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希望这鸟能带给梁寄沐好运buff。
宋井溪听到这个解释,从早到晚都在用一种复杂、痛心的眼神看他。
不知情的江麓和宋尧都看出来了。
他们趁方逾拾去熟悉会场的时候,把她拉到角落里。
“说,”江麓质问道,“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宋尧也问:“上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甭提了!我真是要气死了!”宋井溪一提就来气,“你说凭什么?梁寄沐凭什么能让咱小拾对他那么好?”
“这不是蛮好的?”宋尧笑道,“好不容易才能有个人让他浪子回头,海王收心。”
“我不是说这不好!”宋井溪气道,“是这个人不对!他妈的,不该是梁寄沐你懂吗?”
“梁教授怎么了?我觉得梁教授蛮不错啊。”
方逾栖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过来,插话道:“梁老师特别好!”
“哎呦喂大小姐,他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啊?”宋井溪没好气道,“你知道他今天上午骗你哥说有事,其实在干什么吗?”
方逾栖仿佛嗅到瓜的猹:“什么什么?”
“给你看啊。”宋井溪上午临走前从窗户缝里偷拍了张照片,“孤男寡男,一个脖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一个正在脱衣服,还他妈戴手套拿着奇怪的小瓶子,你说这是在干什么?”
方逾栖瞪大了双眼:“真的假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可能误会?我照片拍得一清二——”
“什么一清二楚?”
一道声音冷不丁出现。
“我操!”
“哥?”
“拾爷……”
四人吓了一跳,齐齐去捂手机。
手忙脚乱的下场就是,手机被拍掉在地上,上面的图清晰落入方逾拾眼中。
他捡起来看了几秒,若无其事把手机关掉还给宋井溪:“别误会,他不是那种人。”
宋井溪、宋尧、江麓:“?”
方逾栖直接骂出来了:“操?”
之前他们还不相信方逾拾魔怔了。
现在真信了!
方逾拾瞪她一眼:“头发还没梳?记者马上到了。”
“我他妈现在秃头都无所谓了。”方逾栖焦急道,“哥你清醒点啊!”
方逾拾嘴角抽了抽,对江麓招手:“快快快,把她给我带进化妆间。”
江麓一边拉着方逾栖,一边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连身体带脑子一起闷出毛病了?”
“无稽之谈!我好得很。”方逾拾大言不惭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你们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
太多了……
多了……
了……
操!
劝人容易劝己难方,逾拾也想把这句话送给自己。
他靠在礼堂大门口,看着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的梁寄沐和唐倾。
唐倾手里不停摆弄手机,时不时还给梁寄沐看。
梁寄沐没戴眼镜,看手机的时候要小幅度俯身,每次反应都很平静,要么点头要么“嗯”一声,看起来确实没问题。
就是偶尔几回合,两人的袖口会不小心擦到一起。
方逾拾一点都不关心地移开视线。
啧,烟瘾上来了。
他四处打量着有什么吃的能压住烟瘾,梁寄沐已经走到了身边。
“关于你的建议,我问过策划了。”梁寄沐开门见山,带着歉意道,“因为走位都是安排好的,很难更改,所以抱歉,有些肢体接触还是无法避免。”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揉他头发,也没有替他整理衣衫。
方逾拾抱着胳膊,干巴巴“哦”了一下。
梁寄沐对唐倾点点头:“你先进去吧,我妈在最前面的一号桌。”
唐倾不仅是他的私人医生,还是整个梁家的医疗团队组长,之前梁青的病就是他来负责。
唐倾习以为常地点头,朝着梁家二老走过去。
方逾拾看在眼里,眸光微动:“梁总跟他关系真好。”
“一般。”梁寄沐说,“他跟周奕歌关系最好。”
唐倾跟周奕歌差十几岁,天天还能毫无代沟地一起打游戏。
跟谁关系都好?
都快混成家里人了吧。
方逾拾揉了揉耳垂:“随便吧。梁总,要进场了。”
梁寄沐对他伸出手:“走吧。”
方逾拾随手搭过去,察觉到异样触感,落下目光,才发现梁寄沐这次带了手套。
白手套紧紧包裹,显出修长的手形,和黑色的表形成鲜明对比。
方逾拾舌尖顶了顶上颚。
这是第一次,他隔着布料感受到梁寄沐的掌温。
好像确实,之前梁寄沐来牵他的时候,就算带着手套也会刻意摘下。
梁寄沐察觉到视线,顺着也看过去。
两人目光从交握的手上移开,在半空中交汇。
如果是半个月前,方逾拾毫不怀疑,梁寄沐一定会给他解释。
但现在,对方只是移开视线,还是温声道:“走吧。”
方逾拾指关节微不可查泛起苍白。
原来隔着一层布料,温度会少那么多。
他说:“好。”
婚礼的流程是双方父母来决定的,没有花里胡哨,甚至连开场视频都没有,偌大的殿堂最显眼的竟然是渡盛和枫御的logo,中规中矩的西式婚姻,以他们的脑子看过一遍,基本就成形了。
他们沉默着走过花路,听了一大堆祝词。
明明是仪式的主角,却好像只是近距离欣赏了一场盛大昂贵的典礼。
所以当主持人问他愿不愿意的时候,方逾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梁寄沐捏了捏他腕骨,才缓缓回神。
看着对方深邃的灰色眼睛,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愿意。”
梁寄沐便立即又松开他的手腕。
失去支撑的手缓缓垂落,打在西装面料上。
可能是他们演得太好,真演出了几分深情款款,主持人都没发觉他们的不对,越说越上头。
“现在,两位可以亲吻对方了!”
