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山被扔向大理石柱发出的撞击声, 直接将周围本在畅聊的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起先,围观众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向了倒地的朱山。
然而,在他们看清那个将朱山扔出去的人后, 他们眼中的看戏之色瞬间褪去,只剩惊愕。
言裕栖看了一眼被扔坐在大理石柱前, 四肢瘫软,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的朱山, 而后望向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高大身影道:“你怎么回来了?”
眼前的人, 不是别人, 正是去而复返的路逾矠。
“你没事吧?”路逾矠沉着脸,满眼认真地自上而下打量着言裕栖。
“我没事。”言裕栖摇了摇头,语调随意地道。
说完这话,言裕栖重新越过路逾矠,看向那个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坐姿,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表情的朱山,随后对着路逾矠揶揄道:“不过, 他好像伤得不轻。”
虽说看上去是伤得不轻, 但是,言裕栖知道, 路逾矠还是留手了。
毕竟,若是路逾矠真下狠手,朱山怕是已经断气了。
路逾矠闻言,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你没事就好。”
说罢,路逾矠伸出手,拉住了言裕栖的手:“走吧。”
言语间, 丝毫没有理会那个朱山是否受伤的意思。
一旁的众人看着路逾矠的举动, 越发地惊愕了起来。
晏萱见路逾矠一脸关切又亲密地拉着言裕栖的手, 微微垂下眸子,掩去了眸底的怒意。
“那个人,就这么放着不管吗?”言裕栖见路逾矠作势就要离开,当即出声道。
眼下毕竟还是宴会途中,就这么把这人撂在这里,对宴会的主人还有其他的宾客,都很失礼。
最好还是找个人,把这人拖出去,再送到医院看看。
虽然这人的辱骂让他很不爽,但是,他还是不希望,路逾矠因为他惹出事来。
回答他的不是路逾矠的声音,而是另一个颇为熟悉的男声。
“幸亏路少将反应迅速,及时出手保护了言向导,否则,面对S级向导的全力攻击,身为B级向导的言向导怕是会受重伤。”
言裕栖闻言,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沈泽悦不知何时,重新来到了他们身侧。
似是察觉到言裕栖的视线,沈泽悦对言裕栖笑了笑,而后继续道:“据我所知,这个人并不在这次宴会的受邀名单上。眼下他不仅在威斯特公爵的宴会上闹事,还妄图出手伤人,诸位可知道,他是谁的男伴?”
说话间,沈泽悦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朝着四周的人群扫视了一圈。
周围围观的众人,在触及到沈泽悦的视线后,全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唯独仍旧垂着眸子的晏萱没有动作。
沈泽悦的目光在晏萱的身上顿了顿,就在他准备再次出声时,晏萱突然重新抬起眸子,快步走到路逾矠身前,微微垂下脑袋,愧疚的道:
“路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带朱山进来,才让他对言向导出言不逊,也是因为我没来得及阻止朱山,才让他差点儿伤了言向导,对不起。”
她知道路逾矠只把她当妹妹看,她也一直很珍惜这段「亲情,所以,从来只安心当好妹妹的角色。
她一直觉得,路逾矠作为星际最强的SSS级哨兵,值得世上最优秀的向导。
她不是,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越过那条线。
但是,她不能容忍她一直以来崇拜的路哥哥身边的向导,是这种空有外表、只知道用低级手段勾引人,等级比她不知道低了多少的花瓶。
区区B级向导,也敢觊觎她的路哥哥,简直不自量力,等着吧,她绝对要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再没胆子勾引她的路哥哥!
“这是他的问题。”路逾矠闻言,垂眸看了一眼站在他眼前的晏萱,淡淡地道。
晏萱闻言,愧疚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些欣喜,她重新抬起眸子,刚想继续出声说些什么,路逾矠又继续道:“不过,下次交友还是慎重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路哥哥关心,我以后一定会慎重的交朋友。”晏萱连连点头,乖巧的应声。
说完这话,她又面向言裕栖,对着他面带抱歉地道:“言向导,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说抱歉。”言裕栖面色平静地道。
“你不怪我就好。”晏萱闻言,冲着言裕栖甜甜地笑着,“对了,除此之外,还要谢谢你这一个月以来,当路哥哥的临时专属向导,以及对路哥哥的照顾。”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言裕栖仍旧平静地道。
“那也要谢谢你。”晏萱满眼诚恳地道,旋即,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目光在言裕栖和路逾矠身上一个来回,而后面带犹豫的望着言裕栖道:“就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言裕栖见此,出声问道。
晏萱闻言,欲言又止,又犹豫了一会儿,她才道:“我听人说,路哥哥要换专属向导了。是不是啊,路哥哥?”最后一句话,晏萱是对着路逾矠说的。
随着晏萱的一句话,周围围观的人员,顿时移开了眼睛,假意在看向别处,与此同时,他们的耳朵却直接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一个字的八卦。
路逾矠到底会不会换了那个B级向导,这两天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八卦的重点议题,眼下有机会亲耳从正主口中听到真相,他们绝对不会错过。
若是路逾矠真要换向导,那对他们或者他们身为向导的儿子女儿,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言裕栖:“谁说的?”
