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仔冲过去抱住他的腿:“父亲,你笑西莫呀?系不系捡到银几鸟啊?”
方子晨捏他小鼻子:“······去去去,别胡说八道,真的看见了银子,你父亲也是拾金不昧。”
村里人穷得叮当响,银子装荷包里,那荷包是一层一层又一层,能掉了让他捡?即使真掉了也轮不着他,上次贾老太家的母鸡跑了出来,在水泥路上拉了点东西,贾老太那小孙子还跑来给捡回去。
粑粑都没得捡,更何况银子。
赵哥儿喊他:“夫君,回家吃饭了。”
“好。”
路上方子晨抓了两只蜻蜓,回去拿了唐阿叔缝衣裳的细线绑到了蜻蜓尾巴上,另一端缠在玉米芯上,然后给了两个小家伙玩,放风筝似的,滚滚蛋蛋可稀罕了,眼睛都瞪得溜圆。
滚滚感谢着,拉拉方子晨,让他蹲下来,给了他一个亲亲:“父亲,滚滚爱爱。”
方子晨看着他,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在他圆乎乎的小脸蛋上也亲了一口:“父亲也爱你,滚······”话都没说话呢!蛋蛋炮仗一样冲过来,直把方子晨撞得都跌到了地上,上次官兵运水泥来,方子晨没赶过牛车,便想着去试试,结果刚一靠近,那牛直接顶了他一下,方子晨当时都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他直接是胸闷气短,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
造孽啊!
蛋蛋还爬他身上去,恶霸调戏良家妇男一样,噘着湿乎乎的小嘴儿要去亲他。
方子晨抗拒着,摇头左右躲:“不要啊!快住嘴啊······”
蛋蛋以为是游戏,还觉得好玩极了,嘴巴噘得更起劲儿了。
赵哥儿在一旁看得直笑。
方子晨被亲得满脸口水,蛋蛋才爬起来去放蜻蜓。
赵哥儿喊他们吃饭,他们饭都不愿吃,要放蜻蜓先
赵哥儿叫不动,也就随他们去了,先扶着方子晨起来,看他揉着胸口:“没事儿吧?”
“以后还是给蛋蛋少吃点吧!喊饿就给他灌两碗水。”方子晨蹙着眉,忧心忡忡:“真是沉甸甸的,死重,现在还好是小,以后还这样,怕是媳妇都要被他压死。”
赵哥儿给了他一拳:“······别胡说八道。”
蛋蛋确实是胖了些,可哪有那么夸张,他一手一个牵出去,村里那些人看见他除了前头那个,后头这两个儿子长得壮壮实实的,不知道有多羡慕他,直夸他会养孩子,赵哥儿觉得自己这‘手艺’,要是养起猪来,怕是也非常的不得了的。
落山县那边的水泥厂招工不少工人,先头修水泥路,大家偶尔的跟运送水泥的官差唠两句,知道了这么一个情况,负责往平详村送水泥的官差说,造纸厂比水泥厂大好大。
村民们听见了,心头都在激荡,如此造纸厂怕是要招更多的人,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招工,他们可得及时点,不然人招满了,他们就没活儿做了。
家家户户盯着方子晨这边的动静,可盯了没几天就没那空闲了——水稻该割了。
赵哥儿去田里头看了下,自家谷子也熟透了,先头放了水,这会儿地里头干了,正好收。
这段日子村里人都忙,连着先头在路边搓泥巴玩的小娃子都不来搓泥巴了,泥巴都寂寞了,家里大人都要下到地里头干活,家里的活儿总不能不做啊,这会孩子就得顶上,年纪太小还不会做饭,但捡柴火,捡些干树叶回来留着引火、摘菜洗菜喂喂鸡鸭总是行的。
有些家里田多些,午饭都不回家烧了,早上早早起来,烙些饼子,蒸些窝窝,带着大水壶,先将就着对付一口。
田里头比村里都要热闹,以前大家干活是一心一意,分心了怕割着手,也急于赶收,再且说,这稻谷种了几月,流了不少汗水,家里吃穿嚼用就全靠它了,心神全放在谷子上头,想着早早的收好晒好,全搬家里去了那心啊才能安下来,要是下雨了,淹在地里,或者别人家割完了,晚上来偷了咋办?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旁的,可这会大家却都时不时的抬头往前头瞅。
瞅了一百来下,方夫郎终于带着一家老小来了。
大家赶忙涌了过去。
“方夫郎,要割稻了啊?我来帮您。”
“方夫郎,这些活儿我们来做就成,哪还用的着您动手啊,您旁儿歇去。”
盛情难却,赵哥儿只得站田埂上看着他们忙活,方子晨带着四个孩子抓蛐蛐去了。
大家自告奋勇,连着打谷的谷箱也从自家地里头扛来了。
唐阿叔都没割过稻谷,今儿提着镰刀过来,就是想体验一把,这会地里头都是人,呼啦啦的都是屁股,他看见旁儿地割了一半,自己过去割了。
赵哥儿在一旁教了两下。
到底是没干过活儿的,这稻谷有些割人,而且粉尘落手背上也有些痒,一直弓着身,才干不过一会儿,唐阿叔腰就酸了,额上也满是汗。
“这地里的活儿做起来真是不容易。”
赵哥儿笑了笑,抬头看了一下,道:“现在还算得好。”
这边种植两季。第一批水稻成熟时正值大暑,那会儿酷热难耐,光家里头坐着都顶不住,但为了赶上第二批晚稻,天气虽热,大家也必须顶着烈日收割,在立秋之前将第二季水稻种下田去。
这忙碌的十几天必须得争分夺秒,简直是和老天爷抢时间。
那时候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热得人要虚脱,那才叫累人。
村里没个胖子,一是吃不好,二也是做活儿累,胖不起来。
村长和他家几个儿子这会儿也挤在人里头,这几块田小,割完了,开始在打谷箱里打。
抓着稻谷用力击打着谷箱,谷子就能掉出来了,这是力气活儿。
人多力量大,只一早上三块地就都割好了。
麻袋装到第四袋的时候,村长和几个儿子呼吸就开始急促了,旁儿人都能听见了。
“老沈,你咋的了?”
