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怪物它想不通
<老公,我有急事出趟门,戒指放你这儿保管,在家等我回来。>
白色的纸上黑色的字迹略显潦草,说明下笔的人当时比较着急,很符合上面说的有急事。
在这张纸上面还放了一个戒指,银色的戒圈,主石是5.2ct莲花色的帕帕拉恰,粉橙恰到好处的主石周围镶嵌了一圈钻石,闪耀的火彩在纸上留下光圈,刺的陈夏眼睛生疼。
不用仔细回忆他也记得,这是老婆的婚戒。
选了他喜欢的粉色,和自己无名指上银色的戒圈是一套,只是自己的是男款,样式简单嵌了颗小小的粉钻。
他每次从拟人态换回本体时,都会用触手小心翼翼的把戒指收好,生怕弄丢了,因为这是在婚礼上老婆亲自给自己戴上的。
那时候人类牧师会在旁边念庄严的誓词,他想那一定是和契约一样无法违背的誓词。
对人类而言很重要。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老婆怎么摘下来了?
过去就连自己去解决那些人渣不在老婆身边时,他都没有把这个戒指摘下来过。
他记得很清楚,在异国他乡的超大数字屏幕里看到老婆的照片时,他端酒杯的手上是有婚戒的。
七八条触手围在床头柜边,一条条墨绿的尖端拱成弧形,睁着眼睛,看看留言又扭过来看看重新拟态成人类模样的陈夏,每只眼睛里都流露着懵懂无知的神情。
陈夏穿着条黑色长睡裤,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环着胳膊曲着长腿坐在地上,同样也在看那张留言条。
英挺的鼻梁上眉头微压,他顶着略微凌乱的黑发,红色眼珠子默不作声的看看上面的字,又和那些触手一样看看它们。
半响,冷沉沉的嗓音响起:“这上面的意思是说,老婆很快会回来对吧?”
被问的几条触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点点头。
陈夏不放心,又问自己的触手:“不是不要我的意思是吧?”
这次触手像是点头点出了经验,确认的飞快。
“呼……”陈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是这个意思没错。
刚才他一睁眼就知道老婆不在家,本来还担心的要命,还好有老婆留的纸条。
可当视线一转,又落回到那枚婚戒上时,他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老婆为什么把我们的结婚戒指留下了?”
触手们点到一半的尖尖愣住,忽然吧唧一下躺地上,咧开口器哇哇大哭起来。
边哭边在地上扭,很快把地板打湿。像是在说老婆不要我了。
其中一条触手稍微坚强一点,它扒着柜子边缘,将尖端探过过去嗅了嗅戒指,又嗅了嗅纸张,确认是老婆留的东西,不是别人写来糊弄自己的,没那么沮丧了,着重在“保管”两个字上点了点。
“对了,老婆说了是让我保管,”差点要跟着一起哭的怪物一秒钟重新振作起来:“那我要在这里乖乖等老婆,他一定马上就回来了。”
在地上的触手们又喜滋滋的爬起来。
过了一分钟不到,陈夏扭头看了看门口:“老婆是不是该回来了?”
爬到门口的触手探着脑袋朝楼下望,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再等等。”有些失落的怪物叹了口气,继续坐着等。
又过了五分钟,怪物不太坐得住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触手们忠实的反应着他的内心,也跟着急躁起来。
这种糟糕的心情很容易让自己失去理智,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状况,陈夏开始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急不要急,也许是在路上堵车了,堵车是会费时间的。
人类世界就是这样,他们的四肢太脆弱了,必须依靠一些工具才能提高移动速度,再等等就是了。
他小心的拿起那枚戒指,在戒圈上嗅到了独属于老婆的气味,不由得深呼吸了下。
浅淡的香气灌进胸膛,像一只白净温柔的手抚过,他被安抚到,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条银色的链子穿过,将戒指挂在了脖子上。
又把那张留言纸拿在手里,从卧室下来,绕到后院的窗边看,却发现家里两辆车都停在外面。
“老婆没开车出去……”
“没事,没开车是会更慢一点。”
陈夏看了眼时钟,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他又绕到前院这边,从朝着草坪的这扇窗户那里看外面,没有他期待见到的人。
老婆不在家,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嘛,就这么呆站在窗边。
昨夜的雨早就停了,似乎还刮过大风,屋前的那颗会开黄色花朵的树木,一夜之间花朵被吹落了不少。
下方的草坪上铺了厚厚一层金黄色,湿漉漉的压在青草上。
他看起来像在盯着花看,实际上双眼放空,在想老婆什么时候回来。
一站就站了半个小时,他开始有些焦躁:“会不会是路上遇到了危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夏瞬间脑补出了一堆惊悚的画面,脸色一沉,立马放出大量的触手去找老婆。
深色的触手像游蛇一样,从他脚下墨色的液体当中窜出来,贴着地面飞速的爬出去,朝四面八方散开。
它们会去到巨木镇的任何一个地方,寻找它唯一想见的人类。
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陈夏在家里干等了会儿,突现想到:“我得把家里弄干净点,也许,老婆是生气我昨天把巢穴弄脏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老婆那么爱干净的人类,肯定无法忍受自己的巢穴乱糟糟的。
于是陈夏开始打扫起房间。
他去楼上换床单被套,把家里的地板扫过又用拖把脱干净,整理乱掉的桌椅,将沙发罩拆下来替换,把家里所有地方都用抹布擦一遍,包括别墅的每一扇窗户。
触手干这些活儿有些生疏,但他向来学东西很快,花了大半天就将这些家务事全部干完。
窗户里里外外都被擦了一遍,宛若透明,这会儿天虽然阴沉,但没下雨,保留了他的劳动成果。
陈夏心里生出一丝期待,老婆到家后看到这些,会不会夸我厉害呢~
他满意的洗干净手,一看时间,才扬起来的笑唰的一下就消失了。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
老婆竟然还没回来!
他释放出去的触手在巨木镇的四处穿梭,都没有嗅到老婆的气息。
难道老婆已经离开巨木镇了?
那他去了哪里?很远的地方吗?为什么不带我?还把我弄晕了?
这也是一次杀死我的尝试的?
陈夏心里愈发焦躁,还有些不安,如果只是想杀死自己,那么只要老婆高兴,他尝试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但他不能忍受看不到妻子。
他努力回忆昨晚自己回家后老婆说的那些话,开始猜测:
“是不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兔尾巴?还是我撞的太重了?他说不行的时候我没停?”
“还是因为看到我变成他讨厌的触手,所以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我……
怪物被这几个字打击到,急的原地转了一圈,才拟好没多久的身躯险些散掉,赶紧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嗅了嗅,借着上面残留的甜甜气息安慰自己。
不是这样的,不可能,老婆他肯定是爱我的。
不然他杀从前那些前夫,都只杀一次,杀我却试了好多好多次,这难道不是优待吗?
我次数比他们多,说明我在老婆这里是不一样。
要不然老婆为什么不杀别人那么多回呢?还不是因为爱我!
而且符仓说过,人类很双标,双标是爱情的开始,说明老婆是真的爱我。
想通了之后他嘴角重新咧开,正好在外搜寻的触手遇到了符仓,于是决定把他叫过来。
也许老婆的留言上还有什么我没看明白的信息呢?
被叫来的符仓停在门口,一脸懵逼的盯着域主手上的纸条,而对方穿着件黑体桖配长裤,一幅居家打扮,举着手里的纸条,将早上发现它还有婚戒的事说了下。
然后问他:“你看,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符仓沉默几秒,不清楚这是闹哪样。
不过他转动不太聪明的脑子想了想,已知纸条是域主夫人留的,且域主夫人将两人的结婚戒指留下来后就消失不见,那么求这张纸条的含义。
符仓心里是偏向于域主被老婆抛弃了这个选项的,但是,他偷瞄了眼域主看起来随时会发疯的模样,默默的顺着他想听的解释:
“就是出趟门,会回来的意思。”
“嗯,那看来我没理解错。”陈夏满意的点点头。
连符仓看了都这么认为,看来就是这样的。
他阴沉了一天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开始有闲心关心别的:“符仓,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
符仓心里一个咯噔,心想我演技这么差?赶紧摇头:“没有,您看错了,我正打算继续去找那两只应声虫呢。”
他想找机会开溜,陈夏听他提起应声虫,忽然想起来:“昨天有几只应声虫跑我家里来了。”
“啥?它们疯了?等等,怎么还有?不是只有两只吗?”不是符仓夸张,这栋房子是域主的地盘,一般不会有不识趣的怪物前来。
“饿太厉害,已经分辨不出我的气息,而且这几只不像是刚从裂缝跑出来的。”
“那……”
“死了。”
“域主夫人……?”
