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亲爱的爱丽丝。”◎水鹊从他掌心里站起来, 动作自然地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花粉。
好奇地仰头问:“阿瑞德,你这么着急是要到去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的骑士面露不解。
还未等水鹊回答, 阿瑞德另一只手又从不知道哪里重新拿出了怀表,镀金的前盖向上掀起,水鹊听见了滴答滴答的指针转动声。
“时间在流逝。”阿瑞德低声自言自语,语气凝重,“没有时间了。”
他大步往前迈着,到后来几乎是跑的姿态。
铁靴踩踏过沙路,发出细碎不绝的声响。
由于对方正在加速跑动, 水鹊险些又一个趔趄摔倒,他只好抱住骑士的大拇指,“慢一点!阿瑞德!我会摔下去的。”
手上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
阿瑞德神色顿住, 缓缓地移落视线。
“不过……太危险了……”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走出了这片林间小路之后, 骑士把水鹊放到了河畔蓝橡树下的小蘑菇上,“很抱歉, 这位小姐,我不能带着你。”
水鹊在蘑菇伞上一边跳啊跳,一边挥手,他的蓝色连衣裙在蹦跳的时候松软地膨起,企图表示自己的抗议, “阿瑞德!你要去哪里?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然而骑士却是再三犹豫地回首之后,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鹊眼见着高大的背影在进入下一片森林前, 消失不见。
真的就在那个位置消失了……
水鹊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垂头丧气地蹲下来, 连裙摆也没捋顺, 就动作随意地坐在蘑菇伞盖上。
红色的蘑菇, 上面有白圆圆的斑点,也像是童话绘本里会画的小蘑菇。
啪嗒、啪嗒、啪嗒。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红蘑菇长在蓝橡树底下,雨水打在蓝绿色的大叶子,再顺着叶脉滴滴答答地砸下来。
水鹊一不留神被雨珠淋了脑袋。乌发湿润润。
整个人又狼狈又可怜。
他小心地伸出腿,攀着伞盖滑下地面,躲进红蘑菇的伞盖里,往上看是白色的菌褶子。
希望这场雨不会下得太大太久……
滴落的水珠溅到地面,水鹊赶紧闪身到菌柄后。
对现在的他来说,红蘑菇不仅比他高,就连支撑伞盖的蘑菇柄,也有他整个人合抱差不多粗大。
这也太迷你了……
水鹊拍了拍外罩的小白围裙,把灰拍掉,又捏起蓝色的裙摆转了两圈。
他这又是什么角色?拇指姑娘?
水鹊还在思考跑过树根底下,顶一片落叶当做雨伞撑着离开这里的可能性。
结果雨越下越大,山里的泉水叮叮咚咚满了,溪流哗啦啦歌唱,蓝橡树旁边的小河在风中呼啸着奔腾。
河水撞在河畔的石头上也发出对水鹊来说过于剧烈的声响。
他害怕地用双手捂住耳朵。
但是正好在这个时候,大风卷起这个掌心小人,水鹊来不及拽住红蘑菇,被刮着飘啊飘,最终扑通落进了河里。
这条小河于他而言就像大海一般广阔奔涌。
水鹊本来就不善水性,咕嘟嘟,咕嘟嘟。
忽而,河水底下好像有人托着他,水鹊脑海里传来关郃的声音,“别怕。”
守护灵把他托到河中的玻璃瓶上,玻璃瓶就像小船,能让水鹊坐在上方,不用担心沉底了。
这个瓶子十分眼熟。
湿淋淋的水鹊跨坐在瓶身上,往后挪了挪,果然露出了底下贴的标签纸。
还是他写上去的字迹。
【变大魔药】。
即使墨水字迹被河水冲得模糊成小黑团了,水鹊还是能辨认出来。
对,只要喝下变大魔药,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比例了!
水鹊抓紧了玻璃瓶,就等什么时候瓶身能在河滩搁浅,趁机上岸。
过了这个弯道,前方忽而停了雨,只是眼见着玻璃瓶在河道转角遭遇了一重大浪,啪地一声把小人拍落河里。
水鹊晕头晕脑地呛了一口河水。
大而黑的阴影笼罩在河边。
水面倒映出漆黑得发亮的毛发。
尖利的牙小心地叼住小人的裙子扯起来,把人放到岸边浅浅的一层草茎里。
水鹊呛了一口河水,撑着草地,可怜地咳嗽。
“谢、谢谢……”
他感激地抬起视线。
对方是一匹狼,锐利的幽绿兽瞳紧紧锁定他。
水鹊试探地喊:“……里昂?”
他的手掌在狼的眼前挥了挥。
幽绿深深的眼珠随着他的手掌而转,从狼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呼噜声。
水鹊惊觉什么,也不再继续逗狗似的招引对方,而是撑着地面起来,转过身,面向河里,往前探去。
慌张道:“我的魔药瓶呢?”
好像往下游去了。
没有魔药瓶,他会一直保持原状的!
水鹊不顾浑身湿透的情状,立即就想要顺着河岸,往河流的下游跑去,寻找那个玻璃瓶。
结果被狼爪轻轻按到在柔软草地上。
“唔?”
