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1 / 2)

唐阿叔颠着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老爷······”他一抬头,方子晨已经窜到床边了。

赵哥儿虚弱的躺在床上,浑身汗湿又脸白如纸,脆弱得像一捏就碎的娃娃。

方子晨冲过去,焦急又关切的喊他:“赵哥儿,感觉怎么样?”

赵哥儿声音很轻,喉咙干渴一样:“夫君,我难受。”

唐阿叔和产婆抱着孩子候在一边,干净的热水又重新送了进来,冯嬷嬷想喊方子晨出去,方子晨抢过他手里的毛巾,自个给赵哥儿擦起身,看他做得娴熟,冯嬷嬷就没说什么。

给赵哥儿换了干净的衣裳,方子晨一手放到他肩胛骨下,一手放在他腿弯处,将他打横抱起来。

冯嬷嬷和阳哥儿赶紧的将湿濡的被褥换掉。

产婆跟着忙活,看见方子晨这体贴的样,觉得赵哥儿也真是命好,找着了这么一个。

她做这一行有几十年了,去平头百姓家里接生过,那大户权贵家的也去过,每次的孩子刚生出来,当家的汉子总会急着先看孩子,问是男是女?还是哥儿?产妇产夫鬼门关走一趟,生了闺女哥儿,有时候讨不着一句好,还得被骂一句废物,好一些的,进到房里‘慰问’两声。

刚生孩子的全身都是汗,也不利索,她们产婆丫鬟伺候着,力气也不大,有时候得产妇忍着疼自己动,有个会疼人的汉子,到底是不一样啊!

柜子里有新的被子,等都重新铺好了,方子晨才轻轻将赵哥儿放到床上。

这会儿干干净净的,又贴着方子晨温热结实的胸膛,赵哥儿不觉得难受了。

唐阿叔又把孩子抱过来。

几乎是孩子靠近的一瞬间,赵哥儿就敏锐的察觉到方子晨哆嗦了一下。

他有点想笑。

刚他看过孩子,确实是有些······丑,脑瓜上的头发稀稀拉拉,身子和小脸儿红彤彤又皱巴巴,还有些脱皮,颇有些惨不忍睹,即使是自己生的,即使昧着良心,他都说不出一句好看。

但刚生出来的多是这样,乖仔那会儿也丑,反正他是不嫌弃,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会孩子都没有闹,紧紧的闭着眼睛。

方子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床尾:“赵哥儿,你先歇息歇息吧!”

……

唐阿叔听方子晨吩咐,包了一红包给产婆,里头三两银子,可把产婆高兴坏了。

晚上乖仔回来,听说赵哥儿生了,嗷呜嗷呜一通乱叫后就往内院冲,看见方子晨颓然的坐在台阶上,很是沧桑,他先止住步,过去抱住方子晨,紧张的问:“父亲,你西莫鸟。”

“没什么。”方子晨憔悴的说。

“爹爹生弟弟鸟,父亲不开心吗?”乖仔问。

方子晨抹了把脸,开心不起来:“儿砸,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这两小儿子长这样,以后怕是都讨不着媳妇嫁不出去。

方子晨不得不操心。

他和赵哥儿,一个帅得惨绝人寰,一个包子脸可可爱爱,他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搞错了两孩子能长这么个样?郑佩瑶不是人,但还是有个人样的,赵嵩也不说了,五官端正,底下的孩子和孙子也是个个盘条亮顺,赵哥儿基因是好的——那问题可能是出在自己身上?

乖仔都不懂:“啊?”

方子晨眼眶都红了:“你弟弟有点······有点恐怖,我怕他们以后走出去会吓着人,被人套麻袋,你要和父亲好好保护他们啊!”

乖仔眉头蹙紧,不高兴了:“父亲,你不可以这么说弟弟,弟弟天下无敌第一可爱,你这样不对哟。”他教育完方子晨就哒哒跑屋里,没一会儿又哒哒跑出来了,小脸上满是惊恐和后怕,他挤到方子晨怀里而后紧紧抱着他,默默的不说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

弟弟确实长得好恐怖,像鬼,跟杜伯伯家的弟弟和大舅家的妹妹一点都不一样,太可怖鸟。

孩子生完了,赵家人才得了消息,过来又是好一通热闹,不过这会天儿冷,除了女眷进了屋,汉子们只得巴巴站外头问了。

“大嫂,孩子长什么样?”赵云越急着问。

史念祈高兴的道:“哎呦,这小模样,好得很。”

“确实,弟婿本就是个好皮相,赵哥儿也是,两孩子自然是不差的。”

方子晨和乖仔面面相觑。

赵云越又问:“孩子长得像谁啊?”