往年秋收大家都是顾着自家的地,村长家这几块地具体什么情况大家也不知道,可别人不清楚,村长自个还能不清楚吗?
往常这三块地顶了天就能装两袋,这里头还混着被打落的稻草叶,回家晒院子里的时候,才拿着竹扫帚扫出来,可这会儿装了两袋子了,谷箱里还有一大半,旁边还有几堆稻谷还没来得及打。
有人也急:“老沈快装啊!装完了才能打。”
最后整整装了六袋,伫立在田里,大家看着默不作声。
那麻袋一袋能装百来斤,这会谷子还湿着,回去把稻叶弄干净,晒干了,可能会少一些。
但大家有经验,往常这么一袋,到最后能有六十多斤。
六袋,那就是三百多快四百斤。
这还不到一亩地。
先头就晓得这几块田长得好,那化肥有用,可再次被证明,大家还是不敢相信。
这说出去,大家都要说他们平详村和稻香村一样太会想了。
八分地,产了快四百斤粮,这玩笑话都不敢这么开,要骗人,说个两百来斤,他们都能信,可四百斤?
他娘的,敢跑老子跟前来这么驴人,当老子脑子进水了?看老子不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老陆······”
陆老头胸膛剧烈起伏,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大家喊了一声,赶忙的过去扶他。
陆老头被掐了人中,又喂了两口水后晃悠悠醒了过来,看着那几袋没人动的大麻袋,热泪盈眶又满是震撼。
这会儿谁不震撼?呼吸都要不上来了。
他们几亩地加一起,也就能收这么几袋了。
自插秧后,他们天天的来地里又是锄草又是抓虫,照料得比家里的娃儿还要精心,可方夫郎呢?
洒了肥后,外加一次除草,还是前头过来溜达了一圈,就三次,再也没来过,挣的跟玩儿一样,就这样,地里还能产这般多,都是一样的雨水和同一个太阳······
方子晨正带着孩子玩,几孩子高兴得一直在呵呵呵的笑,声音清脆又响亮。
大家看着,脸上神色难言——就是这么一个像不务正业的二愣子,让着地里头产了这么多粮。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又灵活啊!人虽是没种过地,但都比他们有本事。
他们再种几十年的地,也种不出这般好的来。
唐阿叔不晓这些事儿,但看旁人脸色就知道了,由衷道:“主君,这几块田收成还真是好啊!”
赵哥儿却是蹙眉头:“有点少了。”
村里人听了一耳朵:“······”
这,这还少了?
他们做梦大丰收,从来都没敢这般梦过。
赵哥儿道:“夫君把化肥做出来的时候有些晚了,要是洒了底肥再插秧,后头不忙再追次肥,应该能产得更多,起码能有五石三斗这样。”
村里人:“······”
这话太吓人了,别再说了,再说老陆又该晕了。
村长大儿子回家的路上那是浑浑噩噩的,想到之前说的话,脸是一阵一阵的疼。
后头大家忙完了,松了口气后,又开始扎推的
聊,问你家今年收成咋样啊?
这家人最会种地了,也勤快,往年都能比村里其他人家多个好几十斤,这会‘嘚瑟’不起来,再多都没有方夫郎那几块田多。
“哎,比不得方夫郎的,差远了。”
然后又开始说那天割谷子的事了,那天多么多么的热闹啊,地里头都是人,八分地,她割都没两下子,大家就割光了。
“刚我路过老秦家,那院子里方夫郎晒了谷子,一颗颗的。”
像着胖娃娃,喜人得很。
这方夫郎,养的儿子胖乎乎,种的稻谷竟也是如此,当真是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