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诡辩，”男记者摇头：“我们的话题是金主和情人，是不健康关系带来道德观的败坏。有钱当然很好，但您这样说，难道是在鼓励大家都去当金主的小情人？”

路池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觉得金主都是瞎子吗？”

“？”

“我这张脸摆在这里，你告诉我，你想不想给我花钱？”路池挑眉：“没有我的美貌和能力，你们也敢尝试傍金主？”

“......”男记者咳嗽，配合他玩笑：“有没有不吃建模的打法呢？”

“没有哦。”

弹幕飘过一阵哈哈哈666。

路池笑了下，重新拉回话题：“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更想说，所谓的金主不是傻子。”

“影视作品通常将穷人塑造成贪婪浅薄的小人，富人却成为善良没心机的傻白甜。但资本的累积必定伴随血腥，金钱带来的差距体现在教育资源的方方面面。”

“有点可悲的是，大众似乎认可了这份刻板印象。”

“就像我坐在这里，你可以对我口诛笔伐，弹幕可以愤愤内涵。而陆京世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你们却不敢冒犯他，甚至还要为他粉饰借口，称之为被[安抚哄骗]。”

路池坦然：“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平？”

男记者若有所思，问：“所以，您这是在为金主情人的关系辩白？”

路池笑起来：“何以见得？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们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

男记者一顿，提醒他：“但您在录音里称得上嚣张跋扈，还亲口说了金主。”

“韩莫也在采访里说过他不爱钱只爱艺术，但他昨天已经判了——偷税漏税洗钱多罪并罚，无期徒刑。”

男记者：“......”

你真是个举例小天才。

弹幕不服气。

【说来说去就是不承认呗？】

【我承认路池有些话说得对，但一想到他是以大佬情人的身份说的，我就觉得很讽刺】

【何不食肉糜，你可以用手段富贵，但请不要拿了九位数还对贫富侃侃而谈。你经历过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吗？经历过自卑被孤立吗？虚伪】

路池看到弹幕，笑了下，并不在意。

他当然有过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有过连续在三个领养家庭被孤立忽视的时候。他在街头哇哇大哭过，在被网暴时只敢戴口罩呆坐在沙发上过。

痛苦，眼泪，自我怀疑，都曾降临在路池头上。

而他任由它们穿过身体，平静凝视前方命运。然后站起来，挺着硬骨头继续往前走。

独自走过太多漫长时光，他已经习惯那种疼痛，更学会放平心态，明白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路池喝了口水，刚要继续说什么。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

熟悉气息骤然袭来。

有人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抱住他，咔哒一声，平静点开直播邀请列表，同意下方的申请连线消息。

下一秒。

名为【陆京世】的认证新账号毫无预兆进入直播间。

陆京世坐下来，依旧牵着路池的手，淡淡开口：“我就在这里。”

“你们可以为难我。”

而不是为难路池。

路池；“......”

陆京世仿佛赛博鬼魂，出现得猝不及防，吓得记者连同弹幕骤然失声。《观世界》只觉得很冤枉——

什么叫为难路池？路池这口才，是他在为难他们才对！

直播间静了几秒。

青年垂眸，揉捏着路池冷白柔软的指尖，片刻，抬头命令：“提问。”

他的口吻太过上位者，男记者连忙开口，为难道：“抱歉陆总，我们这边事前没有准备您的问题......”

“那就念弹幕。”

陆京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声音能同时出现在路池麦里，他抬头，没什么表情地挑选弹幕：

“ljs怎么忽然出现了——不是忽然，我一直在小池身边。”

“所以是金主吗——不是，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追求他，追了很久才追到。”

“凭什么打乱流程——凭我是京世集团执行。”

“正常提问，谈不上为难吧——”

陆京世一顿，声音平静：“我爱路池，所以接受不了他承受这种言语暴力。在我看来，这就是伤害的一种。”

“有问题吗？”

【......】

【......救命，这里有神经病恋爱脑（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这是真姐夫，ljs我力挺你！！】

【癫公，你就选择性忽略了路池的反击呗？路池可真会装啊】

陆京世看到这条弹幕，忽然很罕见地笑了下。

直播间的观众听见他毫无波动道：“他有能力反击，所以他可以站在这里，接受万千掌声。而你躲在弹幕里，一辈子都只配仰望他人的成就。”

“你还转了那条抽奖微博？”

“啧，你真可怜。”

路池：“......”

