堆得像个药妆店:除了香水,还有口香糖、发胶、唇膏、保湿霜、漱口水、发带、梳子。
“这个味道真好闻,”一个女人说,“这是什么香水?”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女人说,“我没戴老花镜,但我觉得是其他香水的仿冒品。”
“不是仿冒的,”第一个女人说,“去年闹得很凶。雪莉——”
“哪个雪莉?”
“哈达萨·雪莉。哈达萨·雪莉说,教会使用仿冒香水很不道德,所以现在用的都是正品香水。”
“哈达萨·雪莉真是小题大做。”第一个女人说。
“但她办事很有一套,”第二个女人说,“还有,小点声。哈达萨·雪莉的耳朵灵着呢。”
“她今天没来,”第一个女人说。
“我发现了,”第二个女人说,“可怜的埃博·格罗斯曼。”
“你觉得埃博知道多少?”第二个女人说。埃博是你的祖父。这些女人不是你的亲戚,那她们一定是他的好友。不过她们也可能只是多管闲事的教会成员而已。
“他脑子已经糊涂了,”第一个女人说,“大家没把那件事告诉他。事情闹得太大了。”
“的确很大,”第一个女人应和道,“要是被他知道,保准要了他的命。”
你意识到她们的话题转移到了你身上。
你对于谈话的走向不再有丝毫好奇。
你走出隔间,来到她们两人之间。“能借我用一下吗?”你说着,拿起香水喷在身上,你看了看瓶子,“是祖·玛珑,”你告诉她们,“葡萄柚味。”
“哦,我们还在纳闷呢,”第一个女人说,“真好闻。”
“你还好吗,阿维娃?”第二个说。
“好极了。”你说。
你向她们微笑。你笑得过头了。
又过了一个学期,你大学毕业了。
你在相关领域申请工作——大部分是政治领域的工作,偶尔有些公共关系和非营利组织的工作。
你最有说服力的工作经验是议员那一份,但他的团队里没人肯给你写推荐信,原因不言而喻。
尽管如此,你依然满怀希望。
你二十一岁。
你重新润色了简历,看起来并不差。你说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你是优秀毕业生!你为一座大城市的众议员工作了两年,后来甚至成了领工资的员工,并且有自己的头衔——线上项目及专项调查。你曾写过一个点击率过百万的博客,但你不能把它现于人前。
住在纽约、洛杉矶、波士顿、奥斯汀、纳什维尔、西雅图、芝加哥的人不可能全都听说过阿维娃·格罗斯曼。这则新闻不可能传得那么广。这只是一则本地消息而已,就像你小时候,格洛丽亚·埃斯特凡和她的乐队“迈阿密之音”的巡演大巴出了车祸。这件事每天都出现在南佛罗里达的新闻中。这则新闻的确也曾在全国播出,但格洛丽亚·埃斯特凡的康复过程只是区域性地受人关注。
你递上去的工作申请几乎全部石沉大海。
终于有人给你打来了电话!是一个帮助世界儿童享受医疗保健机构的初级职位。
他们的总部在费城,与墨西哥的交流很多,他们非常看重你会说西班牙语这一点。
你与他们约定了电话面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将飞到费城与这个团队面谈。
你幻想着在费城的新生活。你上网浏览冬季大衣。佛罗里达的商店有这些商品。住在一个有冬天的地方多好啊。住在一个没人听说过你的名字、没人知道你二十岁时犯下的错误(实事求是地说,是一连串错误)的地方,多好啊!
