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学校的神,除了从没考赢过我。
依偎在他身边的杨欢颜,脱去校服的她,一身吊带红裙,妩媚又不失青春,跟赵子穆真是一对璧人。
不知看在校友的份上,他们今天能不能开多几瓶酒,我的提成也能高一些。
“真得是第一的叶浅浅!!”因为我,他们像发现了今晚新的节目。
“你来做陪酒女?年级第一那么爱慕虚荣?”尖锐的声音穿透已被调低的音乐,带着不敢相信,还有那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是服务员。”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我倒是想做陪酒女,可是人家不要。
这一群富二代对我这个在学校神龙不见首尾的年级第一,好奇又不屑。
纷纷挤过来看我的真容。
不知谁推了我一下,在摔地的那一瞬间,我紧紧抱住那瓶酒。
如果碎了,我弟也会碎。
“够了,你们在干什么!”主位的赵子穆站起来,向我走来,伸出手。
我看了那双高高在上的手,瞄了眼他身后的杨欢颜,她的眼神像一条黑暗中的毒蛇盯着我。
我抱着那瓶酒,自己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缺钱?”头顶上响起低沉的男声,怜悯夹杂着一丝不忍。
“是,我缺钱,很缺!”我转身面向他,他们,清晰地逐字地告诉他们。
“我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一个急需做手术的弟弟。我倒想做陪酒女,但我不满十八岁,人家老板不让。
我刚从上一份端盘子的兼职赶过来,一个小时十块钱。酒吧的工资高很多,所以晚上,我来这里打工了。
除了要上课,我一天要做四五份兼职,实在没有精力陪你们,你们喝好玩好。”
说着,我将怀里的那瓶酒打开,放在他们的酒桌上。
十余个富二代,静静地看着我。
当晚,我的提成是所有服务员中最多的,听说赵子穆开了店里最贵的酒,一开就是十瓶,还打包了几瓶。
酒吧老板说,这是第一次有人从酒吧打包酒的。
凌晨后的街道路人稀少,我将提成放在内衣里,骑着那辆从垃圾堆里捡的掉漆单车,回家了。
“叮铃”声划破了冷寂的夜。
整栋筒子楼,只有四楼才有灯。
我轻轻地打开门,听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每晚他都要给我留灯等我,我说了很多次,让他别等我,他也不听。
其实,每天如陀螺般转不停,到深夜的时候,独自一人归家,想着这盏为我而留的灯,便能一扫一日的疲倦,暗淡无光的未来也明亮了些。
“姐姐,你回来了。我把饭再热一下。”如竹般的少年,在橙黄的灯光下,温柔如一幅画。
“明天天气预报说会下雨,我已经在你书包放了一把伞。明天风大,你穿那件红色的外套,有帽子的,放在你床边了。”少年边开煤气,边絮絮叨叨。
其实,都是他在照顾我,细微到每日的课程、穿衣。
冷意一片的窗外,也被屋内的暖意逐散。
此刻,家有了具象。
幸福的时光总那么短暂,他又要去医院化疗了。
化疗有多痛呢。
一米八的身躯躺在床上,弯得只占病床一半的长度。
光秃秃的头一颗一颗的汗珠往外冒。
“姐姐,我不疼,你别哭。”他举起消瘦的手臂,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凸起,唯有温暖的手指擦拭着我冰冷的泪。
原来流泪了啊,我竟不知。
原来哭泣,是无需自我感知的,它们有自己的意识。
这世界那么大,这世界人那么多,真得不能再容下一个他吗?
我不能在医院呆太久,医院的一张张收费单,都催促着我。
医院外,月亮都像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纱,怎么都看不清。
“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救人啊!”一阵嘈杂的声音,头好痛。
救人,救谁呢。
4.
醒来的时候,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让我完全清醒了。
这么大间的单人病房,这得多少钱啊。
我慌得连手上的吊针都没注意,想掀被而起。
“浅浅,你干什么!”门外冲进一个女孩,把我摁回病床。
我懵懂地看着她,这人我不认识,但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
“你不认识我了?浅浅?我是如霜啊!医生,医生!”
还未等我跟她互相认识,她就着急又惊恐地在走廊呼喊了。
一阵兵荒马乱,在如霜泪眼婆娑中,我大致知道了。
我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可我还停留在九年前十七岁的那一天。
昨天本是我与赵子穆的婚礼,新郎撇下我,去见他的旧情人杨欢颜。
而我丝毫没慌,一个人在高朋满座的宾客中,完成了仪式。
只是最后踩空了楼梯,从楼梯摔下来,昏迷后,被送来医院。
至于为什么会停留在十七岁,医生说可能是撞到头,引发的失忆。
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也没个确定的。
“听寒呢,我弟弟呢?”无论是失忆,还是穿越到九年后,无论我是跟赵子穆结婚了,还被绿了,都没有听寒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