陈夏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在,他肯定没事,只是他前段时间开始看得到怪物,所以都知道了。”
“……”完了。
符仓傻张着嘴,心想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这不妥妥得人类无法接受怪物于是狠心抛弃的戏码吗?!
他再次看向陈夏时,眼神不由得有点同情,但他不敢说,只能尝试邀请域主出门散心:“您要先去处理应声虫的事吗?”
毫无悬疑的遭到了拒绝:“我得在家等他回来。”
符仓走了,走到路边时回头看了眼,发现域主大人神情漠然的站在窗边,像一尊俊美的雕像,每一处都是雕刻家的最高水准,就是眼神过于阴郁狠戾,眼珠子又过于猩红。
让人无法赞美它具有神性,只感觉森冷怪异不似人类,甚至不敢多看一样。
这边窗户正好朝着路口,窗帘拉了大半,他就站在窗帘的缝隙间,符仓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吓到路人.
路薄幽落地尼牙加时,依旧是澹台蛇祟亲自过来接,只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而对方却带着小咪。
白发少年见到他很开心,一不留神就冒出兽耳兽尾来,两条白茸茸的长尾巴在身后摇得欢快,声音清脆的跟他打招呼,又好奇的往他身后张望:“昭昭哥哥没来玩吗?”
他在路上和澹台联系时,告知了他俩被S抓走的事,但显然澹台不想小咪担心,没有告诉他,路薄幽也就没说。
他独自一人坐在车子的后排,看了看小咪的尾巴,越发确定他应该也是一只怪物,他不确定澹台蛇祟能不能看到尾巴,但从两人的相处来看,他似乎是知道的。
而之前他刚抓到小咪那次,想把他带回家审问,他吓得死活不肯进去,估计就是因为惧怕自己家里的那个大怪物。
为了验证猜测,他忽然把手朝副驾驶位上的少年伸过去,对方歪着脑袋睁着大大的蓝眼睛,像被养得很好的猫猫那样,以为漂亮哥哥要揉自己的脑袋,就美滋滋的把脑门往他手心里顶。
只是还没碰到,他灵敏的嗅觉先闻到了路薄幽身上可怕怪物的气息,吓得一秒钟缩回脑袋,甚至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往后躲的时候撞到了车顶。
他“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
果然,路薄幽神色如常的收回手:“抱歉,刚才有缕头发翘起来了。”
澹台蛇祟没吭声,深邃的双眼看了看后视镜,路薄幽抬眸回视,双方心照不宣的微笑了下。
——他知道怪物的存在。
“kitty,坐好,”车子要拐弯,他像个稳重且严厉的大家长规束自己的孩子那样提醒他在车上正确的坐姿。
白发少年条件反射般听他的每一句话,乖乖坐正后捂着脑袋撇嘴:“好像撞起包了,痛。”
开车的人目不斜视,但语气明显宠溺:“你前面的收纳箱有桃子软糖,问问你小路哥哥想不想吃。”
“哇,爹你好厉害,这里竟然也放了糖~”小咪超开心的欢呼,翻出糖来很乖的往路薄幽这边递。
这个味道路薄幽正好能接受,就吃了几颗。
到了澹台的庄园后,因为要聊正事,小咪被打发走,庄园的主人在带路前,礼貌绅士的向路薄幽询问:“资料都准备在影音室了,需不需要先休息?”
路薄幽婉拒了他的好意:“还是直接开始吧,我想早点把我的两个弟弟救回来,也想快点回去,我先生情绪不太稳定。”
他还不知道陈夏醒来后会发什么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留的纸条有用。
澹台蛇祟上次没见过陈夏,但听小咪说过,路先生家里有怪物的气息,他猜测可能和小咪一样,那也是只怪物。
怪物的话,思维确实和人类不太一样,自己有时候出差小咪没有随行时,会给他留下带有自己气息的衣服手杖一类的,小咪说那是他的阿贝贝。
于是澹台蛇祟思考了下,在不冒犯的情况下提议:“也许可以给你的先生留些与你相关的物品,会有助于他的情绪稳定。”
路薄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对方提的建议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又想到他和小咪的相处看起来很不错,想来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他放心不少,微微笑了下:“嗯,我给他留了。”
一旁带路的绅士拐杖轻点在地面,也微笑了下,正想说“路先生聪慧,那是我多言了”,就见身旁的路先生扭头看了看花园,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补充:“我留了我的婚戒,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能安抚好他。”
澹台:“……”
他收回刚才的话——
路路:在一堆正确答案里留了个错误答案。
陈十九留守日记1: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老婆怎么还不回来!!!
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为什么戒指也不戴了!!!
第72章 变脸大师
澹台蛇祟这边找到的关于S的资料很多很碎,有几十年前的光碟,也有找当地老人咨询时的录像,还有推测的长相画像。
路薄幽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将这些东西看完,归纳总结一番,大致了解了S的过往。
他没有正式的名字,访问的老叫花子说年轻时见过他,他叫阿鸷,因为他天生是个坏种,像猛禽。
他出生在南国,那是一个常年气候潮湿炎热的热带雨林地区,贫穷的地方极度贫穷,富裕的地方又被戏称为世界的销金窟,拥有举世闻名的奢华赌场。
受氛围影响,南国几乎人均赌徒。
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没钱的有没钱的玩法,在南国,什么都可以赌,一顿饭,一把刀,一个帽子一条手臂,甚至女人孩子。
阿鸷的父亲也不外乎是个赌徒,还是个运气很差的赌徒,第一回输了老婆,第二回输了儿子。
他被父亲拎去还赌债,抵给了城区一户有钱人家当狗,那时候他才8岁,被关在狗笼子里,跟狗睡跟狗抢饭吃。
但这小子命硬,是个狠人,他在狗笼子里吃了几顿饱饭,有了力气后,晚上摸黑拿链子把狗给活生生勒死,又扒了皮。
还把皮留在笼子里,他带着血淋淋的狗身子逃了。
本来他可以直接逃的,但那户有钱人每次羞辱他都说那狗比他值钱比他命好,宝贝得很,他就想看看那户人家崩溃的样子。
他逃走后也很谨慎,料到那户人家肯定会派人去村子里找,一开始几天都没回去,就找个深山猫着,靠吃那狗肉过了几天。
等到确定不会有人再找来了,他才摸回家里,这次直接把他那浑浑度日的老爹给杀了。
老叫花子说到这里时表情很激动:“哎哟我看过现场,死状吓人的很,肚子都剖开了,肠子啊内脏啊全扯了出来,涂得地上到处都是。”
“就连命根子,也被切下来塞屁眼里去了,你瞧瞧,多恶毒啊!”就是因为这事他才记得那小子。
他杀了他爹后也没跑多远,就在附近的贫民窟里生活,和所有流浪儿都差不多,就是比那些孩子都要狠,大家都怕他。
有人知道他是谁也不敢举报,举报了也没什么人管,那里太贫穷了,除了他们没什么人愿意去。
过了两年他离开贫民窟,开始在村里当起了狗贩子,每天走街串巷的卖狗肉,他卖的便宜,生意就好。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些狗肉是他去城区偷的,专门挑那些被主人养得白白胖胖的狗,特意剥了皮,就等着欣赏那些人看到血淋淋的狗皮时边尖叫边哭的样子。
年轻的叫花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城区一条街道上,他看到那小子被人打的没了人样,全身血糊糊的丢出来,扔垃圾一样扔进了堆成山高的垃圾桶上。
估计是进去偷狗的时候被主人家发现了,看着是死了,叫花子觉得这种人活该,没管,去要了一天饭,天黑的时候又路过那里,怪事来了。
那小子竟然还活着,非但活着,还有力气动。
他像条狗一样蹲在垃圾堆上,手死死的掐着什么,低头发了疯一样在吃东西。
可老叫花绕过去一看,那里又没什么东西能吃。
他想着这孩子可能是饿昏头了,是个天生的贱骨头,连老天爷都不收,被自己遇到说明命中注定,就把剩的一个馒头掰了一半扔给他。
馒头正好砸在阿鸷跟前的垃圾堆上,他立马低头去吃,跟街边的野狗没什么两样。
吃完后往叫花子这边一看,二话不说冲过来,把他打了一顿,又抢走了剩下那一半馒头。
他当时满脸满身的血,看着实在恐怖,还很年轻的叫花子脸上被糊了血也不敢动。
后来有血糊眼睛里,他想擦,一抬头看到少年把一个成人那么大的东西往身上背。
肉红色的,有很多条腿,样子长得像蜘蛛,但没有一点外壳,全是肉组织,很恶心,上面能直接看到脑花。
他背着那东西走了,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阿鸷。
“应该早就死了,那肯定是恶鬼来索他的命的!”
