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苟且 记忆——她们在路的尽头等你……
第五十一章
做决定前, 都郁点开任务面板查看任务详情，166单脚傲立猫头，眼中绽放出道道金光, 语气高傲：
【领取任务后才能知道任务目标。】
都郁无语了一瞬，很快思索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不告知任务要求的任务……
“咕。”
166似乎察觉到都郁的顾虑, 换了只脚站着, 姿势依旧高傲，【周常任务的任务地点在时间裂隙里, 不需要玩家亲身参与, 任务失败最严重的就是损失点精神力。】
时间裂隙……
都郁心头一跳，没由来的想起自己编写的祈祷词里, “侵蚀裂隙中的时空行者, 自己之前瞎编的祈祷词，似乎正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
略过心头泛上来的心悸，都郁没思考太久，166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周常任务虽然古怪, 但也没必要拒绝。
“接受任务。”
【请玩家躺到床上，或将身体放置在安全宽阔的位置。】
任务奇奇怪怪的, 都郁索性给两人放了假，自己回屋里躺下。
【滴滴滴滴叮咚~每周任务：[超凡（登仙）之始]加载中！】
这系统不知从哪搞来了新的背景音乐，有点像小学生春游会放的歌，像素进度条还设计了新的UI：一只追着六翼白鸽跑的九尾黑猫。
虽然很可爱就是了, 但你这又不是真的游戏，换一个新的UI都郁依旧选择给这游戏打一星！
都郁腹诽间，黑猫跑到了进度条尽头, 不满地冲都郁“喵”了一声，那声音近得犹如在耳边，都郁一晃神，意识飞速升高，眼前只剩一片无边无际，如星云般缓缓流淌的永恒灰雾。
自己进入了灵界深处！
念头猛地一闪，都郁匆匆瞥了眼天幕上三颗像素风的月亮，不敢多看，顺着催促的猫叫，找到了身边不远处的一道裂隙。
那裂隙乍一看和迷雾裂隙很像，只是边缘像加了一层五毛特效一般，蒙上了一层闪耀的灿金色，一只黑猫蹲在裂隙处，黑爪拍拍前方，身后九跟长尾不耐烦地来回甩动。
尽管知道有像素风滤镜的保护，但都郁沐浴在月光下还是浑身都不舒服，不用小九催，直接跟着黑猫钻进了金色裂隙里。
一阵进入滚筒洗衣机般的天旋地转后，都郁终于脚踩到地面，周边的环境映入眼中后，强烈的惊诧席卷了都郁的脑海。
怎么会是这里？！
“喵。”
九尾猫像是所有被迫上班的社畜一样，虽然满脸不耐烦，但带路的步伐没停，轻松绕过书雕塑像，穿过保安亭。
发现都郁没跟上时不耐烦地停下，它一跃跳上保安室的窗台，不耐烦地拍拍安检扫脸仪，大声催促。
都郁此时却无心理会九尾猫，或者更确切地说，此时她的大脑全然被震惊和恍然充斥，分不出一丝一毫地精力去思考其他。
破旧但嘴硬说是百年名校、具有浓郁历史气息的大门，寓意好好读书但谐音是“输掉”的槽点满满的书雕，校门两侧栽种的高耸参天，枝繁叶茂，却将校门衬托的更加不起眼的百年槐树林……
都郁怔怔地看着，一时有些回不过神。眼前突然出现的，正是都郁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去的母校，金陵大学！
十几年的生死逃亡，跨越两个世界，都郁以为那段校园记忆已变得模糊，可此时无论目光移到哪个角落，看到的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
都郁试探着走了几步，这才从激动中回过神，紫眸冷了下来。
除去萦绕着的淡淡灰色雾气，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里的校园毫无区别，但正是如此，才是最大的异样。
大灾变降临时，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出现强大的堕落种。金陵大学位于市中心，本身又人多地少，出现的堕落种肯定不少，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冷静下来，都郁发现了更多的不同，除了黑猫走过的路周围染着淡淡的金边，整座校园都笼罩着灰色。
都郁试了一下，果然离开金边范围，就像是进入了空气墙般，一厘米都挪动不了。
果然是【记忆】……根据回忆塑造出的虚假场域。
激动消失，都郁在黑猫看傻子一般的眼神里刷脸通过，教学楼、锦鲤湖、办公楼……
黑猫似乎看不见校园里萦绕的淡淡灰色，大摇大摆地在学校里穿行，都郁若有所感，跟着它穿过一栋栋熟悉的建筑，目的地果然如都郁所想——第16号宿舍楼。
黑猫邦邦拍着玻璃门，都郁拉开玻璃门放它进去，看着黑猫熟门熟路地跳上楼梯，一路爬到了六楼，停在了一间宿舍前。
不知是不是都郁错觉，一口气爬了六层楼，黑猫似乎幽怨地看了自己一眼。
错觉，肯定是错觉，堂堂昏级堕落种，怎么可能会害怕爬楼呢。
都郁看着熟悉的门牌号，一时无暇多想。
606，或者说，666号宿舍。
都郁在这里度过了大学四年、遇见了人生挚友的宿舍。
都郁的宿舍在六楼，她运动习惯了，倒也还好。就是苦了温玺那个懒货了，每爬一次就要在宿舍里哀嚎好久，嚎的另一个舍友时维烦了，买了几块吸铁石，把门牌上的“0”硬是贴成了“6”。
都郁的宿舍就变成了全校仅此一间的“666”号宿舍。
要说温玺也是个奇人，虽然懒得出奇，但更是迷信，时维贴完她愣是没再抱怨过爬六楼累，还神经兮兮地占了一卦：
“666号宿舍绝对是风水宝地，咱们姐妹聚在这里，未来都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时维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大小姐半点没有富人的迷信，温玺硬凑过去，拿着塔罗牌给她看手纹：
“咦，时大小姐，你的命有点不好啊。”
“怎么不好？”
“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就是命有点短。”
“呵，死而无憾，这不是好命吗？连这个都算不出来，算什么命。”
时维哼了一声，就要不离会发癫的温玺，视线瞥到一旁的都郁，突然改了主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算一算，嘟嘟是什么命？”
温玺厚脸皮地蹭上去，都郁此时正在捣鼓她的代购赚钱大业，被她磨得不耐烦了，伸了一只手给她。
温玺像模像样地把了半天脉，又抽了张牌，摇头晃脑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
