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
管家俯下/身在严时证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严时证面色突变,什么话都没说就跟着管家匆匆走了。
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啊。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动筷,方子晨见大家如此,也不好一个人自己吃,只得跟着放了筷子,眼巴巴看着外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要是如此,严老头估计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了,这会儿天有些冷,桌上的菜要是结油了可就不好吃了啊。
哎!
严时证回了书房,秦一正站在里头,见了他正要行礼,严时证先摆手制止了,沉着声问道:“你说秦老将军出事了,此言当真?”
“是。”秦一从兜里掏了信出来,双手奉上:“这是我家大少派我送过来的。”
严时证一路过来脊背冷汗直下,接了信直接拆开看了。
秦老将军在两天前同大朝军在沿河峡谷陵一战中受了重伤,此战秦家军大败,死伤近两千多人。
打战向来不是全权等着对方发起进攻,时期成熟了,自是也要主动出击。
而且战事打得越久,托得越长,到头苦的还是老百姓。
秦老将军自是想尽快把战事解决了。
大朝军一分队驻扎在淮河陵,近三万人,经过商讨,秦老将军决定带兵从沿峡谷过去,先把这一分队剿灭,可结果行兵刚至峡谷,便遭了埋伏。
数以万计的飞箭从两边山顶朝他们射来,秦老将军虽是立即让大家列队进行防御,但先头始料不及,不少人还是伤亡了,可这并未结束。
秦家军以护盾抵挡,箭矢伤不得人分毫,大朝军又发起第二次‘进攻’。
大量被泼了油的,燃得正旺的捆捆柴火被大朝军扔进了峡谷里,不消片刻,峡谷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衣裳一沾上火苗,立刻就烧了起来,士兵们惨叫着满地翻滚,试图‘浇灭’身上的火,可没了护盾护着,无数的箭雨又裹着凌厉的风声飞驶而来,惨叫声很快又停止了。
只这么一会儿,地上就躺满了人,士兵的身体在燃烧,腹部、后背皆是插满了箭羽,冉冉鲜血顷刻之间就将整个峡谷染红了。
到处的都是一片火海。
被出卖了!
有人泄露了军情。
秦老将军反应过来,当即喊撤退。
可来不及了,他话刚落,轰隆隆几声,无数巨石从山顶滚了下来,将后路堵住了。
没了后路,那就只能往前冲。
大朝军似乎是想包饺子,阿右领着兵从前头杀了进来,两军人马在峡谷里打了起来。
秦老将军到底是大将,九岁便同父亲上了战场,到如今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有被敌军追着打的,有九死一生去了大半条命才战过来的,也有带着上万人出战,最后只带回了千来人的,他从尸山血海中爬过,再严峻的局面都见识了,当下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长枪一扫,直接削了敌军一喽啰的脑袋。
这战打了近两个多时辰,哀嚎声不断的在峡谷间回荡。
峡谷升起的浓烟直冲天际。
两方伤亡惨重,秦老将军好不容易带着前锋杀出了条血路,正要拖住敌军让底下的伤兵先行撤退时,陆副将却是突然一长枪向他刺来。
秦家终归是不好惹的。
大概是先前已经引起了秦老夫人的怀疑,陆副将没敢把家人转移走,直到出战那天,陆家人才举家北上。
对外说是回乡——陆老祖籍在淋江洲,淋江洲靠近溱洲,溱洲再过去便是涸洲。
陆副将原是想得好,只要秦老将军死了,秦家军定是大乱,只要他伙同大朝军把秦家军全部都留在峡谷陵这里,那他陆家就能安然无虞,可为确保万一,他出发前晚还是给家中去信叮嘱,让她们离开衡阳,只要出了衡阳,就会有人接应。
陆家不往大朝国方向走,秦家估计也不会有所怀疑,而且——因为路程遥远,每隔三年这个时候,陆家总会回乡祭祖,十一月出发,能在除夕前赶到淋江洲。
大夏多是在除夕、清明、重阳、中元这四个节日里进行祭祖活动,衡阳是习惯在除夕和清明进行祭祖,淋江洲那边也同样是如此,这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今年正好第三年,陆家这会儿动身,无人怀疑,陆副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可先头秦老夫人隐隐的已经觉得他不对劲儿了,暗中派人守着陆家,这会儿人回乡,还是往北边走,秦老夫人确实是没怀疑,可听得秦三禀报,陆家老二媳妇也跟着回去时,秦老夫人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陆家老二媳妇已近临产······
此次陆副将及其三子皆都跟随出战——秦老夫人当即让秦恒逸带兵前去追赶。
那会儿秦老将军已经领兵出发了。
秦恒逸上次倒了后,再醒来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还要不对劲,因此这次秦老将军并未让他跟着出战。
大夏同大朝接壤的边境线长达二十来里,越长,守起来越难,这会儿林、冯两位副将带兵巡察去了,交给别人秦老夫人不放心,最后还是让秦恒逸亲自带兵前去。
秦恒逸到时,秦老将军已是重伤,奄奄一息,正被秦二他们拼死护着。
要不是先头秦老夫人提了一嘴,而且当初商讨这事儿的时候营帐中就秦老将军本人,还有秦恒煊,孟如清,陆、林、冯三位副将,就这么几人,那么是谁泄露的?
