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2 / 2)

这事儿不能退。

他们又没错。

乖仔看着他:“你什么人,口气比乖仔还大,赶紧走,不然乖仔打你咯。”

黄炳中脸都沉了,伙计的为难啊!

他不敢得罪黄家,正想去把布料抢回来,另一伙计在黄炳中来的时候,就去后院通知老板了。

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姓卢,做了几十年生意,在涸洲城和外头都有些人脉,家里虽是比不得黄家,但也不惧。

做布匹生意的,自然是比伙计有眼光,要是搁平常,他性子也直,定是讲个理,不会因为另一方客人小,另一方有权,就一股脑的不分缘由帮衬,更何况这会······

他看着跟前短腿小娃子,都暗暗心惊。

这娃子身上没挂啥子玉佩,外头的衣裳颜色暗,灰扑扑,一瞧似乎就跟村里人穿的一样,不打眼,可那什么料啊?

他曾经在江中一带见过,那边产的货,紧销得很,寻常人,不,不说寻常人,就是那当官的,没点门路都买不着,一尺无花纹的就得几百两,上头要是绣了暗纹,那更是贵。

不仅如此,这货还是贡品。

卢老板擦了擦眼,都怕看错了,走近了仔细一看,上头确实是绣着祥云样的暗纹,不是很明显,也不知道人怎么做的,是个什么手艺,要是站阳光底下,那祥云和花样才显出来,浅金色的,乃是金丝所绣。

人也是凭着着门手艺,和其料子的好,才能成的贡品,旁儿人学不来。

这是秦家送的。

当年乖仔还小,吃饭时再小心也总是会挨油水溅到衣裳上,而且他常帮着干活,衣裳总是脏,赵哥儿就让刘婶子帮忙做了好几件衣兜给他,暗色的,不显脏。

那衣兜是在村里就做了的,那会儿根本就买不起什么好料子,赵哥儿省,见着没坏,就带去了源州,乖仔不长个子,先头方子晨没来,他一身衣裳穿了三年,破旧得不成样子,街上的小叫花子一样。

得了新衣裳他穿的是小心翼翼,衣兜都没坏,衡阳富裕,赵哥儿带他去,拿的都是颜色鲜艳的衣裳,就带了件衣兜,乖仔最喜欢穿那套小黄鸡的衣裳了,这是方子晨买给他的,赵哥儿跟林小侠去忙,不在秦府上,到吃饭的时辰,他怕衣裳脏,自己去掏了衣兜出来穿上。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一摸,心里头就酸了。

这衣裳粗布料,实在是差,摸着都硌手,府里的下人都不穿的。

孩子皮嫩得很,怎么能穿这种衣裳,不过问了乖仔,知道这是早前家里穷做的,先头还一身衣裳穿三年,别人笑话他,说他臭臭,朝他吐口水,而且赵哥儿一看就是极爱这孩子,并不是不看重,如此孟如清也只能心疼,心里一缩一缩的难受,那感觉就像刀子刮在心头上一样。

孟如清也知道孩子穿衣服虽然颜色艳一些好看,但也确实不耐脏,乖仔又是好动的,当初送布料时,这三匹暗色的原本是夏景宏送给秦老将军的,保暖好,不过秦老将军让孟如清也装了送乖仔。

滚滚蛋蛋先头走不稳,常是跌倒,口水又多,正是最脏的时候,乖仔跟着也不能受免,入冬那会儿,唐阿叔就把这料子拿了出来,给几孩子做了衣裳。

瞧着是不显富贵,可用方子晨的话说,那这身衣裳就是低调奢侈有内涵。

这会儿没眼力劲的,瞧着衣裳认不出来,就以为的是啥子破烂货,可就那一件,不说贵,是贵都没地儿买,黄夫人即使头上插着金钗步摇,带着翡翠镯子,一身富贵,但和黄炳中一起,两人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比不得人一双鞋子——那鞋子是唐阿叔用剩下的料子做的。

卢老板看着都心酸酸。

能穿得起这种料子的,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这娃子这模样,粉雕玉琢少见得很,也不像平头百姓家出来的。

此言到也不是说平头百姓家就没有俊孩子,而是少,一般多是普通或中上之姿。大户人家为啥孩子多是好看?少有丑的,那是因为人有银子,娶的都是那等一等一的好看的美娇娘,就算那先祖长得贼眉鼠眼,代代如此,传下来,后代也就能人模狗样了,而且人靠衣装马靠鞍,汉子要是再读些书,识些礼,女子稍一打扮,气质就出来了,即使普普通通的模样,瞧着也是出众,普通人再好看,但一身不打眼的衣裳,晒得灰头土脸的,猛然看过去,也是泯然众人矣。

卢老板心思一转,就知道乖仔什么人了。

“小公子是想买这些布?”

乖仔点头,紧紧抱着几匹料子:“嗯!这是乖仔先选滴。”

卢老板笑得和蔼:“晓得的晓得的,我给您包起来?”

黄炳中沉着语气:“卢老板,这些我夫人想买了。”

什么意思懂了吧!

卢老板懂,但:“可这是小公子先选的,黄少爷,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和······”

“这么说卢老板是不打算给黄某一个面子了?”

你面子值几个钱?大过知府家的小少爷不成?

“黄少,店里还有旁的货,黄少和夫人何必跟一孩子抢,再说了,这是人孩子先选的。”

“就是。”店里有人小声附和。

黄夫人脸都有点烫。

往常她没少干这种事,但大家不敢得罪,啥话都不说就让了,没闹出动静,旁儿人也不好多说了,没准是人自由让的,可这会儿人小娃子都不愿意了,还搞这般,你家大业大的,你就能仗势欺人了?

