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鹰鹫(14)(1 / 2)

麒麟 桔子树 11732 字 23天前

这几天,小鲍闲没事就来找“刘正”聊天说事儿,左探右探想探明白这人的底细,跟徐知着又是什么关系,可现在真把这两人摆在一起,忽然又觉得不用探了,这两人在一起……应该是个神马关系,答案简直呼之欲出。徐知着不近女色,整个缅甸都知道,徐知着在中国有人,不少黑道的大佬们也略有耳闻。

小鲍闲得蛋疼时也好奇过,按徐知着这长相,他男朋友得生成怎么个绝色,但这种事随便一想就过去了,他不是八卦的人,对男色艳闻也没兴趣。

但……小鲍的视线在这两人脸上转来转去,这么一来逻辑就通了,自己男人,当然要豁出去救。

夏明朗一双眼睛毒辣如鹰,小鲍嘴角刚刚勾出那么一丝不上台面的笑意,他就悟了,转头看看徐知着,眉梢一挑,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抬起徐知着下巴,一口烟雾全喷到他脸上,低哑着嗓子问道:“想我了吗?”

徐知着一愣,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只是他的前半生一直维夏明朗之命是从,辛苦奋斗的终级目标就为得到对方一个青睐赞许的眼神。此刻虽然组织关系没有了,但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一时半会儿还消解不去,所以即使一头雾水吓得个半死,也忍不住要服从配合,乖乖说道:“想。”

哟,上道儿!夏明朗乐了,伸手按住徐知着胸口,一把将人推进车厢角落里,状似亲密的贴到徐知着耳边低语:“配合点。”

此处角度甚偏,小鲍坐在副驾驶座上,总不好意思把整个身体转过去看人亲热,只能讪讪地坐了回去。

“我没事。”徐知着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就怕陆臻打我。”

陆臻这个名字,真是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夏明朗就想炸,马上脸色沉下去,掐着徐知着的脖子骂道:“你知道老子一年才有几天假吗?十五天。”

徐知着不敢反抗,无奈的憋着气。

“老子过年回了趟家,才花了四天。结果为了捞你小子,已经浪费八天了!”夏明朗一双眼睛简直可以隔着墨镜喷出火星来。

“所以?”徐知着憋得脸上喷血,虽然为他操心,花了八天假期是很让人感动,但……

“老子今年就要没假了。”夏明朗咬牙切齿说得一字一血,一口白牙森森真是恨不得扑下去咬一口的架式。

没假……嗯,没假了??!!徐知着瞬间恍悟,瞪大了眼睛,夏明朗知道他悟了,又用力掐了一把,收回手去。

“完了。”徐知着喃喃道:“陆臻一定会打死我的。”

小鲍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两人折腾了一番又直起身,“刘正”仍然是那付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所有人都该躺下挨操的桀骜气派;徐知着却满面通红,连眉目都低垂下来,仿佛心中惴惴,生怕惹得身边人不高兴的小心模样。

小鲍越看越觉得自己想得不错,他之前见过徐知着两次,在曼德勒的夜总会里,那个清静自持温和浅笑着的男人简直比最艳的舞娘还要打眼,就算是他这么不八卦的人,也忍不住去猜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现在看到两个人坐在一起,便觉得这个案子算是破了。有这么个霸王镇在家里,的确是想干点什么都不敢的。

小鲍把人送到康邦最大的酒店里,一行人站在电梯口又聊了两句。小鲍见夏明朗满脸不耐烦的模样,自觉心头雪亮,知趣地告辞离开。夏明朗眼看着电梯门合拢,身边没了外人,马上一脚把徐知着踹开:“滚一边去,看到你就烦!”

