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刚打完电话,转头瞧见江栩翻箱倒柜地找吹风机,沉默了下,把手机扔到床上,走过去说:“吹风机在卫生间里。”
江栩连忙站直身体,还没说话,金月已经走进卫生间。
他跟进去,只见金月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往台面上一放,又出去了。
从头到尾,金月都没看江栩一眼。
江栩安静吹着头发,看着金月拿上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
他关上吹风机,喊了一声:“金月哥。”
金月刚要拉上卫生间中间的玻璃门,闻言一顿,扭头看了过来:“怎么?”
江栩犹豫着说:“对不起。”
金月愣道:“怎么突然道歉了?”
江栩抓了抓吹得半湿不干的头发,有些局促,高大的身形也微微躬了起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他再怎么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迟钝到连金月生气了都看不出来。
吸取前面几次的经验,他这次似乎猜到了金月生气的原因。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和你出来玩,第一次和你住在一个房间里,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想到你在外面,就不敢洗太久了,也不敢随便穿件衣服出去,如果你是其他人,可能我会随意一点……”江栩感觉自己越说越糟,索性把吹风机放到台上,抹了把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以前没有恋爱经验,你是我的初恋,很多时候我不太清楚要怎么处理好一段感情,而且我容易紧张。”
金月被他的长篇大论说得愣了快半分钟,反应过来,冷淡的神色有所缓和,嘴角要翘不翘:“你紧张什么?”
“不知道,就是紧张。”江栩想了想,又补充,“但也很高兴,很期待。”
这些话说出来有些羞耻。
江栩不敢转头看镜中的自己,估计脸都红透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金月。
金月叹气:“算了。”
江栩想问什么算了。
金月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仰头在他唇上贴了两秒,没有深入。
“我不生气。”金月说,“慢慢来吧。”
等金月从浴室出来,也是穿戴整齐。
奔波一个下午,两人都累了,加上天黑,看不清海景,他们在餐厅里吃了晚饭便回酒店休息了。
后面没有安排行程,全是吃吃喝喝,随便逛逛。
就这么过了两天,到第三天时,金月提出想去附近的海岛看看,于是他们上午出发,买了船票和海岛的门票。
过年前后都是旅游旺季,来s市的人尤为多,刚下船就看到进入海岛的长廊上排起了长龙。
太阳直射下来,江栩撑着临时买的太阳伞,将伞偏向前面的金月。
热浪滚滚,排队的人又多,江栩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前面的金月也不太好受,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发红。
江栩看得心疼,拿着两张纸质门票给金月扇风。
金月回头看他一眼。
“再忍忍。”江栩说,“前面的人在动了。”
他长得高,可以隐约看到前面的情况。
金月没精打采地点了下头,将伞往江栩的方向推了推:“太阳很毒,你别晒着了。”
“没事。”江栩把伞偏了回去,“我皮糙肉厚,不怕晒。”
金月没说什么,站了一会儿,突然往后靠到江栩身上。
江栩吓了一跳,但没躲避。
两人身上都是汗,这么挨着很不舒服,金月习以为常,把伞推回原位:“这下好了。”
江栩咽了口唾沫,安静片刻,继续给金月扇风。
排在前面的一对情侣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男生先转头看他们,随即用胳膊肘撞了下女生。
不多时,女生悄悄转头。
大庭广众之下,大家挨得这么紧,江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金月没有反应,他只好假装不知道。
队伍缓慢前行。
那对情侣又回了两三次头。
金家月又不是瞎子,自然都看在眼里,但他不在乎。
只是想来有些好笑。
因为他和江栩都是男的,所以他能顺其自然地靠近江栩,也因为他和江栩都是男的,所以他们在这个世界注定会遇到一些非议。
海岛上的娱乐设施都是老几样,他们对那些玩乐兴趣不大,便找了个靠近沙滩的地方坐着歇凉。
晚饭也是在海岛上吃的,顺带订了海岛上的一家酒店。
酒店房间是独栋小屋,后面有花园和一个很小的泳池,坐在秋千上,可以听见不远处驻唱歌手的歌声。
但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金月说:“这家酒店里没有标间了,要是你介意,我让工作人员加一张床。”
江栩忙摇头:“我不介意。”
再说临时加的床睡得多难受。
“真不介意?”
“真不介意。”
金月说行,就去洗澡了。
房间里有一次性换洗衣物和洗衣机、烘干机,等他们忙活下来,外面的歌声已经没了。
他俩并排躺在床上,只留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夜灯。
“早点睡吧。”金月说,“明天上午回去,拿了行李还要赶去机场。”
江栩绷着声音说了声好。
金月听出异样,扭头看他:“还紧张?”
江栩躺得笔直,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是有点。”
金月笑了一声。
江栩知道金月也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找了个话题:“金月哥,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话音一落,金月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金月翻身,单手撑着脑袋地望着江栩:“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栩说:“当然是真话。”
金月说:“谈过。”
江栩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金月的吻技很好,每次和他约会时都很有经验的样子,用谢楚知的话来说,金月很明显是个恋爱老手。
以前不知道答案可以装作不在乎,现在亲耳听见,他装不下去了。
但话是他问的。
怪他自己嘴欠。
强忍下心里的酸涩,江栩控制不住自己,又不想问又要问:“男的女的?”
“男的。”
“谈了几年?”
金月想了想:“差不多六年吧。”
“六年?”江栩有些绷不住,坐了起来,心里酸得嗓子眼都在发干,见金月看着自己,他赶紧收住情绪,“你们为什么分手?”
金月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江栩。
江栩沉默不语,只觉那股酸意都蔓延到了鼻尖上,他忍得艰难。
过了很久,金月也坐起来:“以后我再告诉你。”
如果你想得起来的话。
金家月在心里补充一句。
他都快忘记他和江栩已经相识六年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漫长,只有和江栩在一起时,才能感到放松和快乐。
在那个世界的事好像变成了上辈子发生的事。
他和江栩准备结婚,还准备要个孩子来着。
幸好没有怀上。
不然更难割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