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鹰鹫(4)(2 / 2)

麒麟 桔子树 10234 字 24天前

徐知着眉头一展:这个结论,他倒是不反对。

“你很爱他吗?”霍德华问道。

“这也与你无关。”

“别太爱他……”霍德华微笑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又不是你。”徐知着不屑。

“是的,别像我这样。我已经没有后路了。”霍德华盯着他:“他不是我的,但我是他的。即使他现在不想要了,我还是他的,你觉得这很可悲吗?我也觉得是……但我毫无办法,我不希望你最后像我这样。”

“我会好好待他,他怎么会不要我?”徐知着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从霍德华略带疯狂的眼神里,他的确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恐惧。

“你认为我会对他不好吗?”霍德华不屑。

“你这混蛋甚至揍过他,你还敢说你会对他好?”徐知着嘲道。

“那是他要离开我。”霍德华忽然坐起身:“我用了我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杀了他。”

“我不会。”徐知着坚定的:“就算他要离开我,我也不可能伤害他。”

霍德华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徐知着的幼稚。

“你现在一定很幸福。”霍德华忽然换了话题。

“那当然。”

“他可以给你一切,一切,只要他愿意。他是那么甜美,那么神秘,就像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迦南地,他能让你无忧无虑。”霍德华的眼神渐渐柔和,蒙上一层异样的光彩。

“那时,我每天都在想,问自己,如果不是上帝愿意让我拥有他,我怎么可能,可以得到他的爱?他看着我微笑,狡猾而又热情,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任何地方,我每天都在期待,在人群里寻找他。他用红色的枫叶给我写信,那样优雅的花体字,像一百年前的绅士。去看我的比赛,去看我的庭审,只要他坐在场边,我永远不败……”

徐知着发现自己无法打断他,因为某一个人,他们宿仇难解,而同样因为他,他们成了世界最能了解彼此感受的人。

“他那么耀眼,多才多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他会给你什么,他就像中国一样神秘,你们古老的书法与文学,带着清新香气的茶。他说他爱我……即使下一秒钟灵魂会堕入地狱我都无法拒绝他,拒绝他是圣徒的事业。”

“如果,你在一年前出现,我一定会帮你。”徐知着艰难地说道:“但现在不可能,无论你说什么都不可能,他是我的。”

霍德华脸上浮出奇异的微笑:“你太狂妄了,你以后会明白的,你是他的,但……他永远不会是你的。”

“但那又怎么样?”徐知着咬着牙反问。

“是啊,那又怎么样?谁会拒绝他。他比魔鬼还要机灵,明白你所有的需要,他那么瘦弱,却有无穷的力量,从不畏惧。他会做很好吃的鱼,只有中国人才能吃那种多刺的鱼,他会把每一块鱼肉的刺都挑出来再拿给我。我们去五大湖区度假,住在船上,每天做爱,天明到日暮……”霍德华注意到徐知着的手指忽然握紧:“你为什么忽然激动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想让你明白,我永远无法放弃。”

“是吗?”徐知着注视他:“我也不会。”

“听说你们从来不做爱?”霍德华敏锐地试探着对方紧张的理由。

徐知着大怒:“谁告诉你的?”

“谁都这么告诉我,你们同居了一年,他却一直说他还是单身,最近才把你介绍给朋友们。”

“这关你什么事?再扯这些我就走了。”徐知着做势起身。

“你在逃避。”霍德华犀利的。

徐知着只能又坐下:“我逃避什么?我进来见你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我早知道你这么弱,我也会手下留点儿情,把你打成这样……”

“他喜欢口交。”

徐知着勃然大怒,变得毫无表情。

“冠状沟背面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只要刺激那里就可以让他高潮。”霍德华盯着他的眼睛,在分辨他眼中的情绪:“你为什么惊讶?你不知道?”

“说,继续。”徐知着调整了一下情绪,靠进椅背里:“我听着。”

霍德华浮起一丝笑:“你终于决定不继续站在他身后了吗?”

“还说不说?”

