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也更愿意跟他多说几句,借此更加顺利地达成她的目的。
“上次我不是给你了一张绣帕吗?你送了没?洛娘子喜欢吗?”
可以先提一下洛浅凝,毕竟在崔决面前提洛浅凝是不会出什么大错的。
崔决扯了扯嘴角,看着心情没有之前好了。
“她不喜欢,你再绣几张来。”
完蛋,肯定是洛浅凝看出来那是她用过的了。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话题没找好,还给自己揽了新活。
徐燕芝想着该怎么把这事跳过去,刚要开口,就见庞青端着铜盆进来了。
罢了,多说多错。
她将手洗净,在庞青的极度暗示下,将手上残留的水崩在他脸上。
在室内再度只剩他们二人之后,徐燕芝帮他卸下了束缚着眼睛的白巾,仔细观摩着他眼皮上的创口。
这是她在重生后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他。
她现在才知道他伤得是这般严重。
创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血痂在眼皮和眼眶四周散布,足以重新呈现那场祸事的恐怖。
看着徐燕芝都有些后怕,幸好他们活下来了。
虽然徐燕芝动不动就爱诅咒崔决去死,但他要真死自己身边,那也太晦气了。
况且,大房上下都不会放过她的。
死可以,死一边去。
她将手指轻轻放在他的眼尾,仔细回忆着那套手法,她忍着把他结的痂都抠下来的冲动,指腹在他的肌骨上,一轻一重地按压着。
崔决脸上这些痂,习惯了看,也有着龙鳞一般的美感。
她见他没说什么,觉得他还适用,将视线逐渐向下移去,一看,大氅将他的手腕遮得严严实实的。
视线上移,到达他用松软的狐毛遮挡住的脖颈,她说:“三郎君,你不热吗?为什么进了屋也不脱外氅?”
说完,她差点习惯性地拨弄了一下,就像前世那样。
崔决的鼻下全都是她身上的芬香,声线不自觉哑了几分,“还好。”
“可是你流汗了。”她许久没给人按摩了,摁痛了?
“三郎君,力道不合适吗?”她减了一些力气,可在崔决看来,这样根本就不是按摩了,是在抚弄他。
只差一点,他就想伸手抚上她的雪颈,在她柔软的肤间停留了。
她的指腹柔软,声音也甜美,在他耳边就跟有银铃在响似的。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她询问时,干净清澈的眼。
微微眯起眼时,自然流露出的媚态。
只可惜,这些、这关于徐燕芝的一切,都不应属于这里。
但,他忍不住想要将这个时间延长。
片刻也好。
这会让他一直以来躁怒的内心被抚平,静静坐在榻上,任凭她抚摸。
就算她不安好心也罢。
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从未想过今世的徐燕芝居然移情别恋,亏他之前还想着把她凶走。
不过,她还不是会欣赏他射箭的模样,他比张乾要厉害许多倍。
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计划有变,他当时就不应该对她那么凶。
说不定多射几次剑,多对她笑几次。她估摸就回重新回来了。
到时候,他会亲自安排好她的未来。
他的手掌撑在榻上,全身崩得很紧,额间的汗流下更多。
“我看你是热了,还是脱了吧。”别装不正常了。
脱了就能继续看手了!
她只是想看看手罢了!
崔决喉结一滚,理智回归,抬手将她推开,“徐燕芝,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我怎么了?”徐燕芝也不服气,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崔决上扬,佯装生气,并不戳破她:“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徐燕芝一下子噤声,心如乱麻,她这就暴露了?她什么都没做啊。
但是,看他的模样,也不是看出她也重生了呀?
好在,他现在看不见,她还有机会挽救。
她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刚刚那话,太多亲昵,崔决和她现在的关系,又不是那种可以聊家常的兄妹。
现在崔决受了伤,从天上的月跌下凡间撞到眼睛了,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她要徐徐图之。
“我能想什么呀,我是看你热得脸都红了。”她眼趁机抬眼去看他狐毛下的颈子,他生得白,一旦皮肤染红,便十分明显。
“徐燕芝,你的记性可真好。”
他穿成这样,是因为谁掐的?
“我可是听出来了,你干嘛讽刺我?”你穿这么厚跟我有什么关系?
“……罢了。”
她惯是回回嘴的。
他早该料到徐燕芝喝了酒,记不住几件事。
跟前世一样,一喝酒就爱撒酒疯。
不过,还是先将外氅脱下,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升温只会更让他失控,一会又和今世的自己交换了,得不偿失。
毕竟,他只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
庞青收到从院门处收到了张家的消息,正打算进来通报,房门未关,他将内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睛出问题了?
庞青不相信,平日里不愿让任何人近身的三郎君,面前正站着给他按摩的表姑娘,三郎君不仅不排斥,看样子还十分享受……
表姑娘这是用了什么妖术!难道真是因为打扮的原因,得了三郎君的青眼……
那她不就是占了洛娘子的便宜?!
“三、三郎君!”庞青觉得,自己作为三郎君的小厮,现在就是三郎君的眼,表姑娘明显还是对郎君倾心,又在耍花招了!
他的声音让徐燕芝的动作一顿,手缩了回去,转头去看庞青,表情怃然。
庞青这个晦气东西,又在打扰她!
她刚哄好他脱衣服来着!
庞青被崔决猝然阴起的脸吓坏了,口水一咽下,哆哆嗦嗦地说:“张家……”
“庞青。”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小的、小的只是想告诉三郎君,张家五郎未时便要走,提前走……不是故意打扰郎君的……”
崔决的声音极其冰冷,不再给他留任何挽回的念头:“庞青,我以前不会管你的多嘴,是因为我想听。现在我不想听了,也不必要再听了,让周蒙来接替你。现在你就给我滚出临漳院。”
庞青腿都软了,跪在崔决面前,如丧考妣,又只能回应道:“是、是……小的知道了……”
怎么会……
徐燕芝就在一旁看着,她并不怜悯他,她知道他以前没少说她坏话,话又多又碎,他落得这个下场,再正常不过。
不过,崔决说他以前想听,是什么意思?
被打扰的崔决语气不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躁又上心头,对徐燕芝的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我知道你今日花了这么多心思想要做什么。你不就是想出门为张乾送行吗?”
嗯?他以为她是为了这事?
因为大房被人盯上的缘故,她是有点遗憾他不能为他送行,但她还是给张乾写的信的!现在想必已经送到他手中了!
她下意识地否认:“不是啊。”
崔决皱着眉:“否认那么快做什么?我没说不让,你跟我一起去。”
他说好了要送张乾,必然是要带着徐燕芝去。
暗中命自己的人跟着,这样更安全些。
为了不暴露她的真实目的,徐燕芝还是开心地点点头,尤其是看到庞青失魂落魄的背影,她更快乐了。
“好呀,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还没提条件。”崔决薄唇微勾,笑容耐人寻味,“你的指法颇有成效,我要你每日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