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元(2 / 2)

以下犯上 九皇叔 4056 字 2024-02-18

两人进楼,被门人拦住,询问事先定的哪间雅室。

周暨脸色一红,道:“没有订,都满了?”

门人眼色好,见两人衣衫不俗,知晓是城中贵人,为难道:“没有了。”

周暨头疼,应了一声,拉着元莞就走了,元莞不解:“客临门,他们为何不接待?”

“今日热闹,想必这里都有人的,不若我令人去问问?”周暨拉不下颜面,示意侍从拿着永安侯府的令去试试。可偌大临安城,贵人无数,小小侯府怕也不管用。

元莞不解,抬眸看去,酒楼足足有五六层,黑夜里似是望不到顶,她不知酒楼生意可以这么好。

侍从去了无果,元莞恼恨,本当令宫内侍卫去试试,一想仗势欺人不好,就偃旗息鼓,择一处搭棚的摊子坐着,离酒楼不远。

元莞将灯放在桌上,周暨与她待了整夜,心情甚好,令店家端了吃食过来。元莞不敢用,摇首不应,她历来警惕,鲜少在宫外用吃食。

点心未端来,恼人的陈砚就来了,周暨识得他,在人未近前的时候就悄悄拽了元莞的袖口:“陛下,陈大人来了。”

“晓得,朕眼睛好着。”元莞摆弄着白纱灯,漠视走近的陈砚。

陈砚走近,碍于周遭旁人在,只行了虚礼,道:“陛下可要回宫?”

元乔讨人厌,就连她的人也是这样,元莞不理会,反指着白楼:“朕想进去看灯。”

陈砚回眸看一眼,明白过来,低声道:“陛下等候片刻,臣去安排。”

片刻之后,侍从来请皇帝入内,她拉着周暨一道,想起一事,陈砚与元乔几乎形影不离,陈砚在,元乔是不是也在附近?

她顿下来:“你家殿下也在这里?”

陈砚道:“殿下还未到。”

“未到?她也会来?”元莞想起白日里元乔拒绝她的事,就生气,抱紧了手里的白纱灯,趾高气扬道:“她若来了,你让她来见朕。”

“臣领命。”陈砚恭谨道,引着皇帝直入二楼。

进入楼内,元莞明白此楼为何如此热闹了且不说构造,光进入雅间,整洁雅致。再放眼看去,家具摆设不俗,陈列的杯盏都是上品。

房间很大,设置两重,不设屏风,反以珠帘隔开,炭火旺盛,热意氤氲,可见方才是有人的,被陈砚赶走了。

想来也是,临安城内约莫没有莘国大长公主府做不到的事,元莞坐下后,不令陈砚离开,反问起元乔为何而来。

陈砚是元乔的心腹,懂得事情不少。

皇帝幽幽望着陈砚,目露不善,陈砚不敢对视,忙垂首道:“臣不知。”

“你不知,那还有谁知晓,你哪里来的勇气诓骗朕?”元莞眸色愠怒,冷笑不止,一旁的周暨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陈砚不知小皇帝哪里来的怒气,忙跪下道:“殿下未曾吩咐,臣确实不知。”

“不知啊,那你的脑子是做什么的?朕看就不必要了。”元莞把玩着杯盏,忽而砸向陈砚,厉声道:“陈砚,你觉得朕很好欺骗?”

杯盏砸在陈砚的肩膀上,不疼,却令周暨颤了颤,她劝道:“陛下消气,不如等大长公主来问清,或许他真的不知。”

元莞不言语,就静静地看着陈砚。屋内炭火足,热气大,陈砚伏地,汗湿夹背,晓得自己是替主受过,也不辩驳,就这么跪着。

不知过了许久,元乔才姗姗来迟。

一推门就见到陈砚跪着,周暨忙起身行礼:“臣见过殿下。”

元莞不动,睨她一眼,冷嘲热讽道:“大长公主道今夜不出府门,怎地又出来了?欺君之罪,如何解?”

说话阴阳怪气!

元乔回身将门关上,走近道:“陈砚犯错,是臣教导不善。”

“也是,大长公主骗朕就像用膳一般频繁,臣下有样学样,自然就是你的教导不善。”元莞也不避讳,话语里带着冷酷,嘴巴又坏了。

外人在,元乔不好反驳皇帝的话,只揖礼认罪。

她沉默不语,皇帝才觉出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大长公主为何事出府?”