时值六月。你让妈妈离开了家,你端坐在卧室,等着电话铃在9:30响起。正值夏季,妈妈的学校放假了,她整天围着你转,就像苍蝇围着生肉打转。
电话铃没有响。
等到9:34,你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电话,或是记错了时间。你重新查看邮件,核对细节。没错,是9:30。
<s>假如你继续等待电话铃声响起,翻到第141页。</s>
假如你给他们打电话(面试官说过她会给你打来电话——但你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主动”呢!),翻到第143页。
——143——
电话接通的第一声,面试官就接起了电话。
“哦,阿维娃,”她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你听得出她说的不是面试的事。
“我们还是另作了决定。”她说。
通常情况下你不会追问细节。但你已经受够了被人冷落,于是你说:“您能不能和我说实话?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对这次面试的预感不错。”
面试官停顿了一下:“是这样,阿维娃,我们在网上搜了一下你的名字,然后就看到了你和那位国会众议员的事情。我本人并不介意,但我的上司认为,既然我们是个非营利性组织,就格外需要清白的人。这是他说的,不是我。但事实就是,我们的存亡全靠捐款,而有些人在性行为这方面超级古板、守旧。我为你争取过机会,我真的争取过。你很优秀,我相信你会找到其他合适的岗位的。”
“谢谢您的坦诚。”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给你打电话的人都没有。
在费城、底特律、圣地亚哥,即便那里没人听说过阿维娃·格罗斯曼的丑闻,只要他们一搜你的名字,就能把关于那件事的每个丑恶细节都找出来。你早该知道的,网上搜索是你的强项。
想知道基西米河不为人知的过去吗?想知道哪位地方议会的议员仇视同性恋吗?想知道那个佛罗里达的蠢丫头与有家室的国会众议员肛交——因为他不肯插入她的阴道——的事情吗?
只要鼠标一点,你的耻辱便大白于天下。每个人的耻辱都是如此,但这对你并无益处。你高中时读过《红字》,你意识到这正是互联网的作用。故事伊始曾有一幕,海丝特·白兰站在镇中心的广场上示众了一个下午。或许只有三四个小时,但无论时间长短,对她而言都难以承受。
你将永远站在那个市镇广场上。
你至死都将佩戴着那个“A”。
你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你没有任何选择。
翻到下一页。
——145——
你患了抑郁症。
你把每一本《哈利·波特》读了又读。
你泡在父母的游泳池里。
你读遍了儿时书架上的书籍。
你读了一套名叫《惊险岔路口》的书,你小时候很喜欢这套书。尽管你早已过了目标读者的年纪,但那个夏天你读得如痴如醉。这些书的结构就是,读到一章结尾,你作出选择,翻到相应的那一页。你不禁想到这些书和生活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在《惊险岔路口》中,你可以走回头路,假如你不喜欢故事的发展,或者只是想知道其他可能的结局,你还可以重新选择。你也想这样做,但是你做不到。生活的脚步一刻不停。你要么翻到下一页,要么停止阅读。假如你停止阅读,故事将就此结束。
即使是在小时候,你也很清楚《惊险岔路口》的故事都是为了塑造良好的品格。打个比方,你最喜欢的故事之一《田径明星!》当中,一位田径运动员为了是否服用兴奋剂而犹豫不决。假如你选择服药,你将在一段时间里接连获胜,但后来就会发生糟糕的事情。你终将为自己糟糕的选择自食苦果。
你想到倘若你的生活也是一则《惊险岔路口》故事——暂且叫它《实习生!》——眼下就该是“全文完”的时候。你作出了许多糊涂的选择,足以让故事落得个糟糕的结局。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回到故事的开头,重新开始。在你这里行不通,因为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惊险岔路口》中的角色。
《惊险岔路口》的棘手之处就在于,如果你不作出任何错误的决定,故事就会十分乏味。假如一切顺利,你又总是作出正确的选择,故事很快就会结束。
你很好奇议员有没有读过《惊险岔路口》。或许他年纪太大了,但你相信他会读得津津有味,他会读懂那些故事其实是对生活的暗喻。
假如你给他打电话,翻到第147页。
<s>假如你不给他打电话,翻到第162页。</s>
——147——
尽管你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他联系,但你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实际上,你已经接到明确的指示,不要联系他。自车祸那晚以后,你从未和他独处过,甚至连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
他不接电话,于是你留了一则留言。你喋喋不休地谈到《惊险岔路口》,一边说一边逐渐意识到,看似深刻的想法放在电话里一说,听起来简直肤浅得难以置信。
过了几天,乔治·罗德里格斯来到你家。他是议员手下的要人。你不确定他如今的头衔是什么,但他主管筹款事宜。你和他谈过几次话,但从来没有过多交流。他很有魅力,一表人才。他长得和议员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矮些,古巴人,也更加年轻。他约摸只比你年长五岁。
他与你母亲相识,因为她在学校为议员办过一场活动。“格罗斯曼家的两位美女,”乔治说,“很高兴见到你,瑞秋。你还好吗?博卡拉顿犹太学校怎么样了?”
