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竭泽而渔 夜很贫瘠 6557 字 10个月前

转眼到了六月,天愈发热起来。“风华杯”全国舞蹈大赛在各地陆续举办初赛,闻小屿的独舞顺利通过初赛,将参加一周后在首都大剧院举行的决赛。

闻小屿的独舞节目名为《琼玉》。舞为森冉所编,最开始森冉朝闻小屿展示编舞时,与他讲述过编这首舞的灵感。他们在梅里雪山为《花神》拍摄宣传视频期间,一次森冉无意中看到闻小屿站在人群外看着远处的雪山。森冉见他专注,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见苍穹旷远,雪山绵延,山脚下绿意欲生,若《敕勒歌》中“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景。

这支舞是为闻小屿量身定做。琼玉为霜雪,是高山之巅无人触及的白,冰冷之下隐含蓬勃的生命力,不受外物干扰,一如初生纯净。编曲老师为这支舞编入了一段羌笛的笛音,森冉则为闻小屿定做了一套雪白长衣做演出服,衣料轻盈有垂感,长袖与衣摆飞动时有水波质感,穿在闻小屿身上煞是好看。

森冉的编舞通常是情感和技巧的融合,无法投入角色或不具备扎实基本功的人都跳不来。闻小屿为了练好这支舞,几乎除了睡觉上课吃饭就是在练舞房里泡着。常常是森冉准时抵达教室的时候,闻小屿已经练得浑身是汗,见了她还小尾巴似的跟过来,说“森老师,我有一个动作一直找不到感觉......”“森老师,麻烦您看一下我这一段......”等等,最后直把森冉磨得没法,只能说好,你跳得很好,休息一下吧。

他害怕自己表现不好,怕森冉给他编了这样好一支舞,他却不能在大舞台上表现出来。森冉感受到了他的焦虑,常常帮助他舒缓情绪。森冉教过不知道多少学生,见过骄傲自信闪闪发光的,见过缺乏天赋刻苦努力的,也见过像闻小屿这样,有天赋,又努力,气质与容貌并佳,却唯独难以认可自己的。森冉能做的就是不断鼓励闻小屿,给他信心。

离比赛还有三天。

六月末,学校渐渐空了。首都的夏天热得像一块烧融的油块淋下来,太阳旺得人睁不开眼睛。闻小屿和同学一起在练舞房里自主练习,他练习太多独舞,森冉建议他如果想在赛前保持状态,可以和同学一起互相练一下基本功或者群舞。

休息的时候,闻小屿接到胡春燕的电话。电话那头车流嘈杂,胡春燕说她已经到了首都,问他在哪里。

闻小屿专心跳舞过了头,接到电话才想起来前阵子胡春燕说会来首都看他比赛,住处就订在首都大剧院附近的一处宾馆。从火车站到闻小屿的学校不远,闻小屿便让胡春燕先来学校找他,等他练完再送她去宾馆。

一个小时后闻小屿在学校门口接到胡春燕,胡春燕提着大袋子不方便,楼道里又闷热,闻小屿征求过同学的意见,搬了张椅子让胡春燕坐在练舞房门口休息,然后回去继续练习。

胡春燕上来前特地拿冷水冲了把脸,她怕热,剪了一头短发,穿一身清凉褂子,手里攥一瓶路上买的矿泉水,坐在一旁看闻小屿他们练舞。

清凉空旷的练舞房里,一群年轻孩子踮着脚转来转去,或靠在墙边练习基本功,或自成一队跳起舞。他们无不匀称、漂亮,姿态美好,像轻飘摇曳的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胡春燕的眼中,闻小屿无疑是最闪亮的那一朵。她对生活从未有过仔细观察,只是凭直觉感到闻小屿比从前轻松,也更加健康有力。他在镜前专注随着音乐伸展开身体,注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心无旁骛。

结束后,闻小屿来到胡春燕身边。他还未从练完舞轻松愉快的状态出来,心情很好地问:“妈,我跳得怎么样?”