弹幕被他无差别的开大激怒，眼看着就要进入世界大战。

路池赶紧按住对方，忍笑无声亲了他脸颊一口，这才让陆京世强行下了线。

碍于楚麟还在对面，陆京世只低头，吻了吻路池眉心，轻声道：“别怕，有我在，有任何造谣我会直接提告。”

路池笑起来，嗯了声，也轻轻道：“谢谢男朋友。”

陆京世一顿，有点暗爽地用力捻了捻指尖。

路池哄好这个见不到自己受委屈的熊孩子，这才笑着回到直播间，心情很好道：“抱歉，陆总已经下线了。我们继续？”

【......你知道你的麦刚刚没关吗？】

【我服了，这个世界难道是一本狗血小说？怎么会有人真的恋爱脑成这样？】

【以前的我以为的他俩：一个讨好一个冷漠，其实的他俩：你哄我我哄你弱智小情侣】

【李然岑楷，你俩其实是嫉妒陆总吃这么好吧......】

男记者显然也被基了一跳，赶紧换成最开始的女记者。对方咳嗽一声，打破沉默。

“看来路先生和陆总的关系不言而喻了。今天的新闻果然都是谣言。”

路池笑了下：“但大家好像都很吃惊，其实我们只是普通情侣哦。”

好一个“平亿近人”的普通情侣。

女记者笑起来，衷心道：“您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当然，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采访过很多人，您的自信自洽让我记忆深刻。”

“相信大家也对此也深有感悟。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秘诀吗？”

路池学韩剧台词：“其实没什么秘诀——漂亮就行。”

女记者：“......”

“开玩笑的，”路池笑了下，道：“网上的大道理很多，每一条都很对。我就不好为人师，影响大家判断了。”

女记者：“您好像不热衷于教育别人？”

“生活这么累，谁会喜欢一个比你有钱的人教你如何自信呢？如果陆京世见我的第一面是让我多读书多运动，我会直接让他出门左转消失在地球。”

“......”

好家伙，你可真敢说啊。

女记者忍笑，假装没听见，最后问道：“刚刚您说有钱可以为所欲为，也说到了由金主情人关系而隐喻的社会不平等现象，这好像和以往的观念大相径庭。”

“结合您受众和粉丝的年龄，您觉得年轻人应该抱着这样的念头进入社会吗？”

“我才二十七，我也是年轻人。”路池挑眉强调，弹幕顿时飘过哈哈哈，他笑道：“其实我没有太多意思，更不提倡唯利是从，比起钱，精神的富足和自身的能力显然更重要。”

“因为没有能力，也守不住财富？”

路池点头：“是的，就比如我，没有惊人的美貌还有聪明的大脑，没有聪明的大脑，还有一颗永远热衷于学习的心。”

“只要我还肯学习，我的思维能力就不会消失，我的脚步就不会停下。登顶的快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出发，我们正在路上。”

女记者问：“如果不想出发呢？”

“那就找个地方躺着，只要你能与自我和解，你当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女记者若有所思：“所以，刚刚的有钱论其实只是一种出发方式？”

“当然，人生道路不止一条。但社会在发展，提早领悟到一些残酷但真实的规则并非坏事。”路池喝了口水，坦诚道：“人类是群居动物，当然会有层次高的朋友挣脱物质枷锁，达到自洽平衡。但那只是少数，更多人都挣扎在欲望中，终生与虚荣、贪婪、阴暗斗争。”

“我鼓励大家与自己斗争，也鼓励大家将虚荣贪婪当成源动力奋斗。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就可以做任何事。”

顿了顿。

路池笑着说：“为所欲为的那种。”

-

采访结束后已经是傍晚。

这场直播意料之内的爆火，切片在仅仅一晚后就流传全网。所有人都在讨论路池，争论他那些言论的对与错。最初的谣言早就被众人抛之脑后。

李然和岑楷的粉丝严重流失，他们灰溜溜地删除微博，却收到来自京世集团法务部的提告通知。与此同时，光然传媒的老板也大怒，毫不犹豫放弃了他们。

翌日下午，《钓男人》剧组重新进入待选演员阶段。

路池和陆京世乘坐私人飞机，抽空回了一趟H市。因为路池的猫闹脾气了。

——它在监控里发疯尖叫，每次视频通话时哇哇装哭，撒泼打滚尿在地板上，还冲路池咪咪叫。

路池哭笑不得，赶紧回到H市，一进门就被猫疯狂地围着打转。

路池将它抱起来，好整以暇地挑眉，低声训猫：“你可真行，想尿就尿，水龙头都没你灵活。”

“咪。”

猫闻到熟悉气息，又恢复那副痴呆样，很满足地抱着路池的手踩奶，轻轻舔他指尖。

路池笑着逗它，门口的可视铃声忽然响起。

换好猫碗的陆京世顺手点开，忽然一顿。

几秒后，他回头，平静道：“小池，廖院长来找你了。”

廖院长。

红星福利院的院长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