老叫花子说的信誓旦旦。
后来贫民窟里频繁有人失踪,尸体都找不到,只是在这种地方这种事太常见了,没人关心。
路薄幽将资料重新翻到长得像蜘蛛的描述那里,澹台蛇祟的人专门做了一个3D模拟图出来,是一个全身血红色不太规则的蜘蛛样式的怪物,脑袋很小,腹部很大。
他在影音室看资料看了多长时间,澹台蛇祟就在旁边等候了多久,见他退回到这页,就拿出一只录音笔补充。
“关于这个东西,我问过小咪,他说这个怪物应该是蜜罐异蛛。”
是很厉害的怪物,在污染地常年生活在灰森林,算是能量比较充足的地方之一。
这种怪物只有雌性才厉害,雄性的蜜罐异蛛完成交配任务后就会被雌性吃掉。
它们一次会孕育很多的卵,和一般胚胎在体内不太一样的是,它们的卵会像葡萄一样一颗颗挂在腹部。
又因为卵中所蕴含的污染力具有修复再生的功效,所以在污染地有些怪物受伤严重时会冒险去偷卵。
这估计就是为什么那只雌蜜罐异蛛会从污染地偷跑过来的原因,它可能要生产了,觉得这里比较安全。
小咪说这个时,澹台蛇祟告诉他要录音给小路哥哥听,他介绍的时候就格外认真,嗓音清了又清,只是说到最后好像有些犯瞌睡了,声音一下就小了下去。
于是澹台蛇祟收起录音笔,补充后面的内容:“他说卵内的污染力以人类的身体而言根本无法承受,食用后一开始好像什么都恢复了,实际上没多久就会突然死亡。”
“那就都联系上了,”看得太累眼睛有些酸涩,路薄幽抬手抵了抵眉心:“所以当年那些失踪的人,应该就是S在做实验,并且他确实摸索到了有效的食用方法。”
就是培育小羊羔,让小羊羔用身体稀释淡化污染力,以此达到最佳食用方式。
这次S联系自己交易,说是想吃掉他身体的一部分,路薄幽合理怀疑,S现在的状况应该不好,需要通过食用有功效的小羊羔来恢复。
所以意外发现自己可以之后,立马就按捺不住的打电话过来,又是投放应声虫又是绑架自己身边的人,说明他很急迫。
“知道这些对我很有帮助,澹台先生,谢谢你。”合上资料,路薄幽郑重的道谢。
后者颔首,递过来一杯温开水:“姑妈带过我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能为她的死做些什么,我很乐意。”
两人起身往外走,他又亲自带客人去客房:“你这次去观鲸岛,我的人可供你差遣。”
“好,”路薄幽没跟他客气,笑了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张金卡出来,塞他口袋里:“就当我雇的,我确实有样东西,需要你们这边帮我准备~”
……
客房的灯都亮着,路薄幽洗漱出来,关掉几盏大灯,留下昏黄的夜灯后躺到床上,准备入睡。
但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不太睡得着,身体很疲惫可思维很活跃,隐隐又有些低烧的趋势。
翻来覆去好几次后他索性睁开眼,拿出手机点开新下载的宠物监控app,这里可以实时观看到家里客厅的状况。
现在那边也是夜晚,画面是夜间模式,客厅里没开灯所以画面呈灰白色的,没有人在。
他又换到储存区,从录屏当中看到陈夏从楼上下来,在家里转了好几圈到处在找自己,脸色十分阴沉,仿佛下一秒要变成怪物吃人。
但最终画面里英俊冷沉的男人也没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他只是在精劲性感的身躯上套了件黑色T恤,像每一个居家人夫那样,井井有条的打扫起卫生来。
看起来情绪还挺稳定。
路薄幽看着,越发确信是自己留的戒指有用。
他看了会儿丈夫打扫卫生,又想起那份孕检报告,心里一时间有点犯愁。
怀孕这件事,好像还没有告诉丈夫。
其实当天晚上有好几次他都想说来着,但是那个时候陈夏完全是听不进去自己在说什么的状态,错失了时机。
白天走的时候他把报告也带走了,现在只能等回去的时候再告诉他。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路薄幽有点好奇。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他把陈夏的那件黑色的衬衣扯过来,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观鲸岛的天气一直很好,临海的酒店顶层会议室长桌旁,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为首的人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双腿架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支雪茄慢悠悠的抽。
而桌子旁边坐着的几人却没有他这么悠闲,一个个坐立难安的样子。
这几人虽然穿的人模人样,可实际上脚上有镣铐,双手也戴着手铐,背后还沾着几个持枪的保镖,枪口就抵在他们后背上。
他们几次三番想同S交流,对方都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只能瑟瑟发抖的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从前的光鲜亮丽来。
等了许久其中一人实在受不了,崩溃的哭起来:“你把我们骗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S,咱们过去好歹是合作伙伴,你要是需要投资尽管说,我可以马上给你转钱,十三亿,十三亿行不行?”
“啧啧,真是让人心动的数字~”S吐了口烟圈,扭过头来看着他笑:“凯特瑞,我就欣赏你这种觉得钱是万能的态度,不过很可惜,我待会儿有新的客人要来,而你们的命我已经交给他了。”
“谁?到底是谁想要杀我们,我们无冤无仇的!”
S耸着肩膀,像听到个笑话,哈哈笑起来,突然“砰”的一声响,一发子弹毫无预兆的打中他叼在嘴里的雪茄。
烟被子弹射飞,所有人懵了一瞬,齐刷刷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一道清瘦靓丽的身影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咖色系西装,同色系衬衣领口上各戴了一枚祖母绿的领扣,矜贵又儒雅,持枪的手白皙修长。
露出来的一截腕骨上,却戴了个与他外形极为不搭的儿童塑料手表,还是粉色的。
路薄幽一进门就闻到烟味,眉头不悦的皱起,冲S示意:“把烟灭了,下一枪是脑袋。”
极其无礼的行为和态度,S却连笑容都没变,踩灭脚边的烟,指指一旁的座位。
“好凶啊,坐。”
路薄幽倚在门边没动,扫了眼桌子边那几人,冷冷道:“你食言了,我要的人你没给我带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几个老家伙的命你不是也想要吗。”
“这些人就算没有你出手,我也一样会找到他们。”
路薄幽话刚说完,坐在桌边的凯特瑞就崩溃的冲他大叫起来:“你谁啊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是想要钱,真用不着来这一出,老子有的是钱,我警告你们,快把我放了!”
他坐在长桌的最后面,离S最远,边喊边在椅子上挣扎。
路薄幽忽然朝他走过去,拿枪在他脸上拍了拍:“老东西,牙口还是这么好吗?还吃得动肉吗?”
“什……么?”
抢一拍到脸上他气焰又下去了,迟疑的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这张漂亮的面孔,努力回忆在哪里得罪过他。
可仔细想也想不起来,这么美的人,他不可能见过还忘记。
路薄幽才没兴致跟他解释,手里的枪一转,枪托狠狠的砸在这人脸上。
他当场惨叫一声,吐出一口和着牙齿的血来,紧接着又挨了好几下。
直到满口牙都被硬生生打落,路薄幽才停下。
他掏出方巾来擦枪托,慢条斯理的来到桌子的另一边,靠坐上去,朝坐在首位上的S扬起抹虚假的笑:“抱歉,你没带我要的人来,我心情不好。”
同时不忘在心里做胎教:宝宝,你以后想学枪法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S带这几个人来,本来就是当做弃子,一定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顺水推舟解释:“我就是怕你不高兴反悔,才特地带他们来先让你发泄发泄。”
“你要是发泄完了的话,不如我们坐下来聊。”
办公室内几位保镖都朝桌子这边走近了些,明显带着逼迫的意味。
路薄幽靠坐在长桌上没动,一条修长的腿轻踩在地面上,手里漫不经心的玩着那把擦干净的枪。
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
莱森太太最近接连两天被隔壁邻居吓到,原因无他,不管她什么时间段从邻居家门口经过,都会看到那位陈先生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
他窗帘没全拉开,只露了一道缝,面色阴沉的往那儿一站,跟个地缚灵似的。
终于在被惊吓了两天之后,她决定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但这种事需要勇气,因为她一直有点害怕隔壁的这位陈先生,倒是他的妻子是个十分优雅美丽好相处的人。
于是她想到了开场白:“那个陈先生,你太太呢,这两天都没见到他。”
陈夏推开点窗,记得老婆说的见人要微笑,就咧了咧嘴角:“他不在家。”
模样说的好像他杀人灭口了一样,莱森太太尴尬的笑了笑,手紧张的在裤子搓了搓:“呃,那你这几天都站在窗边是……?”