“他的身体无比优美,皮肤像丝绸那样光滑,只有黄种人才会拥有这样的皮肤,在高潮时会变成粉红色,像蔷薇的花瓣,非常性感。他很容易出汗,喜欢白天做爱,阳光落在他背上,那是最美的画面。他喜欢正面,看着我的眼睛,赞美我,说他有多爱我,永远不会厌倦……”霍德华微微眯起眼,眼神黝黑深邃:“你真的感受过吗?他有多狂野,足可以把你撕碎或者吞没……他仿佛不知疲倦,直到我再也喘不过气,只有他能打败我,在床上……他让我明白为什么天使会堕落,为什么索多玛人从不悔改。”

“谢了。”徐知着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所有外放的情绪都被收回,像一丛安静的植物。

霍德华诧异地挑起眉,不明白徐知着为什么会忽然在狂怒边缘沉寂下来,他并不自信,婚礼上跟在蓝田身后,看起来嫉妒心重,呆呆傻傻,好像碰一碰就会爆炸。他的愚蠢将是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弱点,可现在的他看起来简直深不可测。

“我们的确还有很多事没试过……所以,谢谢你,让我对未来充满期待。”徐知着站起身,带着嘲弄:“我可以走了吗?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实践一下,他丝绸一般的皮肤,趁天还没黑……”

霍德华在被愚弄的惊怒中大脑一片空白,凭本能扑过去想要把人拽住,徐知着从椅子上翻倒,不小心刮到身后的金属架。

“你?你……”霍德华压在徐知着身上,惊异而愤怒。

“你的回忆再美好,也过去了,而他现在是我的。”徐知着面无表情的挑衅:“他只会睡在我身边,只会看着我的眼睛说爱我,他会从头到脚地吻我,说我是无与伦比的。我能真实的抱着他,而你只能在梦里。你装得越可怜,只会让他更可怜你,我装得越大度,他就越佩服我,但他不喜欢可怜鬼,他喜欢男人,你输定了,这辈子别想翻身。”

徐知着本不想如此恶毒,但嫉妒是全人类的毒药。

霍德华渐渐绷紧了肌肉,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争斗,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对方的失误,他知道蓝田厌恶被怀疑被质问,他以为这个单纯毛燥的青年会上当,可是,居然……

徐知着听到拍门声与蓝田紧张地叫喊,讥讽地笑了笑,问道:“你想让他看到你揍我吗?”

霍德华一愣,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徐知着身上站起,刚才的冲动牵动到他的伤口,让他面目扭曲。然而,徐知着一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太晚了!”他打开门,仿佛无力地靠到门框上……

蓝田带着医生从门外冲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知着松开手,掌心一抹艳红:“我已经向他道过歉了。”

蓝田震惊无比,怒火冲天的吼道:“霍德华!!??”

“不……不是这样。”霍德华惊愕地看向徐知着,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一个人。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蓝田强压住怒气,仔细查看徐知着头上的伤口,心痛万分地亲吻着他的耳朵和头顶,连声道歉:“对不起亲爱的,都是因为我,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我保证。”

“蓝?”霍德华发现自己已然百口莫辩,那个看似单纯无能的中国青年,简直恶毒如魔鬼,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的头顶长出漆黑尖锐的角,正在畅快地嘲笑他。

蓝田置若罔闻,扶着徐知着往外走,绕开一头雾水的医生和满脸诡异的护士。

“蓝,你不能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地狱里!”霍德华下意识地喊,无比绝望。

徐知着感觉到蓝田的脚步停滞,连忙拽住他。蓝田安抚似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过身,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永远都这样,你仍然不懂。从来就没有一个地狱,即使有,那也是你自己的,与我无关。曾经我陪你呆在那里,是因为我爱你,而最后你的地狱耗尽了我对你的爱,所以我走了。”蓝田温柔地抚过徐知着的侧脸:“因为是人都想生活在天堂里。”

徐知着没有回头看,但他可以想象霍德华的绝望,比亲眼所见还要清晰。

徐知着毕竟只是点擦伤,下楼擦了些碘酒,就被医生打发走了。回去是梁哲开的车,蓝田给刘文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了,便一直揽着徐知着坐在后座,徐知着十分满意。

徐知着在回家的路上,花几分钟想了想如果霍德华在年前杀到,他会怎么办……但他很快就扔开了这个念头。从他做好决定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想法都变了,蓝田是他的,永远都得是他的。他将排除所有障碍,让这段感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对自己都不曾手软,更不容许任何人抢夺他的好日子。

那天晚上,徐知着仔细地洗完澡,拉开被子,跨到蓝田身上。

“你和他是怎么做的?”徐知着拿开蓝田的眼镜,所有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

蓝田错愕地看着他。

徐知着俯下身,笨拙地抚摸着蓝田的胸口,是的……白皙的皮肤,像丝绸一样光滑,他凑过去亲吻蓝田的胸口,他记蓝田说过,这是他的敏感带。

“住手。”蓝田按住他的后背:“停,停下……住手!徐知着!!”

