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着顿时心慌,连忙伸手抓牢蓝田手臂:“哥……”
蓝田顺着徐知着的力道回转,却没有再说什么,嘴角永远的笑意渐渐收敛,视线望进徐知着眼底。徐知着刚刚安稳的心跳又慌乱起来,眼神犹疑不定。
蓝田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他的手心正握着一颗心脏,那是个无比脆弱的肉体,但毫不设防……就好像,只要他轻轻一握,便会碎裂,徐知着将痛彻心扉,但绝不反抗。
这世上,唯有情深最难拒绝。
“乖。”蓝田轻吻徐知着的眼角和眉心,把人搂进怀里:“放心,虽然我很生气,但我还是喜欢你。”
徐知着猛得伸手,一双铁臂勒到蓝田腰上。
“轻点。”蓝田苦笑:“要断了。”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发誓。”徐知着眼眶泛红。
“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蓝田叹气:“我最生气的不是你骗我。而是……你应该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要做就应该做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得漏洞百出,让我不得不因为你,去对抗我的父母。人不应该去做自己承担不了的事。当然我也有错,你跟我说过你的工作性质,我本不应该幻想那都是一些风花雪月。”
徐知着被训得说不出话,最近这些日子,蓝田一直表现得很好说话,有时撒撒娇耍点小赖,让人几乎忘记了他骨子里是多么强势的人。这个人从来都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他很少去抱怨什么,他习惯让自己对一切负责。
徐知着想起蓝凯无视不屑的眼神,终于明白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要听蓝田做决定的人,并且深深了解,他的决定不可更改。
“爸爸那边……”徐知着很庆幸,但愧疚无比。
“这件事你就先不要管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是错。”蓝田干燥温暖的手指从衣摆下面探进去,沿着脊骨抚摸:“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我妈相信衣柜里那根鞭子,不是拿来给我用的。”
徐知着呼吸渐紧。
“我还得向我爸发誓,我们两个只有我抽你的份,绝没有你敢抽我的道理。”蓝田微笑。
“当然。”徐知着猛点头,反手按住蓝田的手。
“给我惹这么多麻烦,我该罚你点什么好?”蓝田灵活地从徐知着手下挣脱出来,解开皮扣,滑进底裤里。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曲着,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但久违的快感让身体迅速兴奋起来。
蓝田满意地收回手,帮他整理好衣裤:“回家吗?”
徐知着一愣,咬牙点头:“回!”
蓝田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有点怪,但没有办法,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绝没有外表这般平静。他总想做一些事情,证明徐知着值得,值得他付出,值得他冒险,他的爱情是真实的,不是一时迷惑。他手里握着这个男人全部的情感与喜乐,那都是真实的。
蓝田知道这种感情很危险,但这世界上所有极致的美好都是罕见的,所有最本能的欲望都是危险的,而,即便是最理性的人,也只能在无法自拔的同时,冷静地告诉自己未来的风险。
蓝田坐进车里,小心地系好安全带。
麻子开车很稳,在蓝田出过车祸之后更是如此,车速从不会超过60迈。
蓝田转过头,看着徐知着明显尴尬却又强装镇定的表情。松松垮垮西裤布料实在没有什么掩饰作用,徐知着只能把外套脱下来提在手里。
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为他死去,我会不会感觉遗憾?