行为艺术?
陈夏:“等他回来。”
“……”莱森太太这么一砸吧,忽然反应过来,哦,小两口这是分开太想对方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在窗边一站就站两天吧,这也太吓人了,莱森太太无法理解:“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夏的眼睛亮了,略感意外的看了眼莱森太太,觉得这个人类意外的有智慧,赶紧上楼去给老婆打电话。
路薄幽掏出手机时压根没想到会是丈夫打来的。
这两天因为家里没什么异常,他也就没有联系陈夏,想着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但既然打过来,以他那粘人的劲儿,肯定不能不接,于是他按下通话键前,对周围一群面相凶恶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爽快接起:“喂,亲爱的~”
之前还冷淡的要死的嗓音立马染上了笑意,柔和的像温暖的海风。
而刚刚才目睹他抽人嘴巴子的众人:“???”
路薄幽面不改色:“嗯,我在外面见朋友。”
众人:谁特么见朋友第一件事是开抢?!
“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不是男的,对,跟昭昭他们认识。”
众人:谁?谁特么不是男人?侮辱人也该有个限度啊喂!
“留言有看到吗?你在家乖乖等我好吗,不用过来,我会很快回来的,放心~”
凯瑞特:你刚刚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
“哦对了,我订的花到了记得帮我换上,还有厨房里的尸体需要处理一下……”那个应声虫,前两天走只来得及扔厨房的垃圾桶里。
“……埋花园里吧,新种的月季会喜欢吃的。”
“我也想你,老公~”
电话挂断,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在坐众人还处在震惊当中。
路薄幽收起手机,一看到这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十分不爽的砸了下舌:“啧,刚说到哪儿了?”
第73章 哇哦~好辣!
“算了,我看也没什么好聊的,见不到他俩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我是不会同意和你合作的。”
路薄幽站起身,反手将枪别回腰后,倦懒的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作势要走。
那几名保镖自发的堵成人墙,挡住大门,尽职尽守的充当看门狗。
“我说过的,小路,你不和我合作很快就会死,你死了,他俩在我这里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S将架在桌上的腿放下来,坐直身,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但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
他很热衷于在当年那些小羊羔的面前,扮演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辈,一位慈祥的牧羊人。
因为知道这样最能恶心他们。
目前关在他基地的那两个,每回他用这些语气和他俩说话,那两只可爱的小羊羔就会气得浑身发抖,眼里爆出红血丝来,看他的眼神又凶又狠,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喜欢这种眼神,这说明小羊羔充满精力,很健康,很值得食用。
可惜那俩已经不配被称作小羊羔,他们变成了无趣且不美味的普通人,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不一样。
他看起来依旧很美味,从他进到这个房间开始,寄生在自己肚子里的蜜罐异蛛就格外的激动活跃,搅得他内脏生疼。
S隔着面具满眼欣赏的看着路薄幽,期待能看到他和那两个小羊羔一样露出失态的神情。
但对方没有,非但没有失态,反倒优雅十足的笑了下:“但你也快死了不是吗?”
俯视过来的视线像在看一堆肮脏恶臭的垃圾。
人们常说童年的阴影和伤疤会跟随人一辈子,路薄幽的这种眼神,转瞬就令S回想起了当年被关在狗笼子里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眉头一皱,呼吸病态的急促起来,压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的攥紧:“那刚才和你打电话的这位,你也舍得离开他吗?”
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像是在竭力压制脾气。
因为动怒,反倒忘了去反驳路薄幽刚才的话,也因为动怒,寄生的那畜生感到不适,在他腹腔里快速的蠕动了下。
他痛的深吸了一口气。
路薄幽嘴角带着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笑,慢慢的收回视线,猜对了,这老东西肯定因为什么原因快死了。
又因为对方提起陈夏,他眼神柔和了些,不经意的扫过腕间粉嘟嘟的儿童塑料手表:“是挺舍不得的,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但我看今天是聊不出什么来了,你不如先告诉我,你想吃我身体的哪一部分?”
“……”S憋着一口气,等绞痛的内脏缓和一些,突然癫癫的笑了两声,嗓音沙沙的,这时候的声音才像一个真正的老人。
他咧着嘴,歪着脑袋像在犹豫,似乎哪个地方的肉都很美味,难以取舍,最后咽了咽唾沫,瞳孔收缩,异常兴奋的吐出两个字来:
“孕、囊。”
路薄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差点想抬手捂住肚子让宝宝别听这种恶心的话,杀心更是比刚来时还要重。
只是他还没表态,S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梆”的一下撑在桌子上,大半个身子以诡异的角度探过来,眼睛瞪得很大:“你怀孕了吧!”
“哈哈被我猜中了,你刚进门让我灭了烟,我就猜到了哈哈哈哈……”
“几个月了,还是胚胎吗,婴儿啊哈哈哈哈哈得多美味啊,哈……小羊羔的孩子,会不会天生就有遗传呢哈哈!”
他大声的笑起来,语速飞快,像是想到什么极致的美味,嘴里边笑边流出口水来。
“……”路薄幽厌恶的后退半步,生怕那些口水沾到自己身上。
紧接着一个扫腿重重的踹在S的腹部,他“唔”的一声身体直接软了,倒在桌子上慢慢的滑下去,周围的保镖赶紧举枪对准路薄幽,而隔着一张桌子被挟持的那几个富豪骂了句脏,站起来趁乱就想逃。
“砰砰”几声枪响,那两个想逃的人应声倒地,鲜血慢慢的从他们身下洇出来。
S躺在地上,大喘着粗气,手里拿着枪,还在嗓音沙哑的癫笑:“没有用的,没有我的允许,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刚刚那一脚正中腹部的伤口,里面的蜜罐异蛛也受到波及,不停的拱动,S免不住想,我这样也好像是个孕妇,毕竟这玩意儿被自己塞在肚子里这么多年。
路薄幽没想到他这么不禁踹,他径直走到S身边,看也不看旁边被抢击中的几个富豪,蹲下身,一个膝顶重重压在S的咽喉上,目光冷淡的看着他憋红了脸,痛苦的张大嘴呼吸。
几个举枪的保镖犹豫不定,不知道是否该开枪,因为来之前老板有交代过,不能伤到路薄幽。
可这种情况,不阻止老板不就死了吗?
“嗬……”迟疑中,S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和当年被他用铁链勒死的狗一样。
路薄幽冷眯着眸子,看他痛苦,膝盖越发用力。
他能感觉到对方拼命想要吞咽,能感觉到颈部的肌肉在痉挛,他几乎要把S的喉骨压碎,但在对方窒息死的前一秒挪开了膝盖。
不行,还没救出迟昭和乌今雨,暂时还不能让他死。
一得到点喘息的机会,S又不知死活的笑起来,像个破旧的老风箱那样大口呼吸。
路薄幽漠然的拿出手铐来将他的一只手腕扣住。
手烤是特质的,中间由一米长的铁链连接,他在S不解的眼神中,把另一头拷在自己手腕上。
随后站起身,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拉着一侧向地上躺着的人展示了一下。
劲窄的腰身上,绑了一圈特质的炸药。
“触发爆炸的装置是我的心跳,一旦停止就会自动爆炸,威力足以摧毁整栋楼,你就算长上翅膀也没法活着从爆炸中离开,”他专门让澹台蛇祟找专家定制的东西。
路薄幽用清冷悦耳的嗓音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话,一双墨黑的眼瞳垂下来,盯着地上的人,挑了挑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现在,你被我挟持了。”
没人会傻到在爆炸物面前放肆,那几个保镖在看到炸药的瞬间立马收起枪,生怕走火。
S躺在地上做出了个投降的姿势,还在笑,带着几分赞叹:“真辣啊~”
“倒是有点羡慕你的那位丈夫了,也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份名单上的人一个个被你骗到,即便察觉你是个职业黑寡夫也要和你结婚……”
“天上的月亮,总是让人想摘下来。”
路薄幽冷漠的收回视线,不予理会,只抽空回忆了下,发现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些恶心的人渣,他连面孔都没记住。
只记住了他们的死法。
S哼笑了两声,依旧直勾勾的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近了,蜜罐异蛛的消化道有些激动的想从S的腹部伤口里钻出来,但被他拿手按住。
路薄幽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朝他的手看去,不过没看出什么异样。
怪物隔着衣物和人的肚皮,很好的被隐藏了起来。
他看了眼时间,不想在这里逗留,抬手扯了扯铁链:“我要去你基地逛逛,带路!”