徐知着吃惊地发现自己被推到一边,蓝田坐起身看着他,满面怒容。

“为什么?”徐知着愣住。

“气死我了!”蓝田直喘气:“……你等我生完气再告诉你!”

徐知着莫名其妙,一头的雾水。

“把被子盖上,别着凉!”蓝田吼道。

徐知着吓了一跳,他发现当蓝田真正发怒的时候,他其实非常没底。蓝田无奈地把被子抖开,往两个人身上裹,伸着指头数落道:“两点……哦不对,三点!”

“1.在我的床上,跟我做爱的时候,提别的男人!”蓝田努力平复呼吸:“你想做什么?我等了你一年,只要你还有一点排斥,我都可以再等下去,我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明白?!他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话比我对你所有的心意都更重要吗?”

徐知着总算回过一些味儿来,渐渐也有些懊恼地变了脸色。

“你难道希望,将来,当我们回忆起我们第一次……居然不是因为我们水到渠成,而是因为你想跟另一个男人比较性能力?我们两个的生活,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蓝田的确是生气了,几乎语无伦次:“就算我想提,你也应该阻止我,怎么能让他跟这么重要的事扯上关系?”

“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徐知着沮丧极了。

对这么个真诚沮丧的人,也发不了更多火,蓝田自己默默生了一会儿气,再默默的消了,回头还得继续哄男人,只能默默的嘲笑自己坑爹!

蓝田关了灯,把人揽进怀里,徐知着伤到后脑勺,今天晚上得趴着睡,蓝田半个身子都压在徐知着赤裸的脊背上,手指便不自觉抚摸着肌肉的纹理,这是无关情欲也无心挑逗的抚摸,只是喜欢,不由自主的喜欢,连停都停不下来。

徐知着忍得牙酸,满脑子里都在想,你是不是也这样摸过他,爱不释手的。

“忘了他!”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后颈:“他做任何事都是希望你记得他,他想在我们之间种下一根刺,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上当?”

“我忍不住。”徐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明白那种感觉,但那毫无意义。”蓝田的手指划过徐知着的脊柱:“我有时候也会想,当那位姑娘拒绝你的时候,你会怎样看着她,你是不是脸上也带着讨好的笑,眼神压抑而狂热,无可奈何而又充满了期待?她是你求而不得的梦想,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无法超越一个没有实现过的梦想,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抱怨吗?”

徐知着看着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明亮而深情,映着窗外的月光。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他感觉特别愧疚。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就是喜欢乱道歉。是人都会嫉妒,但那毫无意义。”蓝田把手放在徐知着背上:“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把外面那些男人和女人带进来。如果有人要硬闯,我们要一起赶走他,我们不能内斗。”

“嗯!”徐知着点着头,心悦诚服地。

蓝田轻呼了一口气,仰面躺着:“你刚刚真是气死我了,你怎么能那样?”

“我怎么了?”徐知着很委屈。

“我那么期待的……我觉得总有一天能让你需要我。”蓝田的声音里压抑着委屈:“你居然?我要找人上床,上哪儿找不到?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错了,是我不好。”徐知着小声道歉。虽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大王您心有不爽,总是小得我罪该万死。

“你看,我爱你,就是因为你……想到你,我就高兴,觉得幸福。我很不喜欢那种感觉,你本来没那么爱我,只是因为有人要跟你抢,你便想尽办法去表现……”蓝田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说出了格,胡乱拉了拉被子,翻过身:“算了,不说了,睡觉!”

徐知着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蓝田已经睡熟了,仰卧着,呼吸均匀。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蓝田的脸,挪了挪,好靠这个人近一点。他其实没怎么听懂蓝田的心思,只是隐约觉得对方说得有理,可那个道理太高太飘,他抓不住,但蓝田有一句话他很喜欢: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有人要硬闯,就一起打跑他。

徐知着感觉很满足,他喜欢这种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感觉,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的心思全在我身上,我心里也不装别人,百分之百的关注。他以前从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欲望,蓝田放纵了他太多太多,让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他不敢想,都不敢知道的心思破土而出。

徐知着小心翼翼地伸出脚,用脚踝勾着蓝田光裸的小腿,然后安静地睡着了。

虽然老婆大人说话很有道理,但道理这种事,有时候知道知道就成了,徐知着还是决定要努力的好好表现,今时不同往日,原来他想干什么,蓝田都宠着他。现在门外蹲着一只BT白头鹰,巨大威胁,需全力战备。

过去都是蓝田围着他转,徐知着满脑子也就在纠结自己那么点破事儿,总觉得天底下有可能拆散他们俩就只有自己那个倒霉性向,可现在眼光放出去一看,不得了,外面强敌环伺啊!