“我被炒了。”你母亲对他说,她的语气生硬、话里带刺,几乎像是要与他对质。
“真抱歉,”乔治说,“好吧,阿维娃,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见你。”
你们来到屋后的露台,你坐在一簇叶子花下,母亲为你们端来了冰茶。乔治等她离开,然后和善地对你说:“你不能再联系他了,阿维娃。你得往前看,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这样对他好。”你说。
“这样对每个人都好。”他坚持道。
“假如我还有路可走,我自然会往前看,”你说,“我这一辈子都毁了,”你说,“没有人想雇用我。没有人想和我上床。”
“看上去也许是这样,”乔治说,“但其实没那么糟。”
“我无意冒犯,”你说,“但是你他妈怎么知道?”
乔治也答不上来。
“你懂政治,懂公关,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回到学校。读法学,或者公共政策的硕士学位。”
“好,”你说,“暂且假设我找得到一位老师为我写推荐信,暂且假设我真的被某所学校录取,我要额外背上大约十万美元的学生贷款,然后再申请工作。那又有什么区别?你去搜索我的名字,那些东西还是在那儿,跟事发那年一样新鲜。”
乔治喝了一口冰茶。“要是你不回去读书,你可以做志愿者。重新树立自己的名声——”
“试过了,”你说,“他们也不想要我。”
“或许你需要的是证人保护制度,”他说,“新的名字,新的住所,新的工作。”
“可能吧。”你说。
“我真的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乔治说,“但我清楚一点……”
“什么?”
“你说没人想和你上床。这不是真的。你是个漂亮的姑娘。”
你不是个漂亮姑娘,即便是,你也知道那和性行为无关。许多丑人都有人同眠,许多相貌普通的人也有人同眠,而许多美貌的人却要孤身度过漫漫长夜。
你不是个美人。你的相貌别具风情,而你的大胸总是在向男人暗示你身姿性感、生性风流,而且头脑简单。你很清楚自己的形象,丑闻爆发后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你非常清楚旁人对你的看法。无论别人如何对你评头论足,你都不会感到惊讶了。你不可能在父母的游泳池里泡了一个夏天就突然变成了美女。话说回来,只要你肯降低标准,总是有人愿意和你上床的。你真正想说的是:我想与之上床的人都不想和我上床。
这就说明,你知道乔治这是在与你调情。
假如你决定与乔治上床,翻到第151页。
<s>假如你请他离开,翻到第168页。</s>
——151——
你走到他坐的地方,吻了他。你对他的渴望并不比其他任何人多出一分。你带他上楼,你决定和他在客房上床,而非你儿时的卧室,身边堆满高中纪念册和装裱起来的戏剧俱乐部票根。
你走进客房,锁上了门。
你感觉得到他很有经验,这样正好。虽然你身为性丑闻的主角,却对此毫无经验。
他触摸你时,你由于欢愉而浑身颤抖。你觉得自己就像一片草叶,而他是夏日里的煦风。
“如此香艳。”乔治说。
翻到下一页。
——152——
你错过了一次例假,但你甚至没有察觉。
翻到下一页。
——153——
你又错过了一次例假。
又过了几天,你发现自己正伏在马桶旁边。
“阿维娃,”母亲高声说,“你生病了吗?”