路逾矠:“没有。”
同一时间里,言裕栖和路逾矠齐声道。
言裕栖闻言,看了路逾矠一眼,随后对着晏萱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听谁说的?”
“就是向导局里的那些同事说的。”晏萱不假思索地道。
言裕栖一听这话,刚想说些什么,路逾矠便先一步道:“我没有换向导的打算。”
“那他们为什么?”晏萱面带不解。
“我的向导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言裕栖。”路逾矠正色道。
他的语气满是坚定,不容置疑。
路逾矠这番话落后,周围正在兴致勃勃地探听八卦的人全都愣住了。
言裕栖看向路逾矠,没有出声。
沈泽悦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没有言语。
晏萱愣了愣,调整了下心态,不让自己动摇后,她笑着对言裕栖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果然谣言不可信啊,那在路哥哥找到正式的专属向导前,就辛苦言向导当路哥哥的临时专属向导了。”
“他不只是临时向导,等一个月期限一到,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专属向导,不带临时两个字。”路逾矠又一次在言裕栖出声前,开口道。
言裕栖闻言,心不自觉的漏跳了一拍。
路逾矠的话,让本就因为路逾矠不换临时向导愣神的围观众人,再次惊住了。
沈泽悦闻言,看向言裕栖的表情,划过了一抹深思。
“看来,路哥哥对言向导的疏导很满意啊。”快速调整自己情绪的同时,晏萱强迫自己笑着道。
“嗯,毕竟,他是我喜欢的人。”路逾矠平静的出声。
「咚-路逾矠的话,如一粒巨石,砸进了言裕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在其间荡起了层层涟漪。
原本有些喧嚣的宴会厅,也随着路逾矠这声平静淡然的话,陷入了一片寂静。
「咚、咚、咚连续的几声响动,是围观众人直接傻眼,惊掉酒杯的声音。
“天哪,这还是那个对谁都冷冰冰,好似没有感情的路少将吗?”
“铁树开花了!”
“这个言裕栖好手段呀,竟然能让路少将跟他当众表白!”
“我这是听错了吗?路少将竟然跟人表白了!”
“不是说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感情,言裕栖是靠着孩子才得到了路少将一点怜悯和照顾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信,路少将绝对不可能跟别人表白!”
“难道之前那些都是谣言?事情的真相是他们其实是两情相悦?”
“大新闻大新闻呀,路少将跟人表白了,对方还是个B级向导,我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一时之间,各式各样的猜想,出现在在场众人的脑海中。
晏萱由于太过震惊,望着路逾矠的眼神充满了求证,连声音都带了些颤音和紧张:“路、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从没这么认真过。”路逾矠举起他和言裕栖相交的手。
下一刻,两枚样式如出一辙的戒指在众人眼前闪耀。
「咚、咚、咚、咚,是较之之前更多的连续的酒杯落地的响动声。
“言裕栖这是真的上位了!”
“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交往的?”
“天哪,这竟然不是幻觉,这竟然是真的!”
“这戒指,他们难不成已经订亲了?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这个言裕栖真是好本事啊!”
“看来路少将是认真的啊,好羡慕言裕栖。”
晏萱看着路逾矠和言裕栖紧握着的手,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不让自己失态:“那我祝福你们。”
说完这话,她微微侧过头,看向了仍旧坐靠在大理石柱子旁,满脸写着震惊的朱山,而后对着路逾矠道:“虽然朱山行为确实可恶,不过,他毕竟是我曾经的朋友,看在他已经受过惩罚的份上,能不能请路哥哥让我送他去医院治伤?”