蓝田这小子长得好,风度好,工作好,什么都会,贴心又温柔,霍德华说他的好话是一字没差,自己这么个笔笔直的男人,愣是把自己掰弯了要跟他一块,外面乌泱乌泱扑上来要抢的gay绝对少不了。当然,宝贝嘛,总是人人要抢的,虽然蓝田说他自己有脚会走,但徐知着觉得如果真有个闪失,要劳烦到蓝田自己用脚走回来,也是巨大失误。

徐知着深负危机感,恨不得把自己放蜜糖腌起来,好用蜜意柔情把蓝田给淹死。他本来就是个温柔和顺的个性,心细如发吃苦耐劳,极具24孝男友的潜力,现在全面发力,搞得蓝田陡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在这个家里动手的余地。

什么事儿都被安排得好好的,你要干什么?你啥都别动……把遥控器拿出来放到你手心里:乖,看电视去吧!

蓝田哭笑不得!

但,你还别说,被人伺候的感觉是真好。蓝田发现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想回头去揍刘文了,虽然那天晚上他生气是真的,可现在他心里这分甜蜜也是真的。

感情嘛,就是这样糊里糊涂自相矛盾的,这要都能掰扯清楚,那还叫感情吗?

徐知着在联合矿业虽然是挂在销售科,但他和王暮峰都算有任务的编外人员,平时上个班应个卯,帮着打打杂,听老同事介绍点矿机知识和行业内常识,就算是学得很到位了。真正迎来送往天上人间的事儿并不需要他陪着出马,也轮不到他陪着享受,当然……徐知着也不在乎,他巴不得早点下班去接蓝田。

就算蓝田也在忙着,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也宁愿在蓝田办公室里呆着。看看报纸,翻翻杂志,发发呆,学生们早就跟他混得烂熟,知道这位是老板娘大人,不可轻慢,什么好事儿都忘不了带他一份,随便往哪儿一坐,就有人拿IPAD给他玩儿。

徐知着一直对他们做的那些实验特别迷惑特别敬畏。这年头讨好老板娘就是讨好老板,徐知着偶尔好奇了想问,蓝田手下那些学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知着虽然听不懂,但他喜欢听,露出十分惊异佩服的笑容,迷得半个屋子的大姑娘小姑娘心头小鹿乱撞。

蓝田偶尔从办公室里看出去,心里都是暖的。徐知着不懂他在干什么,没关系;但如果徐知着愿意了解他的事业,并为他自豪,他当然欢喜。

又过了两天,蓝田特意留得晚了一些,把小会议室的钥匙从邵方那里借过来。徐知着捧着借来的小说看得正欢,蓝田从背后推推他,小声说道:“跟我来。”

徐知着乖乖跟着走,有点忐忑,也有点小期待。

小会议室里拉着窗帘,黑漆漆的,只有投影仪亮着幽幽的光。

“干嘛?”徐知着感觉新奇。

“我最近发了一个13分的大文章。”蓝田得意的。

“哇!”徐知着欢呼,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至少知道影响因子是个好东西,而且分越高越好。

蓝田清了清嗓子,旋开激光笔:“来,现在向你介绍一下我最近的工作。”

徐知着配合地鼓掌。

所有的PPT都认真的标注上了中文,图文并茂,简洁明快,效果用得也炫,完全是可以拿去做大会报告的水准。蓝田这个人卖相好,气质好,往台上一站就是镇场子,风度翩翩,把专业知识都说得趣味横生。

他目前的工作有三块,全是基于人工诱导性多能干细胞的研究,一个是运动神经元的再生培养,这个已经开始进入临床阶段,还有两项尚在研究进程中,一是造血干细胞的诱导培养,另一个是角膜的人工培养,另外还有一些更为试验性的科研探索,算是前沿关注并没有系统的展开研究。

最近那个13分的大文章便是有关角膜的。

徐知着听不懂所有的生物学术语与实验流程,但他最终听懂了一件事:“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生产眼镜那样生产眼角膜?”

