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 你若死了,给你殉情……(1 / 2)

因为尘轻雪突发状况, 舟行晚不得不放缓了回流云宗的速度。

或许是因为习惯,在尘轻雪刚晕过去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找丹珩。可是丹珩已经死了, 舟行晚在下一秒回过神来, 一个人拖着四个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好在尘轻雪的昏迷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很快就醒了过来,正巧要找的人都已找到, 舟行晚正与他商议着何时回流云宗,却突然听到他抱歉的声音:“阿晚,接下来我可能不能跟你同路了。”

舟行晚话音一顿,他抬起头, 静静地看着尘轻雪。

很奇怪,从前都是尘轻雪主动来找他,他从来没主动过, 现在对方要离开了却竟然有些不能习惯, 好像有什么要被撕裂了一样。

他知道尘轻雪有事在瞒着自己, 也直到现在,舟行晚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了解过尘轻雪, 除了对方来自剑盟、除了对方主动说过的一点从前在剑盟的生活, 他对尘轻雪的情况半点都不知道。

——比如他的身世、比如他为什么是被闻人错抱回去的、比如尘轻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比如他有哪些朋友,又在剑盟过得如何。

比如尘轻雪是怎么了解自己的,甚至知道他吃不了苦, 每回喝药的时候都给他带一包蜜饯。

舟行晚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疼, 比当初静元针在身体里还要疼。

他突然就有种尘轻雪走了就不会再回来的错觉,这让他十分不安,不安到舍不得挪开看尘轻雪的眼神。

尘轻雪自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听到舟行晚的回应,就继续说自己的打算:“我要回剑盟一趟,如果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去找你。”

很好。舟行晚毫无情绪起伏地想:都开始立flag了,下一步可以收拾收拾准备死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玉秽说的话,心头猛然一跳:“你要死了?”

“怎么会?阿晚也想我点好的。”尘轻雪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破绽,他安抚地笑道,“我很快就会去流云宗找你的。”

“很快是多久?”舟行晚问,“是到你死的时候吗?”

尘轻雪叹了口气:“阿晚……别说这样的话。”

“你有事瞒我。”舟行晚笃定道,他从前想着这是尘轻雪的私事,对方不想说他就不问,谈恋爱而已,没必要把对方扒得底朝天。

可是现在又不一样了,现在涉及到生死存亡——最主要的是舟行晚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他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尘轻雪的死,所以放弃为人操守,更顾不得尘轻雪的隐私了。

尘轻雪眼神不明显地闪躲了一下,这让舟行晚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他问:“不打算告诉我吗?”

尘轻雪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值得说的。”

“真的?”舟行晚看他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他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丹珩跟元慎那么对我我都没真的记恨过他们,却对玉秽穷追不舍——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话题太沉重,尘轻雪承担不起,半开玩笑道:“……因为他们都死了?”

“是因为只有玉秽从始至终都知道我的底细,可他装不知道,又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忘不了。”

舟行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闲心,他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很讨厌那些“为了你好所以什么都不说独自承受”的桥段,如今更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直接道:“尘轻雪,你之前表白的时候我说的好像是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跟你试试,对吧?”

尘轻雪不知他突然提这茬干嘛,但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他喉结滚动一圈,默默点头。

“好。”舟行晚也点头,他神情严肃得不像是在表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清楚了,我应该——不对,不是应该,我绝对就是喜欢你。”

尘轻雪呼吸一滞,他没想过舟行晚会在这样的时候突然说喜欢他……他甚至没想过“喜欢”两个字会从舟行晚嘴里说出来,还是对着他说,这让他顿时有种做梦的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连身上的不适都在此刻被消减,尘轻雪弯起唇角:“好端端的阿晚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舟行晚露出一个并不怎么真挚的笑:“避免你不知道,我这个人眼里揉不进沙子,越是亲近的人越骗了我,我越会记恨一辈子。”

“……”尘轻雪笑不出来了:“阿晚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见他还要装傻,舟行晚声音越显风凉,“你这回回去最好是真的死了,没死成也别回来纠缠我,我怕我道侣不开心。”

“阿晚还有别的道侣?”尘轻雪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他就只在乎这个,一听就炸,“谁?流云宗的吗?他先在一起的还是我先在一起的?”

舟行晚看着他不说话。

尘轻雪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误会,干巴巴道:“怎么了……阿晚要找别人吗?”

舟行晚毫不忌讳:“旧人将死,总不能不允许我找新人吧?”

“我没有要死!”尘轻雪证明什么似的将声调扬高,却又逐渐在舟行晚的注视下心虚起来,慢慢道,“也不一定一定会死,没必要吧?”

