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魔界之中,有一处神秘所在,不仅可以看到魔煞之气滋养出的殷何花。”
他引诱似的,凑近她低声说,“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魔兽跳舞。”
“怎么样,要不要去?”
雨打在伞檐上,少女的眼珠漆黑,而后一点点沁上新奇的笑意。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大胆的同谋,点点头,“好啊。”
……
两人一起离开。
而不远处的花树下立着一道清隽的身影,他的眼底都是冰冷的血腥气。
谢清拾几乎克制不住血脉里带有的嗜杀之意。
清冷凤目逐渐转红,有一瞬甚至想杀了那个少年,再抱着阿绸一起赴死。
如果能死在一起,他就不用担心阿绸会喜欢上别人了。
可下一秒,心头血气翻涌,呕出一口血来。
小竹峰那夜,当他发觉自己失控之后竟差点对她动手。
就给自己下了反噬咒。
但凡他有半点想伤害阿绸的举动,自己必将承受加倍的反噬。
就是连那样做的念头都不能有。
可她怎么能放下呢?
怎么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甚至还那样开心的笑着撑伞凑过去,同旁人亲近。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刺眼得令他想要毁了什么。
和艷迟去看花?想都别想。
一个死人如何能诱哄他的阿绸。
云洲。
微生家。
这两天仙洲里格外热闹,便是连微生家都有仆婢侍女私底下聚在一起谈笑。
旁人的故事自然是越悲惨听起来越有意趣。
作为其中最有趣的炮灰青梅,裴簌的名字被频繁提起。
不过那副窃窃私语的快活样子,却惹得掌事的嬷嬷很不悦。
当下沉着脸站在廊下,冷声呵斥她们,“你们几个身上的皮子都痒了不成!二小姐多日心情不爽利,你们倒好,挺会给自己找乐子!”
被嬷嬷训斥的侍女们立刻收了笑影,惴惴不安地站起身来。
她们都怕二小姐,一听到嬷嬷说这话纷纷紧张了起来,一点儿小动作都不敢再有。
微生家的二小姐名叫微生采,是老夫人过继来的养女。
也是大公子微生洵名义上的妹妹。
微生采生得貌美异常,是仙洲世家里数一数二的好颜色。
只不过脾气有些不大好,动辄就爱责罚人。
那些侍候左右的婢女仆从们,平日里没少挨她的责罚。
偏偏大公子宠溺妹妹,
() 就算知道她性子阴晴不定(),也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_[((),不忍心多加责怪。
就是苦了手底下侍奉的人。
这不。
近几日微生采刚因为哥哥夸了其他姑娘的字画,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玉瓶瓷器摔了好几副,屏风上绣的花鸟异兽图也被剪坏。
弄得过去侍奉的人都胆战心惊,生怕被殃及。
微生府里谁不知道,二小姐最喜欢黏着大公子。
一天到晚哥哥长哥哥短的,活像缀在大公子身后的小影子。
但纵使看过那么多次二小姐撒娇的模样,府里头的人也不敢忘记她的手段有多残忍。
先前一个在别院侍候的婢女。
不过是因为红着脸多看了大公子两眼,就被生生剜去了眼睛。
那凄厉瘆人的哭嚎声,响彻府中的每一处角落,彻底断绝了其他婢女想往上爬的心思。
微生洵不会管她们的死活。
在爬上主人床榻之前,她们更有可能会被二小姐折磨死。
而这次微生采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一是因为哥哥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哄她。
二是因为那个被夸赞的姑娘,是个在仙洲世家里有头脸的,不能被她像蚂蚁一样随意捏死。
可她们不是。
掌事嬷嬷提醒得对,她们确实得仔细自己的这身皮。
……
书房之中。
一身白色氅衣的青年正在案间提笔作画,风华万千,意态风流。
片刻后,画好的美人图被勾勒下最后一笔。
虽然卷中女子已是世间难寻的冰肌玉骨,他却犹觉得哪里不满意。
片刻后扔了狼毫,摇摇头,“拿去扔了罢。”
身边人不解,将那幅画看了又看,“大公子不满意?”