“这是我们的终极梦想,但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功。”蓝田微笑:“不过,我们的目标是,让人们不必再等待光明。”

徐知着蓦然紧张:“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蓝田莞尔。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在做这么伟大的事。”徐知着自惭形秽。

“来,代表人类给点奖励。”蓝田侧过脸,指了指脸颊。

徐知着忍不住笑,三步两步跃上讲台,隔着半张桌子探身过去吻他,像一个热情的仰慕者。

蓝田得意洋洋的抄起遥控把投影仪一关:“回家。”

被自己男人崇拜的感觉真好!

走出实验大楼,天还不算晚,两个人亲密的挨在一起聊天,结伴去拿车。忽然,徐知着站定,转而拉着蓝田往一个方向走过去。

??蓝田先是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在徐知着视线的终点,一个人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陌生的车上下来,垂手站在车门边,停车场的灯光暗淡,映得三个人都脸色惨淡。

蓝田感觉到徐知着用力握住了自己手,捏得指骨生疼,他也不敢挣扎,只能硬生生忍着。

“伤好了?”蓝田只能先开口。

霍德华点点头:“我来向这位先生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弄伤他的。”

“我不需要。”徐知着马上说道。

“好的,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蓝田用力拽了徐知着一下,送出一个警告的眼神。

徐知着放出你他妈敢再上前一步老子弄死你的气场,与霍德华用目光拼了一剑,伸手揽在蓝田腰上,把人搂走了。

徐知着很郁闷,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只要那混蛋一露面,蓝田的心情就好不了,晚上给他做报告时明明神气活现,现在整个人都是心事。

吃完饭,洗完澡,徐知着听到蓝田在卧室里喊他,见他过来,便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徐知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看着看着头发也不擦了,那是一封英文信,来自一位名叫布朗的医生。看样子跟蓝田似乎很熟,聊得却全是霍德华的情况,信上说霍德华的病情的确已经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停药已经半年多,没有任何复发的迹象。但这几天他的情绪忽然恶化,希望蓝田能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方便的话,适当的陪伴一下病人,引导他往好的方向去想云云。

徐知着双手揽在蓝田的肩上,不自觉地收紧。

“你不希望我见他。”蓝田叹道。

徐知着说不出话,按理说,他现在春风得意,不应该为难一个可怜失意的病人,但他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一想到霍德华的眼神,他就觉得后背发凉,那是鹰一般的专注与偏执,充满了掠夺感,那个混蛋不可能乖乖的呆着,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抢。

“也好,其实我也不太愿意见他。我帮不了他,也给不了他想要的。”蓝田开始回信,说了一些客观或者非客观的拒绝理由。

徐知着这才放松下来,把脸埋在蓝田肩上。

蓝田回好信发出,拉过徐知着的一只手握在手里抚弄:“我以前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像现在这样。”

“嗯?”徐知着顿时警觉。

“呵……不不,别误会。”蓝田感觉到徐知着的慌乱:“我是说,我本来觉得你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像个无底洞那样深不可测。没有人能真正让你高兴,也没人可以真正伤害你,你从来不生气,无论对方有多无礼。”

“我现在也这样啊。”徐知着有点委屈:“对别人的时候。”

“真好。”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指:“原来我是特别的。”

有工作的坏处就是,无论你身边有一件多么重大的事件正在烧灼着你,让你感觉战火已燃,稍微退后一步都有高地失守的风险,但是……签证一下,机票一到,你都特么通通要滚去工作!

徐知着十分不甘心!

白头鹰现在还在北京,居然比他还晚三天的飞机,这哥们现在每天固定往蓝田实验室里跑两次,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苦情路线不好用了,又开始走阳光向上抗击病魔小斗士路线。蓝田说是说了不想再见他,但人都来了,又能怎么办?而且伸手不打笑面人,你不理他,他也不闹腾,看一会儿,自己就走,总不能次次叫保安赶人。

徐知着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当初群众工作做得好,基础雄厚,内线成群。上到大师兄,下到小师妹都积极主动的表示,一定会看好老板,绝不会让他干出对不起党国和人民的事。

但内线多了也有坏处,尤其是女孩子太罗嗦,每天事无巨细都要报告,从白头鹰几点来的到几点走的,老板有没有跟他说话,有没有对他笑,恨不得写张报告书给徐知着。徐知着想看又不想看,左右都是坏心情。而且那混蛋的确有点手段,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也是不俗,更何况他不像徐知着是个彻底的门外汉,人家还是懂一点的,往实验室里一坐居然还能聊上一聊。还好蓝田的学生三观还算正,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目前还没有倒戈的。

