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险些被发现时,她问温砚,如果当时被发现,温砚会怎么做。
那时的温砚说,会和她假分手安抚孙何婷,会听孙何婷的话,去应付相亲……温砚又一次选择了家人,在温砚心中,家人仍旧是最重要的,比她重要得多。
温砚会因为孙何婷的意愿跟她假分手,会去应付相亲,可如果之后孙何婷继续逼迫呢?温砚会不会应付结婚,会不会真的,跟她分手?
她趁温砚专心学习时,毫不犹豫开了门锁,期待着再次被发现。
或许那天会被发现,或许那天不会被发现…没关系,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长,她还有很多机会,制造机会,是很容易的事。
一切都比想象中顺利,她们被发现了,谢不辞期待着一场争吵,期待着温砚把她赶出家门,和她提分手,冷待,沉默,让她退让……温砚尽可以做得过分些,再过分些,让她接下来做什么都不必愧疚。
可被发现后,温砚并没有如她所说,跟自己假分手,安抚孙何婷……温砚带着她离开了。
温砚没有丢下她,温砚抛下家人,和她一起,离开了。
温砚说,她在最怀疑她的时候,仍旧选择拉着她离开。
温砚好像,真的想和她走向未来。
谢不辞迟疑过。
要赌吗?赌温砚爱她?赌温砚下一次也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放?
温砚爱她吗?或许有,可温砚的爱是恒久,永远不会变的吗?
不是。
温砚的爱太吝啬,温砚对她说的最多的是喜欢,从不会轻易说爱。
温砚上楼找自己的相机时,却发现那名帮忙保管相机的男人不在了,她在二楼找了好几圈也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也找了能交流的人询问了一番,大家都不知道去处。而被抢劫的妇人更是对那男子的身份一无所知,温砚相机值不了几个钱,但今天拍摄的东西都在里面。
无奈之下温砚只能先去一趟安保室调查监控,安保室隔了几米外是医院的食堂。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值班的是个年轻小伙,穿着迷彩服,本地人。温砚翻译器坏了,在手机店维修还没拿回来,此刻沟通成了大难题。
她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对方眯着眼,手指捏着边缘核对,在经过五分钟地安静对视后,保安手腕回转还给她。
温砚挤出一个笑,眉梢带着焦急。
保安右手懒懒散散地撑在门框上,这个动作代表什么呢,温砚不能进去查监控。
“我很重要的东西丢了,相机。”她双手给对方比划,手机因为断网翻译器不能用,一口凉气从牙缝中吸进胃里。
对方静静地看着她描述,眼眸里尽是闲淡。温砚去摸兜里的手机查看信号。
正好谢不辞给的那把玩具枪从衣兜里掉了出来,她低身去捡,谁料保安一声吼,在她手指碰上枪时,对方从腰间拿出电棍对准了她,同时一个侧踢,玩具枪溜出一米开外,被旧椅子脚挡住。
温砚一头水雾,在第二秒反应过来,慌张得想解释:“Stop!”
谁料保安吼着她,手指向旁边示意她举起双手。同时整个人蓄势待发要和她打架。
在温砚欲要开口的前一秒,对方找准了时机反身一脚准备踹她身上制伏她。
温砚身子一侧躲开,嘴里连忙解释:“停,你听我说,我不是闹事的。”
语言不通解释无用,保安也不打算给她机会,温砚并不想在战地医院和人起冲突,她来了这么久,今天是打的第一场架,准确来讲,这几年就没跟人打过。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值班只有一人,而巡逻的军队随时都会到这里,战地医院的安危至关重要。
保安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和她争斗到底。
狗皮膏药的招式让温砚躲得心烦意乱,对方压根儿不听她说什么,温砚看向椅子旁的玩具枪,手柄沾了灰尘静躺在祥和的角落。
在保安电棍挥来时,她一个翻身到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拾起双手握紧,单膝着地时目光顺着枪口一并对准了保安。
这个动作才让现场的氛围彻底安静了下来,电棍毫无征兆的砸在地面。保安举着双手,嘴里说的什么,温砚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也是在这时,她仿佛对之前的疑惑有了答案,自身受到威胁时,装腔作势远比硬着头皮上更容易解决问题。
“抱歉,我不想这样。”温砚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但神色已经努力的保持平和。
她正要放下枪时,余光瞥见了旁侧的谢不辞,谢不辞像是正从食堂的方向过来。