总不会是他秦家人,那么就只能是三位副将了。
秦老将军当下就提防起了陆副将,留了一心眼,加上征战多年,陆副将在他后头偷袭的那一刹便敏锐的避开了身子,不然那一长枪就能正中他心脏了,不过到底也是伤了,那长枪几乎穿透了他整个胸膛。
秦恒逸亲自领兵前来,大朝军终是没能把秦老将军留下来。
晓得陆副将叛变,那陆家人定是要见鬼了。
同陆家沾亲带故的全被抓了起来,可陆家已经出了衡阳,这会儿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要是收到了消息八成会躲起来。
如今两国正战,秦家实在调派不出多余的人手,于是秦恒煊给周边几个城镇下了文书,百姓进出城等一律严查。
陆家一个都不能放过。
怕着民心不稳,秦老将军重伤这事儿也不能传出去。
晓得人确实是伤了,如今虽是未醒,严时证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腿几乎是一软,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老爷,您没事吧!”
“没事。”严时证不敢拖延,按照信上所写,才六天,按照路程,陆家怕是已经出了上阳,可陆家满十八的汉子都上了战场,剩下的几乎是老弱妇孺,路上可能会慢些,他不敢拖延,道:“传我令下去······”
陆家二十三口人,画像几乎被贴了满城。
什么回事儿啊?
哎呦,你们还不知道啊,听说陆副将叛变了。
什么?真的假的?
大家都生怕听错了,不敢信。
陆战勤虽名声不及秦老将军,但多少还是有些名的。
人同着秦老将军征战杀场,护了他们大夏几十年,怎么可能会叛变?
一人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官府都下令缉拿人了,还能有假?听说咱们秦老将军带兵出战,在峡谷陵被大朝军包了饺子,陆副将泄露了军情,导致咱秦家兵死伤近两千多人!两千多人啊!”
边境离上阳不过六天行程,前线什么情况,有那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
虽说是伤和亡共两千来人,可伤的那些,听说是被烧得都面目全非了,头发、衣裳全烧没了,说不出话,全身也被烧烂了,根本认不出谁跟谁,虽说也是被抬了回来,可伤得那般重,能熬过去吗?
没能熬得过去,有些是在半道上就断了气,有些是顶不住疼,也活生生的走了。
两千多条人命!!
可陆副将随着秦老将军征战多年,作何的要这般啊!
还有人不愿信,可不信不行,这事儿一传出来,衡阳老百姓群情激奋,也是不敢相信,当下就冲到了陆府,可陆府大门紧闭,叫了没人应,众人砸了门进去,到了里头直接傻眼了,陆家人已是人去楼空。
陆副将叛变一事彻底被坐实了。
周边人怔愣了一瞬,然后顿时的火冒三丈,那火烧得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义愤填膺,眼里涌着泪,当下就对着陆家人画像是破口大骂。
陆家人简直该下地狱,下油锅,畜生啊!
叛臣贼子,见了上报有赏。别说有银子拿了,就是没有这等人他们是见了也铁定不会放过的。
叛国者,其罪可诛,老百姓们愤怒无比,陆家人别被他们看见了,不然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没人问陆副将为什么叛变了,有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死伤两千多人啊!陆家全部陪葬都弥补不了。
这事儿瞬间引起了轰动,老百姓们是咒骂不断,奔走相告——快去衙门和城门口‘认认人’,把陆家那帮畜生都记住了,以后要是碰上了,直接揍过去,打不过,就喊一声。
严时证在下达命令后,也无心回宴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