还不一定一定会死?舟行晚要被这个说法气笑了,他也真的笑出了声,这下是真的心凉到死,半点多的都不肯跟他说:“那你还是死快点,赶紧为我的新人挪位置。”

“……”虽然知道舟行晚是故意这样的话来气他,尘轻雪还是不受控制地着了他的道,神思几转,率先认错:“我错了。”

舟行晚摇头:“不,你没错,你好得很,你知道我看你要看腻了,主动把位置腾出来,你很好。”

“阿晚快别说气话了,我真的错了。”该瞒的瞒,尘轻雪认错态度倒是很好,他欲言又止,最终叹气,“我是怕阿晚多想,所以才没跟你说,但其实……”

都火烧眉毛了还搁这“其实”呢?舟行晚等了他一会儿,却见尘轻雪犹豫不决,举旗难定,也不知到底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没想好说不说,最后一丝耐心也告罄,他起了身,想要从尘轻雪的房间走出去:“行,你回剑盟,我回流云宗,从此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若往后再有人报上雪尊的名号上山,我定闭门不出,不挡你的眼。”

他说着就往外走,心底烦躁不堪,是真的一个字也不想再多说。

还没走两步,尘轻雪又迅速从后面抱上了他,男人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两只手紧紧将他箍住,声音发闷:“阿晚别说这样的话,我好难过。”

他难过,舟行晚难道就好受?要走不走的青年挣了一下,考虑到尘轻雪不明情况的身体没有用太大力气,自然没能挣开。

尘轻雪把他抱得更紧了:“其实……阿晚记不记得,闻人错在我嘴上下的禁制?”

舟行晚当然记得,尘轻雪不能说话的真相掉落前后的变化太大,如果换个不知道实情的,恐怕以为他是两个人,让人想忘记都难。

他想起剑盟回程时吕品?说的话,心下一凛:“跟那天吕品?说的有关?”

“算是吧。”尘轻雪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些,“我天生有缺,不被允许拥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老东西有个关系很好的名医,他在我年少时来给我看过,说是在找到根治的方法之前,最好不让我接触生人。”

舟行晚想起尘轻雪说过的他从小就在各个剑宗游走的事,心知这个方法没被采纳,再联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立即了然:“所以你嘴上的禁制不是因为他吵架吵不过你?”

“……”尘轻雪上一秒还在酝酿情绪,下一秒没想到他重点偏移到这个地方,声音都弱了几分:“……他也确实吵不过我。”

舟行晚冷冷看他,没有说话。

尘轻雪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讪讪道:“是,他觉得不见外人对一个小孩来说太残忍,所以在我嘴上下了禁制,不让我随便跟人说话;正巧九张嘴的从小是个自闭,老东西就让他跟着我,经常连蒙带猜帮别人翻译我要说的话,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想到吕品?平时那个样子,舟行晚很难把他跟“自闭”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但现在听尘轻雪这么说,他竟然也不是觉得很难接受。舟行晚叹道闻人错不愧是老江湖,帮尘轻雪稳定病情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还顺带着把吕品?给治了,同时想起别的细节:“他下的禁制你应该能自己解开吧?”

尘轻雪没想到这也让他看出来了,有些惊讶:“我从十三岁就能自己冲开禁制了,不过阿晚是怎么知道的?”

舟行晚没有回复,反问:“既然能说,那为什么不说?”

尘轻雪道:“老东西也是为了我好,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干嘛跟他对着干?”

这话听着有理,然而想到尘轻雪实际上是如何做的,舟行晚怒极反笑,他盯着人:“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跟我说话?”

“……”话音一顿,尘轻雪心虚地避开目光,默默缄言。

什么禁制、什么天生有缺、什么九张嘴的自闭——那些都不重要!这才是尘轻雪不想和你舟行晚说明真相的真正原因:他的阿晚本来就有些敏感,如果让他知道是他自以为的“好意”加重了自己的情况,还不知道要自责到哪里去。

秉持着“好男人敢做敢当”的原则,尘轻雪果断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忍不住,我想跟阿晚说话,死了都想。”

舟行晚凉凉道:“如你所愿,现在真要死了。”

尘轻雪一时怔住,他微微低头,半晌失神道:“死在阿晚还喜欢我的时候,那真是死也情愿了。”

舟行晚差点没给他翻个白眼,直接没搭理他。

他最终还是跟着尘轻雪一起去了剑盟,由于带着的三个“拖累”情况都有些特殊,不得不五个人挤在缓慢的马车里——好在这回舟行晚长了个心眼,挑的是最宽敞的车厢,这才避免了多余的肢体接触。

玉秽早已苏醒,只是神识有些不清,也不知道他上回给舟行晚准备的是怎样烈性的春药,竟然真使他经脉尽断修为尽失,连意识都不大正常,已全然看不出从前那个风姿卓然的“别琼尊”的模样。

车厢里,他一时扒窗、一时掀帘,但不论做什么,最后目光一定会落回到舟行晚身上,声音痴痴:“蘅晚、蘅晚……”

舟行晚心烦意乱,正想问问尘轻雪会不会使闻人错的禁制之术,旁边安然端坐只是手被捆在身后的流毓已经不耐,她看向舟行晚:“师尊,他好吵哦,不然我们先把师伯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