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走出去怕被人打,这会倒是不用担心了,事儿已经快处理好,方子晨打算不日就回安平县,来了这般久,乖仔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他处理公务,瞧着像是学到了不少,方子晨欣慰得紧,难得大方的给了他十文钱,让张泉带他出去浪一下。
乖仔高兴得魂都要飞了,野马脱缰似的,到了街上高兴得很,看见有人在卖糖葫芦,他立即跑过去说要买了一根,那老汉笑着给了他两根。
“老爷爷,乖仔几要一根哟。”
“少爷,另一根老汉送你。”
“啊?”
“感谢你和知府大人为我们蜀南的老百姓除害。”
乖仔都有点腼腆的接过糖葫芦:“这西莫好意思呢!”
去买包子,人也没收他银子,一口一个喊他少爷,旁儿小摊在卖枇杷,见了乖仔迎面走过来,大大的脑瓜子,黑溜溜的眼睛,小粉嘴儿,也不怕他,赶忙的往他怀里塞了两串。
“小少爷,你尝尝,这枇杷是我自家种的,甜的嘞,哎,不要银子不要银子,我送你的,快尝尝,好吃吗?”
“小少爷,来,过来,我烙两个大饼给你吃。”
“小少爷,吃鸡吗?”
官府的衙役是镇上的人,他们掌握着最新的一手消息,回了家就跟家里人说了,这知府大人厉害,知府家的小少爷更是厉害,那天知府大人押人进城你们去看了没有?
“去了。”
“看见队伍里那十几个被打得最惨的土匪了么?那都是小少爷打的。”
这话是传出去了。
镇上一些米铺老板被喊去衙门背大米,回来也就吹了。
这知府大人瞧着可怕,但好说话的嘞,跟以前的那些官老爷都不一样,以前的那些大人不管他们死活,就是管了,土匪窝被抄,人官老爷怕是也不会做啥子核实然后给他们这些被抢的老百姓进行补偿。
这大人和大人家的少爷,是好的,对他们有恩。
他们没啥报答的,只能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乖仔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只用油纸包着的鸡,张泉背上背着一麻袋的东西,鼓鼓囊囊的,方子晨都怔,十文钱能买这么多吗?
涸洲物价再便宜,但十文钱,应该勉强能买一个鸡屁股。
那麻袋里头,塞的是五花八门,有果子,有猪肉,有大饼,有红薯,有甘蓝······
他儿子这是吃民脂民膏了?
但不可能,他品德高尚,大公无私,生的儿砸天天沐浴着他正道的光,能差哪里去?而且就算他儿砸想吃,有张泉这讨嫌的在,定是也不会给。
方子晨看向张泉:“哪里来的?”
张泉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外头老百姓们给的。”
拦都拦不住,张泉想给银子,人不要,他丢了就想走,人砸他后背来,说这是感谢大人和小公子的,不收银子。
人塞东西塞得多,乖仔都抱不过来,还是一大娘来镇上卖黄豆,麻袋正巧空了,便帮着乖仔装。
方子晨眨着眼,忍不住道:“这些老百姓,真是上道啊!”
乖仔这会儿小脸儿红扑扑,双眼亮晶晶,抱着鸡就四肢并用的往方子晨身上爬。
“父亲。”
“干嘛?”
“你给乖仔一个麻袋,乖仔还想再去逛一次街。”
方子晨:“······”
这死孩子,就是个没志向的,一个哪里够,起码得三个。
张泉就看见方子晨蹿到衙门后院去拿了三个麻袋出来,让他再带乖仔小少爷出去一趟。
张泉:“······”
张泉脸皮哪里像他们那般厚,第一次违抗方子晨的命令,死道友不死贫道,说让石林杰来。
石林杰在一旁瞪大了脸,想打死他。
他知道丢脸不想去,他自己难道就不知道?
乖仔又再次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手上还抓着几个麻袋,显然是有备而来。
大家一看就晓得了,这知府大人怕也是个贪的,但大家心里却没有怨也没反感,相反竟还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乖仔从街头走到结尾,一路都在谢。
“谢谢伯伯。”
“谢谢姨姨。”
“谢谢老奶奶。”
“谢谢叔叔。”
“客气啥,小少爷喜欢就多拿点,叔叔采的桑葚可甜了,哎,小少爷,你这护卫瞧着有点不对劲啊!脸怎么那么红?”
石林杰从出衙门开始,全身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实在是臊的,想把乖仔劝回去,乖仔却是不听他,一脑门都想着出去占便宜。
乖仔蹿了两条街,两个麻袋就装满了,方子晨见他回来,还有一麻袋空着:“怎么回来这么快?”