哥?徐知着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形,露出询问的表情。
蓝田失笑,伸手把徐知着拉进怀里。
那天回家,蓝田翻出压箱底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一件件扔上床。徐知着看得目瞪口呆。
蓝田伸手解自己的外套,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黄呢军服:“你逼着我冷静了一个月,害我到现在连发火的心都没了。我想了很久,总得给你点教训,我打你也不好,骂你也不是,还是脱衣服吧。”
上一次在缅甸蓝田用绳子绑他时,徐知着就隐约觉得蓝田技术很好,但这一次才算是真的见识了。
事实上,那些靴子、皮靴、手铐……都不过是摆着好看的,蓝田只需要一只手,用最轻柔地力道就能让他欲仙欲死,求生不能。徐知着挣脱不开,全身都是汗,分不清自己已经射了多少次,射的是什么,快感强烈到让人难受的地步。
“饶了我,饶了我……”徐知着把脸埋到蓝田肩上,挨蹭着他的身体,光滑的皮肤有种微凉的触感。
“宝贝……”蓝田轻声低语,低头吻他,眼中有深邃固执的浓情。
缓慢的进入,律动,用温柔深厚的快感抚平焦躁的刺激,绵长不绝的吻,纠缠着厮磨,直到舌尖发麻……徐知着终于缓过气来,身体无力的瘫软着,随着蓝田的节奏起伏。
蓝田从来都不会太粗鲁,他总是温柔的掌控着一切,让快感像水一样累积,然而无可抵挡。
“哥?”徐知着凝聚视线:“让我抱抱你。”
“不行。”蓝田微笑,伸手搂住徐知着腰背,将他抱到腿上:“今天只有我能抱你。”
徐知着抵住蓝田的额头,努力凝视他,潮湿的睫毛低垂着,瞳孔像是被洗过一样,澄澈透明。
“我动了……”蓝田低声问。
徐知着无力地点了点头。
当最后的快感来临时,蓝田闭上了眼睛。
算了……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徐知着被折腾得不清,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才醒,此时朝霞漫天,窗帘被拉起了一角,卧室里全是金色的颗粒,然而身边空荡荡的,被子下面已经没有了温度。
“蓝田??”徐知着猛然惊醒,赤脚从卧室冲了出去。
蓝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白粥在微弱的炉火上吐着泡泡,香喷喷的雪里红肉丝已经炒好,案板上摆着切得细细的芥菜丝。
“你让我来干就行了,怎么起这么早?”徐知着不由自主地凑上去。
“去刷牙。”蓝田微笑,余光看到徐知着赤脚踩在地砖上:“把衣服和鞋穿上,我知道你身体好,但身体好也应该让我来折腾,没有自己这么糟蹋的。”
徐知着愣了一愣,蓦然脸上一红,转身欲走。
“还有。”蓝田慢腾腾的切着菜丝:“既然要在一起,就得好好过。你不用特别讨好我,我也不是你的债主。”
徐知着一时停下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不怕吗?”
“怕啊,我当然会害怕,偶尔也会做噩梦,甚至失眠睡不着,找医生咨询。”蓝田把切好的菜丝码进碟子里,抬头看见徐知着无比震惊的脸:“干嘛要这么个表情?……谁都得这么过来,不是吗?”
徐知着皱起眉,感觉无比心疼又无比困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田是个很奇怪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感觉不出来,只有面对大风大浪时才能体会。他有一种超出常人的镇定,让你感觉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真正无措。
有什么不对吗?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谁都得这么过来,不是吗?
是啊,的确如此,但就因为太正确了,才让人无力。
早餐清淡适口,蓝田蒸了花卷,虽然是冷冻包装,但味道很不错。徐知着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过来吃饭,蓝田已经把小菜粥点搬到窗台的茶桌上,悠然自得地吃开了。
冬日的北京阳光很好,旭日明媚,金光中带一点赤色,照得蓝田脸上飞金,眼眸低垂的样子安详静谧。
徐知着不由自主的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迷恋这个人,明明从来都不喜欢男人,但还是舍不得放弃,即使强行扭曲性向,也想跟他在一起……那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稳定了。
他就像一束阳光的综合体,从不输出任何负面情绪,他永远乐观、坚定……与他相处是最不需要费力的事,你只要听话就好。他不会反复无常,不会大惊小怪,他没有任何难题需要你来解,他博大而包容。直面困难,解决问题,于他而言似乎最理所当然的选择,他从不会抱怨,亦从不试图推卸责任……直到,他决定放弃。
“吃完饭,陪我去一趟医院吧。”蓝田说道。
“你怎么了?”徐知着吃了一惊。
“去看看严警官。他快出院了。”蓝田见徐知着眼神迷惑,解释道:“当时开车的那位警官。”
“哦哦……”徐知着恍然大悟。
徐知着的个性一向有点远疏近亲,如果一个陌生人惨死在远方,很难在他心里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但血淋淋直摆在眼前那就不一样了。一个人他认识,他见了,他聊过,就成了熟人,熟人有难,便有了切肤之痛,感觉自然不同。
严杰强在车祸时被变形的车体压断了四根肋骨,断骨戳伤心肺,虽然没留下什么明显的后遗症,但原来那个生龙活虎的棒小伙子一去不返。蓝田来探望过很多次,与严杰强的家人颇熟,带了一些早餐过去,坐在床边说琐事,气氛安详。
蓝田还要上班,离开时严妈妈送到门外。
徐知着忍不住问蓝田:“医药费……”
“袁警官说他们负责。”
“那抚恤方面……”
“我给过了。”
徐知着点点头,片刻后问道:“那位牺牲的兄弟?”
