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2 / 2)

方子晨逗完孩子,又把带来的地图拿了出来,赵哥儿就见他看了一会儿,在地图上画了两个点后就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乖仔从外头跑进来,趴到他背后说想跟他玩,方子晨回过神,将他抱到怀里,又不干正事儿了。

早上起来,方子晨带着人直径往安平县走,一路策马到了境河边。

张泉几人也不晓得他要干什么,只闷头跟着他走。

境河上游不通路,到了下游得弃马而走,留了两个护卫看守,其他人哼哧哼哧的去爬山,大冷天的都出了一身汗。

看见赵哥儿和乖仔爬得快,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张泉抹了把汗,暗暗佩服。

到了上游,方子晨左右张望,又把地图拿了出来,东对照西对照。

张泉问赵哥儿:“主君,方大人这是在?”

赵哥儿摇摇头,问他他也不晓得,但他知道方子晨是有主意的。

虽看着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过。

但荣和村若是‘没救’了,以他夫君那尿性,昨天回来,怕是会直接上三炷香,为那些老百姓默哀了。

方子晨收了地图,扭头问身后几人:“你们谁会水?”河水有些浑浊,看不清底。

几个禁卫军举起了手。

“很好。”

方子晨让张泉去山上砍了些细树枝来,削掉叶子,头尾相接,用绳子绑成了一长长的棍子。

“你们两个去河中央测一下水深。”

这会儿还冷,那两禁卫军却是二话不说,脱了衣裳就下去。

乖仔扯了一下方子晨的衣袖:“父亲,你不系会游泳吗?西莫让伯伯去。”

方子晨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你父亲现在是大人物了,大人物要有风范,动动嘴,做做决策就行了,什么事儿都要我做,你那些伯伯就英雄无用武之地,成摆设了,这样不好,非常的不好。”

乖仔仰着头仔细看他,半响后才笑呵呵,道:“父亲,你明明就系懒,还找借口驴仁,乖仔聪明,才不上当。”

方子晨:“······”

这死孩子。

看见几禁卫军脸色难言的看过来,方子晨脸涨成猪肝色,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小树枝就要去抽乖仔。

“打小孩几?有人丧尽天良咯!”乖仔怪叫着,晃着小屁股笑呵呵的跑开了。

张泉看他们追追打打,赵哥儿吩咐人升了火后,就在一旁眉眼弯弯的看着没说话。

一禁卫军凑到张泉跟旁:“老大,你说方大人这是想干什么?”他一系列的行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荣和村缺水,方子晨便跑境河边来视察,两件事还是有些微关联的。

但······总不能叫那些老百姓跑这儿来挑水吧!

隔着一座山石嶙峋难以翻越的大山不说,就是从安平县拐过来,他们一路策马片刻不歇,都得去大半天呢!

张泉也不晓的,正要摇头,先头下河测量的两禁卫军出来了。

他们冷得紧,浑身发紫,先烤了火,暖和后穿戴好才回了话。

木棍插到底了,还是没能露出河面来,这棍子他们绑了有快九米长,一禁卫军两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一米多的距离,说棍子要是再长这么多,就能露出水面了。

方子晨听完心里有数了。

他又转过身,盯着山看。

张泉听见他叹着气,插着腰很苦恼的说:“这山要炸开,不太容易啊!”

啥子玩意儿?

张泉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他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又听见赵哥儿‘哦’了一声:“夫君是想像以前炸马家那样,把这山炸掉吗?”

“嗯!但炸/药得改良一下,不然那点威力,这山怕是炸不了。”方子晨说。

这下不止张泉,旁边几个禁卫军都听清楚了。

炸?

用什么炸?

他们不是那等孤陋寡闻的,平日在宫里当值,歇息的时候也会去茶楼喝喝茶,什么奇闻异事都听过,但炸山?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泉目光微沉的朝方子晨看,刚赵哥儿语气毫无诧异惊奇,很是平静,还说什么像炸马家那样?

难道他以前炸过?

这方法真的可行吗?

向来想把山平了,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动用大量人力,开挖,开凿,而且,这一切的前提还是那山能挖得动,这石头山山上的石头僵硬得很,一锄头下去,锄头都能裂成两半了,要是能挖能平,不用当官的说,那些个老百姓都先自己干了。

老百姓没读过书,但也不是蠢。

别是年轻人大言不惭啊!

下山路上,赵哥儿又不懂了:“那夫君,你跑境河这边来干嘛?还弄那什么测量。”

“看水量啊!”方子晨看他还不懂,说直白了:“你一碗水倒地上,它能流一米来远,但一盆水倒地上,它就能流十几米远,若是境河水量不多,我们把山炸了,也好不容易挖了河道,水流过去,跟飚尿一样,那就是白做工了。”

荣和村,荣兴村,九个村子离得远,山脉左侧一头是境河,右侧一头是下平村,再往下,直到最末的方牛村,差不多几十公里。

境河水量若是不多,刚挖出来的河道又吸水,怕是引不到方牛村。

而且,分流之后,境河水势必定会下降,这会不会对安平县造成影响,这个因素也得考虑。

境河从安平县经过,最后汇入钦河,若是要挖河道,为了不对别的地方遭成破坏,就得讲究一个‘殊途同归’,新开挖的河道,也必须同钦河连接上。

张泉几次想开口询问,炸山怎么个炸法,能不能行啊!但最后都没问得出口。

当初来,夏景宏就吩咐他了,让他唯命是从便是,而且这会听方子晨说的头头是道,考虑周全,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便也不问了。