“我在矫正进食障碍。”你答道。
“这么说话太难听了。”你母亲说。
“不好意思,”你说,“我想我是真的病了。”
母亲给你端来了热汤,你用被子蒙住了头。
你看过电影,你读过小说,你有种强烈的预感,知道事态将怎样发展。
你在吃避孕药,或许是你太懒散,没有按时服药。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也没人和你上床。
你做了妊娠测试。
蓝色的线,但是有些模糊。
你又测了一次,只是为了确保你的测试方式没有错。
蓝色的线。
你在考虑去做人流。你当然得作这样的考虑。你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把一个孩子牵扯进你这一团糟的生活。你没有工作,没有前途,没有伴侣。你感到深深的孤独。你知道这都不足以成为让你生下孩子的理由。
你相信女性享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你绝不会为一个不支持女性选择权的人投票。
<s>假如你确定做人流,翻到第155页。</s>
假如你决定继续怀着它,翻到第158页。
——158——
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学期,你选了一门高级政治学的研讨课,叫作《性别与政治》。授课人是一位年近五十的银发女子,她最近刚生了孩子。她上课时会用婴儿背囊把孩子——是个男孩——背在背上。课堂讨论时常吵得不可开交,尽管那个婴儿是研讨课上唯一的男性,他却从来不哭,相反,这些讨论让他昏昏欲睡。你不禁嫉妒那个婴儿。你希望自己也处在人生的开端,是个男性,被一位政治学家装在背囊里,背在背上。
然而那门课却平淡无奇。或许原因不在于课程,而在于你当时的情绪。丑闻渐息,而你仍然满腔忿郁。期中时,教授在课后把你留下。
“不要放弃我们这些女权主义者。”教授说。
“我没有。”你说。
“我的处境很为难。你的论文——《为什么我绝对不会成为女权主义者:对公共政策进行不分性别的研究》——这个题目或许另有含义?”她用柔和而欢快的目光看着你。
“这是斯威夫特的写作方式,”你说,“讽刺。”
“是吗?”她问。
“我为什么要做个女权主义者?出事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赶来支援我。”你说。
“没有,”她说,“也许我们本该站出来的。你和莱文之间的权力差距太过悬殊。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不为你辩护对公众更有益处。他是个好议员。他对女性权益也很热心。这件事无法做到完美。”
“《迈阿密先驱报》说我让女权主义运动成果倒退了50年。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没有。”
“她站在他身边。她难道没让女权主义倒退得更多?跟你出轨的丈夫一刀两断难道不是更符合女权主义的做法吗?说实话,我在这个课堂上坐了整整五个星期——更不用说我一辈子都身为女人——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女权主义者,”你说,“到底什么才是他妈的女权主义者?”
“作为一位政治学教授,在我来看,女权主义就是坚信法律面前性别平等。”
“这我当然知道,”你说,“所以我的论文到底哪里不对?”
“问题在于,性别是客观存在的,”她说,“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法律必须承认这一点,否则法律就不公平。”
“好吧,”你说,“你课后把我留下,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有进一步问我,”她说,“作为一名女性、一个人,在我看来什么才是女权主义。”
谁他妈在乎这个?你心想。
“那就是每个女性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旁人不必认同你的选择,阿维娃,但你有作出选择的权利。艾伯丝·莱文也有选择的权利。别指望旁人为你奔走呼喊。”
你竭力控制自己不翻白眼。
“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一下你的论文。”她说。
过了一个星期,你选择了退出这门研讨课。
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即便这样做有违常理。
你没指望旁人为你奔走呼喊。
你必须改变自己的生活。
时间紧迫。你还有七个月的时间改变自己的生活。
你需要一份工作,但你在网上早已臭名远扬。无论你搬到哪里都不够远。
你可以留在家里,让父母养活你和孩子。但这个孩子将是“阿维娃·格罗斯曼的女儿”,谁忍心让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背负坏名声呢?
