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杜猛地起身, 走到门前狠狠上锁后又快步回来，甚至没整理好措辞，就隐忍着沉声：“白昼, 这不是玩笑。”

“这当然不是。”青年弯弯眉眼，“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呢。今天来这里, 也是为了向您寻求帮助啊。”

这样反而更可怕了。林杜恨不得这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不……”他语无伦次。

怎么会这样呢？可怜的林会长脑子差点打结，他混乱的思考着，思绪被这当头一棒的消息打的稀烂。

这不是玩笑。掠夺事件的元凶此刻就坐在他对面, 平淡的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你疯了吗？”最后，他压着声音怒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掠夺异能这一事简直太过离奇, 要是被别人知道……不, 你不说清楚的话, 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自然是为了我的理想。”白昼很平静，平静的过头了。他有条不紊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合作的目的不也是如此吗？”

林杜不可置信：“请容许我根本无法明白，掠夺三个异能者的异能, 究竟对我们的目标有什么好处！”

曾经立下的契约符好端端的没有动静, 这证明了白昼并未说谎，他所做的一切的确是为了所谓的目的，可这更让林杜惊心。

这名友善的中年男人在今天遭遇了极端的大起大落，他根本无法理解白昼的行为和理念，也不打算去认同。

末世的法律依然完备, 会有相应的惩罚落到施暴者的身上，这并不应该由他人去行使。倘若目的的一部分基于在人命上面, 那他们与施暴者又有何异？

“我答应了与你合作的所有条件，给予你相应的副本情报和异能者情报, 可我从来不知道你会用此去做这种事，就算那些人品性不佳，也不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们现在和死无异！”

他扯下脖颈上戴着的挂坠，那是由白昼赠予的异能道具所伪造的装饰品，仍有一次的使用机会。林杜将其狠狠扯下，掷到桌上任由它凌乱散开。

他语气沉重：“如果你今天来是想要获取我的赞同和帮助，那很抱歉，我不会同意。”

“也不会继续和你合作。”

“我们立下的契约仍然作数，我不会公布你的身份，但倘若你有任何不利于人类的行为，你那时所下的毒誓也会全数反噬到你身上。”

林杜紧盯着青年，对方正垂眼瞥着被他扔下的道具，神情难辨，似是叹息一声。

“如果，我听闻了第四起掠夺事件。”林杜轻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我便不再顾及这段时间的情谊，并向政府举报你的行径。”

青年并未言语。他指尖一挑，勾起那串挂坠，悬挂着的球形道具摇晃，被他置于两人的目光之间。

“你错了，林会长。”片刻，白昼启唇。

“你所认可的正义太过狭隘，按照当下的法律，那几名异能者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而掩盖在他们阴影下备受欺压的人们也只能享受短暂的宁静。”

“就连爱民如你，也没发觉在白夜不远处的一片小村落，遭受了这样的事件。末世比曾经更加残酷，还要遭受上层的挑选，才能进入到保护圈内。”

“如果没有我，那些人也许这辈子，都要在纸老虎的威压下战战兢兢了。”

悬挂在空中的球形道具一摇一晃，散发着隐约的弱光，注视时让人感到晕眩。林杜别过眼，揉着太阳穴不敢置信。

“可你分明有更好的办法……白昼，回答我，你究竟是怎么掠夺的异能？”

掠夺异能，着四个字实在是惊世骇俗。究竟是掠夺还是丧失，其实目前还不清楚，但不论是哪个都是让人闻之色变的事情。

而目前拥有这项能力的人还是白昼，好了，更让人闻之色变瞬间惊恐了。林杜简直不敢想传出去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所以，是道具，还是什么无人知晓的仪器？

“这个啊。”罪魁祸首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悠悠然晃着挂坠，“其实很简单，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不就已经为你展示了吗。”

“……什么？”

大脑风暴，林杜掐住手下柔软的沙发芯。

白昼倏地笑起来。

“是掠夺呀。”青年轻声说，“我的异能，一直都是掠夺。”

……

不是什么双系异能，也不是什么莫须有的道具仪器。

而是自始至终属于白昼的，真正能扰乱游戏规则的异能——掠夺。这世上竟真有这般的异能，就像开了挂一样不讲道理。

而作为这项异能的拥有者，白昼竟然凭一己之力掩藏了五年之久，直到现在他亲口说出，才让第二个林杜知晓了这个秘密。

青年掩藏的严严实实，仔细一想，林杜确实没在涿鹿之战见识到他的异能，只在对方否决了双重异能后便自认为是进攻系的雷电，为了隐藏自己和白昼相识的消息也一直没主动发问，还是与政府不近不远的关系。

谁知实际上，政府手上的请报上，白昼已然是另一个异能了。掠夺事件中的雷电系和精神系也因情报缺失无法拼凑，没人会怀疑到这样一位光明正大的异能者身上去。

这也是白昼与白夜公会合作的原因吗？

“仅仅是那些人品性不佳，你就掠夺了他们的异能？”林杜哑声发问，“白昼，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正义凛然的人？”

“原来我不是吗？”青年惊讶了一瞬。

“我给予了恶人应有的惩罚，拯救了阴影下可怜的人，在他们眼里，还有比我更正义凛然的人吗？”

林杜猛地站起身。

他只觉失望透顶，对面人的语气是那样自然，神情是那样轻松，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何错误，一字一句就像是碾死该死的蚂蚁那样简单。两人三观的碰撞惨不忍睹，即便再交谈也不过浪费口舌。

更让林杜感到痛心的是，这赤裸裸写着黑字的报告上，竟然也有他出的一份力。有关异能者的情报还赤裸裸躺在他与白昼的交流讯息里。

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信任的合作伙伴欺骗个彻底，就连一开始自以为合拍的理念，也不过是对方欺瞒的一部分。

“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

他怒吼道：“你以为你是神吗？！”

“我可以是啊。”

玩笑般的回应传入耳膜，林杜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低头俯视着依然坐着的白昼。对方的坐姿还和来时一样随意，那些包裹着浓重情绪的话语没在他脸上留下一点裂痕，青年只是仰起头，像是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游刃有余的，让人无法理解的。

“我可以是啊。”在林杜见鬼的眼神中，白昼又重复了一遍，“倘若高天之上的敌人无法以人类之躯抵抗，那我成神又有何不可呢？”

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淡然的不像在说如此狂妄自大的话语。所谓成神这样罔顾现实的话，就这样轻飘飘从那张嘴吐出，炸的人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