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打碎 “一样的。” ……(2 / 2)

房里的许任安发了一通脾气,极大的心绪起伏让他受不了,正倒在椅子上喘气缓解眼前发黑的症状。

只是没过多久,一阵虚浮的脚步声就从门口传来,许任安刚安静没多久,这时受不得烦,开口就想呵斥,却听见了熟悉的语调:“哥,这么累呢,也不休息休息,身子骨受的住吗?”

许任安睁开眼,看到眼下青灰,神色迷离的顾九阳,心底闪过浓烈的厌恶与讥讽,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笑意,他眉间一点朱砂,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病气给他添了三分羸弱,月白色宽大衣袍衬的他冷清如雪,与刚才发疯暴力的不似一人。

“九阳,这么晚了过来?”

许任安轻声问,话语里还带着些轻咳。

一听他这说话腔调,顾九阳魂都飘了,他踱步过去,手轻轻搭在许任安的肩上,一下又一下的磨蹭:“哥,父亲接到探子的话,说最近这一月来这镇子并无异样,眼下就疯了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案破了也没什么用,不如随我回去,和母亲商谈,仕途不过停于股掌之间。”

他说着,放在许任安肩上的手慢慢下滑,直至到了微微突起的尾椎,才用力一揉:“你说是不是?”

嫡庶有别,一个别字,是天壤之别的别。

许任安低着头,眼里闪过几丝阴郁狠辣,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避开顾九阳的手,倒是往后微微靠了靠,病白的脸上含着笑,无端生出几分风情:“既做了,那便做好,也给父亲母亲添光,。”

顾九阳吞了吞唾液,腔调是多年流连烟花之地练就的心疼:“可你这幅身子骨,叫人担心呐。”

手接着往下……

透过掀起的一块梁砖,予濯面无表情的睨着里面逐渐露骨的画面,脑中莫名响起了一段又一段的世界走向叙述。

【阿尘蜷缩在地上,手用力伸着去够被废弃掉了的油纸袋,但集市人太多了,谁的脚踩到了他的手,碾的他生疼生疼生疼——】

【阿尘是孤魂野鬼,周围的人变成毒辣的光,将他照的浑身腐烂,体无完肤,他手脚并用的爬进阴暗,祈祷着一丝庇佑,】

【他的愿望成真了,那位公子羸弱却笑的很好看,问他疼不疼,他问他疼不疼……】

予濯面庞越发冷峻,如水月光注进他的眼底,转瞬间成了摄人的冰霜,他不耐烦的掐断脑中叙述。

眼盲心瞎。

小房里氛围暧昧,衣衫半解不解,没人注意到锁的死紧的门无声之间被推开了条缝隙,推开合上,不过只一声轻细响动。

予濯绕过屏风,光明正大的站到案前,双手抱臂,黑眸映出交缠的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直到——

“你是什么人?”

“滚出去!”

予濯脑袋微微侧偏,一本书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条细白的划痕,他抬手摸了摸,低而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吗……”

他抬头,漆黑的眉目在烛火中愈发深邃凌厉:“刚刚不是还要找我吗?”

“来人!来——”

予濯迅速闪身上前,一把掐住了顾九阳的脖颈,不到片刻,顾九阳的眸色竟渐趋涣散,予濯轻声笑了一下,嗓音近乎温和:“别吵。”

接着,他转头,看向旁边自以为毫无痕迹移动着的许任安,不容置疑的说:“不要乱跑。”

两句话,只有六个字,又轻又淡,却活像阎王罗刹的喃喃低语,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夜间,街上空无一人,予濯拖着一个麻袋,慢慢悠悠的朝既定方向走去。

