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2 / 2)

既然是自家菜地种不出好菜,才想着要去抢,同着人共享,显然大凉、北契等人没有这般肚量,他们不知‘分享’,他们只想着强取豪夺,占为己有。

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夏人,不能留。

敌军一路行进,一路杀光,抢光,烧光。

只一天时间,落河崖周边好几个村子全被屠杀个干净。房屋也被一一摧毁焚烧。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落河崖上空全都黑了。

往年收了谷子,大家总会把麦杆子给烧了用以肥地,不过那浓烟也从未这般,如今已是八月,根本不是烧麦杆的季节。

吉洲老百姓们还不懂敌军已经打进来了,可那浓烟隔着老远都还能看得见,想来是烧得很猛,估计是出事儿了。

西北军将领乃是京城路家人。

路将军收到消息时,落河崖一带已全部沦陷。

两军打了起来,先头只一国,西北军倒是能压得住,可如今两国联合进军,敌军黑压压的一片,战马铁蹄踏得地面都在震荡。

几国筹谋划策多年,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敌军打起来不要命。

西北军接连败北。

只半来月,无数伤员被运到了后方,可随行的大夫就那么些,大夫们顶着无休止的狼烟,手忙脚乱的为伤员们救治,可数以千计的伤员,大夫们根本无法全部顾忌,最后上头下了达了残酷的指令,只接收还有一线生机的患者,至于那些遭受致命伤的、没什么生还几率的······直接搁在了战场上。

不是狠心,实在是时局所迫。

大凉军疯狗一样,西北军打不过要撤了,他们还死死追着不放,如此带着伤兵,实在是困难。

吉洲一片生灵涂炭,战火不断。

八月底,这一消息被送回了京城。

报······

吉洲急报,八百里加急。

报······

吉洲急报,八百里加急。

士兵一路举着令牌,无人敢拦,直到进了皇宫,被检查一通后,直接领到了殿外。

黄公公比送信的士兵还急:“皇上,皇上,西北急信。”

“宣。”

大凉、北契于八月中旬联合进攻吉洲,如今落河崖,落河镇已全部沦陷。

夏景宏一看,真是刺激。

他一个呼吸没上来,差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昏厥过去。

左相和右相对视一眼,见着夏景宏脸色苍白不好看,上位者多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少这般失态,又听着是吉洲······便知道方子晨的话应验了。

可当初明明交代了路将军,让他严防死守,万万不可疏忽,可如今竟然让敌军经意的打了进来,显然是没把这个猜测放在心上啊!

其实不然,路将军是听了话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已经在防线上加派了人手,可始料未及的是,敌军竟然会从落河崖进攻!

二十年来,大凉、北契同着他们打了上百次,偷袭了无数次,可从未从落河崖发起过偷袭,害得他们都把这处地儿和忽视了。

百密必有一疏。

如今想来,是不是故意的?

夏景宏气得不行,想直接飞过去给路正仁两巴掌,不管何缘由,落河镇沦陷,全镇百姓数以千计被屠杀个干净,便是他的失职。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路正仁下来了······

夏景宏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如今好像没谁能顶替得了路正仁的位。

夏景宏咬牙切齿,御案被拍得啪啪响。

大凉、北契······

嚣张,实在是嚣张。

敢屠他大夏百姓,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朝上直接了乱起来。

文臣百官怒火中烧,又惊慌不已。

西北军俨然不是大凉、北契两国对手,要是大朝国没打过来,还可调动秦家军过去援助一二,可如今秦家军自顾不暇,怎么整?

硬要秦家军调兵过去,那大朝国打进来了怎么办?

如今局势严峻,下达的指令稍有差池,走错一步,大夏都将陷险境,不得不谨慎。

朝上闹哄哄一片,有觉得该这样的,有觉得该那样的。

最后商讨半天,只得紧急调动京内驻军,前去支援,但只十万人,这帮人是前去打仗的,即使是接受过训练的将士,那也只是血肉之躯,并非铁打的,如今炎炎夏日,路上定是不能日夜兼程太过赶了,不然没歇好,到了地儿,那也只是给敌军送人头,如此,从京城到吉洲,怎么的都得两个多月,路正仁能不能守得住啊?