徐知着没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皱眉忍了片刻,才敢弯下腰去摸了摸。他都这么个反应,左战军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夏明朗扫着台风尾,回头死无葬身之地。

但夏明朗这一声烦还真不是说假的,他是真烦。他再怎么英明神武,也是个正常有欲念的男人,一年就那么几天假,可以跟心肝宝贝抵死缠绵把床单滚到天翻地覆,结果全让这小子给毁了,真恨不得掐死他算球。但恨归恨,人还是要救的,这是自己曾经默默发誓一定要罩的人,就算救回来自己掐死,也不能落在别人手上糟践了。

“严头,让我帮他带个话。”夏明朗哼了一声:“他说虽然你不图,但他记得你。”

徐知着心中剧震,惶然间抬头看了一眼,又马上别过脸去。眼眶胀热,某种连他自己都不说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翻涌,好像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咽下的涩味都化成了甜意,那种暖融融热烘烘连五脏六腑都被抚慰了的甜。

究到往事,徐知着一直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也隐隐有过期待,期待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即使他清楚的明白那绝对不可能。他的确没有怨恨过谁,只是他这一生永远在被人舍弃,那种不甘竟像深藏在血液里的毒,盘桓不去,令他在繁花最盛时都在时刻担心落幕。

而此刻,那郁结在心底的毒块被这一句话冲得粉碎,莫名温暖的情绪一遍遍的涤荡着他的心灵,洗得干干净净。

“队长。”徐知着有些哽咽。

夏明朗转头看到他这个样子,纵然满腔怒火也发不出来,伸手把人拽进怀里,粗鲁地揉了揉徐知着后脑勺上的短发,沉声道:“傻小子,哭什么?”

“队长。”徐知着双手抱住夏明朗肩膀,喉咙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明朗见徐知着情绪激动,便由他抱着慢慢平复,期间有人按开了电梯门,被夏明朗一眼瞪过去,吓得连忙闪开。左战军实在受不住站在夏明朗身边的胁迫感,索性站到门边拦人,把上上下下的客人都赶到另一架电梯里去。

好在,都是职业军人,都是同袍至亲,爷们儿的心事再怎么汹涌澎湃,就算是八月十五钱江大潮扑上来,砸在坚固的堤岸上也就只是轰然一声响。所有的情义不用口说,不必泪流,就像夏明朗当年没有对他说过一个谢字,徐知着最终用力勒了勒夏明朗的肩膀,也没有再说什么。

大恩不言谢,尽在不言中。

夏明朗见人已经缓回来了,便挑眉一笑,勾着徐知着的脖子走出去:“话说,怎么个情况?那人跟你什么仇?”

徐知着苦笑:“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徐知着隐去逐浪山对自己的那些桃色纠结,把事情挑要紧的说出来,他跟逐浪山的瓜葛并不深,三两句话就能说完。

夏明朗听完呆了片刻,站在酒店房间门外诧异道:“就这样?”

徐知着苦笑:“就这样。”

“这人神经病啊!”夏明朗怒道。

“可不是吗!”徐知着由衷的。

其实此刻要是陆臻在,又通晓缅甸局势的人才帮忙分析着,或者可以看出逐浪山办事的思路,只可惜夏明朗和徐知着两个战术型人才实在缺乏那种全局的眼光,想破头都想不出缘由,只能各自怒骂一声神经病了事。

左战军见大家已经走到门口,十分机灵地抢上去一步开门。夏明朗也没顾上看门牌号,一边推门进去,一边问:“你下一步怎么想?”

“跟……”徐知着视线落到门内,没了下文。

夏明朗抬头一看,好嘛,看着相好儿了……蓝田和方进听到门响,齐齐从里面的套间冲出来,方二爷抢先一步欢呼着扑进夏明朗怀里。老夏如今这腿脚毕竟不如当年,被方进这二货不知轻重地一撞,连连倒退三步,竟从屋里跌了出来。

“妈的,沉死了!”夏明朗没好气,还没等他把人踹开,只听得“砰”得一声,眼前的房门合拢,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靠!夏明朗瞪眼,这是,不想活了?!

夏明朗抬头一看,好嘛,看着相好儿了……蓝田和方进听到门响,齐齐从里面的套间冲出来,方二爷抢先一步欢呼着扑进夏明朗怀里。老夏如今这腿脚毕竟不如当年,被方进这二货不知轻重地一撞,连连倒退三步,竟从屋里跌了出来。

“妈的,沉死了!”夏明朗没好气,还没等他把人踹开,只听得“砰”得一声,眼前的房门合拢,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靠!夏明朗瞪眼,这是,不想活了?!