“妈妈,今天孙老师夸我跳得棒。”

年幼的杜越从房间里跑出来,开心跳到胡春燕面前,“你看,我跳给你看。”

有时候杜晓东不在家,杜越若是心情好,就会兴冲冲拉着下班回家的胡春燕,把新学的舞蹈跳给她看。家里太狭小,胡春燕就把客厅的折叠桌收起来,沙发推开,然后把买回来做晚饭的菜放到一边,看着杜越跳舞。

她缺乏耐心,易怒易躁,对艺术没有半点造诣,却总能心平气和看着小小的杜越跳完一支舞。她不曾细究这其中的原因。太多事情,她不曾思考。

原来她看着杜越开开心心地跳舞,她也会有好心情。能够让杜越做他喜欢的事情,仿佛胡春燕自己无味的人生也有了一星的意义,再多吃点苦好像也无妨。

只恨麻木让人不知拥有可贵,连照进生命的光都分不清来向。

“你自己跳得怎么样自己不知道,还来问我?”胡春燕提起袋子往外走,“都是要参加全国比赛的人了,不拿个金奖银奖,都对不起你学这么多年跳舞。”

她说话还是不好听,但如今闻小屿已不在意了。胡春燕给闻小屿带了自己做的香菇酱和煎鱼片,都是闻小屿从小爱吃的。闻小屿把这些东西拿回自己租房,再把胡春燕一路送到宾馆,两人就在附近解决了晚饭,之后闻小屿与胡春燕确认过比赛时间和她的座位,回了学校。

比赛前一天的中午,闻臻来学校接闻小屿去吃饭。

一段时间不见,两人各自忙碌,好像又拉开合适的距离,调整到了能够如常相处的状态。闻臻订了家上海菜餐厅。闻小屿上楼进去才发现这个半开放的包间布置得十分温馨好看,餐桌上吊一盏祖母绿灯罩的小灯,墙上挂着油画,嵌一方彩色玫瑰窗,窗外是一览无余的江景。

二楼人少幽静,环绕舒缓的古典乐。这家的红焖猪蹄是一绝,一盘四个小半蹄,秘制酱料焖透骨,撒上葱花,清香色美,闻小屿埋头吃得脸颊鼓起,啃干净肉了还要咬咬骨头。

闻臻也不拿筷子,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等他吃干净一盘,开口,“也没想过给我留一个。”

闻小屿舔舔红润油光的嘴唇,“你自己再点一盘。”

闻臻抽过餐巾纸给他擦嘴。桌子不大,两人挨得近,闻小屿躲了一下,接过餐巾纸自己默默擦干净嘴。

“这两天还在练舞?”

“没有一直练,我养母来了首都,昨天下午带她到故宫逛了一下。”

闻臻沉默。闻小屿像是故意要知道他的态度,抬头看他一眼。闻臻若无其事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漠,“放松一下也好。”

饭后桌上碗盘被撤走,上小甜点。灯落一圈光晕,照亮二人之间静谧的距离。

闻小屿接到森冉打来的电话,询问他是不是还在练舞。森冉担心他练得忘了吃饭,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他一定注意休息。闻小屿忙答应道谢,挂掉电话后,闻臻问他什么事。

“我练舞太勤,让森老师有点担心。”闻小屿说。

“你的脚有旧伤,的确不能练得太过度。”

闻小屿不作声吃了几口栗子糕,忽然说:“我的身高......不算高,之前也有一年没有上学,落下太多进度。如果不多加练习,很容易就会落在别人后头。”

闻小屿从小发育得慢,到了初中仍是一副没有长开的模样。市里有舞蹈比赛,老师来班上挑人,见他又瘦又矮,便直接把他略过;连学校里办演出,他都因为身高不够平均水平而直接落选。闻小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同学一个个被父母牵到老师面前,听大人热情介绍自家小孩有多刻苦,多喜欢跳舞。而他一个人站在一旁,身后没有任何人。