小巷中,更加死寂,几乎没人再敢夜出。

木门前,予濯把两人倒垃圾一样倒出来,随手在旁边捡了块石头,对着两人的手指死死碾压。

青筋断裂,骨头破碎,人醒了,却也只能微弱的呜呜叫——嘴被堵死。

予濯从木门里看了眼,见阿尘换了个位置,正对木门,不知在干什么,从缝隙中,趴在地上的两人也能看清阿尘全貌。

既然如此——

予濯走到两人中间蹲下,一手抓着一人后颈,轻轻往上提,再往下狠狠掼,呜呜叫声又想起,予濯半分眼神也没给他们,一双眸子又黑又冷,凝视着木门内的人。

等两人叫累了,予濯嗓音很轻,近乎气音,他说:“很晚了,该睡了,但在那之前,两位听个故事吧。”

说着,他两手用力,又将人往上提——“有个哥儿十六岁成了寡夫,人人欺辱,苟且过活。”——往下狠狠掼。

“十九岁遇到了一位贵公子,那贵公子问他疼不疼,眼瞎的小寡夫就傻愣愣的爱上了那贵公子,但他见不着啊,怎么办呢?”

“二十岁遇到另一位公子跟他说,贵公子喜狗,给了他条狗链,第二天,另一位公子牵着哥儿到了一众人面前,贵公子坐在那儿,冷眼着,高高在上。”

“二十二岁时,另一位公子又给哥儿出了个注意,恰逢迎神,招神附体时,那位贵公子便会多看他一眼,于是,一直灰头土脸的哥儿洗净了脸,换上了一身艳红华服,高台之上,他挥剑穿心。”

“二十二岁……”

予濯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目光深而沉静,继续说。

“二十二岁,阿尘穿上了他这辈子穿过的最华丽的衣衫,嫁给了戏弄与嘲讽。”

予濯面孔平静,近乎无情,说一句,掼一下:“你们说,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苦呢?”

没人回答他,那两人早已昏死。

予濯将两人衣衫扒光,随手丢到叠着丢到一边。

“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姗姗来迟的白鹅夸张的捂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予濯拍了拍手,与它核对:“这世界大致剧情是阿尘与许任安相遇后,爱上了一个人对吧?”

白鹅不疑有他:“对滴!”

予濯伸出手,点了点地上的人,神色无常说:“见了。”

白鹅点头。

予濯又指了指自己:“爱了。”

白鹅继续点——“等等?”

予濯不说话,就看着白鹅。

白鹅被他盯的发毛,仔细想来如果宿主行为会扭曲世界走向,踏应该会冷漠无意识的制止,但这次没有诶!

于是它开心的点点头:“是滴是滴!那宿主继续完成任务吧,我先走咯!”

予濯抬手制止它,顿了片刻,说:“不用走了。”

“啊?”

予濯并没有回应它,而是径直迈步进入门里,予濯没有隐藏脚步,坐在木桌上的人却没有发现。

他走到阿尘面前,俯身亲吻了一下阿尘的面庞,嗓音轻的像是在叫醒一个将醒未醒的孩童:“阿尘?”

没应。

予濯不厌其烦,继续:“阿尘。”

阿尘突然浑身一震,僵直的眸子动了动,目光很慢的落到予濯身上,像是不认识予濯一般盯了他很久。

蓦的,他伸手紧紧把予濯抱住,眼里拢着的阴郁癫狂如滔天巨浪般倾泻而出,可他的嗓音却异常平静,他说:“你回来了啊。”

予濯嗓子一涩,嗯了一声。

打碎,才能更加坚硬。

除了晦暗的眼神,阿尘像个无事人一样,和予濯上床,相拥,却在予濯闭眼时,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我不要孩子了,只要你好不好?”

“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孩子这种话,第一次是情迷意乱时的痴语,第二次是十分清醒时的痴语。

“任务进度:100%”

“恭喜宿主,您将获得一次重生机会!”

白鹅在予濯脑海中蹦跶来蹦跶去,半点也没看懂予濯艰涩的目光。

予濯睁开眼,感受着自己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垂眸看向怀里的睡着了的阿尘。

他想,

能吃饭,活着,就很好,碎了的人,他会用尽一生,一片一片的拾起,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