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将注意力停于标志的五官上,而是先捉着左眼下的一颗小痣瞧。
继而是颈上一圈环颈的可怖疤痕。
他面无表情好一会儿,终于笑起来。
他从来不是王虔。
而是……
***
杨姐最近手头拮据,故开通了新业务——外卖。
但是包子铺里只有文侪一个店员,所以这外送的担子自然又落去了他肩上。
这大楼里有电梯,然而那电梯只能向下走,不能向上走。
可它既然能上下移动,为啥不能把人往上送?
文侪无力吐槽,只能咬牙一层层爬着楼。
最后一个订单是顶楼房东的两屉包子,文侪怨气满腹地连爬四层,最后停在了一扇花里胡哨的仿古欧式大门前。
他毫不犹豫便摁响了门铃,喊道:“杨姐包子铺——”
然他等了好一会儿没听着应声,只闻东西刷啦坠地的声响。他垂头瞄了眼表,已在这儿无所事事足有三分钟了。
他忍无可忍,再度摁响电铃,高声道:“房东!杨姐包子铺,5秒后不开门就给您放外头了!”
这一声喊还真管用,那厚门慢腾腾往里一敞,露出张湿漉漉的脸。
文侪从他脚上的白拖鞋往上扫,见那男人身上还罩着沾水的浴袍,想到那人估摸是因沐浴没听着声,刚想把火气压住,扫到锁骨处时忽而噎了噎,再往上看,眉头便皱起来了。
“戚……檐?”
那人见了他也是一愣。
“你不把东西接过去还在愣啥呢?”文侪将那包装齐整的两屉包子往他怀里塞,“我还是上班时间,耽搁久了要招骂的。”
见状,那人还是怔着,见文侪要走才说:“小哥……我不叫戚檐。”
“我叫王虔。”
“什么?”文侪回身过来,“你记忆还没恢复?”
那男人抱歉地笑了笑,冲他抬了抬手:“小哥你先进来吧,我先把包子放下。”
文侪将信将疑,将鞋上泥在屋外蹭干净了,才往里头走。
谁料文侪还在屈腰挪开沙发上的枕头,下一秒那人便从背后抱了上来。
那男人未干的发尖贴在他的颈后,又刺又痒。
文侪耳根红了,脸倒还是露着凶:“松手,否则我把包子笼罩你脑袋上去!”
“哥,我同你说……”戚檐闻言反而将锁在他腰间的手环得更紧,“我好似作为王虔活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差些把这儿当了真——我是戚檐这事儿,也不过刚刚才想起。可我方想起,开门便见着你了。”
“我当时便愣了,心想,去他的王虔,我要做戚檐,我只能是戚檐。”戚檐蹭了蹭文侪的后颈。
“……”文侪一时不知怎么答,沉默了会儿才说,“王虔这屋子还挺大,有什么线索没?”
戚檐松开他,倒还是笑着,他想,完成委托越快,文侪答应他告白便越早,那这委托确实需要快些做。
“这屋中没有特别直接的线索,但是从里头摆设来看,他原来应是有位同居的恋人,叫‘小白’。”
“‘原来’?”文侪揪住了他话中细节。
戚檐把头点了:“他恋人的东西多数已经积灰了。”
说罢,将左手五指展开,在文侪眼前摆了摆。文侪将脑袋仰后,看清他中指上有一圈白痕,显然是戴戒指戴的。
“戒指呢?”
“在戒指盒里搁着。”戚檐摇摇头,“我醒来时就没戴着了,那戒指是对戒,盒子里除了王虔的还有小白的。”
“分手了?”
戚檐耸肩:“说不准是死了。”
文侪抬指戳了戳他的前额:“少把死挂嘴边。”
戚檐笑意深了,反将脸仰着往他的手心贴:“合理猜测。”
“还有什么没?”文侪任他蹭了蹭,便抽手回来。
“有的。”戚檐拉他坐下,从红玫瑰旁取了一张夹在塑料垫板上的纸来,“王虔一周的收租计画——这大楼还真是有意思,竟是按周收租。”
文侪闻言便斜身去看。
【星期一:3F音像店——2F包子铺】
【星期二:祈福日,无事】
【星期三:-1F修理铺——2F海鲜市场】
【星期四:4F麻将馆】
【星期五:5F牙科诊所】
【星期六:1F画室】
【星期日:休息日,无事】
“每一层的店铺可数不完,你这房东收租就收这么几家?”
“九郎好心,给咱们指出了重点店铺呢。”戚檐说,“你如今再回包子铺也迟了,恰巧今儿我也要去包子铺收租,不如跟着我,到了包子铺我再想办法帮你解释解释?”
“成吧。”文侪深谙回去越早活越多的道理,也没想过拒绝。
“那走吧?”戚檐牵起文侪的手,眼睛都笑弯了,“去三楼的音像馆。”
“你等等。”文侪扯住他的浴袍带子,“把衣服给我换了。”
戚檐瞧了眼自个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笑道:“我都忘了这茬。”
说罢,他轻轻攥住了浴袍带子的根部,似笑非笑:“哥,要帮我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