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影子。◎私联禁止——小偶像和粉丝之间, 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下联系。
水鹊是一个有原则的小偶像。
婉拒了裴以的要求。
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在拍照的时候特意拉近又拉近了距离。
裴以拿到了十张拍立得, 相纸上to签写的是to裴同学,画了很多几何图形的涂鸦。
涂满粉色的爱心。
黄色、蓝色的菱形。
用虚线圈出相纸上人物的轮廓。
灯光从侧面打在裴以的镜片上,他垂眸分析着。
像是小朋友的涂鸦画。
签字留言的话语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约因为签字的丙烯笔是大笔头,所以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笔触,写出来的字圆圆墩墩。
更像是小朋友涂画出来的作品。可爱吗?
裴以低着视线, 再次打量手中的拍立得。
十张相纸,拍照姿势显得亲昵但也不会太过火。
最下面的那一张。
小偶像左手搂住他的手臂,右手抬起在脸颊的位置, 比了一个半个爱心形状,大拇指按压得雪白脸颊轻微变形。
笑起来时, 颊边还有一个小窝。像什么呢?
裴以试图通过理性分析,找到更妥帖合适的具体形容。
像是会泡在糖水里煮一煮, 暖乎乎、软塌塌的苹果片。
盛在碗里,散发出水果特有的甜香。
裴以只能找出这个意象。
毕竟小偶像比在颊边的半心,实际上因为拇指的角度压得低,在裴以看来那更像是半颗苹果的形状。可爱吗?
裴以收起相纸。
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水鹊的打歌服蓝白裙摆,上移至胸前并不平整的褶皱层设计。
拍最后那张照片的时候——由于过于迫近的距离。
他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挤到了, 小偶像胸脯平缓温软的微小弧度。
裴以将试卷与相纸分别放入书包的大格与小格。
水鹊向他道别,邀请下周末如果有空的话,请再来看zahra-three的公演。
裴以没说有空, 但也没有说不行, 只是一压下颌点头。
“再见。”
裴以离开前最后的一眼, 隔着镜片落在小偶像系着蕾丝带choker的脖颈。
肩颈线条柔和, 看起来缺乏男性的坚毅感。
但蕾丝带挡住的,正是喉结的位置。………
A市的老城区以A大为中心坐落了几家高校,很早就形成了相当规模的大学城,周围的居民当初自发翻建了小楼用来出租给外住的学生和附近文创园的职工。
这类自建的小楼盖得密集,当然也不会考虑设计,有的小楼显然已经年岁久远,外墙油漆剥落,雨水痕迹斑斑驳驳,墙面还残留着早年广告“有房出租,电话:xxxxx”的炭迹。
房东为了能够租给更多的房客收取租金,每一层楼尽可能地隔出了多个房间。
多数房间空间逼仄,连浴室也是公用的,设计在每层楼的走廊尽头。
不过新建起来的、条件更舒适的小楼揽走了不少房客,这些久远的小楼,就只剩下了经济实惠的优点。
这一片滨海,夜晚不太热,凉风习习。
夜跑结束,关一舟将印着著名运动品牌标识的止汗带绕了两圈,绑在手腕上,抬手就着止汗带大幅度地擦拭额头的汗。
甩了甩头,发尾因为润湿了,在路灯下显得发色更黑。
关一舟牵着牧羊犬,慢慢走回去。
牧羊犬黑黄配色的毛发油光水滑,流线似的体形健美,凛凛野性。
环海行道上的椰子树连成片,树影憧憧。
风从面上吹过,赶往海洋。
关一舟回头看向浓浓夜色里的深蓝,隐约还能看见一点不太明显的沙子的白。
他皱着眉头继续往回走。
关一舟总觉得哪里有不对,整个世界都带给他一种虚幻感。
就好像,他本不应该在这样背靠大陆面朝海洋的繁华城市里生活,而是应该在大洋上的一个小岛。
栈桥、船坞、小鱼港淤泥中的啤酒瓶盖……
渔船底下轰鸣的海潮,空无一物海面上熠熠发光的积云……
那些似乎才是他更熟悉的事物。
关一舟抬起手,手背肤色均匀,和周身肌肤的小麦色统一,手心没什么茧子,只有尾指的关节处长着一处粗茧,是从小到大读书写字留下的。
他忽地神经质反复摩挲掌根。
总觉得那里少了由于多次扯拉起渔网而摩擦出来的粗茧。
德牧因为他愈加缓慢的步伐,而不耐地吠叫一声。
关一舟回过神,牵着它跑了最后一段路回到老城区的廉租楼。
楼前种着几棵龙眼树和芒果树,到了季节就累累坠坠的满棵,还有一棵山茶树,但早就过了山茶花开的季节。
现在是晚上十点。
房东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婆,还很有精力地和几个姐妹朋友搓麻将,专门当做棋牌室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兴奋的声音,“福了——!福了福了!”
阿婆说话还带着口音。
关一舟租的房在五楼,这种上世纪的房子,上楼只有步梯,但是租金便宜,一个月三百五。
走楼梯必须经过棋牌室。
他走过去,阿婆叫住他,“那个娃娃!叫你旁边屋子的交这个月的房租,记得了末?”
关一舟才搬过来没几天,他在的五楼楼层高,走楼梯不方便,没人租,只有他和另一个房客入住。
关一舟还没见过对方,大概是两个人出门回家的房间对不上,听楼下住得久的邻居说,是个男学生,似乎和他一样是A大的。
他回应:“阿婆,我知道了。”
但是要提醒,也得碰上面。
关一舟敲了敲旁边屋子的房门,内里毫无回应。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关一舟皱眉。
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扯了一张便利贴,提醒交租的事情,按在邻居的房门上。
德牧围着他腿呜呜叫,催促着夜宵。
关一舟回到这个自己临时落脚的“家”,空间不大,进门左边是简单的石板支起的台面,勉强充当厨房,对面没有空着,右边堆放了几个收纳箱和一个鞋架。
里面一张2m×1.8m的床铺就已经占据了房子大半面积,书桌挤在窗底床边,床脚隔着小道是旧木衣柜。
关一舟往狗窝前的盆里倒下狗粮,“煤球,来。”
煤球外出跑了几圈,消耗了体力,埋头在食盆里猛吃。
关一舟揉了两把煤球毛茸茸的脑袋,说道:“你一袋狗粮,比我房租还贵。”
他的银行卡被家里冻结了,再这样下去,为了养的狗别饿死,只能去找一找兼职。
关一舟决定今晚看一看校园墙上有没有家教一类的招聘信息。
他看着大快朵颐的德牧,心中却又升起怪异的念头。
总觉得煤球好像是谁托付给他要好好照顾的狗。
再者,煤球这个名字,一听也不是他的取名风格。
关一舟压下异样的念头,草草地在走廊尽头的浴室冲了个澡。
在校园墙上找到了一则招聘信息,按照留下的微信号申请添加了。
煤球安静地睡在角落。
眼皮沉重,手机往旁边一放,关一舟合上双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煤球的黑鼻头动动,嗅到了步梯上来的人的气味。
立即从窝里起来,尾巴摇得噼啪响,凑到房门的缝隙里确认这层楼走廊的气味。
关一舟被它的动静闹醒。
屏幕上蓝光亮起,是微信消息。
时间是0:12。
关一舟知道最近午夜煤球有些躁动,以为是它失去了别墅的大草坪和院里的狗房而不适应环境。
现在想来,大约不是的。
关一舟立在房门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
然而时机不凑巧,只看见了晚归邻居的蓝白裙摆一角。
吱嘎一声,旁边的屋子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