“担心陛下错过宫禁的时间,臣来请陛下回宫。”元乔语气冰冷,扫了一眼周暨。

被夹在中间的周暨感到了大长公主不善的视线,忙退后两步,目光落在白纱灯的叉腰图上,不觉一笑。

笑声突兀,元乔望她,也看到了纱灯上的小人图,一见就知是陛下自己乱画之作,不明周暨为何而笑。

两人同时看着纱灯,元莞将灯挪了挪,将那副叉腰图彻底露于元乔面前,嘴巴抿了抿来遮掩笑意。

如此,周暨笑意更深了,元乔依旧迷茫,依旧道:“陛下可要回宫?”

元莞不肯,转着纱灯,还不吝言辞的问她:“大长公主觉得朕这六幅图,好看吗?”

笑意狡黠,明眸漾着毫不遮掩的得意,元乔感觉出不对,不过皇帝手臂未曾恢复,作不出精致的画,这六幅图极为粗糙,实难用好看二字来形容。

她摇首:“不好看。”

元莞认真道:“朕觉得好看,送予大长公主,可好?”

周暨忍不住,笑出了声。元乔淡淡地望着她,她立即躲到皇帝身后,憋得脸色通红。

陛下太坏了,竟明目张胆地作弄大长公主。

元乔不收,示意陈砚起身出去,耐心与皇帝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该回宫了。”

“你收下,朕就回宫。”元莞坚持道,余光扫向周暨,示意她不许再笑了,哪里好笑了。

元乔隐隐感知不对,先试探:“陛下画的是何人?”

“你看不出吗?朕画得可像了,你看看神态与动作。”元莞将灯往元乔面前推了推,指着那张叉腰的小人图:“你看看。”

“不知。”元乔脸色不大好了。

元莞妥协:“不知就不知,但这是朕亲手所画,耗费一番心思,大长公主收下。”

元乔不动。

屋内气氛略显冷清,周暨眼神飘忽不定,看看皇帝,又看看元乔,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元莞倔强道:“收不收?”

元乔拗不过她,妥协道:“臣送陛下回宫。”

“好。”元莞将灯塞给她,叮嘱道:“朕画了很久,又抱了一路,得来不易,大长公主不能随意丢了。”

皇帝郑重其事,元乔不好拒绝了,唯有自己提着才显得郑重,她请皇帝先行,皇帝不肯,非要与她同步。

酒楼内贵人许多,偶遇元乔后,都是一惊,敛衽行礼,再观她身旁看不见容貌的人,都不觉好奇。

元莞不识得她们,见都是衣裙亮丽的女子,因在酒楼内,没有戴帷帽,下意识就多看几眼。楼内人很多,她拽了拽元乔的袖口:“我们不如再玩会?”

暗地里的小动作让元乔止步,低眸看着袖口上细白的指尖,拒绝道:“时辰不早了,宫里也有灯。”

两人动作亲密,拉拉扯扯,令周遭的贵人都甚是好奇,莘国大长公主历来不与人亲近,大庭广众下与人拉扯还是头一回,可惜帷帽严实,什么都看不清。

元乔不适,被她这么一拽,脸色红了红,握住元莞的手,从自己袖口上扯开,元莞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就见元乔脸色更加红了。

当着众人,元乔无法拒绝,转首瞪她一眼,元莞视若无睹,反弯眼一笑。

跟着两人身后的周暨,望着紧紧牵着的两只手,也未曾在意,两人是姑侄,动作亲密些,于陛下也有好处,且陛下刚捉弄大长公主,想必是要哄一哄的。

只是光牵一牵手是不行的,陛下许是不大会讨好人。

元莞不肯走,僵持在原地,元乔忽而道:“陛下的纱灯在臣手里。”

“小气。”元莞低声埋怨一句,牵着元乔的手,抬步下楼梯,周暨亦步亦趋地跟着,至楼下马车旁才松手。

若非要登车,不然她是不会松开的,

元乔手心生汗,初次被人牵着,走路都不甚自在,她眼看着皇帝登上马车,吩咐陈砚送皇帝回宫。回身之际,元莞从车内探出脑袋,不放心道:“你答应过朕,不许丢的。”

元乔生气,不理会,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气得皇帝嘀咕几句,愤恨离去。

两人分开后,元乔也回府而去,一路上提着白纱灯,也没有松开。

直到回府后,婢女看见画工拙劣,四不像的小人图后,不明道:“殿下从哪里得来的纱灯,画工着实差了些。”

何止是差,简直是不堪入目。元乔将灯置于案上,将六幅图一一仔细看了,猜测皇帝画的是同一人,只是不知画的是谁。

目光定格在第六幅图上,叉腰的小人,似是极为震怒,她怔怔出神,皇帝这是画的自己?

若是皇帝自己,也挺有趣的,小皇帝炸毛的样子与这极为神似,她摸了摸白纱上小人的脸,叹息出声:“愈发不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