“嘟嘟，我的嘟姐，你这命可不一般啊！”
都郁被她的夸张动作逗笑，视线暂时移开屏幕上的聊天框，逗她：“怎么，我以后是能大富大贵，一夜暴富？”
“大富大贵算什么？”
温玺豁然站起，激动地走了几圈，绕到都郁背后给她锤肩：“咱嘟姐的命，可真是高不可攀！我们嘟嘟是拯救世界的人！”
时维和都郁都被她的夸张逗笑，时维狠狠揉了揉她的短发，嗤笑道：“这么会算，怎么不算算你的？”
“我的啊。”
温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真的开始捏着手指掐算了起来，时维看着她乱七八糟的算命方式不由又翻了个白眼，后者却煞有其事道：
“我以后——会救嘟姐一次，嘟嘟，苟富贵，勿相忘啊！”
“去你的！”
欢笑声渐远，都郁瞳孔放大，抬起的手微顿，寒意渐渐爬上脊背，未知的恐惧过电般传到全身。
都郁嘴唇颤了颤，额头浮现出冷汗，回忆还在不停播放。温玺除了美甲一切都是三分钟热度，所谓占卜也只搞过一次。可当时她也只当是玩笑的一次顺手占卜，竟在后日真的一一应验！
“我先走啦，嘟嘟，好冷，还好掉进陷阱里的人是我……”
“少来伤心这套，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有流眼泪的功夫，多想想以后一个人怎么走。”
替她挡灾、死而无憾……
嘶——
都郁猛地咬牙，额头青筋暴起，脑域像被刀片层层绞刮，回忆与现实层层交叠，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变得模糊。
不——不止如此，不仅仅是占卜……
都郁一拳重重锤在门上，门牌上贴着的吸铁石掉落，都郁退后一步，愣怔地看着变成“606”的门牌号，只觉阵阵寒气涌上心头。
为什么，明明一起战斗了十年，为什么自己现在记不起舍友们觉醒的特质是什么？
等等……回忆如沙，等意识到起风时已经来不及挽救，都郁眼中迷茫更甚：
温玺、时维，还有自己，能在废土里生存十年，肯定都是异能者。
自己现在想不起舍友们的特质就算了，为什么连前世觉醒的特质也记不起来？
拯救世界……我前世觉醒的特质到底是什么？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滴冷汗从鼻尖滚落，顺着苍白的嘴角滑落，都郁瞳孔放大，双目失神，近乎本能的，她想到了状态栏里那个一直找不到源头的诅咒：
【苟且（诅咒）：？？以？？为代价释放的永生诅咒，意志崩溃前无视任何致命判定，血量永久大于等于0.001；生存还是毁灭，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
脑海里剧痛再度翻涌，都郁却不管不顾，任由针刺般的痛苦蔓延，不断回溯着旧有的记忆，对比分析其中的漏洞，终于，在都郁绝望的视线里，状态栏里那一行诅咒的信息变了。
【苟且（诅咒）：时维以生命为代价释放的永生诅咒，意志崩溃前无视任何致命判定，血量永久大于等于0.001；】
【备注：生存还是毁灭，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已经有人替你做出了选择。就这样痛苦、懦弱、苟且地活下去吧。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她们在路的尽头等你。】——
作者有话说：“生存还是毁灭……”化用《哈姆雷特》的经典台词
“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节选自《圣经》
第52章 太岁 这村长不是她前世的校长吗？？？……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活下来, 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你是笨蛋你还不信，都说这是诅咒了。只有不想要的才会是诅咒，要是你想要, 那岂不是变成祝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她才会有名为“苟且”、实质为“永生”的古怪“诅咒”！
可时维的特质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现在还是想不起来？
又到底是到了什么绝望的境地, 时维才会对她施展这样的诅咒！
过去的声音渐远, 如退潮后的沙滩, 留下遍地无序的碎石残渣，和空寂寒冷的世界。
都郁头疼欲裂, 但是记忆里笼罩着的迷雾并未消失分毫, 针刺般的尖锐阵痛持续了半天，都郁这才缓过神来, 发现游戏日志里多了几行字。
【玩家站在温玺的[？？？？]前, 熟悉的场景触发了被[？？？]删除的记忆。触景生情，玩家激发了特质[？？？]的技能[终末的残响]，找回了一些残损的记忆。】
【终末的残响：你能听到来自过去的残响，那是已走向毁灭的终末。】
这是都郁给小伊烧完【铁寄生】的子体后，那个神秘的三个问号的特质解锁进度加快, 解锁出的新技能。
因为这个被动技能一直没有触发过，都郁都快险些忘掉了自己还有这个技能, 没想到触景生情，这个技能竟然自己触发了。
想到这，都郁面色一冷，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的记忆果然被人动过！是谁？
是在她穿越后，还是……穿越前？
穿越后还好说，如果是穿越前, 她们的世界没有神明，甚至连堕落种等级都只有昏级，A级异能者已经是人类的佼佼者了，谁能篡改她的记忆？
都郁努力深呼吸，借气流的涌动平复思绪，努力捋顺记忆，前世的记忆里存在明显的一个节点，大灾变前的记忆没有问题。
大灾变降临后，都郁的记忆看似没有问题，等都郁细细梳理一遍，发现不少片段间的节点被删掉了，而且越到后面，被删减的片段就越多，以至于有些地方都不能连贯，像个三流剪辑师匆忙赶工剪出来的烂片。
都郁一一记下记忆中的空白点，包括但不限于温玺与时维的特质、时维的死因、自己的特质……甚至，自己的死因。
都郁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大脑快要爆炸的胀痛。
她前世的记忆里，临死前一两年的记忆空白尤其得多，常常前一天还在穿棉袄，第二天就穿上了短袖，第三天又在苦恼阴雨连绵晒不干衣服，全然不像是同一时间段里的记忆。
死亡那一天的记忆则更是模糊，都郁只依稀记得前所未有的疲倦突然袭来，之后则是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永夜。