可他分明觉得,这副美人图画得极好,便是仙洲中最厉害的画师,也不过如此。
微生洵叹息一声,“这等姿色,还不足以令人心折。”
画出来已经是浪费笔墨,日日看着岂不是更添烦扰?
樊升是跟了他多年的侍从,听出他的话外之意。
想了想,带上几分似真似假的恭维,“若是公子想画美人,何不寻了二小姐过来?属下看这仙洲之中,再没有比二小姐更出挑的美人了。”
谁知微生洵听到这话,却是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
言语间并不认可,“阿采还差得远,小孩子罢了。”
樊升知道自家公子眼界高,便没再提二小姐的话茬。
伸手将那副作废的美人画卷接过来,准备等会儿出门扔掉。
想到了什么,提醒说,“公子,今年我们微生家可是还按照往年的习惯,用青鸟车装了奇珍异品去仙云宗走动?”
他这话让微生洵难得沉吟了片刻。
仙洲四大世家向来有和仙云宗走动的习惯,微生家也是其中之一。
虽说
() 身在仙洲之中,大家都是求仙问道之人。
但说到底,真能修成菩提金身的又有几个?
要说没有私心都是假的。
遇到好的机缘,谁不抢破了头想要独占?这之中的利益勾缠一点儿也不比凡界少。
前几年颖川樊家和微生家因为争夺一处天然灵泉,闹出了点龃龉。
最后还是仙云宗出面替他们斡旋,好在两家愿意各退一步,总算把事情解决了。
所以微生洵听后只是粗略想了想,就颔首应和。
“要送,不仅要送,今年再多送两副碧湖仙芝和血珊瑚。”
他口中说的都是有市无价的宝物,但割爱起来,竟然连眼都不眨。
樊升都忍不住替自家公子肉疼。
要是都换成灵石发给他,那得有多少啊。
站了一会儿。
微生洵见他还不走,抬眸问道,“还有事要说?”
樊升想起来主母的嘱托,旁敲侧击地问起来,“公子觉得,前几日见过的尹姑娘如何?”
“哪个?”
“就是那个公子夸赞她写了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的——栎洲尹家的尹姑娘。”
二小姐都为此生了好几天气了,全府上下大气不敢出,怎么公子好像没印象似的。
微生洵经他提醒,回想起了什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只是出于礼节随口夸赞了两句,自己都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反让自家母亲惦记上了。
“不怎么样,资质容色都属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他在玉盆中绞了巾帕擦手,随意搭在架子上,“告诉母亲不必为我操心,我心中自有成算。”
这下连樊升都忍不住纳闷起来:大公子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才算满意?
二小姐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尹姑娘也算得上世间难寻的绝色佳人,到他嘴里就成了一般。
他心中好奇,就真的问了出来,“公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如跟主母透个底。
属下认为,就是住在九重天上的菩萨仙子,主母也会尽力替公子寻来。”
微生洵一副好笑的模样,“美色对我无用,我不找仙子。”
他身为微生家的继任家主,挑选未来夫人怎么能全凭自己的喜恶?
是美是丑都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是有用。
樊升跟在微生洵身边近百年,知道自家公子的行事作风和常人不一样。
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多说。
但出于关心,还是提醒了一句,“二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昨日刚打骂了一个侍茶婢女,公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打骂只是委婉的说法,那婢女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二小姐裙子上,被掰断了几根手指。
微生洵听完只觉得疲倦。
阿采近些年的性子越发古怪了,黏他黏得也有一些太过。
除了对他和母亲有几分好颜色之外,其他时候可以说得上残忍。
不过这倒都是些小错,无关紧要的人,她想处置便处置了。
就是那股似是而非的占有欲,叫微生洵觉得苦恼头疼。
但毕竟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只要阿采不犯什么大错,他也不舍得责罚她就是了。
当下思衬片刻,从身侧的博物架上取下一只镶满宝石的匕首。
外形小巧花哨,实用性不大,但胜在工艺精巧,能讨姑娘喜欢。
他把匕首递给樊升,示意对方转交给微生采。
话语之中是一如既往地纵容宠溺,“告诉阿采,等我忙完了,过去陪她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