黄炳中面子也过不去:“卢老板,你可得想清楚了。”

黄炳中不是个好脾气的,肚量小的很,以前同涸洲城里其他大户人家的公子多有来往,经常的去楼里喝酒,喝多了,胆子大,跟他顶撞两句,这压根就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下次的就是耍阴招还回来,非要人一味的附和他才好。

心眼忒小。

卢老板自是也知道,可没当回事儿,自顾接过乖仔怀里的布,要去柜台那儿亲自给他结账。

乖仔笑了:“老板,你很上道哦,是不是乖仔很有型,所以你已经看穿鸟乖仔隐藏的真实身份了?”

卢老板:“······”

卢老板有点想笑。

黄炳中咬牙切齿:“好胆······”

两字刚出口,一众官兵从门口涌进来,将黄炳中一行人围了起来。

咋回事儿啊?

店里所有人都懵,赶紧的让到一边,不敢凑上前来。

乖仔和溜溜也没反应过来,他们都没叫人呢!

大厉从官兵里头走出来,一指黄夫人和那丫鬟:“给我将她们拿下。”

黄炳中丝毫不惧,张开手想护,一官兵直接不客气的将他推开了,黄炳中后腰撞到了柜台边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你们干什么?我可是黄家大少爷。”

管你是什么黄家大少爷还是什么大狗熊,惹了他们小少爷,黄家家主来了都没用。

黄夫人头次碰上这事儿,也有些慌:“放开我,放开我。”

官兵毫不怜香惜玉,压着她们两个跪下来,大厉道:“敢对我家少爷动手,给我打。”

什么少爷?

大家就看见大厉朝着乖仔躬身抱拳:“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呀。”乖仔说:“不过乖仔想买东西,她们叫乖仔滚,明明是乖仔先来的,她却还打乖仔手,她们欺负人,这样不对,也不好,非常的不好。”

黄夫人和伙计的脸都白了。

这······对了,知府大人前儿从安平县那边回来了。

听说知府大人最是宠儿子了,当眼珠子护,要星星不给月亮,走哪都带着。

完了,这下完犊子了。

黄炳中也不敢囔了。

要是先头知府,人家定是卖他们黄家一个面子,不敢动他们黄家,可新来这个,他们黄家还没能来得及去交好。他爹特意叮嘱他,最近安分些,这位大人不好惹。

这是小事,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可大厉刚领着官兵过来巡街,看见布庄外头站着些人,一看,自家小少爷还在里头,一妇人趾高气昂不屑的看他,一问旁人,大厉都气坏了。

区区一商贾之妇,一小伙计,也敢如此藐视、欺负他们少爷,不就是觉得少爷后头怕是没人吗?当下一怒,就带着人冲进去了。

小少爷,大厉给你撑腰来了。

伙计也被押了,流了满脸的汗,惶惶着,这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他,他刚刚推了小公子,完了完了。

“大少爷,您先回去。”大厉说。

乖仔瞧了黄夫人和黄炳中一眼,见他们似乎都吓坏了,哼了一声,插着腰,牛逼哄哄,小鼻孔都粗大了一圈。

“想欺负乖仔,见鬼没有啊!早叫你们走了,偏不听,乖仔可是官二代,有特权哟!”

黄夫人几人是心肝脾肺肾儿都在发青,脸青一阵白一阵。

卢老板想搭个门路,交好一下,说要送乖仔,不要银子了,乖仔摇头说不行。

卢老板有些失望,算盘一打,去了五十九两一百九十六文。

乖仔趴着柜台,忽闪忽闪着大眼睛:“老板,乖仔买鸟很多,可以少点吗?”

卢老板:“······”

刚白送你,你不要,现在又来讲价。

“给乖仔抹个零头,下次乖仔还来你这里买哦。”

“好好好。”

本就是大降价,这会又少花了一百多文钱,乖仔是美滋滋,一路嘴合不拢,都露着小米牙,似乎捡了天大的大便宜,也不用官兵帮,自己和小竹马抱着回去了。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那两小娃子,这就是大人家的公子?怎么出来连个小厮都不带?黄家这会怕是踢到铁板了。

溜溜都不懂:“为什么伯伯白送你不要啊?”那样就一分都不用花了。

“太多了。”乖仔说。

要是一两文的,白送他你看他要不要。

可这会去得多,人是做生意的,也是要吃饭,不好要,而且要了,就是欠人的,以后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找上门来求帮忙,该如何?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拿的越多,欠的越是大。

这情况和蜀南那次也不一样,那次他是为了百姓除祸害,百姓感谢他才送他东西的。

乖仔一说,溜溜觉得自己又学到了,确实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后头抹掉的零头是讲价。

“乖仔,你说的很有道理。”

“肯定呀。”乖仔笑眯了眼,说:“不过刚才那个叔叔和姨姨好像吓坏了,会不会尿裤子呢?要是尿裤子,可就好笑咯,溜溜,我告诉你,乖仔认识个很帅气的爷爷,他也是个官二代,每次去外面吃饭都不用排队,好了不起呢,呵呵呵,让他们欺负乖仔,这回被大厉叔叔押了没有,不过上次父亲说要给乖仔做令牌,后来忙,都没有做,等会回去跟父亲说一下先,乖仔让他做两个,一个给你,一个乖仔自己,以后谁欺负我们,我们就亮出腰牌吓死他,那样才威风呢!”

前儿会涸洲,张泉也耍了回酷,守城的官兵远远的看见他们,都还没叫他们停下来接受检查,张泉打马上前,靠近了啥话都没说,令牌一举,官兵立马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喊大人,溜溜都看见了,崇拜张泉,觉得他好厉害,这会儿幻想了一下,要是自己······直接美了:“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