可有了记忆被篡改的前车之鉴，都郁现在不敢相信这一幕是否真的是自己前世死亡那一天。
毕竟，她大灾变之前的记忆如此漏洞百出，可在进入灵界里的金陵大学，站在“666”号宿舍楼之前，都郁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记忆有问题！
更可怕的是，在都郁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里，无论都郁穿的什么，身处哪里，记忆片段的最后，都在看同一本小说！自己穿进来的《真假千金：总裁囚爱99次》！
如同被删改记忆却毫无所觉般，都郁此时才恍然惊觉另一个异常——她到底为什么会对《真假千金：总裁囚爱99次》这本狗血小说的剧情那么熟悉？
废土里的娱乐设施是很少，但以她的实力，想找几本小说还是轻而易举。《真假千金：总裁囚爱99次》，这本小说明明不是她的口味，有这么好看吗？值得自己翻来覆去地看那么多遍？
更重要的是，在人生最后两年的记忆中，每个片段的字迹都在看这本狗血虐恋小说！
自己的穿越，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股寒气森然萦绕在心腔，都郁手脚冰凉，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茫然间终于看见了执棋人投在横平竖直的经纬上的阴影，却受限于视野，无法得知任何执棋人的信息。
“喵呜！”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脚踝，鞋上坐了一个热乎乎的热源体，都郁垂眸，看着满脸催促，但敢怒不敢言的九尾猫，凝视了片刻，突然重重地揉了一把猫头：
“哈，要让温玺知道，我们之中第一个养猫的人竟然是我，她估计能气死吧。”
都郁自言自语般嘟囔着，捏着猫的后脖放到一边，弯腰捡起吸铁石，重新贴到门牌号中的“0”上，只是不管她怎么调整，都不如时维那个强迫症贴的那么整齐。
尝试了几次后，都郁肩头耸动，叹了口气，“算了，我尽力了，你要看不惯，就复活过来打我吧。”
“会重逢的，等我。”
“喀。”
门把轻轻转动，都郁收拾好心情，屏住呼吸推开门，有些失望又觉得情理之中。
明明整所金陵大学都处于灰色雾气之中，666号宿舍却像是在另一个空间般，推开门，阳光如溪流般倾斜而出，流了一地。一片光明里，衬得空无一人的宿舍越发寂寥。
金陵大学秉持着学校越好宿舍越烂的大学铁律，不管什么专业，所有学生一律平等的上下床，没有独立卫浴。
推开门正对着的就是一扇巨大的窗户，窗户一侧是两张高低铺，另一侧是四张并在一起的书桌，凳子拉开就几乎能抵住床，非常狭小。
幸好她们那一届刚好少一个人，让她们三个人一个宿舍，多出来的一张靠窗的桌子上摆放了些杂物，让逼仄的宿舍显得没那么拥挤。
靠窗的上铺上，被时维说了多次都没叠的碎花被子乱糟糟地堆成一团，枕头边上还摆着一个被压扁的微笑笑脸抱枕，看着像主人随时会回来的样子。
只有都郁知道，那天离开后即是永别。
黑猫大摇大摆地迎着光进来，猫猫被染上了一层金边，它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皇帝巡查般绕了一圈。
黑猫看都没看都郁床上学校发放的屎绿色三件套，在时维性冷淡风的灰蓝格纹床单上嗅了嗅，最终还是愉快地选择了温玺的蓬松的被子，窝在里面不动了。
都郁关上门，收拾好心情，观察这间熟悉的宿舍，寻找任务线索。
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标，温玺的桌子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正反常地亮着光。
【是否选择进入副本：登仙/超凡？】
屏幕里，一个非常熟悉的像素风紫发小人走在一条小路上，头顶跳出了都郁非常熟悉的选项。
都郁没找到选项在哪，试探着回了一句“确定”。屏幕中的小人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一个黑洞里，都郁也眼前一黑，再一回神，周围已不是宿舍的环境。
【玩家已成功载入副本——登仙/超凡。】
【每周任务加载中……】
【基础任务：获得十市斤黑太岁】
【任务奖励：未知灵魂碎片*1、昏级要素核心*2】
【阵营任务：拜入仙宗/走上超凡之路】
【任务奖励：未知。】
【备注：任务失败后将无法再次进入副本：登仙/超凡。】
两颗要素核心？
都郁没来及为系统的突然大方感到惊讶，一道人影突然窜到身前：
“嘟嘟啊，你还在等什么？仙人都已经到了，快点，不然一会人选够了，就轮不到我们去拜太岁老爷了！”
都郁捕捉到任务关键词“太岁”，没有挣扎，被女孩挽着往村落中心的位置走。
她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类似前世古代的小村庄，不管是身边的女孩还是自己，都穿着一身长袍，为了方便干活，袖口裤口都缠了好几圈布条。
都郁揪了一缕碎发，发现虽然长发被头巾包裹，换成了符合时代背景的发型，但是颜色却依旧是非常扎眼的紫色。
但不管是身旁的少女，村落里来来往往的村民，竟没一个对都郁古怪发色感到奇怪的。
都郁心里隐隐升起明悟，用游戏的话说，这里毕竟是一个“副本”，按照一套固有的规律运行，和真实世界自然没法比。
行走间，都郁悄然记下红木村的地形图，一些副本背景也渐渐灌输到都郁脑中。
顾名思义，红木村周边的红木山盛产红木，是村民的重要经济来源。
直到三十年前“太岁”降临世间，每年只需在仙宗的指引下花半个月的时间“拜太岁”，就能解决一家几口的温饱，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费心费力砍伐红木了。
都郁现在控制的这具身体也叫都郁，身份是红木村的一个孤女。红木村靠近太岁山，村民富庶也不缺她一口饭吃，就这样将她养到了可以拜太岁的年纪。
今天，就是红木村一年一度，比过年祭祖还要隆重的日子——仙宗来人，挑选人去拜太岁的日子。
女孩带着都郁一路向前，靠近村落中心的宗祠才停住脚步，与周围村民一同，期盼地看向站在宗祠门口，普通农妇打扮的村长。
“呵呵，别着急，仙人都还没到呢。”
身边的女孩很明显松了口气，看样子真的很想去拜太岁。
都郁看清村长的脸的那一刻脸上肌肉绷紧，嘴角紧抿，险些没绷住——
这红木村的村长，看上去五六十岁上下，一身农妇打扮却依旧掩盖不了书卷气的女人，不是她前世的导师，金陵大学的校长顾英兰吗?
