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心也记不住。
校服上还残留洗衣液的细微幽香,和许言俞惯用的洗衣液味道不同,所以很有存在感的在他鼻尖躁动。
许言俞莫名其妙想到桌洞里的香薰。
张湛送的。
其实……他也还算好人吧。
反正自己都重回第一了,没必要斤斤计较,可以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毕竟同桌一场,试着做朋友也未尝不可。自己是一个非常大度的人。
刚这么想着,耳边传来张湛的声音。
张湛问他:“你还记得你上一个同桌吗?”
可能是自己重回第一,他心态平和许多,对张湛这个手下败将也多了几分耐心。
所以即使此刻困得要命,还是强撑着回答张湛:“之前是我一个人坐。”
“再之前有同桌的时候呢?”
“忘了。”
张湛偏头看许言俞。
小狐狸枕着校服趴在桌子上,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他说了太多次忘了,现在这一句也坦坦荡荡。
他不是懒得想所以敷衍说忘了,而是真的忘了。
他忘了上一次有同桌的时候同桌是谁了。反正成绩没自己好没什么危机感,不用担心不用费心记,可能做同桌的时候也是友好和谐的,但等到分开之后,马上就忘了。
张湛嘴角绷得很平,无声的念了句“果然”。
不考第一不会被他记住,但考了第一做对手,他又不会放松警惕拉近关系。
他不会记得一个普通的同桌,也不会和考第一的自己好好相处。
一句话在喉咙里滚过,看到许言俞毛茸茸的脑袋,想到他这几天疲倦的样子,又咽回去。
——许言俞觉得自己脑袋上有点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一阵风吹过去,又好像有一片羽毛扫过。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摸。
除了自己的头发,只摸到微硬指尖,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这是什么东西?
谁的手?
许言俞挣扎着要回头看。
一件校服披头盖过来,和正枕着的校服一样的香气,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阳光和嘈杂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剩由这股香气构造成的小空间,安全温馨。
一只手隔着校服摸上自己的脑袋,很轻的抓了两下,指腹划过带来阵阵酥麻。
张湛的声音紧贴着校服传到他耳朵里,很轻,又带着点无奈似的:“睡吧。”
许言俞眯了一小会儿。
座位就在后门,平时进进出出人来人往,许言俞很难真的睡着。但这次不知道是困了几天后心情骤然轻松,还是鼻腔里这股香味安宁恬幽,他居然睡熟了。
中途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但还没有要醒来的念头,声音就消失了。反而是宽大手掌隔着校服揉了揉他的脑袋,从后脑勺轻轻揉到后颈。
那一片都酥酥麻麻的好像要飞起来。
许言俞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撸着的小动物,控制不住的发出舒适呼噜声。
刚刚差点吵醒他的声音被忘到一边,他再次陷入香甜梦境。
再醒来是被上课铃吵醒的。
过于短暂的深度睡眠缓解了他的疲惫,被强制唤醒有让他有点头疼。
把桌子上的校服团成一团丢进桌洞里。
刚丢进去,又茫然意识到,其中有件校服是张湛的。
他眼皮耷拉着,精神不是很好,把两件校服都拿出来对比许久,最后举到张湛面前,把问题抛给他:“哪件是你的?”
张湛看了看,手指马上都要指向其中那件看起来明显更皱的。但心念一动,说:“不知道。”
许言俞蹙眉又看校服。
“先放一起,我还有别的可以穿。”
许言俞狐疑看过来,目光扫过张湛身上的这件。
“还有一套,原本打算还给你,但你没要。”
许言俞点头,确定张湛还有校服可以穿,心安理得的放弃分辨校服归属,把两件外套都塞到自己桌洞里了。
想到刚刚自己睡着时听到的声音,他问:“有人来找我?”
“郝宇星。”
“哦。”
许言俞拿出手机。
果然,刚刚下课来找自己却因为自己睡觉没说上话,现在一打开手机,郝宇星给自己发了十几条消息。
“兄弟你看成绩没有!这一次你考第一啊!”
配图是成绩单。
“我刚刚得知这个好消息后打算去告诉你,你正在睡觉,我声音有点大,你男朋友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觉得我当场就变成了一句尸体,就没敢喊你。”
“张湛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原本是打算说,这一次你换位置的时候能不能救救我,我实在不想在第一排受苦了,但看张湛那个表情,我觉得他可能会像鬼一样缠上你。他还摸你的头你知不知道啊!你为什么要和他谈恋爱!我受不了这种分居两地没办法一起逃课打游戏也没有作业可以抄的日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眨眨眼啊!”
“我又去看了下成绩,他总成绩就比你少了一分,是第二名,这次调座位他不会也跟着你吧?他可能真的像鬼一样缠上你了。”
许言俞眨了眨眼,同时注意到一个非常关键的细节。
张湛成绩就比自己少一分?