而谢不辞的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她们中间。保安头冒冷汗,大颗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保安也顺着她的目光斜眼看去,谢不辞身上的白卦有标志,脸上不温不淡的神情,这也让温砚顿时紧张了。
谢不辞眉头轻蹙,提步径直朝着温砚走去,单手拿过温砚手里的玩具枪,温砚也随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
她声音冷冰冰,低头看了一眼,慢慢说:“我没让你这么用。”
“我丢了东西,迫不得已要查监控,发生了误会。”温砚看向保安又解释说,“我翻译器坏了。”
“在战地医院闹事,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能保释你。”
温砚紧接着说:“我没有闹事。”
谢不辞没再接话,看向保安,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音调听着是塔和里的语言。
保安看她一眼,随后和谢不辞说了两句,将腰间的钥匙往前一抛落入谢不辞的手心,保安摘帽时抹了一把汗,人就这样离开了。
“你丢了什么?”谢不辞问。
温砚朝监控室瞧去,回:“我的相机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谢不辞一边问,一边往里面走。
温砚老实回答,虽然今天她不知道谢不辞和保安说了什么,但拿到钥匙,一定是在帮她。
出谢同情还是说他乡遇故知,两个理由又或许都有,楼梯转角的监控正好拍摄到男人正面。
监控画面正播放着,温砚翻过栏杆脚直接踩着扶手跳到了一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谢不辞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温砚个子比她小一点,远处看着大差不差,站到了一块便能看到区别。
温砚拿手机拍下男子正面,手指点下鼠标摁了暂停,直起身子转向谢不辞说:“谢谢。”
谢不辞视线从她脸上挪开,放在屏幕上,问:“你打算怎么找?”
“我一会得先去取翻译器。”温砚说到这里迟疑了,要是对方将相机卖了那又该怎么办,她疏忽了,相机不该离身。
几秒的安静后,谢不辞手心的钥匙晃荡出声,声音也从其中传来:“跟我过来。”
谢不辞带她去了医院的二楼,晚饭时间勺子碰着铁碗发出‘铛铛’的声音。
战地医院先前接过临城受灾困的百姓,停战不久,加上医疗资源匮乏,大家只能在医院住着。
她的手机在谢不辞那儿,人就站在谢不辞的背后,听着谢不辞和病人交流。
十分钟以后,谢不辞转过来,手机在手心转一圈递给她:“东堂街23号旅馆,A国记者乔恩。”
温砚松了一口气,东堂街23号旅馆,正好是她住处旁边,当时太急没注意男人的穿着,现在知道了身份,那东西便不会丢。
“谢谢你,谢医生。”温砚往后站点头道谢,她的声音柔和,这是进特训队淬炼多久也无法改变的东西。
谢不辞还是一如既往,神清气定看她一眼,没有说别的就离开了,走时连同那一把玩具枪一并带走了。
温砚不清楚谢不辞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冷得彻骨,行为举止又带着反差,今天似乎是不太一样的一天。
从医院出来以后,温砚找了一辆摩托车,拉散客的中年司机都是扎堆站,塔和里城内近来有一些店铺开张了。
停战过后虽还残存着硝烟的余温,但生机似乎也在慢慢恢复,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到了旅馆附近依旧如此。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温砚下车时,将吹散的头发往后压,付了钱后一转身,抬眸时正好见那名保管相机的男人在门口,金发在落日余晖下更加醒目。
乔恩脸上带笑将相机给她,嘴里说着:“总算等到你了,你看看有没有损坏。”
“谢谢。”温砚查看着相机,完好无损。
“不客气,你很棒,身手很好,学过吗?”乔恩问道。
温砚笑回:“退队后没再练过。”温砚抬头看天。
今天是个难得晴朗的好天气。
可她心情并不算好。
距离景江一中上午自习还有半个小时,上午班主任嘱咐她去接新来的转校生。
她家庭情况很糟糕,但学习努力,成绩名列前茅,所以班主任向来看重她又怜爱她,经常替她争取各类校内福利,还力荐她当了班长,说温砚是她最得意的门生也不为过。
温砚很感激班主任刘老师,并不想辜负她的嘱托。
但她的手腕现在流血了,衣服也破了。
这里在景江一中后街,校内的小团体时不时就会在此集结,发生争执是常有的事。
但这也是前往校门口最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