你可以重返校园,但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就像你对乔治说的那样,到最后你依然是“阿维娃·格罗斯曼”。
问题在于你的名字。
<s>假如你留在家里,翻到第162页。</s>
假如你改名,翻到第164页。
——164——
网上什么都有。人们能搜到与你有关的事,但你能搜到任何事物,这样也算不失公平。你在谷歌搜索“合法改名,佛罗里达”,不到五分钟,你就查到了你需要的一切信息:办理时长,你要去什么地方,费用是多少,需要哪些文件。
你付钱作了一份背景调查,证明你没有犯罪记录。顺便说一句,你的确没有犯罪。
你到警察局去录了指纹,又签名作了公证。
你向法院提交了改名申请表。
工作人员把你的文件通读了一遍,她说:“看来都符合要求。”
“没了?”你说。
“没了。”她说。队排得很长,她并不在乎你是谁、做过什么事。她只在乎你的表格填得对不对——填得都对。你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对体制、对政府的感激之情。
尽管如此,你依然半是担心有人会阻止你。你担心媒体会出现。并没有人出现,或许已经没人在乎你了。你毕竟不是汤姆·克鲁斯。你不是声名远播,而是臭名远扬,也许一旦臭名远扬的人不再做臭名远扬的事情,人们就会对他们丧失兴趣。
工作人员为你安排了听证会时间。
没有人反对你的申请,于是听证会取消了。
你改了名字。
你叫简·扬。
翻到下一页。
你找外婆要钱。你知道她一定会给你,但这种做法依旧让你厌恶自己。
她又瘦又小,比你母亲更加瘦小。她比一个孩子大不了多少。你拥抱她的时候,感觉自己几乎要将她压碎。她穿的裤子系着细腰带,平底鞋包了跟。她的打扮一向如此。一条爱马仕围巾,一只香奈儿菱形格纹手袋。她用的东西做工上乘,选购时也花过一番心思。一旦选中,就会悉心打理。麂皮鞋子用刷子清理,项链包裹在纸巾里以免打结,手袋有专门的收纳袋,不用的时候则塞满卫生纸保持外形。你想起曾在外婆的衣帽间里度过的那些愉快的下午。“当你身无长物时,我的阿维娃,就要学会打理物件。等你生活富足时,就要做好准备,某天你可能会再次一无所有,”她常说,“打理好,就是爱。”
但凡她外出,必定会戴上耳环。今天的耳环是宝石做的——玉石、绿宝石。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对,是她父亲为她做的,也是她从德国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之一。她拥有的全部德国物品就是她带来的那些,因为她此生不肯再买德国货。她曾许诺,将在某一天把这对耳环留给你。但你非常不愿想到那个“某一天”,因为某一天她可能会死去。她离开后,还有谁会叫你“我的阿维娃”呢?
你告诉她你要离开,重新开始。你说你对于发生的一切都非常抱歉,为你给她、给梅米姨婆和整个格罗斯曼家族带来的耻辱感到抱歉。
她拿出支票簿,戴上镶有精细链条的老花镜,拿出了她专门签支票用的波点钢笔。她问你要多少。
你要了一万美金。如今的你不再像从前那样傻。你知道一万美金抵不了多长时间,但总够你重整旗鼓。
她写了一张两万美金的支票,然后把你拉到她身边。她散发着康乃馨、苹果、爽身粉和香奈儿5号的味道。“我爱你,我的阿维娃。”她说。
她的德国口音里裹挟着你名字的音节,你听见的那一刻,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她说,“要是你外公还在世,非阉了他不可。”
你给母亲留了一张字条,说你要离开这座城市,等你安顿好就会给她打电话。
你买了一张去缅因州波特兰市的大巴票,到达波特兰以后,你买了一辆便宜的汽车。
你开车来到了艾力森泉,父母曾经带你到这里度过假。
正值冬季,镇上空荡荡的。
你在离镇中心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不到五十平方米。为了去除前任租客留下的痕迹,墙壁被重新刷过,到处都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公寓感觉大极了,因为你一无所有。
你吃着龙虾卷,思考自己能做哪些工作。
你肯出力,但你想找个时间灵活的工作。你毕竟马上就要添个孩子。
还有,你受够了听从上司的指示。你想自己做主,可是你没那么多钱创业。
你在公寓里考虑自己能做什么,电视上在播放詹妮弗·洛佩兹的电影。那是部不走脑子的童话故事式的电影,她爱上了自己为之策划婚礼的客户。你早已看穿了童话故事,绝不会再开展一段职场恋情。不过,你对她从事的行业很有兴趣。从浪漫喜剧中寻找求职建议,你尽量不去考虑自己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要成为一名活动策划人,你都需要些什么呢?詹妮弗·洛佩兹又有什么呢?