他点开郝宇星发给自己的成绩单。
一中不允许带手机,在走廊里用手机拍照实在太危险,郝宇星可能也是害怕班主任会突然出现,照片拍得很糊,还拍斜了。
许言俞只能把手机转过来,很仔细的看具体成绩。
自己确实是第一。
张湛确实是第二,也确实只比自己少了一分。
再下面,第三名是范子晋,总分比他们少了十多分。
许言俞又生出了点危机感。
这一分的差距实在是太小了,自己不会真的就是赢了个卷面分吧?
这么微弱的优势感让许言俞品尝不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昭示着危险的小号角不停响着。
虽然依旧赢了张湛一分,但有被张湛超过的败绩在先,许言俞不敢轻敌,更不敢夸大这一分的难度。
放下恩恩怨怨试着和张湛做朋友的念头先放到一边——起码不是现在。
现在放松警惕只会输得很难看!微弱的一分优势很可能会被反超,其他的各方各面,也都会被张湛超过!到时候就算没有别人嘲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至于其他的……
许言俞又看了遍郝宇星发过来的消息,缓缓打字。
自从坐到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郝宇星可谓是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人。别说逃课睡觉玩手机,上课时就连稍微低头都有些心虚。
仰着头和物理老师秃顶反光的脑门对视一整节课,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活动着仰到酸疼的脖子,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想看看许言俞有没有回复自己。
打开手机一看,许言俞还真回了。
他特地引了自己说张湛在瞪自己的那一条信息,回复:“张湛这种呆子,瞪人对他来说也算是高难度表情了。你确定他会瞪你?”
郝宇星:“?”
他不可置信的刷新了一下和许言俞的聊天页面。
没刷新出新的消息。
许言俞真的就只给他发了这一条消息。
还是特意给张湛解释的。
郝宇星:“狗粮像鬼一样缠上了我。”
“尊重祝福百年好合。”
“兄弟,你和我男嫂子好好过。别让他伤害母单的我了。”
许言俞没回。
郝宇星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消息,骤然意识到现在已经下课了,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要等手机消息?
他收起手机飞快起身,义气凛然推开后门,打算狠狠谴责许言俞重色轻友的罪恶行为。
门大开着,后门的两个人头对头趴在一起。
他听到许言俞用一种很夹的、类似于路上见到小猫咪时刻意捏起来假装友爱来吸引猫咪的声音,恶心巴拉的问张湛:“这个好不好?我买给你。”
“我男朋友考试也辛苦了,这次总成绩只比我少了一分,真的……”
——许言俞路上见到小猫咪都不会夹声音,现在实在夹不住,反而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似的,“真的太厉害了。”
但张湛好像被什么塞住了耳朵,既听不到许言俞拙劣的夹子音,也听不到许言俞夹不住时露出的破绽。他伸手在许言俞手机上划了一下,手指和屏幕上许言俞的手指碰到一起。
转学过来一个月,和自己说话不超过十个字的人,现在用听不出一点高冷的平和语气说:“好,买两件,我们穿同款。”
一定是自己开门方式不对。
郝宇星砰得把门关上,再重新打开。
这次许言俞和张湛没说话。
无条件支持许言俞的范子晋推推眼镜,捧场:“哇!情侣款!”
郝宇星又把门关上了。
第29章第29章
换了座位。
依旧是按照排名自己挑选座位。
他们几个的座位都没变。许言俞和张湛依旧在后门坐同桌,前面是范子晋和孙巍然,郝宇星求了李俊蕊一整天,还是被发配第一排,接着坐教室C位。
他上蹿下跳试图扭转乾坤。
被李俊蕊一口回绝:“你家长特地联系过我,觉得你坐前面之后成绩进步很多,我们一致决定让你再坐一个月看看。”
“正好马上就要举办家长会了,也给你家长展示一下你上课时的风采。”
郝宇星:“……”
家长会在这周五下午举行,早上李俊蕊特地提醒卫生委员安排同学们把教室打扫干净,又叮嘱同学们把自己的座位上的杂物都收拾干净,让自己的家长坐得舒适一点。
许言俞没分到什么活,他玩了会儿弱智小游戏,再抬头时教室焕然一新。干净亮堂,其他同学原本堆满东西的书桌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桌面。
他同桌也在收。
许言俞看他拿把卷子整理整齐,再拿回形针夹起来。他所有卷子都是用回形针夹的,用得很珍惜,有些回形针夹过东西变形了,他还会把回形针掰成正常样式,再接着用。
卷子被回形针夹住,再分门别类和教辅放在一起,桌洞里东西很多但一点都不显得杂乱。
再看看自己桌洞里,两团校服占据大部分空间,还有角落里装满零钱的小木盒,其余地方都被书本堆满。桌洞装不下的就堆在桌面上,卷子乱糟糟的折起来夹在书里,杂乱无章。
其实自己可以不收拾的。
反正又没有人来给自己开家长会。
许言俞接着看张湛收拾东西,突然问:“你爸爸来吗?”
“他工作去了,可能是我妈。”
“哦。”
张湛偏头看他,问:“今天家长会结束你有时间吗?”