即使他专心又努力,急切地期待,仍不能踏上那舞台。从那以后闻小屿明白他需要比别的小孩更努力,努力很多倍,才有可能往前迈出一个脚印。

闻臻说,“你考上首都舞蹈学院,花神拿了第一,森冉收你做学生。就算耽误一年,也没人比你优秀。”

闻小屿微红了脸,“你不用这样夸我。”

“我不常夸奖人。”

闻小屿静了一会儿,说,“我知道有时候......我容易钻牛角尖。可能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有些高。”

静谧的灯下,闻臻看着闻小屿。他很希望闻小屿能明白,无论他想走上什么样的舞台,家里都可以给。但闻臻也知道,闻小屿需要的并不是这种给予。

闻臻说,“很巧,我也是。”

闻小屿终于被逗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生动鲜活,看起来有些无奈,还带一点无意的安然,要人移不开视线。那种长久的孤独感在闻臻面前又被打散了一点,因为闻臻的话仿佛在告诉闻小屿,他们是相似的。

所以他们天然可以互相陪伴。

风华杯决赛前前后后要举行四天,闻小屿的赛程安排在第二天的晚上。李清在第一天就抵达首都,闻家良因身体原因不宜远行。母子俩一起看了首轮的比赛,当天晚上还与森冉面对面聊了许久,谈的都是闻小屿的个人能力、舞台表现与未来发展道路等等。

之后李清在自家的酒店下榻休息。闻家在首都有不少落脚处,但仅就寥寥数天的行程而言,酒店还是比自家方便。

首都艺术中心人头攒动,市民、媒体记者与不少知名人士纷纷涌入艺术中心最大的剧场,等候比赛开始。剧场的后台,年轻的演员们则忙碌做着最后的准备。

闻小屿换上演出服,又开始抱着水杯喝水。森冉抽空到化妆室来给他化妆,见状哭笑不得让他少喝点。

森冉给闻小屿定做的长衣十分纤薄,无风自飘似的轻盈,一件雪白单衣加一条衬裤,坐下时长袖与衣摆飘飘然落在脚边。周围人大多身着有色彩,有的民间舞选手更是衣妆鲜艳,如此更显得闻小屿白亮。

森冉说,“给你把脖子上的胎记遮一下,不然太显眼。”

“嗯。”

森冉化好妆,满意直起身,“好啦,你看看自己多好看。”

闻小屿跟着站起来,“谢谢老师。”

“我还有事,待会儿你快上台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闻小屿与森冉暂时告别,他回到化妆镜前想拿手机看看时间,紧接着发现自己放在化妆台上的背包不见了。

他怔一下,仔细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包。明明化妆的时候他还看到背包就在眼前,怎么和老师转头说个话的功夫就不见了?

闻小屿找了找周围,又到走廊上左右看看,四处都是人来人往。

他的包里没什么现金,但有闻臻给他买的手机和闻臻给他的银行卡,这两个是最贵重的东西。离他的节目还有一段时间,闻小屿本来打算过会儿再把包放去寄存处,谁知会在这个时候丢了。

闻小屿回到化妆间又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他上台,他是找还是不找?

闻小屿一时很是恼火。手机和背包都不便宜。

“小屿!”

不远处姜河和一群人走过来,见了闻小屿,姜河便暂时离开同伴过来和他打招呼。姜河也参加了这次比赛,报的是蒙古舞组合,他穿一身蒙族服饰,乐呵呵过来,“转悠什么呢?”

闻小屿坦言,“我的包不见了。”

姜河一愣,询问他发生什么事,听完后想了想,说:“估计是被人顺走了。不用太担心,这地方到处是监控呢,等比赛结束以后咱们去监控室看看,肯定能找到人。”

“那是不是要报警?”

