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枝注意到他,便开口问:“听夏,你的伤好点了吗?”
听夏攥着手炉的力道紧了点:“嗯。”
“唔,艾草的功效对你的症状很好。”沈孟枝笑了笑,不过因为药物刺激的疼痛,只轻轻勾了唇角,“艾草和手炉,还是摄政王亲自买的呢。”
他跟听夏说话也有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哪怕是心理作用,也能减缓痛感。可即便如此,额间还是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听夏低声道:“对不起……”
“要是我……再厉害一点,赢得让人心服口服,就不会连累你了……”他低着头,将自己红着的眼眶拼命地往下埋,“在私塾的时候,我不应该天天玩,练武的时候不应该自以为是,整日跑出去玩……我后悔了。”
他从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厉害,厉害到旁人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就把先生的话当耳旁风,天不服地不服,养成了一副顽劣又骄傲的性子。
“学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做大侠,能保护好自己不就行了?”
——这是私塾先生在他耳边唠叨时,他听烦了才回的话。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法只对自己负责,他犯的错,都会牵累更多的人为自己承担。
车内陷入了寂静。
“不关你的事。”片刻后,沈孟枝开口,“唐墨白早就盯上了我们。”
楚晋淡淡接过了他的话:“他的随侍通过拟声与唐肆交流,是他指使唐肆,目的是想逼我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是在你与唐肆比试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了唐墨白露出的马脚。”
眼看着听夏惊诧抬头,露出了发红的眼眶,他声音顿了顿,放缓了许多。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听夏。”
“……”
听夏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
“我坦白了翘掉课业出去玩的事,”他闷闷道,“你竟然没有揍我?”
楚晋点点头:“我记住了。”
听夏大惊失色慌忙摇头,为了打消摄政王秋后算账的念头,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个……其实还有别的事……那什么……”
他目光飘忽地巡了一圈,随即定在沈孟枝身上:“江师兄的箭法竟然如此高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对方的箭术已经不能用“高超”二字来形容,可以称为出神入化也不过,但是此前却一直没有展露过身手,只能是他不想说。
就像那威力极大的“防身之术”,也被他轻飘飘带过了。
眼见沈孟枝沉默,听夏顿觉自己说错了话,灰溜溜地缩到了角落,在逐渐诡异的气氛里做一个尽职的雕塑。
原本不提,还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可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楚晋索性不忍了。
他上药的动作一停,抓着眼前人的手腕,抬眼轻笑了一声:“师兄,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沈孟枝:“…………”
他蜷了蜷手指,垂下眼,浓密眼睫遮住了心虚眸光,轻声道:“疼。”
方才一声不吭,现在倒是喊起疼来了。
放在平时这一招着实管用,配上他汗湿后略显苍白的脸色,潮湿的眼睫,像是一樽摇摇欲坠、美而易碎的瓷器。
楚晋险些被他糊弄过去,反应过来后气笑了,抬起手,威胁般捏住了他脸颊一侧的软肉。
“喊疼也不管用了。”他记仇道,“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招用了多少次了?”
沈孟枝正撞见听夏佯装无事又拼命想往这边看的眼神,觉得自己这面子是彻底没法要了。
他生无可恋道:“你先松手。”
楚晋:“不。”
“你先告诉我,从哪里学的箭术,我再考虑要不要松手。”
沈孟枝觉得摄政王就是故意的:“……小时候,兄长教我的,已经荒废多年了。”
楚晋笑了一下,手一伸,他左颊也被捏住了。
“我只在台上教了你一次,你这么快就能想起来?”
好在他手上没使力,沈孟枝的脸没被他捏变形,只不过动弹不得:“因为……我学得快?”
对方挑了下眉,不知道信没信。
听夏都快变成光明正大地看了,沈孟枝掩耳盗铃,干脆望马车天花板。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晋的声音落在他耳边,“你知不知道,唐肆选中你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害怕?
这两个字从摄政王口中吐出,便蒙上了一层不可思议的色彩。
沈孟枝动了动唇:“我……”
“如果你确定你不是在对我说谎,再回答我的问题。”楚晋松开手,轻轻打断了他,“在那之前,我不会再问你。”
作者有话说:
喜欢捏脸的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