许言俞表情一僵。
上次和张湛爸爸一起吃过饭后,张湛时不时提起他妈妈想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许言俞每次都以“有时间一定”为由拒绝。
但张湛这个呆子,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每次还要问。
现在听到张湛问“有时间吗”他就头大。
他其实有时间。
但不想和张湛家长一起吃饭。
上次和张湛爸爸一起吃饭的场景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张湛爸爸和张湛完全不一样,热情善谈情商很高,没有询问他的隐私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指点,但一顿饭就没有停下的时候,说话幽默风趣,就算许言俞抱着偏见也不得不承认,是很不错的体验。
就是因为太好了,许言俞完全招架不住。原本只是想和张湛较量,但他的家长就像是外挂,谈笑间自己一败涂地。
有张湛爸爸那一次体验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再直面另一个外挂。
许言俞断然拒绝:“当然没有。我一会儿就走了。”
反正又没人给自己开家长会,至于自己的家长怎么办,班主任会处理的。大概率班主任会尽职尽责的打个电话,但电话说不定也没人接,最后打到不知道谁的助理哪儿去。
家长都没来,自己也不需要在学校呆着碍眼,完全可以出去玩。
就让张湛,还有张湛妈妈在学校开这个无聊的家长会吧。让张湛妈妈来看看,她考试成绩那么优秀的儿子,是坐在怎样恶劣的座位的。
教室后门,冬冷夏热,旁边就是玻璃窗,不拉窗帘晒得要死,拉上窗帘又没光线,而且平时人来人往吵吵闹闹。最重要的是,还有个随意逃课坏毛病一堆就连座位都乱糟糟的同桌。
说不定张湛妈妈当时就会找班主任商量,要给张湛换位置。
许言俞又看了眼自己的桌子,想象到时候张湛妈妈看到时的样子。
……
他问张湛:“你夹卷子的那个针还有吗?给我几个。”
张湛在桌洞里摸了一下,很快找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全是回形针。银色,泛着金属的冷光。
许言俞被这么多回形针弄得愣了一下。
就看张湛从里面拿了好几个出来。那冷光就照在他手指上,显得皮肤也有种冰冷的质感。
张湛捻着回形针,看他。
明明可以放在桌子上的,但那一刻许言俞看着他自然弯起的手指骨节,再看看他看自己的眼睛,脑子短路般顺从张湛的意识。他伸手过去。
手骨清瘦,但手心里还有层肉,此刻朝上摊开,最中间凹着,和手指相连的那一圈泛着粉,好像猫科动物的软垫。
张湛把回形针放过去。
指尖擦过手心软肉。
许言俞有点痒,他下意识蜷了一下。
张湛的指尖擦着他的手指收回去,他握紧了手心里的回形针,坚硬冰冷。反而衬得刚刚那股痒意更明显。
反手把回形针放到桌子上,他数了数,蹙眉:“再拿两个。”
张湛又捻了两个出来,伸手。
理智告诉许言俞,刚刚只不过是被指尖划了一下,早该不痒了,但手心里好像还能感觉到刚刚那股痒意。许言俞蜷着手指:“放桌上。”
那两个回形针被放到桌上。
许言俞看着这一堆回形针,疑惑刚刚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伸了手。
没想到,反而是刚刚手心里指尖擦过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索性不想了。
他把回形针扒拉到一边,不甚熟练的把夹在书里的卷子扯出来,艰难抚平褶皱,再把相同科目的卷子用回形针夹起来。
真的没做过这种事,做得很慢,把卷子都拿出来后堆满了桌子,更乱了。而且用回形针夹卷子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卷子戳破了。
果然是张湛的回形针,和他的主人一样会让自己生气。
许言俞不爽的放下回形针,顺便烦躁的把卷子揉得更乱。
自己闲得没事收拾这些干什么?反正题目自己都会,平时做都没做,干脆丢掉算了。
张湛在看。
他不肯承认是自己不会用回形针,臭着脸:“很难用。”
张湛:“没有。”
他把许言俞桌上的卷子拿过来,一张张抚平放好,再拿起回形针。
在许言俞手里不听话的回形针现在服服帖帖的,那么小一个,被手指掰开,再往前一推,把卷子牢牢夹住。
许言俞揣着手不说话,看张湛把所有卷子都夹好。
他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夹着声音刻意恶心张湛:“谢谢你,男朋友。”
这一招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但依旧很好用。张湛表情微怔,慢半拍的把卷子放到他桌子上。
但许言俞现在能从这种攻势里得到的舒爽感大幅度降低,他也没再欣赏张湛的表情,把卷子放在一起,又收拾起其他东西。
桌子上书本卷子先摆好,他开始摸索桌洞里的东西。
两件校服外套,拿出来笨手笨脚折好。
张湛提议:“我带回去洗吧。”
于是心安理得推给张湛。
不用的东西全部丢掉,空出来的空间塞课本和卷子。
终于把桌子收拾好,他心情舒畅,手一拍就站起来推开门溜出去。
反正下午就要开始开家长会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和之前那么多次家长会一样,溜出去玩。
十一月中的天气有点凉,许言俞走到楼下的时候有点恍惚。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教学楼。
其他同学都在上课,校园里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传来老师激情的讲课声,偶尔也夹着同学回答问题的声音,有气无力。
上次自己在教学楼底下听这种声音……好像还是九月。
那时候天气还很热,现在都已经需要穿外套了。
上课时一推门溜出来,从侧门翻出去,到学校附近的网吧打游戏。
明明是之前习以为常的生活,现在居然都会让自己感到恍惚了。
这一切……都要从一个多月前张湛转过来说起。
想到这个名字,许言俞又生出来一点危机感。
张湛还在教室好好上课呢,自己就这么逃课,会不会落下进度下次考不过他?