S犹豫,是现在在这里就让寄生的怪物吃掉他,还是去基地,在那两个小羊羔的面前吃掉他。
很显然后者会让他愉快的多,于是他配合的爬了起来。
……
车行驶了十个小时,中途进入沙漠区,又换驼队走了四小时,路薄幽起初还会留意四周,记下路径,到了沙漠后就不再浪费精力。
S早就做过准备,进入沙漠开始就没有信号,恐怕他带的定位器变成块废铁了。
出发前,他让澹台蛇祟那边作为接应,本意是想直接找到基地的具体位置的,现在他们大概也只能在沙漠边缘等待。
“怎么样,想先从哪儿看起?”
进入基地后S就没再让保镖跟着,笑嘻嘻的摊着手问路薄幽,一幅十分悠闲的模样。
路薄幽环顾四周,大致记了下地形,直奔主题:“他俩在哪?”
“年轻人就是心急,跟我来。”
他带着路薄幽从模拟的小山林里穿过,来到实验楼,走过长长的走廊,指了指尽头:“喏,在那。”
走廊很昏暗,只亮着几盏白炽灯,路薄幽看到尽头那里有一个圆形的空间,后面有两扇玻璃门,但因为处在灯光照耀的范围之外,所以显得黑漆漆的。
他看不见后面有什么,没有迟疑,迈步朝那边过去,转瞬间两人的位置就变成了他在前S在后。
等到走进那个圆弧区域时,最先映入路薄幽眼帘的,是那个玻璃上爬着一条淡蓝色大肉虫的房间。
肉虫的腹部是带钩子的足和口器,模样跟那天闯入家中的几只一模一样。
这个玻璃房间里不止一只这种应声虫,堆叠在一起恶心的人起鸡皮疙瘩。
“你真的看的见,真有趣,这也是蜜罐异蛛的污染力导致的吗?”S在旁边冷不丁的开口,目光饶有兴致。
路薄幽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看得见这些怪物,明明之前是看不见的,不然他早就能发现自己的丈夫是个怪物这件事。
他没有理会,收回目光,看向另一扇玻璃门,这扇门后挂着帘子,无法看见里面,S抬手在墙上按了下,窗帘缓缓拉开。
被绑在里面的两人立马抬起头,一看到路薄幽就剧烈的挣扎起来,冲他摇头,嘴里大喊着什么,可这件房是隔音的,路薄幽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光从口型上他也能猜出来,里面两人哭着在喊的是“快、逃”两个字。
他安抚性的冲他俩笑了下,嘴唇微动:没事。
随后看向S:“把门打开。”
后者嗤笑了声,嘴里懒洋洋的应着好呀,手指却在快要触碰到密码门的时候一顿。
毫无征兆的,他腹部里面等候多时的蜜罐异蛛消化道弹射出来,血红的软肉顶端外翻,露出里面无比锋利的獠牙。
路薄幽也在同一时间抽出了一把短刀。
他和S是同时打算动手的,想着先弄伤对方,让其丧失行动力,可他没料到这人竟然就把怪物寄样在自己身上。
加上手臂的距离,他和S之间不过间隔一米五左右,弹射出来的怪物口器眨眼就来到跟前,直奔他的腹部而去。
他反应速度很快,可再快也快不过一只怪物,眼见着要被刺穿腹部,路薄幽紧张的呼吸都停了,那团蠕动的红肉却忽然停下,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它用比飞射出来还要快的速度缩回了S的腹部。
两边都是一愣。
S利用这个怪物解决过不少人,每次都能让他化险为夷,他就是在赌路薄幽身上的炸药一定有停止起爆的方法,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在那两人面前允许炸药爆炸。
一切都计算的很好,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最后出问题的竟然是自己的这个怪物!
他低骂了声,立马去掏枪,路薄幽很快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将短刀捅进他腹部,随后很快拉开距离。
S几枪打断锁链,退到了圆弧外,直接把走廊这侧的防弹玻璃门给关了。
门严丝合缝的关上,隔着玻璃,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肚子上还插着刀,喘着气冲路薄幽笑:“好了,现在,是你们被我挟持了~”
“……”
路薄幽站在原地,也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按钮,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这才是澹台蛇祟准备的真正的炸弹,他身上这个确实是假的。
插在S肚子上的那把短刀瞬间炸开,他大半个身体受到波及,被炸飞出去,鲜血和碎肉流得到处都是,躺在走廊的阴影里不知死活。
走廊的灯受到冲击全灭了,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的到处都,电路似乎发生故障,整个楼道陷入了黑暗当中。
即便隔着门,路薄幽也受到冲击摔倒在地,他想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可尖锐的耳鸣和恶心感让他晕眩,他只能用手撑着碎玻璃地,等待这阵难受过去。
可还没缓好,惧黑症发作,在黑暗的环境中,他本能的开始感到害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也抖的厉害,颤颤的摸到腕表上。
陈夏说过,按一下是调整时间,按两下是开灯,他摸索着按了两下,一道小小的光束射了出来,照亮了他身边很小一部分的空间。
尘埃在光束里浮动,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在丈夫面前发作时,他从楼下端着香薰蜡烛上来的时刻。
光线总是小小的,窄窄的一束,没法照亮太多空间,却能暖洋洋的让他感到安心。
他忽然很想很想陈十九。
过了好一会儿耳鸣声才变弱,有限的视线范围内,他无法看清周围,但能听到前面走廊有什么东西拖行的声音,身后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一回头,路薄幽发现那扇关着应声虫的玻璃门竟然也被波及,碎了一块,那些饿了许久的怪物正在眼冒绿光的从里面爬出来——
陈十九的留守日记2:和老婆打电话了,手机真是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发明,我太着急都忘了可以这样联系他。
老婆的声音真好听,甜甜的,软软的。
好饿,奇怪,为什么挂了电话后我会这么饿,为什么光是听到老婆的声音都会流口水。
一定是因为他不在我身边的原因。
老婆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求你了快回来。
我很听话的在家等着了快回来吧……
戒指上的气味已经没了,家里床上老婆的气味也快要没了,我快受不了……
第74章 老公癫癫的
“嘶……嘶……”
应声虫灰蓝色的表皮快速的蠕动,发出了类似蛇吐信子的声音,但路薄幽看不见它们的发声器官在哪。
那个玻璃门破碎的地方不大,想出来的应声虫又一窝蜂的往那个小缺口里挤,一时间全堵在那儿,谁也不让谁。
长久的饥饿令它们现在只嗅得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被数条肥硕蠕动的肉虫挤堵着的缺口边缘开始出现更多的裂痕,整扇门碎裂只是迟早的事。
而还没完全钻出来的怪物里有早就等不及的,压在玻璃上,面部撑着同伴的身体倒立起来,闪着寒光的尾钩高高的扬起,腹足蠕动,当中灰蓝色的口器裂开成八瓣。
它们的口器内部是黑红色的,看起来和开始腐坏的肉一样,还会蠕动。
像一朵绽放的,但很恶心的花。
里面有一条长长的带有倒刺的舌头,上面湿哒哒的滴着灰蓝色的口水,正透过门洞往路薄幽这边探。
那探出来的舌尖颤抖的厉害,似乎在为即将寄生的食物感到兴奋。
别的应声虫也纷纷效仿,迫不及待的倒立起来,伸出舌头摇摆,空气里散发的腥臭味很快就掩盖了原本弥漫的血腥味。
但血腥味不是路薄幽身上发出来的,而是被炸飞的S,按理说,走廊的方向应该更吸引它们才对。
光线有限,路薄幽屏住呼吸,视线飞快的在四周扫过,寻找趁手的武器,随后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挂的半截铁链上。
这个可以用来攻击,但远远不够,枪刚才不知道飞哪去了,迟昭和乌今雨还在旁边的房间里,不能让这些东西进去!
他坐在碎玻璃间,手撑着地面,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一屋子怪物,小心缓慢的往后退,最后退到了关押迟昭和乌今雨的那扇房门前。
还好,这扇门受到的影响似乎没旁边的大,有很深的裂痕,但还没破。
他后背抵上门的瞬间,被怪物挤压的玻璃门就不堪重负,“哐当”一声倒了。
里面长相恶心的肉虫像筐里的萝卜一样滚出来,又像泄洪的洪水,刚好砸在路薄幽刚才待的位置上。
还好他退开的及时。
一滚出来这些肉虫便立马倒趴着,像蛇弓起身子那样将尾部立起来,朝着路薄幽这边爬,转瞬他就被层层叠叠的包围住。
不管他往哪个方向看,身边都是这种巨大的肉虫,这画面太过恶心,他眉拧的很紧,很努力的屏住呼吸,以防自己闻到它们身上难闻的味道会想要呕吐。
陈夏说过,应声虫进食的方式和别的怪物不一样,它会先用舌头黏住怪物,然后爬到其背部,将尾钩嵌入颈椎的位置,再将腹足依次嵌入肋骨间,以此将自己寄生在食物身上。
被它们寄生短时间内不会死,但它们的污染力会同化人类的行为,这个过程就是在进食。
一只还好说,如果同时这么多只恐怕也会死的很快。
现在这种情况没法逃,那么只剩下一个选项。
我得把它们都杀了。
最初由黑暗带来的恐惧缓解后,路薄幽很快镇定下来,他借着腕表的微光,将坐姿改变成半蹲在地,这样方便随时起身。
又从地面挑了一块比较大比较锋利的玻璃片握在手上。
能用来制造伤害的东西不嫌多,玻璃片恰好可以就地取材。
准备好后路薄幽没有迟疑,趁着尚有空间活动一个矮身将手里的碎玻璃挥过去,快准狠的斩断了离得最近的一条肉虫的舌头。
“嘶——!”