“噫?门怎么关了?”偏偏还有方二爷这号不解风情的货,抬手就去按门铃。

丁丁咚咚响了一阵,房门严丝合缝地闭着,里面人就像聋了一样。

“这……”方进一脸不解,正要敲门,被夏明朗一把拉住了腕子。

“算了。”夏明朗眼神极为复杂,混合着极度的理解与极其的愤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回我屋去。”

夏明朗放话,方进一向没有异议,至于左战军这碟配菜,还是葱角色的……自然,也就只有一头雾水听命的份。

徐知着靠在门边,清清楚楚地听到门外那一番喧哗,冷汗滴到心头,但他是真的没有一点点想开门的意思,所谓色胆包天,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不知道蓝田也在,否则有漫漫一条长路的时间做心理建设,或者可以淡定从容地和夏明朗继续谈下去,可现在……他只想跟这个人呆在一起。

夏明朗没有问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打算说,之前受的苦遭得罪他宁愿烂在心里也不想让兄弟们为他忧心,但蓝田不一样。在看到蓝田的那一瞬间,好像曾经所有的苦痛都返上劲儿来,疯狂的饥饿,无边的黑暗,无尽的绝望,自以为必死的绝境,长鞭凌迟皮肉的痛感……一桩桩一件件,摆上心头。

徐知着只觉得奇怪,他本来没觉得自己会难过的,所以他必须关上门,否则,他现在的表情一定会被兄弟们嘲笑到死。

“亲爱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蓝田快步走过来,双手抱住徐知着的肩膀,胡乱亲吻着他的头顶与额角,万分怜爱。

徐知着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要命,他忘了跟夏明朗对口供。

“你什么时候到的?”徐知着反口问道。

“我今天早上到的。”蓝田双手抱住人,一寸一寸摸下去:“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到底怎么回事,陆臻说得乱七八糟的?你之前是个什么工作?怎么会闹起来的,跟谁闹起来了?”

徐知着一听就知道陆臻没跟蓝田说实话,心里默默给好兄弟竖起一根大拇指,一边顺势套话加解释:“谁知道呢,我也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前天……不对,大前天。”蓝田显然毫无头绪:“之前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正觉得奇怪,陆臻忽然打电话跟我说你有一个临时工作,走得太急,托军方的人用卫星电话联系了他,让我别担心,等等就没事了。”

“啊,是,我帮他们清理一下山区的环境,山里没信号嘛,你也知道。”徐知着一边点头,一连努力跟上陆臻的思路,心想夏明朗真是不个东西,这么重要的大事,路上居然没跟他套好,他生怕蓝田往深里想,马上反问:“那大前天怎么了?

“哦,那天,陆臻忽然跑过来找我,说你可能出事了,跟合伙人闹起来了,但他们在想办法救你,让我不要担心。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嘛,你忽然去那个什么工作,也没听你提一声,就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又……结果昨天夏明朗叫我有空也可以过来,我就过来了……”

徐知着双手按到蓝田背上,一双眼睛乌沉沉地,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却又不得述说。他只觉得无比矛盾,他想告诉蓝田他受苦了,他需要安慰,却又不敢,怕吓着人,怕蓝田心疼。

蓝田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指尖轻柔地抚过徐知着的眼角:“怎么了?”

徐知着一时鼻酸,哑声道:“我想你。”

蓝田露出猝不及防地无措表情,双手把人按进怀里:“好了,好了……我来了,乖。”

徐知着把蓝田背上的衬衫抓得一团稀皱,贴得死死不放,这个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解除他所有的武装,明明是那样瘦弱的身体,却让他感觉无比安宁,仿佛抱着他就会有依靠,曾经受过的无数苦痛,都能得到抚慰与救赎。

蓝田很少见他这样子,多少也有些诧异,但仍然耐心十足的抚摸着徐知着的背脊,等到所有绷紧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才一点一点地从额头吻过眉心……有时候交流不需要语言,万般的缱绻迷恋尽数融在这细碎的亲吻里,缠绵不绝。徐知着感觉身上一点点热起来,混杂着少许情欲的吻,轻轻落到体肤上,温柔而珍重,只因为那一份珍重让人心头火热。