回了衙门,歇了一晚,隔天几人又出去了。

这次直接到了下平村,方子晨确定好地势还有开炸打通的地方,做好了标记,又开始挨村挨地的看。

河道往哪里挖,这个也得讲究,既要能方便百姓洗衣灌溉,又不能占用过多良田。

几十公里的河道,真挖起来,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也不能让人白做工。

怎么挖才能最省钱省力,这得计算好。

从下平村一路看到最末尾的方牛村,写写记记,一共去了九天时间,方子晨马是骑到蛋疼。

最后走路姿势都不对了,那天瘸着腿进衙门,唐阿叔都吓一跳,只以为他暴露身份,被人打了,后来晓得是人屁股蛋疼,买了药酒让赵哥儿给他揉揉。

赵哥儿和乖仔早几天前就没跟着他跑了,方子晨只带着四个禁卫军自己跑,其他人被他派出去买‘料’了。

乖仔先头背狗,方子晨觉得没眼看,这会背了弟弟,方子晨还是觉得没眼看。

滚滚包得很厚,大大一坨,体积看着就是乖仔两倍,这会乖仔背着他,就像驼着一头大肥猪,准备背去镇上卖似的,微微弓着背,方子晨都怕他被老二压出翔来。

乖仔像已经是好几个娃的爹了,背狗也背出经验了,时不时轻轻拍一下滚滚的屁股,或者颠一下,然后哦哦哦的哄。

这模样儿实在是贤惠得紧。

乖仔见他回来了,赶忙哒哒哒跑进厨房给他端了碗水来:“父亲今天累不累啊?”

方子晨喝了口,喉咙舒服了点:“不累,倒是你,重不重?”

他这老二长得是膘肥体壮,体格赛大象。

“不重呀,弟弟小小滴,一点都不重,乖仔想一起背两个弟弟,但爹爹不给,只给乖仔背滚滚。”乖仔有点不高兴的说。

不给背就对了。

再来一个,搁前面做夹心饼干吗?

方子晨动不了了,大腿两侧红彤彤的,还脱了皮,这会擦了药,还没干,就裸着。

接连几天吹着寒风,脸也裂了,帅气不比当年。

这会躺在床上,他拿着一个小镜子,左看右看,唉声叹气。

赵哥儿看着都好笑,靠过去:“夫君,你还是很帅的。”

“我知道,”方子晨撸了把头发,眉眼俊朗又深邃:“我这样的人,怎么样都是很有型的,特别是现在,全身冒着正义的光,你有没有那个感觉?”

赵哥儿看着他:“啊?”

“就是觉得我现在特别的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赵哥儿眼睛往下一瞥,红着脸:“是很刺眼。”

方子晨:“······说话就说话,你瞄我老二是几个意思?不要趁着我豪无反抗之力,对我这良家妇男欲行不轨啊!”

赵哥儿瞪着眼:“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清楚。”方子晨哼了一声:“刚才你帮我上药,那眼睛是如狼似虎,目光火辣辣的,要不是我心理过硬,我兄弟这会儿怕是要燃着了。”

赵哥儿趴他胸口闷闷的笑起来。

方子晨捏了捏他的脸:“我前儿腿就疼了,我想休息几天。”

赵哥儿也心疼他,他自己骑了几天就受不住了,先头赶路晃悠悠的,倒也无甚大碍,可跑起来就不一样了,摩擦得厉害。

“那河道的事怎么办?”

方子晨从一旁把自己的小本子拿了过来,里头规划得清清楚楚。

河道从哪里开挖,几米宽,几米深,都罗列得清楚,画得也很真,整一幅安和县通水后的模样。

“这事儿你来办,照着上面来就行。”

赵哥儿立即摆手,恐慌着:“夫君,这事我不行的。”

方子晨反问:“你怎么不行?”

“我,我······”赵哥儿说不出来,他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种大事儿,应该是汉子做的,他一个哥儿······

“夫妻一体,我觉得你行。”方子晨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你不比任何人差。”

赵哥儿心头一颤,顿了片刻,才垂下头绞着衣角:“可是我是个哥儿。”

“哥儿怎么了?哥儿是人,男人也是人,既然都是人,男人做得,哥儿也可以做得。”方子晨说:“你同我下乡的时候很高兴。”

“那是因为有夫君。”赵哥儿小声说。

“我知道,但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是人都会有抱负,你也渴望为老百姓做些事,也渴望得到认同,对不对?”

赵哥儿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

因为挨过饿,受过冻,亲身经历过,晓得那是种什么滋味,如今自己吃饱了,穿暖了,见着旁人这般,于是开始不忍。

乖仔到底是他教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话,如今再听一遍,方子晨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他也舍不得赵哥儿奔波,可赵哥儿不能老呆在后院,他是能扛事儿的,以前管着铺子都是井井有条,而且,他看得出来,赵哥儿也是喜欢做‘事’的,他如今找不着人了,这事儿可以让张泉去,但这就是个只会听命行事的,不行。

同知得在涸洲坐镇,衙府里事儿多得紧,调不过来。

而且东西买回来,他还得把有用的‘材料’分离出来,之后才能做炸药,爆破力强的炸药不好做啊!

自己不去,夫君就得去。

赵哥儿又看了一下方子晨的腿,咬咬牙,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