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借口,赶快离开这里。
然后,好好静一静。
“你怎么想?”路逾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言裕栖道。
“我觉得可以。”言裕栖平复了下跳得有些快的心跳,状似平静地道。
他本来就是那么打算的。
“那就送他去医院吧。”路逾矠闻言,这才对着晏萱道。
“不过,她一个女孩子,怕是很难搬动他,要不要。”言裕栖话还没说完,晏萱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没事,别看我这样,我力气可大了,谢谢言向导的关心。”晏萱道。
说完这话,她快速绕开他们,朝着朱山所在的方向走去。
“怎么能让女生做这种粗活呢。”一旁站着看戏的沈泽悦笑着道,说罢,只见他挥了挥手,下一刻,几个男服务生便快步上前,替晏萱扶住了朱山。
晏萱见此,对着沈泽悦道了声“谢谢。”又跟路逾矠说了声,“我先走了路哥哥,你玩儿的开心。”便离开了。
眼见着晏萱带着几个服务生搀扶着朱山离开,沈泽悦当即转过身,对着仍旧处于震惊状态中的众人道:“刚刚就是个小插曲,诸位戏也看完了,还是各自散了,尽情享受宴会吧。”
沈泽悦一声话落,众人虽然还想留下来听些热闹,不过,最终,他们也没能说什么,就这么四散了开来,开始重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毕竟,除却沈泽悦本身的伯爵身份不说,他的背后站着的可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威斯特公爵。
那,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不稍片刻,随着围观人群四散,周围渐渐恢复正常。
沈泽悦望向路逾矠,语带调侃的道:“路少将还真是残忍啊,今天过去,怕是有不少少男少女哭湿枕头,夜不能寐了。”
路逾矠并未搭理沈泽悦,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言裕栖身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威斯特公爵?”
他刚离开一会儿,就发生了这种事,
要不是他不放心,回看了一眼,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虽然,他知道,他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但是,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仍旧无法放心。
“不要。”言裕栖毫不犹豫的拒绝。
“就打声招呼,我们就回去。”路逾矠坚持。
“不要。”言裕栖再次拒绝。
“那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回来见威斯特公爵。”路逾矠道。
言裕栖闻言,满眼不可思议的拒绝:“别,千万别!”
人家毕竟是长辈,哪有让长辈那么等着的。
“若是知道会发生这些,我不会让你跟我过来。”路逾矠沉着眸子道。
他本意是想通过这次带他来这里的态度,让这些人看清,他是他的人。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二位光顾着聊天,好像把我忘了。”沈泽悦瞧着两人旁若无人聊天的样子,颇为无奈的道。
“抱歉。”言裕栖闻言,对着沈泽悦道。
不得不说,沈泽悦刚刚的表现,让他对他改观了不少,因此,语气也客气了很多。
“不用抱歉,没什么,路少将的性格,我早就习惯了。”沈泽悦看着言裕栖笑道。
说完这话,沈泽悦又面向路逾矠道:“言向导这边,由我来照应。”
路逾矠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放心,我一定会将言向导保护的好好的,若是他伤了一根汗毛,你大可以找我算账。”沈泽悦见此,笑着补充道。
“那就让他在这里,你快去快回。”言裕栖闻言,不等路逾矠拒绝,先一步,替他做了决定。
见着言裕栖态度坚决,路逾矠没再多说什么:“那你在这里呆着,哪儿都不要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问题。”言裕栖应道。
这之后,路逾矠便离开了。
眼见着路逾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言裕栖这才收回目光,对着沈泽悦道:“刚刚,谢谢你。”
“这个谢字,从何而来?”沈泽悦看着言裕栖淡笑道。
“你刚刚特意提起我是B级向导,对方是S级向导,是在为路逾矠的行为解释吧。”言裕栖闻言,望着沈泽悦正色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朱山对他的恶语相向与攻击,很多人只看到了路逾矠出手的画面。
按照路逾矠的性格,他不屑于解释。
可是,若是沈泽悦没有说那一句,难保不会有人以讹传讹,说路逾矠乱动手打人。
沈泽悦闻言,稍稍一愣,而后轻笑了两声:“若是换作脑袋空空的人,怕是会误以为,我之所以提起你是B级向导,是在有意贬低你的身份。没想到,言向导不仅长得俊俏,还是个聪明人。”
言裕栖闻言,不置可否。
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分不清好赖。
“总之,谢谢你。”言裕栖又道了声谢。
不仅是路逾矠的事,还有晏萱的事。
他看得出来,晏萱并不喜欢他。
而晏萱之所以会站出来说朱山是她带来的,也是因为沈泽悦的话。
包括后面沈泽悦清理围观的人,还有现在在这里。
“言向导太客气了,我这么做也不单是为了你,毕竟,我可是路上将阵营的。”沈泽悦笑着道。
看着沈泽悦这落落大方、毫不隐藏自己心机的态度,言裕栖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路逾矠回来之前,就辛苦你当保镖了。”
“不辛苦。”沈泽悦同样笑着道。
……
言裕栖坐在路逾矠轿车的副驾驶上。
今天来的时候,就是路逾矠去接他的,所以,从宴会出来,自然也是路逾矠送他回去了。
现下已经是晚上9点41分了。
按理说,自从怀孕后,这个时间点,言裕栖本该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