水鹊茫然地和狼对视。
还来不及说话,狼首俯下,用舌头不停地舔舐他。
水鹊抬手推拒着,但是无济于事,他被舔/弄得乱七八糟,湿哒哒浸透河水的裙子,更加贴身地黏在肌肤上。
“里、昂!乖一点!”
水鹊恼怒的话语制止了不听话的狼。
狼首抬起来,不再舔/弄对面的小人,身后大大的狼尾竖起,冲对方疯狂摇摆起来。
小人一身雪白肤肉,从内里真切地透出粉润色泽。
生气了也很可爱。
恼怒地瞪着它,眼睛里好像有晃动的漂亮水光。
身上都是它的味道,从里到外。
接收到了对方翻的一个白眼,狼的尾巴顿了顿,立刻又摆得更加卖力了,和林中老猎人牵着的那种猎犬简直没什么两样。
水鹊使劲儿一撑,从地面起来,不用想,他裙摆肯定沾满了草茎和灰尘。
作为一个很爱干净的小男孩,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他问里昂,“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地方能洗澡吗?最好可以换衣服。”
他想了想,估计也没有他这样尺码的小衣服。
狼沉默地将他叼起来,顺着河流下游的方向,往沙路的尽头走去。
顺着河岸沙路一直走,山坡底下坐落着一座城堡,那是狼的目的地。
水鹊眼角余光瞥见了河流继续奔涌着冲走的玻璃瓶,他指着那边道:“里昂,你能帮我把那个瓶子叼回来吗?我可以自己去向城堡的主人求助。”
狼听见他的话,把他放到城堡的大门前,四爪快速地向河流下游跑去。
水鹊踮起脚,敲了敲面前格外高大的门。
以他的身高,甚至看不见门顶。
就连敲门声,也小得让他担心城堡里的人会听不见。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身着制服的管家左右望了望,直到底下传来礼貌的询问:“你好,我可以借用一下城堡的浴室吗?”
管家惊讶地蹲下来,用手掌接起小人,“噢,尊敬的客人,当然可以。”
水鹊礼貌地行礼:“请让我先向城堡的主人问候道谢吧。”
管家回答:“客人,我家主人们外出打猎,入夜才会回来。但是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这样可爱的风尘仆仆的客人借用浴室的,请您先洗漱,如果不嫌弃,请让我为您安排晚餐和房间,今夜留宿。”
水鹊十分感激,“但是我还有一个狼人朋友……”
管家怔了怔,恍然大悟地说:“噢,你说的是里昂吧?他是我的学徒,同样为城堡效力。”
在他这样说,水鹊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为自己拾取魔药瓶的狼人会被拦截,禁止入内。
管家贴心地在浴室中为水鹊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白瓷茶杯。
毕竟浴缸对这位客人来说,大得犹如汪洋大海。
装好温热的水,放到洗手台上,又在旁边挂了两套小衣服,管家解释道:“这是城堡中一位裁缝临时赶制的,之后您的衣服也会由城堡的男仆拿去清洗。”
他做出“请”的动作,躬身退出了浴室。
水鹊把脏衣服脱下来。
外面罩着的小白围裙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蓝色连衣裙也灰蒙蒙的,最里头还有打底的柔软衬裙,脏衣服通通堆到角落里。
他将黑亮的玛丽珍鞋摆到一边,坐着扯下及膝袜,因为今天过于奔波,脚趾头在鞋袜里摩擦得发红,膝盖之上的大腿也被及膝袜勒出了淡红色痕迹。
于是跨入水汽氤氲的白瓷茶杯里,舒服地坐下来。
仔仔细细地用切下来一小块的肥皂弄出泡泡,洗干净身体。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着——
【宝宝、宝宝、小宝宝、小宝宝……】
【洗香香的小鹊、、我要把你一口吞掉!我吃我吃我吃!】
【小鹊洗完澡的水……我端起茶杯就是一口闷!】
管家刚才送进来的两套小衣服,一套是层层叠叠繁复的银莲花纹长裙,另一套是白绸衬衫和织锦马甲,搭配及膝的短裤。
水鹊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一套,这样会更方便活动。
很快,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穿戴整齐的小人,重新陷入了苦恼。
管家似乎忘记了给他准备干的鞋袜。
门把手响了响,旋开,外面的双胞胎兄弟走进来。
两名青年皆是金发,都穿着轻便的衬衫马裤,或许是刚刚从山后的猎场打猎回来,额发边际还沾着潮润的汗水。
其中一人挑起眉峰,气质桀骜不驯,他打量水鹊,说道:“听管家说,来了一位客人。”
另一位青年则更为冷淡沉稳,并未在第一时间出声。
既然是双胞胎,二者长相如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水鹊惊喜道:“加里克!多里安!”
是他在内测时一周目的异父异母的兄弟。
青年淡声问:“你认识我们?”
管家前来禀报,晚餐已经准备完毕。
多里安伸出手去,接过水鹊,“先用晚餐吧。”晚餐很精致。
放到水鹊面前的,则更精致,从体积大小上来看。
加里克盯着他吃了那一点点肉,再加小小块的柠檬奶冻就吃饱了,“吃得真少。”里昂回来了。
水鹊高兴地询问他是否找到了那个魔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