“下班过来接我,晚上我们一起过去。”蓝田揉了揉徐知着的头发,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走出医院大楼。
北方春来晚,虽然已经是三月初,但满目枯色,没有一点春意。蓝田在大楼前的庭院里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听风吹过耳际。
“过些日子,我们出去玩吧?”蓝田柔声道。
“好啊。”徐知着自然同意。
“去度蜜月。你觉得哪里好?”
“蜜月?”徐知着惊讶地扬起眉。
“嗯。”蓝田极温和地笑着:“车祸的时候天地都在转,我撞在车顶上,脑子里糊里糊涂的,我忽然发现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总觉得,劫后余生,更应该过好每一天。”
“去日本好吗?我之前订了一家温泉旅店,虽然现在早了一点,花还没有开,但我们可以等等。”徐知着急切的。
“好,交给你了。”
徐知着看着蓝田坐进车里,摇下车窗向他挥手,车子慢慢开走,离开整个视野。
徐知着上午陪严杰强聊了一会儿,帮着干了些事,临走时提了一万多块钱请了个更专业的护工,预付了两个月的工资。严杰强马上要出院,在家休养,父母不一定能照顾到位。下午徐知着去袁肃那里查问案情,制造车祸的司机因为开得是大车,反而没受多大的伤,但人已经转去看守所了,徐知着想揍都找不到机会。袁肃只能带着他去看了当时的监控。时过境迁以后,徐知着总觉得自己应该平静,但是,当暗黑色的血液布满屏幕时,他仍然从无声画面中听到惊雷一般的呼喊,心跳如鼓。
徐知着从警察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订车,随便找了两个4S店都不满意,索性又折回去找袁肃,问他如果有辆防弹悍马在境外,要怎么运进来,怎么报关付税。
袁警官听完惊得目瞪口呆,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兄弟你先买着,我看能不能帮你想点办法免点税,说你有特殊需要,我们这里给出证明。
徐知着起初只以为是袁肃够热心,多聊了几句才知道是蓝田为人厚到,大家都看在了眼里,遇事多少都会照顾些。
警察为了工作任务受伤赴死不是什么特别的稀罕事,但涉事的老百姓能做得像蓝田这样厚道的并不多见,他也没有多么千恩万谢,只是需要的时候从不推脱。蓝田在医疗圈子里有人脉,起初时,严杰强伤势严重,蓝田穿着病服上下奔走,小严的父母遭遇大事,慌得手足无措,很多决定都是他在做,安抚所有人,填补暂时资金缺口,俨然一个主心骨。
“你那位,还真是个人物。”袁肃说到兴起,拍着徐知着的肩膀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小子厉害,我真得以为你是跟着他混的。”
徐知着失笑:“我本来就是跟他混的。”
徐知着有时觉得蓝田就像大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到他这里,都会化为平静,而且越是风云变幻时,越显镇定。
晚上,蓝田带着徐知着探望完不幸牺牲的那位董警官的家人,留下礼物和徐知着执意要给的一笔钱。其实金钱和物质永远买不回生命,无论此刻多么难受,于旁人而言,毕竟都是身外事,是终究都会忘记的事,但这种交往给了人们温柔的暖意,多少都抚慰哀伤的灵魂。
一周以后,徐知着订好机票和旅店陪蓝田去度假,地点选在箱根地区的一个温泉旅店,独门独院的设计,纯粹的日式木屋,有宽大的游廊和精致的庭院,天气好时,可以看到终年积雪的富士山。庭院里挖开一方温泉水,竹质的引水管把泉水从院外引进来,池边栽着高大的樱树,本来未到季节,但因为热泉的温暖,花事已到盛时,风过处,落英缤纷,香雪如海。
蓝田坐在檐下看了好一会儿,拉着徐知着的手问道:“这么好的地方,什么订的?”
“很早。”徐知着从身后搂住蓝田的肩:“喜欢吗?之前,你出事的时候,我担心得要命,生怕这地方要用不上了。”
蓝田失笑,用力握了握徐知着的手指。
那天夜里,蓝田问徐知着:“你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徐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什么都不想。”
蓝田转过身,搂住徐知着的腰,把脸埋在他肩上低声问道:“会怕吗?”