终其一生,他都在追逐这样的眼神,无比温柔的凝视他,万般珍重。

“哥。”徐知着眼眶泛出一丝红线,莫名的委屈,他从不曾这样娇惯过自己,为了这些尚不及生死的“小事”无端脆弱,只因为现在有人愿意娇惯他,便也觉得自己很是个人物,有些磕着碰着,也应该要当一回事去看了。

“是我,我来了。”蓝田微微笑了笑,低头含住徐知着的嘴唇,把衣扣从领口一颗颗剥开。有再多疑问都可以压下来回头再议,现在他只想给他的情人一点温柔的慰藉,因为他看起来那么需要。

“噫?”蓝田一时停顿下来,抚着徐知着右肩上那一片精美的雀羽图案,指尖搓揉了两下才发现竟是纹上去,马上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知着身体一僵,顿觉头疼欲裂:妈的,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大事要解释。

横竖是逃不过去,徐知着索性一把扯掉上衣,迎着光转过身去,说道:“我弄了个纹身。”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他不想让蓝田知道这玩意儿是别人留的,他怕蓝田膈应。

此时正当日暮,一道斜阳从窗外透进来,窄窄的一条,照亮了徐知着半个脊背,斑斓古雅的色彩沁在暗色的皮肤里,好像旧时绘在铜版上的画,却又一寸寸都是活的,连那尚未愈合的血痕都是活的,鼻端可以嗅到肉体火热鲜活的味道,还有淡漠的血腥气。

蓝田毫无防备地看到这一切,一时懵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不喜欢?”徐知着听到身后没了声息,一颗心马上沉下去:“那我改天去洗掉。”

“胡说八道!”蓝田急得语无伦次:“这么大片你怎么洗?你敢去洗一下试试!”

“好,那不洗。”徐知着放心了。

蓝田指尖贴在那些细密的血点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的?疼不疼啊?”

“不疼。”徐知着知道过关了,满不在乎地转过头来看着蓝田笑。被人强制纹了个东西在背上是很闹心,但比闹心更要紧的是蓝田的态度,这一身皮囊好看坏看,他自己并不看重,只要蓝田不介意,就不是大事。

“以后不许这么乱来。”蓝田没好气。

“好看吗?”徐知着笑着问。

“好看。”蓝田老实说道,转又惊觉,一脸肃然的威胁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心想要不是遇上个神经病,只这一次也不会有,更别说下回。

“我最近不小心受了点伤,我怕留下疤不好看,所以……”徐知着想了想,还是决定多解释一句,而且这话半假半真,倒有一半真心。蓝田喜欢他,他这付身板如今有人珍重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落了什么难看的东西都不上心。

“你!”蓝田让他气得没话说,只是凑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十三片孔雀尾羽的翎眼处红得诡异,不是用颜料染出来的艳色,竟是货真价实地被剜去了一块皮肉,此时伤口尚未彻底愈合,还带着血茧。

“小伤,没事。”徐知着胆战心惊地看着蓝田脸上变色,挨这一鞭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

“小伤?”蓝田脸上发白。

徐知着一时无言,的确是小伤,不伤筋没动骨,没死没残的都是小伤:“闹起来打了一架,我不小心挨了一鞭子,他们那边,也让我……”徐知着想到逐浪山那一脖子护颈,又觉得这种暴力杀戮说给蓝田听也没意思,又转了话题:“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政府会管的。”

徐知着一时无言,的确是小伤,不伤筋没动骨,没死没残的都是小伤:“闹起来打了一架,我不小心挨了一鞭子,他们那边,也让我……”徐知着想到逐浪山那一脖子护颈,又觉得这种暴力杀戮说给蓝田听也没意思,又转了话题:“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政府会管的。”