虽然离下次考试还有一个月,但一个月不就是由一节又一节课累积起来的吗?再说,自己这次只比他高一分!一分的差距实在让人没有安全感。
再想到张湛之前还想给自己请假哄自己睡觉,许言俞更加警惕。
这个崽种,看自己逃课,肯定很开心吧?
自己偏偏不能如他所愿。
去网吧,看网课。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卷死张湛。
想通这些,他甚至简单规划等会儿要看哪一科的网课,随后心满意足转身。
对上一双燃着小火苗的眼睛。
不认识。
许言俞后退一步,同时看到他胳膊上挂着的日常校园巡逻的绑带。
……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上课时间!你在外面站着干嘛?!”
没等许言俞回答,他大声,“上个月考试没考过张湛,不是就不迟到不早退不逃课了吗?!你班主任说你表现很好学习也很认真!怎么?现在考试刚比张湛多了一分,你就放松了?又要逃课了?”
许言俞:“……”
原来他们也知道自己上个月为了和张湛争第一努力学习啊?
听这语气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这是什么该死的鲶鱼效应?
心里十分不爽。
许言俞垮着脸胡扯:“没有逃课。”
“你不是没有逃课,是没有逃课成功!如果我没逮到你,你现在就翻出去去网吧了!”
“不是去网吧。”
许言俞辩解,“我一个朋友摔断腿现在在医院,没人照顾他,我去看看,给他送个饭。”
教导主任更生气了:“从高一到现在!每次抓到你逃课就是朋友摔断腿!你朋友腿就没有好着的时候,他是八爪鱼吗?!这么多腿给他摔?!”
许言俞沉吟两秒:“是这样的。他在马路上看到个小女孩要被撞到了,就扑上去救了小女孩,导致自己受伤。他做好人好事,我们应该给他更多关怀,不能让他自己在医院孤零零坐着。”
教导主任:“就连受伤理由都是同一个!你但凡换个话术呢!”
许言俞:“……”
他破罐子破摔:“反正下午又不上课,我现在走和中午走没什么区别。”
“你下午干嘛走?不是开家长会吗?”
教导主任语气骄傲又带着鼓励,“你可是我们学校第一,成绩好还长得这么帅,我们还等着你在家长面前撑场子呢。”
许言俞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教导主任语气和蔼下去:“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下午家长会,你来播音站,做一个家校合作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演讲。”
“知道你不爱写演讲稿,我都把稿子准备好了,你照着念就好。”
许言俞礼貌:“我家长都没来家长会,属实和家校合作搭不上边。”
“因为他们忙吗?那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好成绩就更厉害了,如果今天不去演讲站的话,那下周国旗下演讲你给我们分享一下你独自学习还能这么自律的经验吧。”
许言俞再次礼貌婉拒:“我不自律,不然现在不会在这里。”
“我只是有点小聪明。”
教导主任:“……”
他强硬,“我们的学生和家长都想知道你保持成绩的诀窍,总之,你必须要选一个时间段做演讲,不是今天就是下周。”
许言俞眉头微挑,短暂思考片刻。在教导主任还没反应过来时,拧身一转往前冲去。
教导主任马上跟着追上去,一边追一边拿着对讲机通知:“许言俞又要逃课,门口的保安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中。
一个育人环境优良、治安管理有限、安保措施精良的优秀学校。
各项措施齐行并进下,一中很少纠纷,更没有社会人士闹事的事情发生。保安亭里那么多防恐设备没有用武之力,如果不是毎日擦拭,恐怕早已经与灰尘融为一体。
可今天,它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等教导主任根据对讲机里的汇报,慢悠悠踱步到门口时,许言俞被保安拿钢叉叉在墙上。
半圆形钢叉很大,叉在许言俞腰间还有那么大的空隙。但每次他试图蹲下逃出去时,马上又有保安拿钢叉叉他。
一中斥巨资购置的安保器材,每年都要进行防恐练习,根本没有用在恐怖分子身上。
用来叉住自己不让自己逃课。
许言俞贴墙站好,面如死灰。
之前,张湛这个鲶鱼没来的时候,自己逃课从来没人抓。
现在鲶鱼来了,就算自己都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他们也还是想把自己困死在学校里,甚至传授内卷技巧。
被教导主任和保安轰轰烈烈押送回教室。
许言俞脸色黑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好在教导主任还记得维护学生尊严,到教学楼后就让保安先回去,自己一个人送许言俞回班。
路上他还忍不住絮絮叨叨:“跑什么跑?做个演讲怎么了?其实张湛成绩也不错,但你在咱们学校太出名了,我觉得还是让你做演讲比较好。但张湛后来者居上,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努力,你没有危机意识吗?”
