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叔向银行贷款几万欧元汇到突尼斯。
家里终于爆发战争。巴叔的儿子、儿媳妇、侄女、嫂子等所有的亲戚都来了,劝他,训他,说他糊涂,家产被妓女骗光了都不知道。
巴叔说那女人不是妓女,是个被生活逼到绝境的可怜女人。
亲戚说:“可怜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救这个骗子?”
“她不是妓女,也不是骗子,我的钱我做主。”
巴叔甚至想搬家去突尼斯,不过这个念头最终打消。那个女人来到欧洲,没去法国,选择了有朋友居住的瑞典。一段日子里,她没有向巴叔要钱,当然,一个问候都没有。
巴叔继续沉迷于彩票,他的积蓄已被掏空,想中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美丽肥皂泡每天都在产生,属于巴叔的泡泡始终没到来。巴叔开始赌球、赛马,安娜会劝他,巴叔说:“你过世的婶婶会保佑我中彩票的。”
继上次梦到全身发绿光的妻子后,巴叔又梦见了救世主,他逢人便说:“我梦见耶稣了,他朝我笑。”
大家都拿他的话当笑话。只有安娜经常来看他,他会对安娜说:“现在的肉啊不能吃了,还是自己养鸡好,我过段日子去乡下,自己种地养鸡。”
很多时候,巴叔会看着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尖顶,说这个世界千疮百孔,迟早会打仗,原子弹大战啊,日本的地震啊,俄罗斯啊,美国啊,中国啊,迟早会打起来,所以现在要贮备粮食,城市没有乡下那么安全。
“打仗的话,只需一个炮弹巴黎就没了。”他说。
巴叔以前很喜欢画画。妻子去世,突尼斯女人又离开他之后,他又拿起画笔,花了很长时间描了一幅画,然后把画送给安娜。
安娜的客厅里挂满了画,都是亲戚朋友们的作品。橙黄蓝绿紫,鲜艳的一大片,一大屋热情洋溢色彩斑斓的画里,只有巴叔的惨白无力的雪地画显得可怜凄清,清冷得像是刚从冰窟里解冻。
画里是冬天,漫天漫地的雪,枯树,枯井,牵着牛的女人不知何去何从,神情忧伤落寞。
巴叔还在巴黎,每天喝咖啡,买彩票,日子跟以前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