是缅甸政府,还是佤邦政府,又或者是某位要员,是台面上管,还是私下管……再细一些的关窍,徐知着刻意隐藏了起来。

蓝田是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难得来一次缅甸,看到也是美好的乡村风光,四处民风淳朴,治安昌明;回到国内,便觉得那些金三角的传闻果然都是小说里写写的,就像每年都要在电影里被炸掉十次的白宫和自由女神像,全是戏剧效果。现在听到事情闹完了,有政府会管,自然安心了不少。更何况他做人一向大度诚恳,用徐知着和陆臻是他放在心头信得过的人,言辞间就算真有什么小毛刺也会被他习惯性的脑补顺畅。这世上最好骗的莫过自欺,他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毫无疑心,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知着虽然说了谎,但其实半点不愧疚,反而一身轻松,就像人们小时候在外面摔跤扭了脚,千方百计地要藏起来不给家长看到……受这点小伤小痛不算什么,但求你不心疼,你不责备。

“伤了就伤了,纹身不是更伤?”蓝田手指游走在华美的线条里,细细看过去才知道精妙,所有的伤痕都被巧妙的掩藏。

蓝田是个杂家,除了量子物理这种神技,三教九流,罕有他不知道的。而且当年收过个女硕士热衷纹身,走哥特风,两条花臂上纹满了暗黑系的耶稣诗篇,大夏天看到十分惊人。蓝田把这幅刺青从头到看尾,就知道不便宜,花大价钱,忍疼受累就为了遮几个疤,这种事实在不像是徐知着会干的。

徐知着从来不关心自己好不好看,有多好看。

蓝田叹了口气,感觉心里又酸又胀的甜蜜,从背后把人收进怀里,细细吻着怀中人的脖颈和肩膀:“以后不许再这么干了。”

“嗯。”徐知着答应得很乖。

蓝田顿了片刻,老脸生红:“我……虽然,最初心动,有外貌的因素,这个我也不否认。但,感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没有那么浅薄……”

“嗯……”徐知着一头雾水。

“所以,以后别再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就像将来你也会老,我不在乎。”蓝田说到最后,自己也动了情,张口含住徐知着的耳垂:“我只要你好好的。”那声音低沉甜腻,像糖丝一样缠到心头。

徐知着这时才恍悟,虽则是个误会,却着实是个甜蜜之极的误会,让人忍不住要感谢之前扯出的谎。蓝田的温柔就像一柄无往不利的刀,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扎个对穿,心头血涌出来,都要担心红得是不是够好看,对方喜不喜欢。

徐知着忍不住转身吻住蓝田的嘴唇,热力十足,饥渴万分,火辣辣的呼吸喷到对方脸上,连皮肤都感觉到那种灼热的痒,酥麻麻的,一直挠到心底。他不像蓝田会说话,他也说不出那么好听的情话,憋到极处,只能迫不及待的做出来,一双眼睛泛出幽光,耳根红透,呼吸凌乱地没有了章法。

蓝田的眼神马上变得深邃起来,徐知着情动的样子素来是他最好的催情药,怀里火热赤裸的胸膛贴在他胸口磨蹭,只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敏感的凸起。

“去洗澡。”蓝田艰难的分开胶合的双唇,喘息急促。

徐知着有个根深蒂固的习惯,做爱之前一定要先洗澡,除非只是手活儿,否则绝不将就。于是,久而久之,洗澡变成比上床还要情色的字眼,上床还有可能是纯睡觉,洗澡却是更加旖旎风流。

徐知着点了点头,随即感觉到自己两脚离地,重心悬空了起来。

“你好像轻了很多。”蓝田皱眉。

徐知着失笑,他这几天起码让逐浪山耗掉十斤肉,减肥都没这么快的,不过,轻了也好,能让蓝田顺顺利利地把自己从外间抱进浴室。

蓝田随手打开水,大力抽出徐知着腰上的皮带,一边讨好的炫耀着:“我最近有健过身。”

徐知着眼里冒火,摸着蓝田似乎是结实了一点的胳膊哑声道:“很好,我喜欢。”

其实怎样都好,怎样都喜欢!