乖仔自己扛了一袋回来,这会满头大汗,额前的小碎发湿成一撮撮,都成了条形码:“石伯伯老寒腿犯鸟,说顶不住,乖仔就先带他回来。”
方子晨闻言立马一拍桌子瞪向石林杰:“你怎么回事啊?做大事的时候掉链子,才三十多就老寒腿了,以后老了,可怎么是好,你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
石林杰:“······”
又过了一天,黎艺盛给他传信,说他交代的事办妥了,大事儿方子晨都已经处理好,剩下的杂事以杨乘风的能力倒是可以接手,‘交接’好后方子晨便迫不及待赶着投胎似的回了安平县。
来时几辆马车空着,这会坐了人。
思前想后,看着这些哥儿姑娘没地方去,方子晨还是决定带他们离开。
走得远了,就没谁再揪着他们过去的事不放。
这自是问过的,几个哥儿和姑娘也同意了,乖仔给人开导了几天,天天的扭小屁股给他们看,几人原先丧气十足,后头也被乖仔的胡言乱语逗得发笑。
“哥哥姐姐们去过京城吗?”乖仔这会坐在一推哥儿姑娘堆里头,陶醉的问。
“没去过。”
“京城可好咯,那儿很漂酿,很繁华,他们穿滴衣服也很漂酿,等我们回涸洲,我让干爹和鱼哥哥他们做冰激凌给你们西,那个甜甜滴,好西喜仁。”
这些人,长这么大,从未踏出过涸洲这贫瘠之地半步,京城是何等地呢?
好吃死人的冰淇淋又是什么味呢?
乖仔又讲了,他到底是在京城混过的,京城多繁华他最是晓得。
商铺林丽,车水马龙,青砖铺的大道……
几人听着听着面上就有些向往。
只这一点就够了。
赵哥儿收到来信,知道方子晨要回来,天天的来城门口张望,安平县县令也跟着来了。
可等了两天,都没见着人,赵哥儿有些失望,但事儿要紧,没再继续等下去,带着小风和滚滚蛋蛋先回了平详村。
平详村最近热闹非凡。
为啥?
方夫郎带着人,在他们村外头建了个厂子。
平详村靠河,村外头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大概三四十亩,如今全被官府规划圈整起来了。
赵哥儿在平详村和周旁几个村子招了百来个工人,热火朝天的盖厂子。
村里人闲着了,总是跑过来看,见着赵哥儿指挥着一帮汉子做活儿,有人羡慕。
“方夫郎真是厉害。”
“厉害啥?”
“不晓得,就是觉得厉害。”
村里妇人和夫郎就没有这般能做事的,赵哥儿指挥着上百个汉子,虽还不知道做的什么厂,但圈那么多地,都要望不到头了,地基做的也宽,一看就知道这厂子盖的定是大,怕是要去不少银子呢!这种重要的大事儿,换了他们来,哪里敢做啊!
做坏了怎么办?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
“有什么厉害的。”一老妇偷偷往赵哥儿那边撇了一眼,嫌道:“一妇道人家,不在家里头呆着伺候公婆和当家的,整天都往汉子堆里扎,抛头露面的成什么样子,不守妇道,要搁我家啊!我早叫我儿子休了他。”
“切,要搁你家?你也不看看人方夫郎什么模样,你家那两个又是个什么模样,长得跟头猪似的,还搁你家?人方夫郎就是让你儿子去给他家掏粪坑,怕是都嫌寒碜哦!”
吴老婆子气得脖子粗:“你,你李大花什么意思,敢骂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李大花撸起袖子:“来啊!谁怕你!”
李大花有个闺女,因着家里穷,怀时没怎么能吃好,先头的婆婆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她闺女生下来,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人如今十五了,是又瘦又小,吴老婆子便同人唠了,说这女娃子胸小小,屁股也小小,怕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这话传到李大花耳朵里,两家就闹起来了,如今过去一年多了,两人还是一见面就掐架。
眼看着她们要打起来,旁儿几人赶忙的将她们拉开了。
然而吴老婆子刚站好,突然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到了腰上。
“哎呦,哪个缺大德的啊!”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知府大人家的大公子,这大公子平日不怎么说话,严肃着一张脸,不过听旁人说,他很听方夫郎的话,两人感情极好,很护着方夫郎。
吴老婆子刹时不敢囔了。
村里总有些不开化的。
先头在荣和村那边,个个的穷,就没旁的心思,安平县好些,没怎么饿着肚子,就有力气道人闲话了。
吴老婆子腰疼得紧,跌到地上都起不来了,换个人,她早骂回去了,但对着小风,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边动静大,赵哥儿过来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