一张桌子。一个电话号码。一张名片。一台电脑。
这我也能做到,你心想。
简的策划工作室,你心想。
你曾作过比这更糟的决定。
2000年代伊始,很多公司都没有网站,相比之下,有网站的公司就具备极大的有利条件。托你为议员工作的那几年的福,你的电脑技能不错,没费多大劲就建起了一个网站。
你等待着电话铃声响起。
过了一个星期,它响了。
你的第一个潜在客户是个叫作摩根夫人的女人。你约了她在镇上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你换上一件黑色的宽松连衣裙。你的肚子并不显大,可你的胸大得不像话。对此你也无计可施。
摩根夫人要举办一场筹款活动,在当地中小学中推广英语为第二语言。
“缅因州这方面的需求大吗?”你问。
“哦,天啊,大着呢!主要是西班牙语,不过也有其他语言。”摩根夫人说,她声音洪亮,阐述起自己的见地来头头是道。你隐隐感觉出时间对她而言十分宝贵:她刚从某个场合赶过来,马上又要到下一个场合去。你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她。她就像是你外婆的新教徒版本。“这正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我看到你的简历上写着西班牙语文学。我想找个对外语有所了解的策划人一定不错。
“还有一件事,我经常合作的策划人已经让我失望了两次。你只有一次让我失望的可能,不行我就换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简?”
“明白。”你说。
“我看你怀孕了,”摩根夫人说,“这对你的工作会有影响吗?”
“不会的,”你说,“我还年轻,”——你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感到十分苍老——“我想工作。我需要工作。”
“有道理,年轻的简·扬,”她说,“你以前策划过很多活动吗?”
“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个全新的行业。我正在转行。我以前本打算从政的。”
“从政,”摩根夫人说,“有意思。你怎么转行了?”
你生了个女孩,你叫她露比。露比是个乖宝宝,可她毕竟还是个婴儿。她大小便不断,需要无穷无尽的纸巾制品,无穷无尽的一切用品。她不怎么哭,但她也很少睡觉。你没有朋友,没有丈夫,也没有钱雇用保姆,没有人能帮你。你又不能把工作放下。你需要用钱。于是露比学会了安静,你则学会了接打工作电话时不让声音流露出疲态。你找到了一位中意的保姆。你一边为露比洗澡一边订购花卉。露比说出的第一个词是“开胃饼干”。
你时常觉得自己对露比的爱还不够。你哪有闲心爱她呢?你有的只是恐慌和待办事项清单。但你还是竭尽所能地打理她的生活起居,你不禁想起外婆说的话:“打理好,就是爱。”尽管你竭力不沉溺于遗憾——但你仍然为露比感到遗憾,她将永远没机会认识她的曾外婆。
你想过给母亲打电话,但你没有打。这个决定与你母亲无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事出有因也好,无名之火也罢,你很生她的气,但你如今不再生她的气了。你原谅了母亲,而且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你知道她一定也原谅了你。你之所以不让母亲来,是因为你不想把自己生活中的那一部分解释给露比听。
每当有人问起,你就说露比的爸爸丧生国外。大家都以为他是军人,但你从未明确说过这一点。你只透露了几处引人联想的细节,人们便自己构建出了整个故事。可怜的简·扬,她丈夫可是海军陆战队员!他是在巴格达还是费卢杰牺牲的?唉,还是不要细问她了。可怜的露比·扬——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渐渐地,你在艾力森泉住得久了,人们便不再问问题。你终于得以立足。
只要露比醒着,你几乎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你觉得这世上没有哪两个人能比你们更亲密。你了解她的一切,你对她的爱无以复加。她很能领会谐音笑话的笑点。她喜欢引号、花生酱和生词。她的情感不设防,这让她很有孩子气。但她并不幼稚。学校里的女生不喜欢她,她也毫不在意。她不会为了她们而改变自己,你却真心希望她们不要来烦扰她。你恨不得杀了那些小姑娘。她查询信息很有一套,并且乐于接受新知识。她知道应该给谁打电话才能在冬季里租到冰激凌车。你对她无比信任。她就是你,可她又不是你。比方说,你的整个生活都是个谎言,而她从不撒谎。她听了乔治·华盛顿砍倒樱桃树的故事,十分不解。“他当然应该实话实说。把樱桃树砍倒可是件大事,没那么容易掩饰的。”她说。