落在这是非之地的大酒店富贵淫靡,偌大的浴室里什么都有,样样都是高级货,反正这缅甸什么都不产,连支牙膏都是进口货,路费那么贵,不如买点好的。

徐知着俯身趴到浴缸边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身体被打开,视线慢慢涣散。

无论做过多少次,一开始的感觉都非常鲜明,巨物楔入,一点点顶进来,一寸寸磨过肠壁,全身战栗。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和一个男人做爱,正在被一个男人进入,被侵犯,被掠夺,被疼爱,被取悦……然而,他喜欢。

落在逐浪山手上的时候,徐知着曾经告诉自己,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棍子捅几下,用什么棍子都不重要,甚至铁的木的都不重要,最惨也就是直肠破裂,腹腔感染,都比不让被人在肺叶上打一枪。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有时还是很要命的,只是进入的过程,都可以让他呼吸停滞。

总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蓝田灼热的呼吸从背后扑上来,柔软的舌尖描绘着他的耳廓,抱着他,一动不动的,等着他适应。

“嗯!”徐知着的手指在虚空中抓合了一下,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咬住下唇。

一开始总会有些莫名的坚持和羞涩,其实都维持不了太久,很快的,身体热起来,连脑浆都沸得像锅粥,到时候做什么喊什么全不由理智做主,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几与兽类无异,更别提两个一起,双份的兽行。

蓝田的手臂滑到徐知着紧窄的腰上,开始缓慢的动作,温柔而珍惜的,像是对待某种十分之尊贵的薄壳瓷器。渐渐地,进出顺畅起来,不再有艰涩,滚烫包裹着滚烫,彼此吸引,一同沉醉。

徐知着开始感觉不满足,被这过分迟疑的节奏撩得心头焦躁难耐。他转过头去看蓝田的脸,在浴室晶莹的灯光下,蓝田原本白皙的脸颊透出薄红,眉目像墨一样黑,唇色血一般的红,正是十足情动的模样。

徐知着喑哑了一声,发现开不了口,他焦躁地抓过蓝田的手指送到唇边啃咬,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这样矛盾,对着某些人可以说最下流无耻的话,对着某个人,你却连一个最简单的要求都会觉得为难。

“要快点吗?”蓝田注意到徐知着渴慕的眼神。

徐知着点点头。

蓝田伸手绕到前面,握住徐知着的命根子:“那说给我听。”

徐知着头皮发炸,一时瞪大眼睛,有些话不是说不出口,但这么面对面逼迫着,却是真的出不了声……只是他越是为难,眼神便越狂热,自己不知道,那双眼睛里足可以燃烧的热情与渴望会让人如何的疯狂。

“Fuck!”蓝田暗骂了一句,一把把徐知着扯得站起来,从背后压到墙上。

“是你招我的。”蓝田胡乱啃咬着徐知着的耳朵和脖颈,感觉心底那头猛兽真是关也关不住:“等会要是弄疼了,你也得给我忍着。”

他是真有点忍不住了,从知道徐知着突然失踪,而他却全然无力的时候焦虑就种在了心里,等看到那小子莫名其妙弄了一背纹身时,就更觉得焦躁,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事变成什么样的焦躁。

算了,不管了。蓝田想,我也是有权失控一次的。

蓝田看着被自己压在墙边的人,看着古铜色肌肤上沾染的水痕和形状完美的肌肉,看着那幅美艳华丽的刺青与灯光下毫无瑕疵的脸,看着那双眼睛,带着些许疑惑,却无比的顺服。

徐知着微微眯了眯眼睛,浓密的睫毛沾了水,黑森森有如雨林,把目光都染出了水意。他偏过头去想要吻蓝田的嘴唇,却发现肩膀被人压制住,一时动弹不得。徐知着没有挣扎,只是努力探出舌尖够向蓝田的下唇,轻轻舔过时,蓝田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一点点火星,燎原的大火,

是谁在哑声喘息?

是谁在忘情呻吟。

蓝田比徐知着高了半头,放开手脚从后背位尽根没入时,徐知着感觉连足尖都沾不着地,手指徒劳地抓过光滑的瓷砖,手背浮出淡青色的血脉,片刻后,一只手掌覆上来,十指交错相扣,紧紧贴合在一起,

是有点疼,但不用停。

徐知着拼命转过头去与蓝田浓密的湿吻,舌尖纠缠,连呼吸都是对方口中灼热的情欲。

彻底被填满的感觉,被迷恋的气息包裹,徐知着闭上眼睛,在这世间最激烈的狂欢中感觉到安宁。

这一场做完,两个人都是力竭,最后真是不知道怎样双双跌进浴缸里,好在天气尚热,水还是温的,暖洋洋的润着体肤,总算把呼吸渐渐平复。

蓝田盯着墙壁瓷砖上的浮雕,恍了一会儿神才回过味来,偏头吻了吻徐知着的耳侧,问道:“没事吧?”

