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的时候,有个高年级男同学骂她野种,她把男同学打得流鼻血,又跑到男同学家里,让对方父母给个说法。
对方父母看她是个小孩,没把她当回事,骂了她一顿撵走了。
没多久,那家先是狗死了,然后一圈的鸡也死干净了。
大家都猜是冷家大丫头干的,但没有证据。
她打架豁得出命,骂人豁得出去那张脸,谁惹了她轻则道歉,重则倒霉。
23岁那年,相亲认识的对象跟村里一个姓张的姑娘好上了,她一气之下,在一个寒夜,点火烧了情敌家的几个干草垛。
当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就怕了。
在老家,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干草垛是过冬的重要物资。
纵火要坐牢,还要赔钱。
她连夜去了镇子上的火车站,买了张火车票跑了。
在外面跑了三年,不敢回家,不敢跟家里联系。
去偏远的大西北躲了三年。
又辗转来到京州。
最后在京州一家足疗按摩店找了份工作,慢慢稳定下来。
又悄悄跟家里联系上,才知道那一把火不仅烧了张家的几个干草垛,张家邻居的草垛也被引燃了,影响不小。
受了损失的两家一直死咬着不放,老家派出所已经立案,她的身份是在逃。
背井离乡的日子很苦,也很孤独。
幸亏她从小就是那种皮糙肉厚的姑娘,干活肯吃苦,也有的是力气。
没有什么苦是她吃不了的。
但她怕孤独。
尤其怕逢年过节,一过节到处喜洋洋的,同事都放假。
只有她没地方去,心里空荡荡的,想家,想姥姥姥爷,想表兄弟姐妹。
在外逃亡的第五年,那一年,她住的出租屋附近,新开了一家婚介所。
老板是个大姐,口音是她老家那边的。
聊了几次天,一来二去的,关系近了许多。
当然,她用的是假名字。
也许是太寂寞了,她想有个家,想找个人结婚。
她在老乡的婚介所登记了个人信息。
也相看了几个人,没有一个合适的。
但这事却挑动了她的心思,让她对“成家”
有了执念。
她28了,也该有个家了。
于是她又在一个叫红线网的婚介网站上传了信息。
她和凌海涛就是在红线网认识的。
……
冷秋香知道自已不好看。
如果以10分制来打分的话,她觉得自已只能打2分。
这2分主要给性别。
长相太普通,脸有点大,塌鼻梁,薄嘴唇,五官有点扁平。
皮肤不白,眼睛不大,身材不高,又粗壮。
也就那口白牙还算好看,但她偏偏又不爱笑。
跟凌海涛在网上聊了一个多月后,凌海涛约她在线下见面。
见面之前,彼此发过照片。
她在相亲网上聊过的男人,只要她一发照片,对面就没了音信。
凌海涛是第一个看了照片还愿意跟她继续聊的。
见面的那天,她特意买了新衣服,烫了头发,化了妆。
可是一见凌海涛,她就很自卑,自卑的想隐遁。
凌海涛虽然算不上标准意义上的帅哥,但配她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人很高,瘦瘦的,高鼻梁,单眼皮,不太爱说话,不太爱笑,但很有礼貌。
她以为自已要“见光死”
了。
没想到凌海涛第二天又约了她。
紧接着,第三次,第四次……
没有见光死。
后来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她也问过:
“海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凌海涛说得很实在:
“你踏实,能干,一看就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我家庭条件不好,我还比你大7岁,我也没有挣到钱,我爸去世得早,我妈是个聋哑人,这么多年只有你不嫌弃我。”
她怎么会嫌弃凌海涛呢,某种意义上来说,凌海涛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
23岁那年谈的村里的那个,算不上喜欢,只是相了亲,见过几次面,男的去她家干过一天农活。
两家准备继续往下谈条件,结果男人就被人撬走了,害她在村里丢了脸面。
在农村,脸面是很重要的事。
她是女人,又不能死乞白赖逼着人家娶她,所以,咽不下那口气,才烧了人家的草垛。
爱上了凌海涛,才明白当年不值。
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凌海涛家住在邻近京州的近郊农村,他带她回老家见父母,然后向她求婚。
而她又面临着另一个坎。
自已的过往,如果让凌海涛知道了,他还愿意娶她吗?
最终,她选择了暂时撒谎,说自已是个孤儿,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
她想,等结了婚,夫妻俩就是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到那时候再告诉凌海涛真相,生米已做成熟饭,他也只能接受了吧。
谈了不到一年,她和凌海涛回凌家老家办了婚礼。
穿着婚纱的时候,她觉得像做梦一样,那个逃亡的灰姑娘,居然也有人爱。
凌海涛家庭条件的确不好,婚礼一切从简。
简到婚礼酒席只有五桌客人。
而她这边,她只约了两个同事去参加婚礼。
她也没觉得不妥。
在她心里,她这样的女人,能嫁给凌海涛这样的男人,已经很幸运了。
有没有婚礼,有没有祝福,她不在意。
日子是自已的,不是显摆给别人看的。
婚后她和凌海涛返回京州,重新租了房子,过起了平淡朴实的小日子。
她终于有家了。
冷秋香是在结婚第三年才发现不对劲的。
凌海涛在家具城做销售,他总是加班应酬,很晚才回家。
回家洗了澡倒头就睡,很少跟她同房。
算起来,也就在刚结婚那一个月跟她同房了几次。
后来她怀孕后,又莫名其妙流产,凌海涛就再也没碰过她。
她以为他工作压力大——结婚第三年,凌海涛就辞职自已开店。
生意不好做,他回家越来越晚,甚至对她越来越冷淡,连正常的聊天说话也越来越少。
为了挽回夫妻感情,冷秋香只好拼命赚钱,因为她发现,每个月自已上交工资的时候,凌海涛会对她好一点。
她自已因为有案底,不能去银行办卡。
结婚前,钱都藏在家里。
结婚后,工资都交给凌海涛。
后来她开按摩店,也是用凌海涛的名字注册的。
钱当然也都在凌海涛的账上。
当然,她的存款也都给了凌海涛,而因为凌海涛生意不顺,她的存款都花得差不多了,家里也没存下几个钱。
而她因为对凌海涛无限的信任,也从没怀疑过什么。
若不是那次无意间撞见凌海涛跟小丰在她们床上,她就不会发现凌海涛的秘密。
在她三十多年的知识和认知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男人还可以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