“一开始也怕,后来就不怕了。”徐知着老实坦白。
“那你怕死吗?”
“怕。”
“那怎么办?”
徐知着转过身,反手抱住蓝田:“想你。”
日本地域狭小人口众多,历史上战乱频繁,总有朝生暮死之惑,审美尤其的浮华与精巧,箱根更是集其大成者。高山壮美,人间繁盛,沸腾的活火山蒸出呛人的硫磺味,山下赤色的火山泉水犹如地狱的血池,浮华之美,有如一日见生死。
徐知着订的酒店送两餐饭食,但旅店固定的饭食安全系数低,大部分时候还是出门随机找小馆子吃,日式料理多半味道不坏,只是偏贵。
蓝田没有固定行程,常常问了店员方向就出门,徐知着更是随他去。后来院子里的樱花开到繁华尽处,更是长久的呆在院子里厮磨。如此安静的相处,反而更容易照见自己的内心。
蓝田有时会想,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牺牲。可转念想来,这辈子也算阅人无数,见过比徐知着更帅的,比他有钱,比他更知情识趣,甚至更能打的,但拼合在一起,如此特别的……没有!况且,年少时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长大了才知情深不易。徐知着很爱他,这种依恋或者令人不安,但同样是甜美的诱惑。只有与他在一起时,才可以长久的沉默,依偎在一起看漫天落樱如雪,在热腾腾的温泉水里泡到全身皮肤皱起,然后懒洋洋被拖出水面,携手到镇上去找吃的,如此的慵懒、闲适……然而快乐。这种快乐是凡尘俗世里的毒品,足以让人沉醉。
初春时分,箱根的天气晴朗,天际线上浮出富士山的影子,路边樱树也开始绽放,但花事还未起,只有零星几点淡红。人在国外,就没有那么多顾忌,蓝田扣着徐知着的手指,两个人挨挨蹭蹭地,走得很亲昵。
“对了,之前我看到一个视频,你一枪打断了一个男人的腿。”蓝田漫不经心地问,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常如此,好像闲聊似地提起那些事。起初徐知着会非常紧张的解释,说尽所有细节,只恨不能马上把证人证言备齐,开庭作审。但慢慢地,他发现蓝田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恐或者不满,也就放松下来。
“那个啊!不是的,我没有打断他的腿,骨头和大血管都没事。而且他现在已经治好了,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子。”徐知着说得很简单,但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他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男人说谎常常是因为恐惧,假如没什么可怕的,说实话自然是最省心了。
“那你为什么会动手?”
“他在林家的赌场闹事,我不出手,他会伤得更惨。”
蓝田微微有些惊讶:“所以说,假如欠了赌场的钱会被打死,也是真的了?”
“是。其实林家算是办事规矩的,当年迈扎央的赌场才邪门,很多人都是从国内被骗过去赌,简直就是绑架。云南警方清理了半天,最后连我们都出动了,才把事情压下去。但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赌钱,再说他们也不敢对我下手。”徐知着抬手看表,拉着蓝田往山坡上走:“聊点别的,别这么血淋淋的。”
蓝田笑了笑正想换个话题,忽然发现身边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齐齐往天上看,便顺势转头看过去。天气实在是好,碧空如洗,看不到一丝云,一架明黄色的螺旋桨小飞机拉着彩烟飞过整个天际,十分可爱。
日本不像美国,民间飞行文化盛行,总有飞机在天上转悠。蓝田还是第一次在日本看到这样的小飞机,不觉有些惊讶:“附近有航空展吗?”