游戏你建模敢再敷衍一点吗？——
作者有话说：虽然看着不明显，其实舍友线很重要，是主线的一部分，大家不要以为我在水文qwq
第53章 小七 仙之人兮列如麻
第五十三章
显然, 这破烂游戏是丝毫不在乎玩家游戏体验的，也跟前世某个小说阅读软件一样根本找不到向客服投诉的位置。
都郁试探着凑上前，顾英兰看她与看普通村民没有区别, 都郁正想说什么，西南角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小七！你这样让我可怎么活啊！”
不管在哪, 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 村民迅速围了上去, 都郁很快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小七的父亲在一次拜太岁时意外去世，只留下刘婶和闺女小七相依为命。可天不怜人, 小七在十岁时便得了血痨病, 时日无多。
拜太岁只能由二十六岁以下的人去，小七硬撑着来想补贴家用, 可没等仙人来临, 就已经发病倒下，刘婶跪坐一旁，脸色灰黄犹如脚下土地。
“小七是个好姑娘真是可惜了，老天不开眼啊……”
“咱红木村多久没有人得血痨病了？我看呐，说不准是不是王老二得罪了太岁老爷……”
“当初所有去的人都全手全脚回来了, 怎么就他王老二……”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流言如流感, 悄然在人群里传播，即使顾英兰的靠近，那些细碎见不得光言语也不过是由明转暗，毕竟流言本就是名医也难以治愈的顽疾。
小七弓着身子蜷缩在地, 捂住嘴的帕子渗出血来，身体不住颤抖，像是被冲上岸的河虾, 在人群的注视里渐渐窒息。
“村长……”
刘婶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顾英兰蹲下，捏住小七的下巴，盯着她的舌苔看了几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层包着一层的布条，托着其中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肉块，递到小七嘴边：
“孩子，谢谢太岁老爷。”
随着顾英兰的动作，人群中响起道道抽气声，还有人激动起来，想说什么又顾忌着村长方才没有动静。
随着那黑色肉块暴露在空气里，人群里隐隐有暴躁的气氛在飞速扩散。
都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块虽然干瘪，但莹润如玉石，几乎光可鉴人的肉干，心里莫名一跳，这就是这次的任务道具，黑太岁？
顾英兰似乎没发现人群的躁动，布包托举着肉干，也不催促，就静静举在小七嘴边。
“呕——”
小七偏过头去，惨白的脸上血管暴起，呕出一滩黑红色的污血，闭着眼无声喘息，似乎没听见村长刚刚的话。
血腥味一出，人群的躁动更明显，有人甚至迈出脚，被双目血红的女人瞪回去，女人匆忙回头，紧紧攥住小七的胳膊，那姿势不像是母亲扶着女儿，倒像是溺水的人牢牢抱住岸边伸出的一根羸弱树枝。
“快谢谢村长，谢谢村长，小七，你吃啊！”
“你吃啊！”
“你怎么不吃？！”
“吃！你吃啊！”
女人攥着小七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像是要生生掐进肉里，催促的声音急促又尖利，小七扭过头来直直盯着她，胳膊被掐青了也毫无反应。
直到一滴眼泪划过扭曲的五官，渗透麻布触及皮肤，烫的惊人。
小七眼皮颤了颤，惨白的脸上泛起湿疹般的潮红，她终于偏了偏头，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女人，一口咬住顾英兰捧着的黑色肉干，没有嚼，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这孩子，一天净让人担心。”
小七几个大婶搀着扶起来，吃下那块太岁肉后，她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红润了起来，周遭的村民竟然没有一个感到诧异，人群里那暗潮汹涌的躁动也随着肉干的消失而消散。
只是小七被刘婶搀扶着，面色不再惨白，眼神却有些呆愣，像是嵌在眼眶里的不是眼珠，而是一对发黄的珍珠。
都郁微微皱眉，已经下定决心，不是必要的情况坚决不吃太岁肉。在堕落种里，那些长相狰狞，令人望而生畏的反而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那种看似无害，引诱人放松警惕后，悄然扭曲心智，让人即使被生生吞下都毫无所觉的扭曲心灵类的怪物。
那所谓的太岁是后一种吗？
都郁暗中思忖，悄然离村民远了一点，有人不经意抬起头，突然惊呼道：“仙人来了！仙人来了！”
“御剑飞行，这次的是仙剑宗的人！”
都郁豁然抬头，天空中几道身影“咻”的靠近，人群哗啦跪倒了大片，只有少数几个人站在原地。
都郁也是其中一员，只是跟什么女儿膝下有钻石之类的不搭边，她只是在一瞬间被震在了原地，忘了观察外界的环境。
你们管这叫仙剑吗？
别以为你们把飞行滑板漆了木纹原色，就能冒充飞剑了！
那上面还印着通讯的logo，别以为她没看见！
这一刻都郁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烧，要不是还有理智，她都要忍不住上前质问这些所谓的“仙人”了。
实在不是都郁没见过世面。
只是在一群穿着麻布衣服的村民，土木古风建筑的上空，突然冒出一群穿着蓝格通讯公司制服，踩着虽然有了伪装，但伪装得非常不用心的飞行滑板，身后还背着最新型号的能量枪的所谓“仙人”，都会绷不住的。
都郁的反应还算好的。
都郁反应过来，抿着纯，死死低着头。
为首的“仙人”瞥了眼都郁，见这个大胆的村民虽然没有跪拜，但还算“恭敬”地低下头，顾忌这次任务重要，勉强放过了都郁，冷哼一声，看向除了都郁和村长外，唯一站着的两人。
刘婶颤颤巍巍，腿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看样子随时都会昏厥过去，只是被一只胳膊死死支着，不让她跪下去。
顶着“仙人”们投来的冰冷视线，女孩努力挺直背，下唇被咬的发白，死死控制着脸上不漏出胆怯的神情。
“大人。”
顾英兰上前招待，隐晦地挡住其中一人不悦地看向小七的视线。
“今年已经迟了，请问大人，什么时候带人去拜太岁？”
“呵。”
那人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不用急！你们赶上了好时候，所有凡骨在五十岁以下的，今年都能去拜太岁！”
“这怎么可以？”
顾英兰面色微变，忍不住上前，但是那人越过她，意味不明地扫过周边一群穿麻衣的村民，大笑出声：
“不用你来说，拜太岁全凭自愿，所有符合年龄的，今年都能来！”
人群里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顾英兰抿起了唇，缓缓闭上了眼。
第54章 消失的村民 拜太岁喽！一拜——五谷丰……
没有人拒绝。
五十岁以下的村民都兴高采烈, 收拾好了工具出发，只剩下几个老人垂头丧气，站在村里与众人告别。