未来的某一天,你将会发现她用一种全新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你。她歪着头,表情像是在说: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这时你才发觉,你和孩子一贯的相处原则就是你对她保持事无巨细的密切关注,你没有比这更擅长的事情了。但她头脑中仍然有些部分,即便是你也无法触及。
你深爱你的女儿,但你所剩的选项比从前更少。你的选项通通由她掌控。
或许并不是选项少。或许是答案太明显,于是你连问题都不再提。生活的情节层层展开,无法回避。你不断地往后翻页。
有一点是你没预料到的,那就是这份工作让你对镇上每个人的秘密都略知一二。你是他们坦白的对象,你知道这座城镇的所有罪孽。比如,一位由你策划婚礼的新娘说她是个杀人凶手。那个女人让你想起初生的小鹿。体形纤瘦,大大的眼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十六岁时开车撞上了一棵大树,坐在她车里的三名女孩全部丧生。
她并没有喝酒,但她很可能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她也无法记起究竟发生了什么。每当她这样说,人们都觉得她是在说谎,但她向你保证她说的是实话。“我真心希望我能想起来,”她说,“因为这样我就能够确定自己需不需要为此感到内疚。”
她试过自杀。
她被送进精神病院住了一阵。
她康复了。
她遇到了一个男人,后来她便遇到了你。
你问她对于婚礼最大的期待是什么。她告诉你她期待着自己换个新名字。
“这样傻不傻?”她说,“天啊,我觉得我嫁给他有一半的原因是这样我就可以正式改名换姓。”
十年里,只有一次有人翻出你的过去与你对质,对方是那个女人的丈夫。你用这个女人的秘密作筹码,让她丈夫闭上了嘴。
这么做也许有失正派,但是他威胁你的生计、你和露比的平静生活在先。那个丈夫很有野心。他反复告诉过你他要竞选公职。
你对他说:“即便你把对我的猜测告诉别人,又能把我怎样呢?人们或许会感兴趣,也有可能不感兴趣。我不过是个普通公民,不需要其他人为我投票,明白吗?”
三年之后,摩根夫人未经预约便走进了你的办公室:“我认为,艾力森泉的下一任镇长应该由你来做。”她说。
“有意思,”你说,“但是不可能。”
“为什么?你要做什么别的事?”
“事情多得很。我有生意要经营。我有个女儿。而且你可能没注意,我单身一人。”
摩根夫人很坚定:“我对这种事情的预判从不会出错。”
“我没钱参加竞选。”你说。
“我有的是钱,”她说,“而且我有无数有钱的朋友。”
“我不想让你和你富人朋友的钱白白浪费。我犯过错。”你说。
“谁没犯过啊?你杀过人,虐待过儿童,还是贩过毒?”
“不,”你说,“不,不。”
“你蹲过监狱?”
“没有。”你说。
“依我看,那不过是年少无知的时候干了些蠢事,没人在乎,”她说,“好吧,别卖关子了。你究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与一位很有威望的有妇之夫有过私情。”
她大笑起来:“是不是超级香艳?”
“算是吧。”
“你现在还会梦见他吗?”
“偶尔吧,”你说,“大多数情况下我梦见的是自己平静地向他阐释,为什么他不该和年龄只有他一半大的女孩上床。”
“没人在乎,”摩根夫人说,“没人在乎。而且你又不是要竞选总统,不过那个职位近来的标准也降低了不少。”
“还有,我未婚,却有一个女儿。”你说。
“我知道,”她说,“我认识露比。露比是个好姑娘。”
“你为什么会选中我?”你问,“我就是个累赘。”
“因为我喜欢你。你有头脑,有人脉。人们信任你、尊敬你,而且就凭你做的这一行,我敢打赌,你知道这镇上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是好事。我在这里住了三十年,该缴的税都缴了,临死之前我想看见一位女性镇长上任。”
你知道你不该参加竞选。
你知道这势必会影响露比。
你知道这会把人们的目光集中到你和你的过去上。
你知道假如你败选,秘密众人皆知,这极有可能有损你的生意和你在镇上的名声。
然而站在一个角度上看,你三十七岁了。
你非常享受做露比的母亲,但你对露比的爱并不能阻止自己内心的向往。
你知道这不是国家级的职务。不是总统,不是参议员,不是众议员。
你知道这跟你年轻时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尽管如此,做一名镇长似乎也不是件小事。
你与二十岁时的差别不算太大。种种经历过后,你依然相信政府有能力推行积极的改变。你不希望韦斯·韦斯特,或是像他那样的人成为镇长。韦斯·韦斯特是个欺软的人。他欺负自己的妻子。他一度想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