“当然了,手机和银行卡可都是贵重物品。”

闻小屿有些无奈,“好吧。”

他正想去找保安和工作人员描述自己的背包外形,拜托人帮忙留个心,就远远听有人喊他:“哎,闻小屿在这儿呢。”

闻小屿回过头,没想到竟看见闻臻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进来后台。他一身休闲服,个子又那么高,在一群盛装的选手之中十分显眼。工作人员把闻臻领到闻小屿面前便走了,闻臻看上去不大愉快,看一眼闻小屿身边的姜河,客气点头:“你好,我是闻小屿的哥哥。”

“你好你好,我是小屿的同学,比他大一级。”姜河与闻臻打过招呼,拍拍闻小屿,“正好你哥来了,找你哥想想办法。”

姜河赶去找自己舞伴准备上台了,闻小屿和闻臻走到人少的楼梯拐角,闻臻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闻臻一来,闻小屿的心情就恢复了平静。他把事情与闻臻说了,闻臻听后没说其他,朝闻小屿确认了丢失地点和背包里的物品,便拿出手机给乔乔打了个电话,让她去警局找一名钱姓警官报案,然后给钱警官打电话,客客气气请人帮忙。

闻臻的办事速度快得惊人,他打完电话后收起手机,皱眉看着闻小屿:“这种事不第一个找我,找别人做什么?”

闻小屿冤枉得不行,“我手机都没有了,怎么找你?”

他前一刻还心中焦急,也很愧疚,因为背包和手机都是闻臻送给他的,却因他一时粗心而丢失。但闻臻只是说,“掉了就再给你买。”

闻小屿还是道歉:“对不起。”

闻臻抬起他低落的脑袋,“现在什么时候了?专心做你该做的事。”

像一股气劲重新注入身体,闻小屿闻言打起精神,抬起头揉一揉自己的脸,“嗯。那我回去了。”

他正要走,被闻臻叫住。安静的楼梯拐角,喧闹离他们很远。

闻臻的声音很低,“这一身很好看。”

所有杂乱不定的情绪在闻臻稳定的气场里被轻易撇去,闻小屿重新回到为即将登上舞台而紧张和上扬的状态中。他小声说“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接下来有请中国古典舞男子A级青年甲组选手闻小屿的独舞——《琼玉》。”

舞台陷入黑暗,灯光聚拢于一人。清越悠扬的箫声响起,闻小屿背对观众跪在地上,远远望去,皮肤与雪衣的白相交融。他的背影纤长,劲瘦有力的身体线条被一袭白衣轻飘拢去,刚化于柔。接着闻小屿起身,指尖到双腿的线条若水波荡漾,干净柔美,蕴含无形力道。

雪是莹白细腻,落雪是旷然无声。表演者既要有冰霜的冷感,好像能听到寒冬腊月里廊下冰凌碎裂时的轻响;还要有雪的轻盈,像白色的精灵在林间跃动。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衣袖飘飞的力度也要利落,闻小屿浑身的肌肉与骨骼都在悠扬乐声中反复紧绷与舒展,旋身至背对舞台的眨眼之间,闻小屿极为克制地轻轻喘了一口气,背隐生一层薄汗。

上台之前,森冉在幕布后给闻小屿整理头发和衣服,随口问,“之前我一直教你,上台之前只用想哪件事?”

闻小屿回忆森冉对他的教导,答,“只用想......要让所有人都看着我。”

“怎么样别人才会看着你?是你求来的吗?是看你可怜施舍给你的吗?”

闻小屿摇头,“是专心。”

森冉告诉闻小屿,他的心中有一个自成的小世界。只要他在舞台上足够专心与投入,这个小世界就会出现、发光,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羌笛声如一阵草原上的风吹来,随着古筝的打点,一捧雾打入聚光灯中,像一场细腻的雪粒温柔洒落闻小屿的肩头。不同于《花神》时的纯真俏皮和柔肠婉转,《琼玉》飒冷且高傲,是山巅亘古的白头,不曾沾到尘世的灰。

黑压压的观众席下,大家都注视着舞台上的闻小屿。看他一截雪白的颈浸入光尘,没有瑕疵;黑眸红唇,令人联想到水浸的玉珠。

《琼玉》获得小组最高分。当天比赛结束后,卸了妆换上常服的闻小屿红扑着脸小跑出后台,大厅里人来人往,远远有人喊他:“小屿!”