都郁心中奇怪。五十岁这个年龄就好像算好的一样, 几乎将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带走。
但红木村是附近最富裕的村子，不缺少粮食, 五十岁以上的人为什么这么少？
都郁在心中思索, 踩着天上仙人的影子, 穿过一条蜿蜒的山路，远离人烟, 草木几乎在疯长, 野草几乎要没过胸膛，却听不见哪怕一声鸟叫虫鸣。
在这死亡一般的恐怖沉寂里, 一座肉山突兀地撞入视线。
如瘟疫般肆意向外扩展的草场在山脚骤然止步, 如同跪拜君王的士兵，附在山脚下瑟瑟发抖，不敢雷池半步。
然而都郁此时没有精力关注这些异常的草木了。
一座巍峨高大的肉山矗立眼前，那肉山通体泛着如腊肉般的深褐色，表面凹凸不平, 鼓鼓囊囊，活像一团团巨型肉瘤拼凑在一起, 就连裸露出的石面都泛着油光。
主峰之下，几条隆起的支脉如触手般朝不同方向蔓延，牢牢抓住地面，像汲取大地养分滋养出的怪物。漆黑的阴影投射在大地, 像干涸多年的血。
外观上的震撼还是其次，都郁刚一靠近，感知就疯狂预警, 狂乱扭曲的气息沉重粘稠，就好像矗立在那的不是一座肉山，而是一只不断扭曲、不可名状的狂乱怪物。
都郁屏住呼吸，眼前这座山带给她的威压，比当初面对【靡靡音】的一缕神识还要恐怖！
如果不是有【黄金意志】的天赋，都郁怀疑她很可能也会像周围的村民们那样，跪倒一片的，死死低着头不敢看天。
这就是所谓的太岁？这所谓的太岁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穿着蓝格通讯制服，被村民们称为“仙人”的六个蓝格员工，此时齐刷刷戴上了护目镜。
其中一个黄色头发，中年外貌的男人嗤笑地看着跪倒了一片的村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没跪倒的都郁，袖子一挥，山脚的平坦处凭空出现一张长桌。
“太岁者，其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注】
他念完意味不明的一段话，身后几个等级没他高的员工，一人捧着一个香炉放在桌上，一人掏出一把长香
他身后一人从袖中一挥。掏出一把长香，每个村民挨个分了一根。
黄毛男人眯了眯眼，率先点燃一根长香插在香炉中，神情似笑非笑，“这应该不用我教你们了吧？该拜太岁了。”
“一拜——五谷丰登！
“二拜——万事亨通！
“三拜——太岁无忧！”
在男人拖长声音的古怪吟唱中，白色烟气如雾般扩散，跪倒的村民哆哆嗦嗦的起身，依次上前将香插入香炉中，像狂风吹过芦苇般又一起跪倒在地。
都郁依旧没跪，那些疑似蓝格的员工也不意外，绕过她，连香也没给她发。
和她一样的还有两个人。一人是村长顾英兰，一人则是垂着眼站在最后，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七。
都郁嗅着香气，暗中皱眉。虽然看样子这香是为了保护村民，不受太岁的威压。但她注意到了，凡是将香插入香炉的人，眼神都呆滞了些许，像是被人抽掉了一缕灵魂。
黄毛员工没搭理不拜的三人，确认其余人都上过香，手指朝天一点，飞出几个无人机，喷射银白色的涂料，将这条最近的臃肿的山脉分成了好几块区域。
“走吧，你们跟着我。”
黄毛收回无人机，走到都郁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阵，随手指了几十个村民：“你们就由我来负责了，跟我走。”
仪式结束后，似乎所有村民都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几个推着车的村民开始分发工具——一个背篓，一个锄头，一个凿子，还有一包小一点的工具。
都郁领完自己的这一份，只觉得这些工具不像是神秘的拜太岁，而是要去挖矿。
被黄毛仙人指着的村民们眼含激动，很快就集合完毕。
他带着一些人，爬到山脉上，激光划分的一块区域中。脚下的飞行滑板“咻”地发力，将他顶到半空中。
他盘腿坐下，一手撑着脸，明目张胆地掏出一块光脑，两眼盯着屏幕，漫不经心道：“开始吧。老规矩，九一分。上交完仙宗，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了。”
好家伙。
都郁忍不住咂舌，在心中嘟囔了一句。九一开？放高利贷的人见了，都要说一声行家啊。
但见周围的村民们面色如常，没有半分愤懑，显然这堪称坑人的比例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了。
那些蓝格员工纷纷在飞行滑板上盘腿坐下，衣摆在风中飘扬。如果不是那都郁熟知的飞行滑板实在出戏，不得不说他们搞的这样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那些员工或看着深山发呆，或掏出光脑摸鱼，没有一个监工的，好像完全不怕村民们摸鱼，或是偷藏矿石。
都郁疑惑地收回视线。虽然只有到了年龄才能拜太岁。但拜太岁几乎是红木村的村民们，从走路就开始学习的技能。都郁接管了这具身体，自然也知道拜太岁的具体流程。
在香案上拜过之后，剩下的就全是苦力活了。
都郁找了块人少的区域。一锄头下去，只觉得手被反震力震得生疼。
这真的不是在凿山吗？都郁心中腹诽，但顾念着每周任务，还是学着周围村民的模样，开始挖了起来。
“哐、哐、哐！”
都郁挖了好几下，总算是找到了窍门。
在几块碎石坑旁边，都郁再次挥舞锄头，锄头砸下时，挖出一块颜色略深的石坑。传递回来的触感不像凿石头，反而像是割开了某种长毛动物柔韧的表皮。
都郁眼前一亮，知道正戏来了。
她将锄头放到一边。掏起布包里的刷子，小心地清理那块儿地面周围的碎石。
确定这块儿深色区域的面积后，都郁蹲下，斜着下切凿子，凿在深色区域与周围地面的边缘处，只听见呲的一声，响起了一道像是气球被戳破的声音。
挖了这么久终于出货了，都郁搓搓手，小心翼翼地用凿子围着那块地方凿了一圈。
奇怪的是，凿子凿下去的时候，除了那怪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出现。
但随着都郁围着那深色区域凿了一圈，将深色区域与普通区域区彻底分开，那圈里的深色石块，像是缩水一般向中间退去。
须臾间，萎缩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肉块儿。
以这个出货率来说，挖太岁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但都郁知道，这才刚开始。她小心的拿起那块像珊瑚一样，表面充满孔洞的黑石。
接着，她从布包里掏出那套精细一点的工具，围着黑石小心地敲打。
很快，那些凹凸不平的，像是死去的珊瑚虫一样的空洞被凿贫。黑灰色的灰尘不断的从指尖倾泻而下，最后只剩下缩小了一半儿的实核心。
这才是黑太岁肉。
都郁颠了颠手中跟小橘子一般大小的太岁肉，想到要挖整整十斤这东西，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她绑定的，真的是合成游戏而不是什么黑奴模拟器吗？
吐槽归吐槽，这个任务一看就有后续任务，错过这个，都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触发能奖励要素核心的任务了。