想到刚刚被叉在墙上的屈辱,许言俞一言不发。
教导主任还在拉踩:“张湛就从来不逃课。”
“他逃课。”
许言俞咬牙切齿,决心把这条鲶鱼也拉上岸一起干死,“我刚刚说腿断的那个人就是他。他逃课出去,摔断了腿,我正打算去给他缴医药费。”
“被你们,叉、回、来、了。”
教导主任原本都告诉自己,再也不要信许言俞口中每一个断腿朋友了。但现在听许言俞说得这么细致,还事关张湛,半信半疑:“真的?”
许言俞垮着脸不说话。
教导主任的脚步越来越慢:“他和你说的?”
“在哪个医院?”
“这样,你先回去,我去给他缴医药费。”
说话间下课铃响了,后门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教导主任犹疑的透过玻璃窗那么一看。
担忧尽数消失,他回头看许言俞:“来,你解释一下,你去哪儿给谁缴医药费?”
教室里,张湛好端端坐着整理校服,把拉链拉上,再抚平褶皱,折成非常板正的小方块。
许言俞面无表情倒打一耙:“看,你耽误这么长时间,他都自己出来了。”
察觉到什么,张湛侧头看过来,对上许言俞冷淡倦怠甚至带着不耐烦的视线,他凤眼微眯,手揣在口袋里,混不吝的样子。
教导主任决心再也不相信许言俞:“他完全就是好好的!”
许言俞:“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种渣男发言弄得教导主任越发暴躁:“什么没办法!你就是说谎!张湛明明好好的,你跟我说什么?来,你当着张湛的面再说一次!”
许言俞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和他同桌对视,冷漠:“你不是摔伤了腿在医院等我过去缴医药费吗?怎么回来了?”
他同桌虽然蔫坏,挑衅自己内卷自己甚至诡计多端想让自己堕落,但在外人面前就跟个高冷冰山一样,不说话也没表情。如果他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应该也能把主任糊弄过去。
不过也有可能他想让自己狠狠挨个处分,面对这个绝佳的好机会,他也未尝不会反驳……
教导主任:“张湛你不要害怕,一五一十把真相说出来!许言俞每次逃课都用这个借口,我有自己的判断。”
许言俞微微偏头等张湛反应。
他同桌眼神似乎闪烁了下,看着跟银河似的,璀璨又深邃。
“嗯……你迟迟不来,我就自己回来了。”
许言俞和教导主任都愣住了。
教导主任没想到张湛也这么说,原本确定是许言俞说谎,现在又拿不准了:“但是许言俞不是说去给你缴医药费吗?你没钱怎么回来的?”
许言俞没想到,他同桌不仅没落井下石,甚至没冷眼旁观,而是帮自己圆谎?
他坏心眼的没生出一点感激,甚至立刻站在敌方阵营,把问题抛给张湛:“对啊,你怎么回来的?”
张湛还是看他,漂亮深情的眼睛:“你给我转了,加上原本的就够了。”
“我等不到你,自己打车回来了。”
教导主任忍不住俯身打量他桌子下曲着的长腿:“你的腿看着也没什么事啊……”
张湛悄悄移了下腿上的校服,遮住大半腿。
他面不改色:“没打石膏。”
教导主任担心:“很严重的话还是要打石膏的。”
许言俞莫名置身事外变成观众,现在两边挖苦。假装义正词严的谴责主任:“要不是你不让我走,他至于因为没钱就不打石膏,还要可怜巴巴的自己回来吗?”
主任一瞬间内疚,但也没被许言俞带偏,坚持:“那要不是你有前科,我也不会完全不信啊。”
“再说,我刚说要你去演讲你就跑,我怎么判断你是担心张湛还是逃避演讲?”
“有冲突吗?”
主任噎了一下:“你这么担心张湛,应该和他关系不错。你看,现在他摔断了腿,你肯定也不忍心让他再去广播站,还是就你来吧。”
“稿子我都给你写好了,家校共育携手同行,共促学生全面发展。”
许言俞越发烦躁:“不去,都说了,我家长都没来过,我讲这个完全没有说服力,你爱找谁找谁,我搞不了。”
“那我还能找谁?你可是一中最优秀的学生……”
“我来吧。”
许言俞和教导主任又齐齐看向说话的人。
张湛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许言俞。
许言俞微微眯眼。
这个崽种想干什么?
听主任说自己是最优秀的学生,他不满意了,想抢走这个夸赞?