徐知着很郁闷,但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蓝田做得太漂亮,让他无话可说,这几天连工作上的应酬也全推掉,每天车接车送,放手让徐知着掌握自己的全部动态,明知道身边全是眼线,办公室的大门从来不关,回到家手机直接扔在茶几上,你爱看就看,爱翻就翻。

徐知着自己也是男人,知道男人做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再纠缠细节,那就是找架来吵了。徐知着从来舍不得跟蓝田吵架,关键时刻哄还来不及。但理智上能想开,不代表情感上能放松,尤其是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大门口,明天就得把这个鲜嫩嫩的大活人独自留在鹰爪下……徐知着洗完澡躺在床上盯着专心看资料的蓝田愣是百味杂陈:老婆大人所有的道理都是对的,但道理就像一张纸,又白又脆,人心是活的,除了他蓝田,没有人会把自己活成一个道理。

徐知着很郁闷的想,虽然你永远都有理,但我还是会担心。

蓝田似乎感觉到徐知着翻来覆去不睡,均出一只手来按徐知着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徐知着翻过身去,抱住蓝田睡袍下的两条腿。蓝田就腿生得特别好,又长又细又直……长给男人绝对是浪费了,这要是长在女人身上,估计能走世界级的T台。

徐知着伸手摸了摸,滑溜溜的,又想起了那句话:他的皮肤像丝绸一样光滑。

肌肉要练,皮肤靠养。

蓝田是室内生物,基本不晒太阳,从不经历风雨,长在江南水乡,天生的没有毛孔,皮肤光滑细净,在北京过冬需要开大功率的加湿器,每天洗完澡都得兢兢业业地抹上润肤露。

徐知着一开始还想嘲笑他作风娘气,结果有一次蓝田临时被人抓去东北出差,在干得像沙漠一般的暖气房里开了三天大会,回家一脱衣服,腰上惨不忍睹,表皮裂开细小的纹路,一层层往下掉白屑。

你看,人和人差距就是这么大,有些人天生富贵命,你想糙着点养,硬件都跟不上。

徐知着心里这么想着,手下就没停,没留神摸到大腿根部,被蓝田伸手按住。徐知着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抬头看过去……室内的暖气开得足,蓝田看得也专心,浑然没发现睡袍松开了大片,白皙的胸膛在灯下晶莹发亮。

蓝田手上这份会议记要似乎很重要,在车上就开始看,吃饭也看……徐知着瞄了一眼剩下的纸页,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应该看不完,只能翻个身再睡。

他有点烦躁,也有点想。

自从上次在沙发上激情了一次,他们就再没有发过任何亲密关系,算算时间也有个十来天了。徐知着原本是真不惦记这事,一是累的,二是没觉着好,三也是没条件。可最近生活优越,又刚刚开荤尝过滋味,而且目前唯一可用的性伴侣就睡在身边,再怎么性向不合,是男人总有欲望,总是会有点想。

徐知着侧着身,隔着内裤搓揉了一把自己的命根子,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霍德华。他知道蓝田说得有理,自己应该忘掉他,可他就是做不到。他想起那些梦幻的句子,像是过去背过的英文诗:优美的身体、丝绸一般的皮肤、从天明到日暮的做爱……阳光下的汗水,铺满瘦削的脊背。

他总是忍不住去猜测,他们两个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嫉妒。霍德华长得很漂亮,他也有好看的肌肉,他天生就是Gay,一定比自己热情,蓝田会不会更喜欢他?

徐知着既然想到了这上头,思路就再也刹不住车,忽然觉得没准蓝田也不是太想跟他干那事,难得搞一次,然后就是长久的沉寂,虽然三番两次的吓他,可从来没真正动过手。再回想回想自己在床上的表现,貌似也挺拿不出手的,连大姑娘都不如,还是属木头的,只会四仰八叉的躺着让人伺候。

徐知着默默唾弃自己:你凭什么?有谁天生要伺候你么?

徐知着想出一脑袋浆糊,手下毫无章法的搓弄着,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隔着内裤抚弄,手劲儿大的了疼,劲儿小了没感觉,心情又不好,搞了半天也射不出,越发的烦躁……朦胧中听到蓝田无比惊异的声音:“你在干嘛?”