都郁暗中思忖，话虽如此，但她也没必要像普通村民一样，碰运气似地挖太岁肉。她在当前任务中不能使用合成功能，但是其他的能力都还在。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儿半旧不新的手帕。借着擦汗的功夫悄悄闭上了双眼。眼皮下瞳孔深处的紫火猛烈燃烧。
她微微转动头颅。明明闭着眼睛，这座支脉的地形已经纤毫毕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都郁所料，尽管不知道这太岁肉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很显然这玩意儿肯定和超凡要素分不开。
在灵视中，这条支脉呈现出灰褐色。而在大片大片的灰褐色中，遍布着大大小小，如斑点一样的黑色点状区域。这些黑点估计就是太岁肉的位置。
都郁不着痕迹地移动到最近的一块太岁肉附近，挥了几下锄头，就又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触感。
她装作惊喜地蹲下，重复之前挖掘太岁肉的动作。
一边挖，都郁一边在心里琢磨。
除了这些浮在山体表面的灰黑色阴影，在她的灵视中，能够感到随着支脉蔓延，支脉的尽头、庞大肉山的深处，似乎存在着什么庞大、正虎视眈眈的影子。
那是什么？太岁的本体吗？
都郁发现，那些盘腿坐在飞行滑板上的所谓仙人们，虽然看似对村民们的工作并不在意，但实际上，他们时不时地，就会看向支脉深处，似乎那里盘踞着什么东西。
红木村今年是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宽松的拜太岁条件，这一反常是否和山体深处的奇怪存在有关？
“啊！”
不远处的村民中，一个年老的村民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他比实际年龄要苍老的多，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存在，丢掉了手中的锄头和凿子，面目扭曲，眼神中充满惊骇。
他的四肢胡乱地在空中扭动，像是跳着诡异祭祀舞蹈的远古巫师，又像是被人被操纵的，戏台上的皮影。
周围村民远远散开，不敢靠近他。
直到那老村民眼中的惊骇渐渐被欣喜取代，他那胡乱扭动地四肢，也渐渐带上了些许说不出的韵味，好像真的在顺着什么听不见的歌声舞蹈。
几个呼吸间，老村民的动作忽然放缓。他高举双手，两眼间是新生般的纯净喜悦。
他大喊一声，声音亢奋无比：“拜太岁喽！一拜——五谷丰登！
“二拜——万事亨通！
“三拜——太岁无忧！
“四拜——天地齐一！”
那村民高呼完，整个人像是融化的蜡像儿，被什么看不见的高温存在炙烤着，很快化为粘稠的黑色液体，蠕动的渗入到山体的裂隙中。
消失地非常干脆，就像是这里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一般。
都郁眉头狠狠一跳。
但周围的村民，除了在那老头狂舞的时候躲远了一点儿之外，好像对这一幕并不陌生，见惯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在那黑水全部渗入到裂隙后，他们若无其事般，继续挖掘太岁。
甚至有的村民，在那老头狂舞着呼喊呓语时，都只看了一眼就毫不关心地挪开，好似眼前只剩下挖太岁肉一件事。
这拜太岁果然有问题！但到底哪里有问题？
刚刚那个老村民做了一些她没有注意到的动作？
有了这老头的先例，都郁提高了警惕。即使挖掘矿石的过程中，也依旧分出了一半儿的精神力，观察她附近的人。
很快，都郁刚刚挖了三块太岁肉，周围就接连传出惨叫声，赫然有十几位村民化为黑水，渗入到山缝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都郁观察过这些人，没有例外，这些消失的人，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六岁，也就是本来不能来拜太岁的那一批人！
“今天太岁老爷似乎心情不好，才这会儿，就已经招了很多人下去陪他了。”
顾英兰年龄超过五十，并没有参与到村民的拜太岁活动里。她只远远地站在山脚。随着村民的接连消失，她才爬上山脉，站到地位最高的黄毛附近。
似乎远处有什么别的东西牵扯着他的心神，黄毛颇有些心不在焉。
闻言他不感兴趣地撇了几眼，发现好像确实少了那么几个人，于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拍了拍手，反手掏出了一个喇叭，声音远远地扩散开来：“好了，好了，先休息一下。”
都郁等了几息，顺势起身。
但见周围，有一半儿人好似听不见一般，继续挖掘着太岁。
都郁悄悄打开灵视。
他们的灵体是普通人的灰白色的灵体，但是那些动作最激烈，神情最狂热的村民们，灵体像是生锈了一般，悄然染上了些许深褐色，
黄毛似乎早就料到了有人不会听话，摘下腰带上挂着的铃铛，放到喇叭附近。
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那铃铛就疯狂的晃动起来，叮叮叮叮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脉。
都郁只觉得这声音烦人，那些狂热的，好似听不见周围人说话的村民们却如遭雷劈，眼神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挣扎了半晌后才痛苦地停下动作。
“嘿嘿，再挖下去，小心太岁老爷招你下棋。”
周围人看到他们回过神来，不带恶意的调侃了几句。
都郁却暗中挑眉，这事可不像周围的村民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
如果没有那个铃铛，那些灵体出现异常的村民很快就会被吞噬——就像那些化为黑水消失了村民一样。
都郁随大流地坐在地上休息，有人掏出竹筒喝水，她没动。她莫名的不想在这山脉之中，干任何关于进食的事情。
一道身影突然站起，在一众坐着的村民里里显得格格不入，都郁好奇地看过去，正是之前不愿拜太岁的小七。
她在这里待了半天，甚至连一锄头都没动。她眼神痛苦地看着地面，沉默了片刻。
都郁了然。她的母亲，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也是刚刚消失的村民们的一员。
小七停顿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主意。看都没看周围已经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山脉，转身向深处走去。
“喂小孩儿，你要去干什么？”
飞行滑板转动，黄毛拦住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笑话，语气充满戏谑。
“我要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太岁老爷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七冷静地与他对视，表情麻木里透露出执拗。
那所谓的仙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几眼，竟然真的撤手不管：“好，你去吧。”