“没。”徐知着的声音也有点哑,身体不自在地动了动,又马上僵住。

“唉,不应该射在里面的。”蓝田注意到他的异样,手指顺着光滑的脊背摸下去,被徐知着一把握住。

“我自己来。”徐知着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不好意思?”蓝田忍不住笑:“你逼着我射在里面时……”

“闭嘴。”徐知着恼羞成怒。

蓝田乖乖闭上嘴,却笑得两只眼睛都弯起来。

内射这种事对于0号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而真正究到生理上的快感,其实也差不了那么多,蓝田是个体贴的人,他从来不这么做,但徐知着喜欢,蓝田有时也由得他,最多打个商量,射得浅些,清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他没想到徐知着对这种事的偏好有这么重,换到自己在下面时,偶尔也会坚持。

蓝田万般留恋地回味着徐知着最后那个眼神,那种渴望的光芒,刺得他连心脏都收缩起来,悸动至今。

“亲爱的。”蓝田把徐知着搂进怀里,忽然觉得有点地方不对,琢磨了半天才惊叫起来:“哎呀,你的伤口沾水了……”

“大惊小怪的!”徐知着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还是不要泡了,起来起来。”蓝田推得徐知着站起来,扯下大浴巾给他擦拭。

徐知着身体素质过硬,再怎么脱力也是一瞬,片刻就可以平复,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又用一次性剃刀细细刮了胡渣,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他其实是个很粗糙的人,生活上脏点乱点一向胡混。过去当兵时,连陆臻都一直被人嘲笑像娘们,而他顶着这么漂亮一张脸却被归在爷们儿堆里算帐,也就是因为气质实在够糙,什么都不讲究。结果在蓝田面前简直矫枉过正,总是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够细致,让人生厌,便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了。

所以做爱之前一定要先洗澡,身上不能有一点异味,指甲一定会洗干净……蓝田是那么干净整洁的一个人,所以站到他身边时,也应该是干净的。

“箱子在行李架上,有你的睡衣。”蓝田趴在浴缸边上。

“真贤惠。”徐知着眨眨眼睛,有些孩子气的笑着。

“那是。”蓝田应得眉毛都不挑一下。徐知着很喜欢占这种口舌上的便宜,但蓝大教授有半世威名撑着,心底有正气,乐得陪着打情骂俏,添添情趣。

徐知着穿好衣服,把卧室收拾了一下,蓝田才慢吞吞的围着浴巾出来找衣服穿。蓝田的皮肤是真好,情欲过后,带着一点薄红,在灯光下莹润如玉。徐知着一边喝着水,一边看蓝田弯下腰去在箱子里翻捡,雪白的浴巾堪堪卡在胯上,系得很潦草,将坠未坠……徐知着发现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火又升腾起来,一口口冰水喝下去,火里裹着冰,点滴在心头,炸出一片火星。

“哥。”

蓝田微微笑了笑,感觉到徐知着从背后抱上来,一个火热的硬物抵到自己腿根,笑容顿时僵硬。徐知着沿着蓝田光滑的小腹摸上去,指腹触到一个微小的突起,便小心翼翼地掂住揉捏。

蓝田低喘了一声,腰里发软,一手撑到面前的落地镜上。徐知着从蓝田肩上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明润光亮,含着渴望地笑意与饥渴的凶狠,像一头讨要食物的猛兽。

“宝贝儿。”蓝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布满绯色的脸,不觉有些尴尬:“下次吧,我没劲儿动了。”

“你不要动,我来。”徐知着声音暗哑,异常的性感:“我负责动,你只负责叫。”