被割掉舌头的应声虫倒在地上疯狂蠕动,嘴里发出了很尖锐的嘶鸣。
路薄幽的耳朵本就受爆炸影响,被这声音一吵,顿时整个脑袋都痛起来,手掌也在刚才过于用力,被碎玻璃割出血痕来。
而察觉到他具有危险性,那些怪物非但没有退缩,反倒因为血腥味更加兴奋起来,更加激动的往路薄幽身边爬。
他把挂着的铁链也抓在了手里,可腹部忽然传来一阵钝痛,令他不自觉的弓下腰来,手掌的玻璃碎片也不太握得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薄幽心里一慌,瞬间联想到刚才的爆炸,自己摔在了地上,该不会……
“流产”两个字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赶紧被他掐断,他很紧张,脸色变得煞白,又因为毫无经验,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好在腹部的钝痛很快缓解,他茫然的愣了下神,忽然发现那些想吃他的怪物竟然都没有过来。
它们像刚才聚过来那样,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开始集体往后退。
“???”
这似乎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刚才差点要被S养的怪物击中时,对方也是忽然后退。
而且刚才处在混乱中没注意,路薄幽现在才发现,那股自应声虫身上散发的浓烈恶臭味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雨后混着青草香的泥土气息。
这味道算不得好闻,也算不得难闻,他之所以察觉,是因为他闻过!
而且很熟悉!
当初刚搬去巨木镇和陈夏生活时,他总会在家里闻到这种味道,带着冰凉的潮气,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那里的多雨气候导致的。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因为这股味道好像正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而且伴随着气味变得越来越浓郁,他发现自己的皮肤上开始出现淡金色的环形花纹。
那金纹很淡,他皮肤白,一开始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不过花纹有在慢慢的变深,遍布他的手背,脸颊,脖颈,像某种充满神性的古老图腾,明明灭灭的频率和呼吸的节奏一致。
包围着他的怪物一个个重重的匍匐在地面上,出现了僵死的症状,是对强者的畏惧于臣服。
路薄幽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花纹,来不及细想,赶紧趁这个间隙找到自己被甩飞出去的枪,先将这些怪物全部解决。
枪声淡下去时,他手背上的金色纹路也淡去,一瞬间强烈的晕眩袭来,他赶紧往后靠,纤薄的脊背抵着墙壁,等待这阵晕眩过去。
但休息了一会儿也没太大用,他不敢浪费时间,撑着墙爬起来,去救被关在房间内的两人。
门一开里面两人的声音就传出来,急的要命:“路路/薄幽!你没事吧!”
外面黑他们也看不清到底什么情况,爆炸响起的时候简直要被吓死。
“没事,等下你们先出去,我得去确认一下S是否死亡。”
路薄幽快速的帮两人解开绳子,交代完就要往外走,他俩自然不答应,说着“一起去”想跟过来,结果才走两步突然齐刷刷摔地上,额头疼得青筋都暴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受伤了?”路薄幽赶紧蹲下身检查,发现他俩的小腿上,各有一个很明显的咬痕。
咬伤面积很大,周围的皮肤透出乌青色来,看着就好像中毒了一样。
乌今雨喘着气自责:“是被S用什么东西弄的……我没看见。”
“我也没有……”
路薄幽猜到应该是那只怪物咬的,伤在腿上,可能就是故意想让自己即便救下他们,也没法带他们离开。
他安抚了两人几句,想去找能帮助移动的工具,但他俩忍了会儿后又自己爬了起来:“你看起来也很难受,休息吧,我们能自己走。”
三个人互相搀扶,就着一个小小的腕灯,寻找出口。
走廊上有长长的血迹拖痕,路薄幽低头观察,鞋底尽量小心的避开被炸碎后黏在地面上的碎肉,猜测:“他可能还没死,但我确定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循着血迹找找看。”
“好。”
三人又走了很久,出去实验楼后,几人发现外面的灯也是灭的,四周静悄悄。
而血痕到了室外就和别的血迹混在了一起,外面的花园里有非常多的尸体。
从衣着来看是在这里做实验的人,每个人的胸口都破了个大洞,心脏缺失。
“这是为了灭口?以防这些人泄露他的秘密?”
“有可能,”而且路薄幽猜测他还把这些人的心脏都吃了,也许不是S,是他缝在身体里的那只怪物。
痕迹到了这里断掉,不知道S去了哪里,是已经逃出去还是仍然留在这里的某处,等待机会杀了他们。
几人对这里本就陌生,电路断开后,这里的空气也变得很浑浊起来,不是长留之地。
他依旧晕眩的厉害,另外两人腿伤的很重,最后三人一致做出决定:“咱们得马上出去。”
路薄幽庆幸自己跟着进来时记了路,好不容易回到地面后,他又强撑着带着两人往来的方向走了许久,最后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迟昭和乌今雨拖着伤腿,又轮流背着他往前走了一程,实在撑不住了,才倒在一个沙丘后面昏过去。
天上的繁星闪烁,沙地上,一只皮毛雪白的两尾怪物正在全速奔跑,时不时的仰头嗅一嗅风里的味道来改变方向,它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是一列车队。
它跑了很久,气喘的厉害,偶然嗅到了什么气味,它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加速,卯着劲儿冲上一个沙丘。
随后一个刹不住车,滚到了沙丘背面,落在了昏迷的三人身旁。
两尾怪物一看到几人立马就爬了起来,缓缓脑袋抖掉沙子,绕着三人转了圈,急的发出了哼唧声,又去用脑袋拱他们的手。
确认都还活着,才急急忙忙的爬回沙丘顶上,扯开嗓子“喵呜”.
和老婆通过电话的当天,陈夏靠着回味老婆的声音撑过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他按照以往的规律睁开眼睛,把脸埋在带有老婆气味的被子里狠狠的吸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起床。
家里太空了,没有老婆在,他觉得很没劲。
下楼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客厅的矮柜前。
那儿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圆滚滚的摄像头,老婆说这是个宠物监控,只要自己出现在它的视角范围内,老婆就会通过它看到自己。
和它说话老婆也能听到。
于是他蹲下身,发现以自己的个头没法把脑袋照进去,便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凑近了去看摄像头。
“老婆?”
他冲着圆滚滚的机器说话,说完后瞪着一双略显凶戾的红瞳静静等待,可摄像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试着咧开嘴角,模拟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嗓音沉沉的再度开口:“老婆,早上好~”
这次还加上了打招呼,据他长期观察,他发现人类喜欢用这种方式做开场白和别人交流。
不过依旧没什么反应。
陈夏心里有了一丝急躁,和老婆分离的焦虑导致他无法安静的等待,他起身去拿手机,给老婆的手机打电话。
这次没有人接,提示音说不在服务区,接连打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他又绕回到了那个摄像头面前,“老婆,是还在睡觉吗?怎么不理我?”
“……”摄像头静悄悄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能到家吗?我能去接你吗?”
“……”
“哦对了,你昨天让我换的花,你看,我按照你的习惯摆放的,这样可以吗?”
“还有那些应声虫的尸体,我前两天让符仓带走处理了,因为你说要埋花园,所以我又去找回来埋在了后面,我拍了照发你手机上,你记得看一下。”
“你认识史蒂芬太太吗?来过咱们家的那个,符仓找到那两只偷溜来的应声虫,就是寄生在她身上了,我已经去处理过,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邀请你去他们家烤蛋糕。”
他高大的身躯为了将就这个摆放的比较矮的摄像头,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地上弓着腰,这导致他身体前倾,说话的时候脸离摄像头特别近。
有时候画面里其实只有他的一只眼睛,红的诡异,堪比鬼片。
就这么独自对着摄像头汇报这几天的事情之后,他忽然深吸了口气,眼瞳神经质的震颤起来,呼吸粗重又压抑,像在竭力克制什么,最后没压抑住,隐隐透着癫狂的嗓音透了出来:
“为什么不理我?”