不过无所谓了,主任都这么说了,证明公道自在人心。他愿意演讲就去吧,反正没自己什么事,等主任走了自己就翻出去打游戏。
他释然又放松的看张湛,等主任的回答。
主任看看张湛再看看许言俞,骤然意识到,从刚刚他站到这里后,张湛也就转过来那一刻,看到许言俞后目光礼貌性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微微点头算招呼。剩下的所有时间,自己就跟个空气一样,没得到一丝关注。
“呃,你当然也可以。”
一开始确实打算如果许言俞拒绝就让张湛来的,但此刻他有些犹豫,“但播音站在礼堂那边,你的腿……”
“他可以扶我。”
张湛终于看了眼主任,目光对上后随即看许言俞,主任的视线也跟着放到许言俞身上。
张湛声音平静:“毕竟我们关系那么好,他肯定愿意。”
许言俞礼貌:“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怎么没有?他受伤了不告诉家长老师就告诉你,你这么着急去给他缴医药费,他听说你不想演讲,拖着断腿也要帮你,这关系还不好吗?”
自己设计出来的剧情,此刻反噬到自己身上。
许言俞试探:“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逃课就为了出去玩,他腿也好好的。”
主任刚刚好转的脸色立即沉下去:“真的?那你不仅试图逃课,还再三说谎欺骗老师,下周国旗下做检讨吧。”
许言俞忍气吞声,从善如流:“假的。”
主任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分辨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最后注意到教室里的张湛,还是决定给张湛一点信任。
他确定:“好!就这样定下来了!”
“张湛今天下午做演讲,你扶他去播音站。他准备播音要多花时间,你代替他照顾他家长。”
“现在跟我去办公室拿演讲稿,让张湛提前准备一下。”
许言俞礼貌微笑。
主任自觉解决完所有事情,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许言俞没跟上去,只盯着张湛,眼神危险。
张湛好像没察觉到他眼神里的威胁,客气:“那就麻烦你了。”
主任走了一会儿,回头发现许言俞没跟上,大声:“快过来。”
他有气无力拔腿跟上:“就来。”
第30章第30章
主任给的稿子足有五页A4纸,引经据典写得又臭又长。
午休时间,张湛就在看这又臭又长的稿子,无声默读。
怕影响到班里其他同学休息,他自己去教室外面看。
许言俞被教导主任和保安气得头痛,再加上实在抗拒下午的家长会,也干脆没睡。
他趴了一会儿,一睁眼发现张湛的凳子还在教室里。
偏头过去想看看,但后门关着也没看到什么。
他盯着那个椅子看了好一会儿,又想到那写满五页纸的稿子。
也不知道主任怎么这么能说,写那么多废话。还口口声声说原本想让自己读,怕不是想刻意为难自己。
现在好了,现在是张湛负责演讲……
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小心打开后门。
张湛就在门口,他贴墙站着,身高腿长姿态很好。听到开门声偏头看过来,嘴唇微动。
许言俞探头看过去,和他对上视线。
一秒后又缩回去。
跟探头探脑打探敌情的警惕小狐狸似的。
张湛有些失神的看着门口,手指攥紧稿子,又忍不住在口袋里摸了摸。
口袋里干干净净的,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逗弄小狐狸,让他再探头看一眼。
但门被开得更大了。
许言俞拎着凳子走出来,轻轻放在他身边,因为怕吵醒教室里休息的同学,声音也放得很轻:“坐。”
张湛摇头,无声用口型告诉他:“站一会儿。”
好心办了无用的事。
许言俞闭眼再缓缓睁开,俯身拎起凳子就要回教室。
没拉动凳子。
顺着看过去,张湛拽着凳子的一条腿,无声说:“陪我晒晒太阳。”
神经病啊。大中午的,太阳这么大晒得眼都睁不开,谁要晒太阳啊。
而且,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陪你晒太阳?
目光对视,张湛眼睛微微弯起细小弧度,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许言俞却硬生生看出点委屈央求的意味来。
……
等把椅子放在张湛身边并坐下直面阳光后,许言俞闭上眼睛反思自己的不坚定,同时痛斥张湛的诡计多端。
要命。
这双眼睛真犯规。
十一月的太阳收敛了锋芒,冷肃萧索。依旧晒,但刚刚好的温度,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身边张湛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有规矩的翻页昭示着他的存在。
许言俞内心的焦躁烦闷一扫而空,他听着耳边纸张翻页的声音,还有手指在纸上擦过时细微摩挲声,突然就有点困了。
刚阖上眼,就察觉到身边变大了些的动静。
他睁开眼。
刚刚和自己保持半米距离的张湛现在紧贴着自己,一手拿讲稿,另一只手伸着。
许言俞:“……”
他眼里的质疑太过明显,张湛解释:“你可以靠着我睡。”
许言俞表情扭曲起来。
他抬手握住张湛的手,礼貌:“我谢谢你。”
再也坐不下去,他起身回了教室。
没摸到狐狸脑袋,反而把人吓走了。
张湛站了一会儿,在椅子上坐下。他把稿子放在膝盖上,仰头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后门被打开,细微气流卷动,随后是轻盈但迅速的脚步。
放在膝盖上的稿子被拿起来,随意搭在额头上,遮住直射过来的阳光。
张湛睁开眼,先看到柔韧腰肢。
许言俞刻意放低了声音,但动作幅度大,俯身又抬手,宽大校服被甩上去,露出腰侧剥了皮的柳条似的一节腰。
刚刚听张湛说可以靠着他睡时一脸扭曲以为张湛在刻意恶心自己。但看张湛自己就这么坐着合上眼,才意识到这样真的让人担心。
许言俞臭着脸,训斥:“在这儿睡着摔倒了怎么办?”
