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希望我能快点好起来罢?”
这些话她以前从来不会说。
眼前却为了能彻底摆脱自己,这样谨慎又周全的示弱。
谢清拾心底有近乎窒息的刺痛。
令他久久地望着面前少女,目光里充满了质疑阴晦,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
夜色逐渐深了。
被布置得很温馨的小院里只剩他一个,瑞香花开得郁郁葱葱,窸窣的蛐蛐趴在嫩草叶上。
屋子里没有像以往那样点上灯,少女离开时只带走了微生家送的引路娥。
她很小心地跟他说谢谢,在他闭上眼睛冷冷说滚的那一刻,头也不回的跃到青鸟背上离开了。
云洲。
樊升将管事从仙云宗带回来的那幅小像,交到微生洵手上。
画卷被徐徐铺展在乌檀木桌案上,宣纸上女子的容貌一览无遗。
那实在是称不上好看的一张脸,昧着良心也不行。
比起先前那幅作废了的美人画卷,大概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这次,他们那向来眼光挑剔的大公子却没说什么。
站在身侧的樊升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你……当真要娶这位仙云宗的裴姑娘?”
微生洵笑了下,“有何不可?”
“可这位裴姑娘生得,还没有微生府随意一个婢女好看呐。”
樊升无法理解大公子怎么挑来挑去,挑中了这么一个。
“我早就说过了,微生家的夫人貌美无用,我不找仙子。”
他真正需要的,是能帮微生家更上一级台阶的女人。
这段时间,谢清拾另有新欢的故事在仙洲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不是没听过。
但和旁人不同的是,他反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和实力强悍的仙云宗结为姻亲。
赢华真人一辈子没有道侣,没有子嗣。
裴簌是他已逝师妹的唯一弟子,肯定会比其他人更得看重。
而且她还和仙洲第一剑修谢清拾,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
就算对方现在不喜欢了,面对被抛弃的师妹多少也会心存愧疚。
如果他想把仙云宗变成微生家的助力,稳坐仙洲四大世家之首。
那么裴簌就是最好的牵系。
他让人去递庚帖,去求小像,确实存了几分碰运气的意思。
要是能成最好,不成也没损失什么。
而且,微生洵还有一点别的私心。
阿采性格顽劣,但她毕竟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情谊非常人能比。
听说那个裴簌性子软弱,不擅长与人争执。
就算她以后真的嫁入微生家,应该也不会因为阿采的针对,在明面上闹得太难看。
就算有受了委屈的地方,哄一哄也就罢了,不必太在意。
退一万步说,若是两人真的生出仇隙,到了不可
调和的地步,他会选择舍弃阿采。()
他再顾惜小妹,也清楚微生家的名声和前途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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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檀木案上的小像被收起,微生洵拥着雪狐皮做的氅衣靠坐在椅子上,略沉思了一下。
吩咐说,“去把西南隅的沉水苑收拾出来,动作要快。”
裴簌既已答应了来云洲小住的邀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乌金阁里,满地瓷瓶碎片。
不算远的距离跪倒了数名婢女,一道道纤薄的身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有一名婢女不小心跪在了碎瓷片上,膝盖沁出血红一片。
但她死死咬着唇撑住手臂,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身子更是伏得极低,生怕气头上的二小姐会注意到自己。
座上貌美的少女眼神阴冷,脚下是几件被剪烂划破的蚕丝衣裳。
都是今天刚做好送过来微生府的,本来少女应该很开心,高高兴兴地穿着新裙子出门游玩,再去陪哥哥用午膳。
但她听说哥哥竟然向仙云宗递了庚帖,想求娶那个沦为仙洲笑柄的女人!
微生采快要气疯了!
那个狗屁裴簌,连自己的亲师兄都不愿意要她,肯定是个丑八怪。
凭什么哥哥要对她另眼相待?!
少女手指紧攥,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恨不得把细嫩手心生生掐出血来。
语调也阴郁得可怕,“去把樊升叫来。”
跪在地上的婢女们听到后,纷纷如蒙大赦地爬起身,像是终于熬过了残酷煎熬,拿到了免死金牌。
一个个快速有序的退出房间,按二小姐吩咐的,去大公子院子里找樊升。
谁知道传话的时候正好被大公子听到,没让樊升过去。
他隔着一道模糊的纸窗对外头婢女说,“阿采有什么话,让她自己过来问。”
没多久,那一身恼意的美貌少女就穿过廊亭,来到了雅致幽静的别院。
青年正在忙自己手上的东西,压根儿l没抬眼看她。
那好整以暇的悠闲姿态,彻底点燃了少女心中的酸楚气闷。
她眼眶泛红地死死盯住他,“听说哥哥要娶那个仙洲笑柄,可是真的?”
微生洵这才放下手中刻刀,淡淡看了她一眼。
话语间却隐含着警告与威严,“这种没脑子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
“哥哥!”
“说罢,你让婢女来找樊升是为了什么事?”
两兄妹隔着一张桌案站着,一个平静,一个躁郁。
被喊到名字的樊升远远站在门口,不听不看,识趣地低下头。
微生采吸了吸鼻子,忍泪,“那幅小像呢?给我看看。”
她倒要看看,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微生洵倒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视线落在白瓷轴缸里收起的画卷上,语气淡淡的。
“最外面那幅,想看自己拿。
() ”
少女咬牙切齿的拿过来(),打开(),然后神色一僵。
心里的嫉妒愤怒已经消了七八分,口中讷讷的,“她怎么生得这副样子?”
虽然叫人放心,但岂不是折辱了哥哥?
当下消散的怒火又聚拢了几分,她望向对面那气度风雅的青年。
“哥哥看上她什么了?要样貌没样貌,要名声没名声,简直比最蠢笨的婢女还不如!”
微生洵却说,“以后她嫁进微生家,就是你的嫂嫂,这种话不许再说。”
少女气得瞪大了眼睛,她憋在心底多年的情意似开了闸。
想要一股脑的全倾泻出来,“难道哥哥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竟要挑选这么一个粗鄙的女人做妻子!”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不就是微生家的少夫人,我也可……”
“阿采!”
微生洵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他没想到对方真敢说出这些有悖伦常的混账话。
一时间语气也重了几分,“今日我就当没听到你胡言乱语,但没有下一次。
要么你就安心当好微生家的二小姐,要么,你就从府里头搬出去。”
微生采第一次见他对自己疾言厉色,当真不敢再说。
可心里的委屈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微生洵却没有心软的意思,“去清心堂禁足七日,抄写佛经冷静冷静。”
其实这并不是多严重的惩罚,只是小惩大诫,依旧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但对于被娇惯宠溺长大的微生采来说,却是莫大的屈辱。
她哭得梨花带雨,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跑出了别院。
少女离开后,樊升走进来。
看了看青年神色,小心地试探说,“二小姐舍不得和公子生气,最多哭一会儿l就好了。要不,属下待会儿l去帮公子递两句软话?”
“不用。”
他对阿采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将她当妹妹娇纵,微生家也不缺那点儿l财力供她消磨挥霍。
但她需得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微生家的名声绝不能因为她染上瑕疵。
刻刀上的木屑落在青年手背上,又被他不在意地拂去。
微生洵神色悠闲,好像刚刚那些眼泪并没有影响他似的,“让她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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