按照流程,梁寄沐应该捧着他的脸,借手挡着来个错位吻。
在那只手隔着冰丝布料摸上来的时候,方逾拾忍不住眯起眼,心里无名升起一股闷火。
混蛋啊,带什么手套?凉到他的脸了!
方逾拾忽然就很不开心。
不开心,就代表着要作妖了。
他掀起一直无精打采的眼皮,直直看进梁寄沐那双灰色的瞳孔中。
梁寄沐一个晃神,原定的轨迹偏离了几毫米。
方逾拾忽然上前,进一步打乱计划,抬起一只手握住他脖颈,拇指稍稍用力,按在喉结上。
他明显听到,梁寄沐呼吸重了几分。
滚烫的唇慌张擦过他脸颊,落在了耳后根。
方逾拾揉着他喉结,轻声道:“你刚刚,想吗?”
从这个角度,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只能从皮肤的触感察觉到,梁寄沐张了张口。
“抱歉……”
“你本来可以直接咬在耳朵上的吧?”方逾拾声音更低了,压着两人都看不到的情绪,“梁老师,你的唇很烫。”
说完,微微侧过头,给策划定的路线彻底击溃。
他们唇角碰到了一起。
方逾拾胆子来得快,怂得也快。
或许半秒都没有,就结束了这个算不上吻的冒犯行为。
他后撤一步:“对不起。”
可算是轮到他道歉了。
梁寄沐没吭声,视线沉了几分,没看出预想中的面红心跳。
那就是在生气吗?
方逾拾心中轻哂,恶劣的想法愈发扩大。
原来梁教授这种正经人被冒犯生起气来是这样。
他想,大学时候那些“难道会有取向男的人对你没兴趣”之类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梁寄沐真他妈的就是那个神仙。
证婚人已经上台,他们失去了对话的最好时机。
方逾拾不再看梁寄沐的眼,只能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比之前更用力,挣都挣不开。
嗯……
不会是想揍他吧?
方逾拾感受到了迟来的心虚。
那么生气干什么?总不能是这么大了初吻还在,觉得被玷污后怒火中烧吧?
“梁总,新婚快乐,恭喜啊。”
好不容易熬过敬酒环节,终于有人上前,主动发出了商业谈话。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梁寄沐还没回话,方逾拾就很有眼力见,可算抓到机会猛地抽开手:“梁总你们聊。”
他也不等梁寄沐回话,冲对方友好一笑,脚下溜得飞快。
人群中千挑万选,才选了个最安静的地方待着。
“林医生。”他低声道,“你喝酒吗?”
林北谦身边已经放了三个空的果汁瓶,闻言摇头:“不喝。”
“那就好。”方逾拾恳切地抓了抓他衣摆,“等会儿散场,能不能载我一程?”
林北谦讶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被团团围住的梁寄沐:“闹矛盾了?你俩在上面亲的时候,我还以为是……”
“你别胡说!借位,都是借位。”方逾拾冷汗直冒,“哎哟你别问那么多了,就说载不载我吧?”
要不是江麓宋井溪那仨一个喝酒比一个猛,他也不至于沦落到求林北谦的地步。
林北谦勉强道:“那好吧。”
方逾拾猛地松口气,卸了力在他身边坐下。
察觉有人打量这边,不客气地瞪回去。
果然,方廉和袁莉都注意到了林北谦。
以林北谦的受宠程度,出现在这里为何,不言而喻。
没有人敢来灌林北谦的酒,方逾拾沾了光,过了个清闲的晚上。
他寸步不离林北谦,选择性忽视好几次梁寄沐的目光,散场后直接跟他走后门溜,朝地下车库走。
“我开的敞篷。”林北谦说,“你不怕冷你就坐。”
“别说敞篷了,你骑大二八我都可以坐杠上。”方逾拾真诚道,“林医——”
“方逾拾。”
梁寄沐的声音就那么突兀从前方传来。
林北谦一晚上兴致缺缺的眼神终于燃起了光,错开一步,暴露出后面的方逾拾,让他俩视线相对。
方逾拾:“……”
开了眼了,搞心理学的比搞金融的心还脏。
他硬着头皮,无辜地眨着眼:“梁老师散会了?怎么出来了?”
“你觉得这种‘会’是我一个人能开下去的吗?”梁寄沐头一次语气那么强硬,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方逾拾清了清嗓子:“梁总辛苦。”
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梁寄沐眉头一蹙,上前一步:“方逾拾。”
“梁总。”林北谦良心大发,侧过来重新把方逾拾挡在身后,“我今晚要把方逾拾带走,你没意见吧?”
梁寄沐一愣。
林北谦以前是方逾拾的心理医生,今晚带走……
他不敢拦。
林北谦笑得温和:“正好,梁总明天不是要出差吗?”
梁寄沐彻底说不出话了。
为了明天晚上那个比赛,他确实是想借口出差给方逾拾说的,只是还没来及。
果然,方逾拾笑容淡了些:“梁总明天要出差啊?”
梁寄沐抿了下唇。
方逾拾知道,这是对方默认的表现。
他心里针扎似的揪了半分钟,无所谓地双手插兜,对他笑笑:“出差顺利。”
这个差出得真可谓天时地利。
或许两人都需要点时间想想该怎么谈,而且……
他明天也有事。
夏澈给的俱乐部邀请函那么难得,可不能浪费。
江麓说得没错。
他就是闷太久,把脑袋也一起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