别是援军还没到吉洲,西北军就先全军覆没了啊!

夏景宏倒是想就近调兵,可是一想,涸洲那些兵,才几人?杯水车薪,又前年刚招的······还是把驻军派过去保险些,如此,便没另下圣旨。

大凉、北契两国一打就打进来了,夏景宏是焦急担忧得饭也吃不下了,觉也睡不着了。

在涸洲没传信过来之前,方子晨已经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了。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是万般不舍,但方子晨如今还是涸洲知府,不能不回去坐镇。

再是不愿,但大局为重,两人也没拦着。

西北军不中用,秦老夫人怕人打进来,想让滚滚蛋蛋和赵哥儿留下来,但赵哥儿没愿,最后一家人还是回去了。

小风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回了北安县。

方子晨是急得不行,让秦二先拿了文书回去,带兵把吉洲通往涸洲的各个关卡全面封锁起来。

吉洲已被敌人打入内里,两国联军,西北军打起来肯定是要吃力一些,顶得了多久都不好说,想来一些地儿已经失守了。

吉洲百姓不可能坐以待毙,定是要逃。

一旦难民涌入涸洲,涸洲怕是会乱。

当人在极度饥饿之下,大多是没有良心和人性可言的,饿得很了都能易子而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没吃的,便去偷,去抢。

而且一路跋涉过来,夏日炎炎,饥热交迫,老弱妇孺怕是都顶不住,进来了,熬不过去,走了,要是曝尸荒野,无人埋葬,还有可能引发疫病。

这瘟疫可是要命的。

实在是不得不防。

不能让他们进来,除非圣上降旨,不然贸然接收难民,涸洲一但出事儿,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二速度很快,涸洲军连夜奔赴北边。

北安镇过去,便是吉洲了。

涸洲各个入口都被军队驻扎防守起来,吉洲的老百姓只能往溱洲走。

但涸洲尚是如此,溱洲能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可不走不行,没谁愿意等死,要是万一溱洲愿意接纳他们呢?

越靠近涸洲,路上碰上的难民越发的多,大家瞧见车队,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又见着旁头皆是带刀的护卫,人高马大,威猛异常,也没敢涌上去,只眼巴巴的看着,有老有幼,皆是风尘仆仆又骨瘦嶙峋,从吉洲走到这儿,上百里路,爬山涉水的,并非易事。

大热天的,各个一头的汗,脸晒得通红,时不时的能听见一些哭声。

方子晨寻声望去,路旁一老头抱着他老伴失声痛哭。

那老婆婆双唇干裂起皮,面色乌青,想来是太过劳累,又或是顶不住这炎炎烈日,没能熬得过去,走了。

那哭声悲恸,滚滚蛋蛋听了,不由埋到赵哥儿怀里,不敢往外头看:“爹爹。”

赵哥儿抱紧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路边近是些小包,里头怕是埋的幼子。

也有些直接被抛在了路边,多是些老人家,还有······大着肚子的孕妇。

天气炎热,尸体暴晒着,没两天就臭了,远远看去,上头落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腐烂的味儿。

孩子小,尚且能挖个浅坑埋了,大人就不容易了。

虽说这些难民多是村里逃出来的,家家户户定是有吃饭的家伙,可逃难,谁是扛着锄头逃的?

敌军打得凶猛,能留着一条命跑出来,都是侥幸得很,有些村子知道敌军要打过来了,虽是提前跑了,但东西多了也是累赘,多是带的银子或者一些米粮和衣裳,谁都不会想着带锄头。

带了难道是想路上一边逃一边种地吗?

野外土地常年遭受风雨侵袭,夯实得很,没有锄头铲子怎么挖?加上饥肠辘辘,人都饿得手脚发软,即使不愿亲人暴尸荒野,却也是有心无力,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们还得去寻出路,他们不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