张湛没回答,甚至没抬头看他,有些恍惚似的,抬手摸他的腰:“怎么了?”
隔着一层校服,手下腰腹一紧。
张湛喉结滚了滚,不知道是不是晒了太久,他觉得嗓子有点干。
许言俞冷不丁被这么一摸,登时整个人都麻了。从腰上被手摸到的地方,一路蔓延到后背,再到大脑,都是酥麻滚烫的。
他脑子乱乱的,忍不住后退,胡乱掀开衣服下摆看了一眼。
衣服被掀上去不足一寸,张湛的手隔着一层空气停在上面,几乎要被那片盈白肤色晃了眼。
匀称柔韧的侧腰上,手指大小的淤青格外刺目。
怎么了?
许言俞缓缓闭眼,脸色沉得能滴水。
他粗鲁的把衣服放下去,甚至特地拽了下衣角。
刚刚保安用钢叉给自己戳的。
这个原因太难以启齿了,他凶巴巴:“关你什么事。不困了就接着看稿子,别在外面睡。”
看张湛乖乖点头,拿起稿子站起来,他才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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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午过去。两点午休结束,家长就陆陆续续来了。
教导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和几个家长招呼过后,特地来后门,表情和蔼叫张湛去播音站。
许言俞趴在桌子上,好心帮张湛推了门。
主任一点不感激,还催促:“你还趴着干什么?起来扶张湛过去。”
许言俞:“……”
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编排出来的腿伤,他臭着脸站起来。
张湛自然贴过来,胳膊勾着他的肩膀,微微偏头凑在他耳边,小声:“我断了哪条腿?”
肩膀上沉沉的重量,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一起袭来。张湛原本就低沉的声音现在压到更低,沉沉的往许言俞耳朵里钻,刚刚被摸到腰的那种酥麻卷土重来,从耳朵到肩膀,火烧火燎。
“我哪儿知道。”
许言俞咬牙,“你自己看着断。”
张湛好像闷笑了一声,也好像没有。
许言俞不知道自己听到了,还是偏头时看到张湛嘴角笑意时产生的幻觉。
但张湛很配合的断了条腿,他微微转移重心,一瘸一拐跟着许言俞往前走。
可能大家都觉得他俩会为了排名不死不休关系很差,也可能是他俩此刻的姿势确实够引人注目。来来往往的同学总要看他们一眼,更有甚者干脆一句注视着他们。
许言俞不是没被这么打量过,但现在格外不能接受这些打量。
正好前面教导主任被家长拦住寒暄,自顾不暇的他摆手示意许言俞扶着张湛继续走。
许言俞扶着他又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一眼,觉得主任可能看不见了,马上后撤一步并拉开张湛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自己走。”
说完他自己闷头往前走。
还没走出十米,又咬牙回头看。
和他想的一样。
张湛站在原地,正遥遥看着自己。
校园里来来往往很多家长,他就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看到自己回头,轻轻抬起手。跟中午说要自己陪他晒晒太阳时差不多的表情。
许言俞:“……”
他内心骂骂咧咧的走回去,粗暴的拽着那只手:“还给你演上瘾了。”
张湛没说话,乖乖的跟他走。
许言俞阴阳怪气:“没想到我这么听话的男朋友还会说谎。我以为你正义十足从不犯规。”
张湛:“我还早恋。”
早恋对象许言俞:“……”
“彼此彼此。”
张湛勾勾嘴角,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用朋友摔断腿做理由?”
许言俞眸光片刻失神。
因为他确实有个为了保护小女孩摔伤了腿的朋友。骨折,小腿还被划伤了那么大的口子。
只是时隔三年,他朋友早就好了,而他也忘了那个朋友想什么样叫什么了而已。
这话说出来莫名其妙的。而且张湛说不定还会像孙巍然一样说他们正常人管这叫不记得。
许言俞硬邦邦:“因为我愿意。”
“如果我真的摔断腿,你愿意送我去医院吗?”
“当然,我不仅会送你去医院,还会照顾你做你的双腿。”
许言俞拍拍手下绷紧的腰,回头看他,“毕竟你可是我最喜欢的男朋友啊。”
张湛没说话。
许言俞也没在意,略微出神的想了想过去的事情。虽然早就不记得什么,只剩下些记忆碎片,他也还是把这些碎片重新回忆了一遍。
等他回忆完,余光不经意一瞥,愣了。
他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你是不是累了?”
怎么耳朵都红了?
张湛眼神闪烁一下,偏头看许言俞,还没说话,余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人。
许言俞看他停下朝不远处摆摆手。
顺着看过去,只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疑惑:“干嘛?”