闻小屿转头,只见同样下了舞台的姜河一身宽大短袖短裤,大哥哥一般朝他走来,“听说你拿了第一?可给咱们长脸了,快给哥抱一下!”

闻小屿这会儿开心得不得了,由着姜河过来大笑着一把抱起他,还把他当小孩似的转了一圈。

之前《花神》排练期间,姜河和森冉都是见缝插针地夸闻小屿跳得好,闻小屿能够从从前那种沉默退缩的状态中慢慢走出来,这两人算功不可没。即使已不再是舞伴,姜河还是习惯性地第一时间为闻小屿送上夸奖。

“小宝!”

不远处李清踩着高跟鞋快步过来,闻臻落后一步,看着闻小屿和姜河这边。李清看起来比闻小屿还兴奋,“宝贝今天表现得太棒了,真的太优秀了!”

姜河与李清打招呼,闻小屿在一旁理理刚才弄乱的短发,看一眼闻臻,看到他面色冷淡,挑眉看着自己。

闻臻需要暂时离开,去警局帮闻小屿处理背包遗失的事情。从闻小屿下台起就陆续有媒体工作者想与闻小屿搭话,一路皆被森冉委婉拒绝。为免被打扰,李清直接带闻小屿回酒店,等闻臻办完事再来找他们。

钱警官办事效率很高,比赛结束没多久就把偷书包的人带回了警局。闻臻前去警局核实情况,对方是艺术中心的后台工作人员,据本人解释是路过看到闻小屿的背包,恰巧认识那个昂贵但国内少有人知的品牌,当时正巧无人注意,便不知怎么就顺手把包拿走了。看监控画面显示,此人离开化妆间后,十分自然背起包离开了后台。

闻臻问钱警官:“他认识我弟弟吗?”

“他和你弟弟是完全不认识的,应该是单纯的见财起意。”

闻臻便不再关心那人。钱警官把闻小屿的背包和包里的东西拿到桌上给闻臻看,让他看看有没有多或者少东西。闻臻一样样检查闻小屿的手机,钥匙和钱包,看到桌上还有一个蓝色的活页便笺本。

之前他问闻小屿的时候,闻小屿没有提过包里有这个东西。以防万一,闻臻把便笺本拿过来,翻开看了看。

[哥说我是第一。]

闻小屿的字迹清秀,笔尾总带一点圆翘,闻臻不能再熟识。他看到便笺本头一页上的这行字,停顿片刻,合上便笺本。

钱警官在一旁问:“都是你弟弟的东西吧?”

“是。”闻臻说。他拿好闻小屿的背包,叫司机来送乔乔回家,与钱警官聊过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警局。

这边闻小屿和李清回到酒店,闻小屿一身的汗都干了,李清让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闻小屿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时而看看时间。

方才见到闻臻的第一面没有及时得到闻臻对也舞台的反馈,闻小屿便总觉得缺点什么,静不下来。李清见他坐不住,叫酒店送了瓶红酒上来,拉着闻小屿在窗边坐下。

“一看你就是跳兴奋了,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刚从舞台下来那会儿,心里头根本闲不住。要是唱得好得了掌声了,那更是恨不得再回去台上转几圈才好。”李清笑眯眯的,“小宝可以喝一点红酒,不然晚上要睡不好觉了。”

闻小屿接过酒杯,“谢谢妈妈。”

酒品质优越,入口回甘,李清只给闻小屿倒了小半杯,怕他喝多。母子俩坐在窗边,窗外夜色深深,城市夜景繁华。从完全沉浸于舞台世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后,闻小屿渐渐放松下来。

李清小心问闻小屿:“你的养母是不是也来看比赛了?”

“嗯。”

“需要去看看她吗?”

“没关系,我们不讲那些的。她就是过来看看,看完就自己回去了。”

闻小屿极少碰酒,没想到一碰就上脸。李清与他聊了会天,见他渐渐脸颊泛红,一双眼睛倒还亮亮的,便笑着收起红酒。没过一会儿房门外响起门铃,闻臻办完事回来了。

李清迎上去,“背包拿回来了?没什么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