徐知着感觉胯下一凉,一只微带凉意的手在他命根子上抚了一把。徐知着轻哼了一声,转头看过去,蓝田背对光坐着,怔怔发愣,眼神太过复杂,满满的全是情绪,看都看不懂。徐知着再一眨眼,床边已空,蓝田走了。

徐知着躺在床上等了几分钟,发现某人居然一去不回,心里越来越疑惑,披上衣服出来找,一出卧室门就被吓住了。

蓝田居然在阳台上抽烟!!??

这么冷的天,北风呼啸,那小子居然披着一件单衣赤脚站在十几楼高楼上抽烟!?

徐知着急得连生气都没顾上,一把拉开玻璃门就把人往怀里揽:“你干什么?”

“我抽根烟。”蓝田全身发抖,脸早就冻得青了。

“神经病,不要命了!”徐知着一把掐灭烟头,不容分说地把人抱回了床上。

蓝田没挣扎,估计也知道挣扎无效,他本来就不够强壮,短短几分钟就让北风吹了个透,手脚冰冰凉。徐知着拉开上衣把人暖在胸口,被冻得牙根轻颤,像是怀了一个冰坨子。

“说,怎么回事?”徐知着返过劲儿来,开始怒了。

“我就是想抽根烟而已。”

徐知着没吭声,手上加力,蓝田火速败下阵来:“停停停,你快勒死我了。”

徐知着也不忍心对蓝田下什么狠手,强压下满腹的犹疑,好声好气的哄着:“你自己说的,有问题不能憋着,要说出来,我们都能商量。”

蓝田被人搂在怀里,缩得四肢蜷成一团,微微抬眸看了徐知着一眼,似乎也有些难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就是忽然觉得很失败。”

“怎么了?你那个会……”徐知着实在想不到别的解释。

“跟会没关系,跟我的工作没关系。”蓝田苦笑,有些自嘲:“我本来觉得,无论如何,你是个男人,总有生理欲望,只要我能让你舒服了,你又不会出轨,总是会需要我,然后慢慢的,你总会习惯。”

“所以?”徐知着还是没反应过来。

蓝田终于抬起头来看他:“我没想到,你宁愿自慰也不愿意让我帮你。”

徐知着如梦初醒,愣了!他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这一茬,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蓝田身边搞这一出……那说真的,那不是打脸么? 徐知着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大圈,这辈子没有这么机灵过,他没敢说浴室已经换了新的润滑剂,你背着我打手枪的次数一定不比我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是在这一点上不平衡。

蓝田是一直热情的那个,自己是几乎要性冷淡的那个,抓这个点为自己辩护,那是找死。

徐知着心疼地摸了摸蓝田的脸,感觉他是真不容易,守着自己这么根木头过日子,难得老树要开点花,还自己撸了,你让他还有什么盼头?

“算了,没事了,睡吧。”蓝田自己把自己开解好了,声音依然温柔,只是眼神有些疲惫。

睡?徐知着大惊,现在睡了,明天早上他还敢醒吗?他还能走吗?徐知着一把捧起蓝田的脸就啃,能有多热情就给多热情,蓝田眼镜被撞开,不小心气息没跟上,被吻得头晕眼花……徐知着不敢放松,转而就吮到了耳垂上,学着蓝田的样子,用牙尖磨着,像是含了一块软糖般吮吸。

蓝田重重喘了几声,用力把人推开。

徐知着也不敢太反抗,只能讨好的笑着:“别睡啊老婆。”

蓝田抹了抹脸,神色疲惫:“有件事我一直在说,可能你都没听懂,那我再具体解释一下。我很不喜欢,把性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种工具来取悦谁。我觉得那是旧时代的女人才会干的事。”

徐知着很茫然,但不敢说没懂,只能试探着问道:“那男人呢?应该怎么干?”

“男人?男人应该充满欲望和求索吧!”蓝田虽然一肚子火,可抬头看见徐知着那双懵懂漂亮的眼睛,又觉得跟他生气不厚道,他也不是故意要恶心自己,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蓝田调整了一会儿心情,放柔了嗓子,让语调听起来像情话一样温柔:“我希望这是一种能给予双方的享受,你想,我也想,我们都能从中得到快感。我不喜欢你老是这样,觉得我生气了就吻我,以为我想要,就给我。我觉得那不好……我不喜欢你这样子,你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