“好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老婆,你说要见朋友到底是去见谁啊?”
“还是说这其实是骗我的?”
“哈,不可能的对吧,你肯定会回来的对吧?不会不要我不是在害怕我对吗?”
“你说话啊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回答我老婆……”
他越说越快,呼吸越来越重,胸膛剧烈起伏,到最后连拟人的躯壳都维持不好,液化了大半,黑色的水像泪,像血,从他眼睛里嘴巴里往外溢,半张脸像融化了似的垮下来。
眼看着要发狂,液体流过脖子上挂着的戒指,他又稍微回神。
化掉的液体瞬间又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几条触手缩回去,他咧嘴笑:“老婆你别怕,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我很听话的。”
陈夏老实的坐直了身,像只主人不在家也依旧给自己套好项圈的乖狗,对着摄像头像模像样的说要出门去买菜,这样他回来就可以吃到新鲜的食物。
他出门的时候看着好好的,但回来时整个人的神情格外阴郁,眼睛里几乎全是红血丝。
提在手里的食物很多,可进门就被他仍在了餐桌上,一个新鲜的西红柿滚下来,落到桌边,红色的汁水像血液一样淌出来,他看也不看,径直走到摄像头面前,深呼吸了下。
抬手,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粉色的戒指取下来,拿在了手里,缓缓举到摄像头面前。
他拿的很用力,修长的指骨关节绷到发白,手甚至有些抖。
“老婆,”开口的嗓音也很干涩,像吞了一把砂砾,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说话的音调也是颤抖的,又竭力想维持正常:“我刚才在外面问了人,他们说你们人类留下婚戒离开,就是……”
“要离婚的意思?”
问出这句话时陈夏的牙齿都咬出了血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心脏这么疼过,也从来没发现人类的语言如此的会伤人。
让他每问出一个字都像在咳血。
好难受,这感觉比那天被老婆发现是怪物还要让他慌张。
他忽然发现一切都想得通了,为什么会把从不离身的婚戒留下来,为什么好几天过去都没有回来,为什么忽然联系不上了,一切都是因为……
他真的不要我了!
因为我是个怪物!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陈夏喉骨忽然剧烈的痉挛,猛的一下吐出大口血来,维持的人形彻底散掉,无数的触手疯狂扭动攀爬,尖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咯吱声。
一只只猩红的眼球在不断膨大的黑色液体当中流出清透的液体,彻底失去理智。
第75章 我会奔向你
沙漠的夜晚温度很低,路薄幽晕倒之前还在想,他们穿的这么单薄,得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以免失温。
可晕过去之后他混沌的意识没有感觉到冷,反而心口像是有股暖流,沿着血管暖融融的流向四肢。
就是呼吸有点重,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每次胸膛起伏都很费劲。
除此之外,他隐约还听见很微弱的“咕啾”声,像果冻晃起来的动静,有什么湿哒哒冰凉凉的东西不断的滴到颈窝上。
沙漠下雨了?还是……有人在哭?
是因为我吗?
有人在为我掉眼泪?
难道我已经死了?
不对,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体温,对了,体温,这眼泪是冰的。
陈十九?!他找过来了?
心口的暖流忽然汹涌,路薄幽鸦羽似的眼睫快速的颤了几下,睁开眼,愣住。
周围全是黑的,没有任何人在,只有自己这一处在发光。
他垂眸看去,发现胸口确实趴着一团东西,是他之前做梦时见过一次的,像个半透明黑色果冻一样的水团子。
这个水团子短胖短胖的触手很努力的全部摊开,触手尖尖牢牢的揪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它两个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在不断的往外掉眼泪,泪水浸的瞳色像碧绿的翡翠。
它哭的很伤心,时不时的哽咽两下,液态的身体就会发出“咕啾”的声音。
而遍布全身的那些金色环形花纹正在以缓慢的频率闪烁。
路薄幽呆呆的看看它,又呆呆的举起自己的手,看到手背上有同样的金色花纹。
他一动那水团子就立马抬起头,眼泪也不掉了,就傻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
只是可能刚才哭的太厉害,这会儿停下来,“咕啾”一下打了个哭嗝。
它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两条小胖触手搅在一起,冒出两坨红晕,低下脑袋。
好可爱,但是好重,这么小点水团子怎么会这么沉,压在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路薄幽在它身上嗅到了十分熟悉的潮湿气,和陈十九以前留在家里标记领地的气味一模一样,他忽然想到之前在S的基地里,好像就是这股气息驱散了那些怪物。
但他记得十九的触手上是什么花纹都没有的,为什么自己和宝宝的身上会有?
话说,这只小水团应该就是自己的孩子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能看见它。
怪物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但他知道刚才一定是宝宝保护了自己。
这是种很怪异很新奇的感觉,心好像化成了水一样柔软的不可思议,他想抬手去摸摸这个小水团子,可意识很快又抽离。
眼睫再度震颤起来,挣扎着,路薄幽将沉重的眼皮掀起,一睁眼便被刺眼的阳光晃到,眼睛瞬间酸涩发痛。
他下意识的眯眼,受刺激后的眼睛湿润,眼前冒出好多七彩的光圈来,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四周。
是间充满古典气息的房间,地面铺着异域风情的编织地毯,窗户半开着,拉了一半窗帘,尼牙加炙热的阳光洒进来,好像是上午时分。
路薄幽有些恍神,这里是他在澹台蛇祟的庄园里住过的房间,说明他们已经从沙漠出来了。
“昭昭和今雨!”一开口嗓子干得要命。
床头柜上摆了杯水,他起身喝了口,急忙忙下床往外走。
刚一开门就看到外面的小客厅里,庄园的主人和他家养的小怪物坐在外面。
两人正在交谈,听见动静回头,白发少年突然一个弹射窜出去老远,直接躲在了距离他最远位置的角落。
“??”突如其来的反应令路薄幽愣在门口。
他知道小咪嗅得到自己身上陈夏留下的气息,会让他害怕,可明明来的时候还能同坐一辆车的。
路薄幽疑惑的看向坐在沙发边的男人:“他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我们在沙漠找到你的时候,他说嗅到了深渊种的气息,之后就死活不敢靠近你。”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好,是他身上出现金色花纹和潮湿的雨气后,小咪就像见鬼了一样,猛的窜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回程的路上也不得不和路薄幽他们分车,坐在了车队的最后一辆上。
他在路上哄了怀里的小猫好一阵子,它才变回人类少年的模样,小脸惨白的说被深渊种驱逐了,很可怕。
那股气息就是在警告周围的怪物不要靠近。
“……”深渊种,完全没听过的词汇。
听完澹台蛇祟的解释,路薄幽迟缓的点点头,改问另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他俩呢?”
“在隔壁房间,”沙发边儒雅的男人起身,指了指一侧走廊连接的房间。
路薄幽道了声谢,过去轻手轻脚的开门看了他俩一眼,床边有输液和监测身体状况的仪器,两人还昏迷着,没有醒。
澹台蛇祟跟过来:“小咪说他俩腿上的伤是蜜罐异蛛咬的,有毒,不及时处理的话他们可能会一直昏迷,变成植物人。”
“什么?!”路薄幽惊讶的回过头,眼里露出一丝慌张,看了看他和白发少年,最后转过身,视线落回到房间内的两人身上。
沉默了会儿,他低声问:“给他们俩吃我的血会不会好?”
S说过自己是活到成年的小羊羔,说明自己的血肉依然具有修复和再生的功效,不然他也不会千辛万苦的想骗自己合作。
“不行的,”躲在角落里的白发少年夹着尾巴,小声开口。
路薄幽扭头看过来,他就害怕缩一下,把身体藏进窗帘后面,但还是鼓起勇气探出头来:“你身上有深渊种天授的印记,现在的血肉可能比蜜罐异蛛的还要毒。”
“天授?”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担心吓到小咪,路薄幽关上房门后靠在墙边没动,放轻声音问他:“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小咪很惊讶。
明明漂亮哥哥身上都有印记了,他竟然不知道。
路薄幽点点头,又问了他一遍。
小咪的脸突然变红,眼神闪烁的看看他又看看澹台蛇祟,含糊且飞快的开口:“就是深渊种的伴侣在交配结束后会随机获得一种天授,是它们一族特有的,天授会保护它们的伴侣,并且伴侣可以将这种天授遗传给后代。”
他说完把脑袋也藏回了窗帘后面。
路薄幽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金色花纹,他看到害羞且害怕的把自己缩进窗帘后的少年,有些抱歉:“那你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处理他们身上的毒吗?”