“不知道,看看呗。”徐知着伸手揽到蓝田腰上。
小飞机从右飞到左,拉出长长的烟带,然后调头折转向上,起起伏伏,飞出一路折转。
“W”
一个大大的字母出现在天际,地上的人们马上兴奋起来,还没抬头的被身边人指点着往天上看,地面上像是站了一大群翘首望天的猫鼬。蓝田心里微妙地一动,转头看了看徐知着的侧脸,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总觉得腰上那只手在微微发着抖。
W O U L D Y O U……当M出现时,大家已经确定天上要发生什么了,女孩子们兴奋地低叫,兴高采烈地,仿佛被求婚的人是自己。
“Would you marry me”小飞机骄傲地飞完最后一个字母,最初的W已经有些淡去,机身折转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天空再度陷入平静,小飞机在巨大的字幕边飞来飞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地上的人群渐渐焦躁起来……是谁?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是你吗?”蓝田低声笑道。
“是!”徐知着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单膝跪地,像走上神坛的骑士,把全部的荣耀与期盼托在掌心诚恳奉上,唯恐不被喜悦。
马上有人发现了此处的异状,和善而又好奇地凑过来,看八卦是全世界人民的爱好,但大和民族毕竟要矜持些。
“就只有一个吗?”蓝田低头凝视那枚卧在黑丝绒戒盒里的素色指环。
“啊?”徐知着一愣,这种完全超出台词本的对话,实在太考验他的反应力了。
“你只买了一个吗?”蓝田笑了。
“哦,不。”徐知着瞬间手忙脚乱,从上摸到下,从裤袋里摸出另一枚戒指。
“我就在想,你应该不至于会把订婚戒指和婚戒分开买。”蓝田把另一枚戒指放进戒盒里,用力拉着徐知着站起。
徐知着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你还没说同意。”
“是吗?”蓝田狡猾地眨了眨眼,把手机调到摄录,递给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年轻人:“麻烦,请帮我们录一下。”
“这次不好吗?那我明天再试试?”徐知着有些困惑:“你要干什么?”
“结婚!”蓝田从容道。
徐知着顿时呆住。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蓝田微笑,伸手整了整衣领,把戒盒握进掌心,与徐知着的右手交扣在一起。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我,蓝田,决定从今天开始,以婚姻的名义与徐知着先生相结合。无论世事变幻,人间兴衰,无论他年轻或者衰老,疾病或者健康,即使岁月抹去他英俊的容颜,我都会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我将用我全部的智慧与宽容去保护他,不让他感觉孤单与彷徨,快乐与他分享,苦难为他承担。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为他遮风挡雨……”
徐知着茫然看着,不太敢相信正在发生什么,视野模糊了边际,只能看到天际一抹亮蓝和晴空下自信而狡猾地笑容,那个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洒脱,如清风朗月,自在从容。
“同样在这一刻,请问徐知着先生,现在,你将与你面前这个男人步入婚姻。从今往后,不论他贫穷或者富有,顺境或是逆境,即使岁月飞逝,人世苍老。你都会尊重他、陪伴他、爱护他,视他为生命中的珍宝,用你全部的热情与努力去捍卫我们的婚姻,去建设我们的生活,直到生命旅程的终点?请你认真思考,天地苍穹地见证之下,做出回答,你,愿意吗?”
“那……当然。”徐知着紧张得几乎缺氧。
“很好,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蓝田扬了扬眉,倾身吻住徐知着的嘴唇。
徐知着全身僵直,手指把蓝田的指节攥到发白:“就,就这样?”
“不好吗?反正也没人发证。徐先生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不,当然不!”徐知着斩钉截铁:“我很满意。”
“交换戒指。”蓝田失笑:“不要再发呆了,宝贝。给我们录像的那位小姐手已经在抖了。”
“你……拿错了,这个是你的。”
“你的手寸比我大?”
“是的。”徐知着终于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把戒指交换过来,郑重其事地套进蓝田指根。
素色的银环没有一丝装饰,是最简洁的式样,徐知着挑了很久,把一家店里所有的戒指都看过一遍,总觉得所有的款式都有毛病,只有它,因为看不出什么好,反而没有了缺点。
蓝天之上,勤劳的小灰机又开始忙碌起来,告诉大家答案:He said YES !!
回去的路上,蓝田去文玩店里买了墨水和纸笔。日从唐风,文房四宝俱全,多半做得十分精巧,蓝田挑了一支小楷,一张素底洒金宣,托店员裁成十乘六的信笺大小,用卡纸压着,整整齐齐地带了回去。
徐知着安安静静地扒在桌边看蓝田练字,下巴支在手肘上,眼神纯净。蓝田每写完一贴都会转头看看他,这个男人时常会有这样孩童式的神情,满怀期待,克制然而喜悦,像一个等待家长分发糖果的孩子。
蓝田终于练到自己满意了,把纸张叠成三折,端端正正地在首折正中写上“婚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