“小七！”
顾英兰难得声音激烈，死死地盯着她。
“谢谢村长，但我已经决定了。”
小七淡淡地与村长道过谢，环顾一周，竟然找上了都郁。
她可与这小七没有什么关系。
都郁提高警惕，只见小七毫不见外地凑过来，看了眼她背篓里的四块太岁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只是在离开前，一道被压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在都郁耳畔：“不想死在这儿，现在就离开这。”
对都郁说完，小七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大山深处。
周围的村民们休息了片刻，不用拿仙人催，自发性地继续挖太岁。
顾英兰此时也顾不得村民们，她看着小七消失的地方，目光深深，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都郁思考了片刻，突然起身，“等等，我跟你一块去！”——
作者有话说：注：“太岁者……”引用自《本草纲目》，为了前后语义顺畅做了一点小修改。
更新时间已经固定了，我每到深夜才写完orz
这几天可能会修一修文，白天看见更新不用管
第55章 顺路 她竟然真的杀死了那怪物
“你跟过来干什么？”
“怎么？这太岁山是你家的不成？”
小七瞪了都郁一眼, 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转身向山里走去。
可她毕竟大病初愈，山表面又坑坑洼洼, 脚一崴，身体一个趔趄, 眼见就要滑下山。
都郁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挑了挑眉, “你看，没有我跟着的话, 你就要摔下去了吧？”
“我……你……”
小七气得脸都红了, 可到底都郁救了她，忍了忍, 硬是憋出一句生硬的道谢, “都跟你说了，不想死就快点下山！你非跟着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这太岁山里有什么东西？”
都郁毫不见外的开口。
“好，你非要问个清楚才肯走是吧？那你听好了。”
小七拽回胳膊，揉了揉都郁刚刚情急掐住的部位, 语气不善，像是刻意恐吓小孩的怪阿姨, 可惜配上那张大病初愈的脸没有半分说服力：
“这太岁山深处，全都是吃人不眨眼的怪物！像你这样的，它们能一口一个！”
都郁摊摊手，似乎想说什么, 视线触及远处的一抹深色，临时改了说辞：“你说的怪物，就是那玩意吗？”
“啊！”
小七扭头, 尖叫一声，枯瘦的手指抓住都郁的胳膊：“快跑！”
跑是跑不了的，不过几个呼吸间，刚刚还只是一抹黑色的怪物，身形已经清晰可见，都郁甚至还能看到它身上，黑色粘液一滴一滴地滴下，松针般的芳香里隐隐透露出浓郁的恶臭。
都郁目光一冷，一手将小七推到身后，一手翻转，空间涟漪闪过，一柄通体暗金、刀锋凛冽的长刀凭空出现在手中。
精神力汹涌而出，紫火在刀锋上幽幽燃烧，都郁豁然举刀，只听“当”的一声！
暗金色的刀锋硬生生抵在那怪物森寒的獠牙上。
这是什么怪物？
都郁离得近，怪物狰狞的外表清晰地映照在瞳孔中。
那怪物通体黑色，浑身遍布细密的菱形鳞片，身高约有三米，体型臃肿无比。
它像是一根不断燃烧，又不断熄灭的粗壮蜡烛，浑身全是融化后又凝固的环状组织，除了身后拖着的长尾，以及顶端裂开的超过一米的大嘴，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别的器官。
在都郁见过的一种长相自由的堕落种里，这玩意丑的也非常突出。
都郁来不及多想，呵令小七退后，抬起手臂，接连挥出几刀。
那怪物虽然看着像是不断融化的蜡烛，但是肉身却坚硬无比。都郁只觉砍的那几刀，像砍在坚山上，整得她肌肉生疼。
“没用的。”
小七被都郁突然推到一边，一个没站稳，脚踝以怪异的角度折在地面，不过几个呼吸就鼓出一个大包。
她强忍着痛，看着那怪物身上的鳞片，瞳孔震动，满脸绝望：“这是太岁老爷的养子，你不可能打过它的。”
说完，她身体一震，眼眶一红，咬了咬牙：“它一次只会吃一个人，反正我也跑不了了，你快走，记得给我阿娘烧柱香就行！”
都郁没管她，只引的那怪物避开小七的方向，扭了扭脖子，简单拉伸了下身体。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是靠着紫火轻松战胜了对手，很久没有这种和怪物肉搏时候了。
眼下那怪物虽然受伤，却免疫了都郁刀锋上附着的紫火。虽然与怪物肉搏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许久没体验过，都郁竟然还有几分怀念。
“太岁老爷的养子？”
都郁嗤笑一声，紫眸里剧烈地燃烧起来：“呵！时代已经变了，已经没有什么老爷了！”
“别说什么养子，那太岁老爷亲自来了也不行！”
小七根本听不懂都郁在说什么疯话。
她不仅扭到了脚，被都郁拽得跌落在地面时，手掌擦过地面，被碎石磨出道道血痕。
她却无心关注身体的疼痛，她睁大眼，像是要把那道挡在身前，明明并不魁梧，却意外得令人安心的背影印在脑中。
理智不断警告她，面对那可怖的怪物，别说是她们两个凡人，就是那所谓的仙人来了，恐怕都讨不了好。
都郁此时挡在她面前，不愿意逃走，简直愚蠢，这样一个人都跑不了。
可也许是那回荡在耳畔的轻笑太过笃定，内心深处，弱弱地浮现出一道声音：万一呢？有了那凭空出现的刀，万一她真的能打败那怪物呢？
相悖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交锋，小七站在原地，一时竟忘了逃跑。
忽地，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眼眶通红，举起一块大的石头，就要挣扎着起身去帮都郁。
可已经晚了！
在都郁的方向，那怪物接连被刀逼退，长尾不耐烦地“啪啪”砸地，留下一一条条石坑，但见那怪物咆哮一声，骤然喷出大蓬深褐色的烟雾，嘴裂开到最大，向都郁咬去！
都郁被烟雾笼罩，不知那东西有什么效果，她竟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难以移动，怪物滴落的液体“啪”地砸在鞋面，都郁已来不及躲开！
小七骇然，心脏硬是被吓得停跳了数秒。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睁眼，以防看到都郁身首异处的惨状。
但此时一道金光骤然大亮，昏暗的山脉都明亮了一瞬。
“哦？”
手中的长刀不住兴奋地颤抖，都郁眼里闪过一丝讶意，嗜血圣刀，竟然这时候升级了？
还连升两级？直接由C级提升到了A级？
惊喜来的太快，都郁之前接连给圣刀投喂碎片，但圣刀都没一点变化，没想到，面对这所谓的太岁“养子”，嗜血圣刀竟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骤然亮出了锋芒！
“升级得刚好！”
顾不得看圣刀升级后的新属性，都郁狞笑一声，精神力像不要钱一般疯狂注入刀中，紫火熊熊燃烧，明明还没进入灵界，此时的都郁身形也像是一团焚烧一切的扭曲火焰！
“吃我一刀！”
最恐怖的攻击，往往以最朴素的方式出现。
都郁此时挥出的这一刀，没有什么玄妙的变化、也没有什么威风凛凛的名字，只是凝聚了她十几年里与怪物拼死搏斗、无数生与死间所有的体悟！