小咪在窗帘后面摇了摇脑袋:“我不知道,我在污染地待的时间不长,也许你家的那位会知道。”
关心则乱,被他一说路薄幽才想起来,可能问自己的丈夫,他会知道的更清楚。
他深呼吸稳住焦急的情绪,想起醒来时有看到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便返回去来。
澹台蛇祟等他拿了手机出来,才神情凝重的告诉他:“路先生,还有件更糟糕的事,我想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你的手机,在恢复信号后收到了几条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你先生,当时你还在昏迷,我们就想着等你醒来了再说。”
“但后面没多久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担心有什么急事,就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
当时想着方便转告给路薄幽,他在打电话的时候有录音,“你听。”
澹台蛇祟点开播放键,把手机递过去,开头是他的自我介绍和说明,那边的人沉默了下,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域主出事了,如果域主夫人醒来,请拜托他速回巨木镇。”
这通电话十分短暂,那边的信号好像也不太好,夹杂着很明显的噪音。
路薄幽勉强听得出来这是符仓的声音。
他赶紧解锁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确实有很多未接来电,他优先打给陈夏,那边是忙音,又打给符仓,依旧是忙音。
他开始心慌起来,脸色苍白的厉害,本就清瘦的身影在瞬间就有些摇摇欲坠。
好像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再往里投入一颗小石子光芒就会碎掉。
他也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却不得不接二连三的听到这种糟糕的消息,澹台蛇祟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可情况紧急,他还是将自己从小咪那里知道的全盘告知。
“路先生,你昏迷期间我从小咪和刚才那位符先生那里得知,深渊种是怪物当中最专情偏执的一类,终身只认一位伴侣,如果伴侣死亡,它们会殉情。”
“……”
怪不得,那次在黑独角兽的梦境里,自己说要死一起死,他会开心成那样。
“如果被伴侣抛弃,它们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
所以,他总是那么慌张的担心自己不要他,每次亲密时都在反反复复的让自己保证不会离开他。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我收看新闻时发现,你所居住的巨木镇发生地震并出现暴雨极端天气,情况好像挺严重,小咪说那不是地震,是深渊种导致的……”
啪嗒,澹台蛇祟的话像一颗悬起来的小石子,最后还是落进了湖中,将水中月亮的倒影搅散成破碎的光斑。
“……”
路薄幽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连唇上那点薄粉都退了,听到“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心脏更是重重的抽痛了一下。
痛到他的手在发抖,痛到耳边声音也听不清了,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路先生,路先生?你还好吗?”
旁边的人关心的唤了他好几声,他眼睛里的泪哐的一下砸手背上,猛然惊醒:“澹台先生,我要回巨木镇!昭昭和今雨先拜托你们照看一下!”
后者点点头,“飞机早就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可从尼牙加到巨木镇,飞机也需要十几个小时,路薄幽再焦急,也没有办法马上出现在丈夫面前。
前半程他一直盯着云层发呆,后面忽然想起家里的那个监控,就连忙调出来看。
实时画面里是黑的,监控似乎被损坏了,他点开存档,从出现陈夏的画面开始看。
看到他憋憋屈屈的缩着长腿,用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看摄像头,跟自己打招呼。
看他努力微笑,可眼神明显压抑不住,全是一种怀疑自己被抛弃后的不安和委屈。
看他给自己展示他插的花,汇报一点一滴的小事,还看到他神神秘秘的说“老婆我给你准备了个小惊喜,你回来就知道了”。
又在镜头面前突然失态,发疯了一样一声一声质问自己为什么还不回来。
最后又害怕被自己讨厌,而一秒钟收起所有不好的情绪,老实的坐好,努力的把他那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睁的圆溜溜,说“我很听话的”,说“快回来吧老婆”,说“我好想你”。
每点开一个录像,路薄幽感觉自己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脏就鼓胀一分,最后胀的心尖发疼。
他死死的咬住下唇,咬出血来,也不及心口这点痛的万分之一。
眼泪模糊了他所有的视线,他哭的停不下来,却还是点开了最后两个视频。
一个是丈夫拿着婚戒问自己的画面,另一个画面里,已经没有陈夏的身影,监控拍到的客厅内乱做一团,桌椅全部翻到,所有墙壁地面天花板上,全部是用鲜红的血刻出来的,重复的三个字。
吃掉他。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每一条触手的利齿在地板上划过,无比痛苦的用自己的血,写下一遍又一遍。
是发疯的念头,是卑微的恐吓,是无声的祈求。
就好像在说,老婆,你看看我吧。
……
“我想和你一起睡,每晚像这样抱着你,你所有的欲望都只因我而释放,可以吗~”
“我要是说不可以呢?”
“那我就把你吃掉~”
……
看到那鲜红的三个字时,过去的某段对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里,路薄幽没有当时的半点惊悚,反而忽然松了口气。
但飞机抵达烟城后,路薄幽发现情况似乎比之前还要糟糕,烟城所有的广告牌都在播放同一条新闻。
“近日,巨木镇突发重大灾害,为了确保市民的安全,现已将该镇居民全部转移,目前该镇已进行封锁,请广大市民近期不要前往,另外我们已对灾区开启捐赠渠道……”
路薄幽去车行买了辆越野车,驶出烟城后又尝试着给陈夏和符仓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没一会儿符仓的电话回打了过来,得知路薄幽已经回到烟城时他很激动,但听说他正在往巨木镇赶,他又有些担忧。
“域主已经失去神智了,他现在很危险,请您务必小心,也请您一定要将他唤醒,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自毁死亡的话,整个巨木镇会变成新的污染地,到时候人类世界会彻底失去秩序。”
“他外泄的污染力超过一定阈值就会带来暴雨和雷电,他会变成你们人类口中常说的巨大灾难。”
车子一路疾驰,两侧的树木绿影飞速在倒退,清晨五点,天还未亮,漫天的雨幕砸在车窗上,将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路模糊。
车内降噪功能很好,路薄幽在干燥安静的环境中,温柔而坚定的回道:
“不会,他只是我的丈夫。”
我不会让他成为灾难。
电话挂断,他在暴雨中驾驶着汽车,全力以赴的奔向风暴的中心。
终于见到巨木镇的指示牌时,天色也快亮了,前方的入口处摆了路障,路薄幽握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猛的撞了过去。
路障被撞飞一个,车子重重的颠簸了下,他及时把住方向盘,成功驶入巨木镇。
这里的雨更大,两侧是苍翠的山,前方拐过一个弯就能进入主路,但他还没来得及驶过去,地面便突然鼓起一大块,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刹车,正好被撞到,整辆车都被抛飞出去。
车身倾倒,半空中,路薄幽看到从地底下钻出数条巨大无比的触手,像拎一个小玩具一样,“啪”的一声一把卷住了车子。
第76章 去车上
那触手太过巨大,卷住车子时又很用力,车身直接被卷得凹陷了一部分,发出吱吱的金属摩擦声。
整个车子现在都是颠倒状态,路薄幽坐在里面也被迫颠倒,只能双手死死的撑住车顶稳住身形,努力的扭头往外看去。
触手把车窗几乎全部遮挡,借着车外昏暗的晨光,路薄幽发现卷住车子的这条触手不太对劲。
它上面有大片焦黑的表皮,还有几处表皮已经破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肉,被暴雨冲刷,溢出的血液像小溪流一样贴着车窗往下淌。
它受伤了?!
谁把它伤的,怎么会这样!
路薄幽瞬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松开一只手,就着不太方便的姿势拧过身去,用力的捶了捶车窗。
“老公……”
“你受伤了……快停下!”
他大声的喊,车窗被捶的发出闷响,他曲起的指骨也被撞的通红,但因为车内隔音太好,即便在车内听起来很大声,在车外就细弱的像闷在水里发出来的,完全无法传达。
更别提车外下着那么大的暴雨,直接盖过了他嗓音。
卷住车子的触手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了车窗的震动,以为里面的猎物想逃,便又将触手收紧了些。
它很暴躁,状态其实比路薄幽看到的还要糟糕,很多触手上都有伤,甚至遍布的眼球也被炸毁了好几只。
但它不是因为受伤才暴躁,而是漫天的大雨,让它根本无法嗅到它想要的气息,它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像一头困兽,胡乱冲撞,却始终没有方向。
直到那辆车子驶进来,它才突然有了目标。
它卷着车子移动的飞快,直奔某个方向,路薄幽盯着被血染红的车窗,没有放弃,这次他用力的锤了捶车顶,金属发出“邦邦”的动静,声音比刚才要大。
只是这次还没开口,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就先闪过一道白光,直直的劈在那往前爬的一条触手上。
眨眼就将触手的尖端炸的焦黑,一缕烟气很快散在雨中,随后才是迟来的惊雷。
路薄幽浑身颤了下,眼睁睁看着丈夫被闪电劈中,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