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喉咙有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像是咽了一口玻璃渣。
只是性别就真的错成这样吗?错到必须要另一方离开的程度吗?真的是错到无路可走吗?真的就这么无可挽回吗?陈枭心想。
他像是仍有些不死心地问:“必须要这样吗?”
陈康年干脆狠下心,冷声道:“你就听我这一回,不要再去找他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下周我会替你办退宿,到时候你就回家里住吧——”
“……都行。”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如往常般点点头,接着神色平静地站起身朝楼梯走去,然后迈上楼梯,嗓音是异常的冷漠和顺从:“我都听您的。”
就像不管您说什么,沈翊都会听您的那样,我也会一一照做。
只因为,我们从始至终都对您心怀愧疚。
*
夜风吹过,半遮半掩的窗纱随着风缓缓飘动,桌面上的画纸被指尖压着。
微弱的月色从窗外照进,继而洒落在毫无色彩的茉莉花上,为其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泽。
房内寂静又昏暗,陈枭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垂眸凝视着这幅简笔画,当视线游移到右下方的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时,他对此熟悉到一眼便能认出。
而这个名字是他曾心心念念,惦记多年都未曾忘记的。
——沈翊。
陈枭不由自主地抬起指尖在那稚嫩的笔迹上摸了摸,动作轻柔地仿佛在触碰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这幅画当初是用黑色中性笔画的,现在时隔多年,即使有特意放进相框封存,也仍旧避免不了遭受时间流逝的磋磨。
如今再看这幅画,他像是失重地落进了记忆的海,不知不觉中溺进深处时,那熟悉又久远的画面重播于眼前……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陈枭便知道自己的母亲离世于他的出生,在第一次见到母亲时,便是做了最后一面的永远分别。
世间惯是造化弄人,总喜欢在人获得幸福时,又将幸福模糊,而当痛苦趁虚而入地浮现时,却清晰得令人难以承受。
当陈康年每每望着那双与妻子极为相似的眼睛时,总是难以掩藏溢出的思念与遗憾。
起初,年幼无知的陈枭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会望着自己落泪,于是他只能盲目地猜测父亲应当是对自己不够满意,也并不喜欢自己。否则为什么总是不会带他出去玩,为什么总待在家里盯着一个相框出神……
他并不想父亲难过,于是天真的他竟想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办法。
他想,如果自己离开的话,父亲就不会再见到他,那么就不会再伤心落泪。
他想去找回离开的妈妈,他想让一切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