蓝田不觉轻笑,眼中跳跃着细小的光亮,喜悦而温暖。

徐知着曾经嘲笑蓝田叫床比女人还厉害,蓝先生当即反击:说得好像你听过女人怎么叫床一样。徐知着没敢再回嘴,其实心里有点委屈,他再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大老爷们儿,AV总是看过的,知道女人堆里的专业人士都是怎么个技战术水平。

不过,嘲归嘲,其实没有男人不喜欢听这个,无论是在上面还是下面,徐知着总觉得自己只要听着蓝田饱含情欲的低柔呻吟都能高潮,那些无措的喘息,那呢喃的情话,字字入心,全身血沸。

“哥……”徐知着也不动粗,只是抱着蓝田不断的磨蹭亲吻,一直求:“我想做,让我做好不好,好不好?”

蓝田长叹一声,心想,这真是……是人都顶不住啊!

徐知着感觉手背一凉,抬起头从镜中看到一瓶滑润剂正贴在自己手背上。蓝田垂眸微笑着,露出一个无奈到宠溺的笑容。

“哥!”徐知着眼睛里放出光来,反手一把握住。

哎,居然有这么高兴啊!

蓝田这么一看,又觉得只要君子欢喜,这条小命舍了也就舍了吧……

“你东西带得真全。”徐知着喜滋滋地打开瓶盖。

蓝田老脸一红:“我本来,是打算用在你身上的。”

“现在也一样啊,也是用在我身上。”徐知着下身刻意挺了挺,捉过蓝田右手,把那些透明的液体挤在蓝田指尖上,手指交缠相错,抹出满手滑润。

“你啊!”蓝田无奈。

徐知着的手指坚硬粗糙,尤其是右手中指指甲上受过伤,无论怎样修剪,都免不了有毛刺,而蓝田偏偏是最怕疼的人,一来二去,徐知着就找到了最能取悦自己的折中方式。在徐知着往他手上涂润滑剂时,蓝田就猜到他要干什么,却也生不出什么念头去反抗,只能颇为自嘲地笑道:“我真是上辈子欠过你的。”

“那我用这辈子还你。”徐知着答得顺畅,完全没发现两者的逻辑矛盾,只是牵过蓝田的右手往后,急切而低哑的催促道:“自己把手指放进去。”

一两根手指的进出其实不至于积累多大的快感,但蓝田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身上涌起潮红,像是被人泼了一杯红酒,左手抓握成拳在镜子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掌印。

“你,能不能别看?”蓝田终于还是不好意思了。

“不能啊。”徐知着茫然抬头,视线直直撞进蓝田眼底。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就像是在讨论那些旷古恒远不应变幻的事。蓝田忽然不敢面对这个眼神,极为罕见的在情事中感觉到羞涩。

“你他妈……”蓝田闭了闭眼睛,想说:给我差不多一点。

“嗯?”徐知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清晰地注视着蓝田修长漂亮的手指进出他自己的身体。

这是他想象过很多次的场境,在寂寞的午夜里,或者无边的黑暗中,蓝田像此刻一般温柔,白皙的皮肤透出血色,予取予求。一个人的手比脸更能代表他的生活环境,一双保养得当的手代表着主人从小到大整洁而文雅人生。

蓝田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没有突出的关节,也没有深重的纹路,每一片指甲都修得干净圆润,带着健康的微粉色,而且修长温暖,没有一点女性的秀气。徐知着总是忍不住去幻想这双手做的一些事,那柔软指腹的触感,那白如玉兰的肤色与难言的洁净感……而此刻,这双手正屈从与他火热的情欲,这种反差令他无比兴奋。

“够了。”徐知着终于忍不下去,双手握到蓝田腰际,急不可待地顶了进去。

“你……轻,点。”蓝田轻咝了一声,紧紧皱起眉头,露出隐忍的表情,他是特别怕疼的人,切菜时不小心划到手指,都要大惊小怪。徐知着总觉得自己不厚道,但他的确喜欢,稍微粗鲁一点点,只一点……他想看到蓝田为他忍耐的表情,即使疼痛,也不反抗,宠溺而纵容。

“去床上!”蓝田郁卒,隔着宽大的行李架,这样的站立位根本无从依靠,汗湿的手掌在镜子上滑来滑去,徐知着激烈的动作让他双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