刀锋上紫火暴燃，似乎也愤怒于这怪物竟然敢冒犯自己，紫色浓郁到近乎液体。
只是一刀！
明明朴素无比，可那怪物愣是无法躲开，只能硬生生靠着□□去对抗！
“呲拉——”
像是热刀切入了黄油中，那一刀径直切入怪物体内，顺着都郁挥舞的痕迹将它批成两半。
怪物臃肿的身体倒向两边，切面光滑无比，浓稠的黑色液体不断渗出，似乎想要捏合断裂的身体，紫火像是受到了什么挑衅，猛地窜到那两节怪物身上，“噼啪”燃烧起来。
不过数息，两段怪物就被烧的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萎缩肉球。
赢了，竟然真的赢了。
小七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直愣愣地看着那怪物化成和普通石头没有两样的碎石。
“哟，傻了？”
紫火烧过后，怪物彻底失去再生能力。
都郁用刀挑起剩下的残骸，不满意的掂了掂。
这么大个怪物，打起来也不轻松，她手臂现在还有点酸，结果竟然只掉落了这么十几斤太岁肉。好在周常任务是肯定可以完成的了。
【检测到玩家已完成任务，是否确认现在提交任务？】
【提示：除固定奖励外，游戏还将根据玩家在副本中的综合表现，发放额外奖励，玩家将有机会获得神秘大奖哦~】
都郁抬手点了暂时不提交任务。
就算不为了这游戏说的什么神秘大奖，光是副本里隐藏的信息，都郁都不会现在退出。
这里只是一道时空裂隙，但不管是金陵大学校长顾英兰，还是那些穿着蓝格制服干着奇怪勾当的所谓仙人们，都让都郁对这个副本非常感兴趣。
小七看着怪物变成凝固的肉块，呆了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如果是您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
都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怎么这游戏连个npc都是谜语人？
小七一顿，整理了一下思绪。
在亲眼看见都郁战胜太岁养子后，一簇微小，但依旧坚定的希望之火在她的心灵间燃烧，她不再是之前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在红木村，死是一件很难，但也很简单的事。”
都郁没想到小七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什么意思？”
小七目光低沉：
“在三十年前，太岁老爷的一个分身落在了这里。祂的养子们无处不在，见人就吃，好多村子都被杀空了。我们村子隔得远，但是也有好多人进山后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五日后，这些所谓的仙人也进入深山中。
“听阿婆说，仙人们进山之后，整整七日。太岁山的深处都回荡着惨烈的尖叫，没有人敢去查看。
“直到一伙穿着黑蓝两色衣服的仙人走出了太岁山，来到了红木村。他们告诉大家，太岁老爷已经和他们定下了约定，不会再伤人。
“而且，我们每年还可以去太岁山里拜太岁。虽然挖到的太岁肉是九一分成。但太岁肉价比黄金。即使是仙人掌分中漏下来的一点碎屑。也足以够富裕地过一整年了。
“看样子拜太岁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了？”
“不！”
小七言语激烈起来，“这就是一场骗局，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我们根本不是去挖太岁的——仙人吃太岁肉，太岁则要吃人肉，吃我们的肉！”
小七眼神哀切，“一开始，大家还很害怕，没几个去拜太岁，仙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只是几年过去，拜太岁的人安然无恙地归来，还收获了天大的好处。村子里的人就坐不住了。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甚至那些不符合条件的人，也要想来拜太岁。
“以至于他们都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拜完太岁下山，回来的人都不到一半，甚至有一次只回来了三个人。
“其他人像是忘了一般，第二年又疯了一般的接着去拜太岁。
“……阿爹就是这样死的，跟阿娘一样。”
“既然如此……”
都郁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你母亲去拜太岁？”
“阻止不了的。”
小七眼里泛上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村里几乎每一个人，刚生下来那一刻就吃过太岁肉。吃过太岁肉的人永远也离不开村子。当拜太岁的时候到了，即使是瘸子，都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那座山爬去。”
“那你刚才……”
都郁突然想到，刚刚小七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吃下了一块太岁肉。
“对，没错。我也跑不了。”
小七惨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都郁。
“但你不一样，我能感觉出来，你是除了村长之外，唯一没有吃过太岁肉的人。”
“村长也没吃过？”都郁有些惊讶。
“当然”，小七似乎有些不理解都郁的惊讶。
“就是再喜欢吃羊肉，头羊也是不能杀的。不然谁去管理羊群呢？”
似乎讲述这些事又引起了她心里的阴霾。小七眼中激动的亢奋渐渐消散，看向都郁：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短时间内一块地区只会出现一只怪物。
“走？”
都郁笑了一声，“让我做事前，你是不是该说一下你打算做什么？”
“我……”
小七这次没有犹豫太久，低头看着脚上布料陈旧，但制作十分扎实的布鞋。
“我也是听婆婆说的，婆婆是村子里最后一个活到九十岁的人。她说在太岁山深处有一盏灯。所有吃过太岁的人，魂魄都会归到那里。我的阿爹和阿娘也在那儿。”
“你想再见她们一面？”都郁了然。
“对。”
小七坦然地看着都郁，“然后我要砸碎那盏灯。”
说完，她已经做好了受到冷嘲热讽的准备。
如果没有都郁，她已经死在了那怪物手下，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去砸碎那盏灯，谁听了都要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可都郁没有。
这个古怪，但拥有强大能力的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反手将刀背抗在肩上，一手搂住她的肩，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巧了，我们顺路。”——
作者有话说：今天写太岁山的时候，满脑子百岁山……太洗脑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