张湛:“我妈。”
许言俞仓促再看过去。
已经有人走到他跟前了。
是个琴声一样的女人,安静沉静,穿丝绸长裙,很漂亮。
杨访先看自己儿子,又看儿子身边清瘦的少年,再看自己儿子腰上对方的手、对方肩膀上自己儿子的胳膊,短暂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一贯冷淡不爱与人接触的儿子。
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这就是自己儿子。才语气犹疑地问:“这是怎么了?”
许言俞:“……”
他就跟欺负好学生的坏孩子,靠胡言乱语骗过老师,结果遇到来接人的家长一样。因为知道家长会无条件相信她的孩子,心虚之下慌忙松开扶在张湛腰上的手。
但肩膀还被张湛勾住,他没走开,只能贴着张湛,听他说话。
“磕到了,他扶我去播音站。”
杨访恍然点头:“哦。”
又看着许言俞诚恳道谢,“谢谢你啊小朋友。”
许言俞连连摆手:“没事。”
张湛其实也没磕到,如果不是自己胡说八道,他现在完全可以在教室安逸坐着等家长来。
“你是他同桌吧,他爸爸和我说过你。”
杨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小月牙,很漂亮。说话也温和又动听,好像一泓清泉。
“和他爸爸说的一样,帅气精神又机灵,还这么善良。张湛能和你做朋友真的太好了。”
许言俞就和所有以为会挨骂结果被表扬的人一样,愣一下,不好意思:“没有。”
“张湛也很好。”
杨访笑笑,摆手:“那你们先去播音站,我去教室签到。”
“等会儿教室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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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俞有点庆幸自己早上把课桌收拾了一下,没留给张湛妈妈一张脏乱差的课桌。
同时更不想去教室了。
那种自己好像小老鼠的感觉卷土重来。
他看着张湛咬牙切齿,内心极度不爽。
这种不爽大概需要下次考试把张湛甩出十分才能平息。
想趁学校人来人往溜出去。
刚走到礼堂门口被叫住。
还没认出来人,主任就指示他:“把张湛扶过来了?等会儿听他演讲结束你再过来把他带回去。现在你先去教室,看你李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可代表了我们一中学子的风貌,可不许再和之前那样不靠谱了。”
被钢叉戳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面目狰狞回了教室。
推开后门,原本空荡干净的教室现在坐满了人,家长和同学齐聚一堂随意聊着自家孩子的学习生活,其乐融融。
只有后门这张桌子格外空荡一点。
刚刚已经见过的张湛妈妈坐姿优雅,可能是她旁边没人,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交流,但怡然自得看不出一点不自在。
听到开门声看过来,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许言俞短暂恍惚,随即动作僵硬坐下:“嗯。”
“张湛要做演讲,等一会儿才回来。”
“没关系,不用管他。”
许言俞一怔。
杨访解释:“他性格比较独立,平时没什么大事也不爱和我们沟通,不用管他。”
她依旧笑容和蔼:“我刚刚听到他们说,每一次考试你都是第一,好厉害。”
许言俞:“上次张湛是第一。”
“他也没告诉我们,原来考第一了啊。”
许言俞内心骂了句脏话。
自己不告诉家长是因为他们不在乎,自己考第一就是为了证明,就算他们不在乎自己也是第一。
张湛妈妈这么关心他,他为什么不说?
真该死啊。
下次还不让他考第一了,再狠狠拉他十分让他得到教训。
杨访这么说完,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声音轻下去,“我偷偷和你说。他假期在家天天补课,甚至九月你们开学,在等转学流程的那半个月,他每天只睡六小时,可能就是高三了有危机感,又想一鸣惊人吧,没想到还真考了第一。”
“现在跟着在学校学,就比不过你了。你一定既努力又聪明,才能每次都考第一,好厉害。”
许言俞小骄傲,他用指节擦了下鼻子,不好意思:“也没有。”
杨访笑,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这么厉害还这么谦虚啊。”
许言俞微微摇头:“没。”
“你叔叔上次告诉我,他在新学校交到朋友,我还有些不信。今天看到你们坐在一起,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许言俞如实:“还好。”
“他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的,就初二的时候好像活泼些,有时候会打电话给我说和朋友去玩不回家吃饭了。后来又转了学,也没听他说起什么朋友。”
“你肯定包容了他很多,不仅厉害谦虚,还非常善良。”
许言俞被夸得晕头转向:“还好。”
他谦虚,“张湛在班里人缘也不错。”
“他没说过,我只知道上次音乐会那天,是你俩还有另一个女生一起的?”
音乐会。
于静宁。
好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许言俞怔了片刻,点头:“嗯。”
“真好啊。”
杨访想到丈夫和自己说的话,了然一笑。想到面前的少年是张湛难得的好朋友,关系那么密切自然无话不谈,又顺着说,“张湛也有个喜欢的人,应该是初中同学,暗恋人家有两三年?后来他坚持转学过来,我和他爸想着让他参加个竞赛到时候保送,他也拒绝了,我都怀疑是他暗恋对象在一中,他想到时候和人家考一个学校。”
许言俞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张湛。
暗恋。
拒绝保送。
好小众的搭配。
面上也只是轻轻摇头:“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