赵二嫂这会也瞧不出像谁,回了一句:“我瞧着好像有些像方小子。”

方子晨:“······”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他长那样,赵哥儿怕是早打死他了。

赵嵩下值后才过来,先是高高兴兴去内院看了赵哥儿,后头出来吃了饭,说起两孩子眉开眼笑的,可吃着吃着,他又突然唉声叹气。

这大喜之日,这样实在晦气,赵云越说了他几下,赵嵩瞪了他一眼:“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还想吃木棍是不是?”

这小子是不成器的,除了会看话本,那是啥子都不会了。

方子晨问:“涸洲那事还没平下来?”

能让赵嵩忧愁的,也就这事儿了。

赵嵩点了下头:“你小子不在朝堂也倒是敏锐。”

方子晨道:“不是又派了人过去吗?”

听说先头上阳那同知被打得不轻,不躺它个大半年绝对是好不了,后头听说是又重新派了人过去。

赵嵩说:“那人路上出事儿了。”

方子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又是当地百姓干的?”

“不然呢?”

涸洲被当官的压榨太久,历来任职的几个知府和同知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他们已经‘怕’官了。

如今大毒瘤好不容易去了,自是不想再让人来,来的这个比前头那个更贪怎么办?那真是没活路了。

人一穷起来,又饿坏了的时候,就啥子都不怕了,不说县令,就是知府也是照砍不误的。

朝中大臣都害怕往涸洲走,而且大家各司其职,身职重务,轻易不好调动,提拔别地官员过去,一时又没有合适的,有些是任职没满,有些任职到期但看其资历却又不太行,担不起重任。

如今涸洲没人管着,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秋收那会儿,知府又贪了一笔大的,税重得紧,往年就冻死不少人,今年那边的百姓怕是更难了。

赵嵩是个体恤百姓疾苦的,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方子晨送走他,回到房里,乖仔正趴在床边同赵哥儿说话。

两孩子被放在婴儿床里,这是先头方子晨让木匠做的,小风正坐在一边,戳戳这个又摸摸那个,好像稀罕得不得了。

“方叔,弟弟们好可爱啊。”

方子晨勉强笑了笑。

小风知道他怕这种虫子一样瞧着像没有骨头的东西,便道:“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等过几天就好看了。”

方子晨踢了一下他屁股下的小凳子:“说的你很有经验一样。”

“就是这样,唐阿叔和冯嬷嬷都说了,以前,”小风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以前娘生弟弟的时候也是这样。”

赵哥儿看他有些落寞,招手让他坐到床边,拍拍他手背:“想家了?”

“没有。”小风轻轻摇头,说:“这里就是我的”

他确实是很少想的,不是没有良心,而是想了就难受,赵哥儿和方子晨对他好,长辈一样,弥补着他缺失的父爱,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孩子留房里,外间有张小床,唐阿叔就睡上头,屋里烧了炭,暖乎乎的,倒也不怕冷。

孩子这会儿觉多,也不怎么哭,尿了就闭着眼哼哼两声,幼猫叫一样。

赵哥儿中午累着了,之后又一直看着孩子,只歇息了一会儿,这会正睡得熟,没听到,唐阿叔离得远也没有动静,最后还是睡在床里头的方子晨听见了。

孩子的婴儿车就放在赵哥儿旁边不远处,方子晨原是想睡外头,可离孩子近,一翻身背对着孩子时,他总觉得孩子正蠕动着像他爬来,弄得他脊背发寒,最后不得已扭扭捏捏的把赵哥儿移到外头,自己睡床里头去了。

他虽是怕得紧,但到底是自个儿子,下床忍着恐惧去摸了一下,发现湿了,睡前唐阿叔刚给他们换过尿布,方子晨看见了,没什么难度的,就是拿布把他们屁股包起来了就行,唐阿叔下午忙里忙外的累得紧,这会也不好叫人起来,方子晨自己摸索着给他们换上,整个过程孩子的脸他都不敢看,抓人脚丫子也只哆哆嗦嗦的用了两根手指头,不过几分钟,他脊背上硬是出了一层的冷汗,要是喝二两小酒糊涂一下,他还以为万里长城是他建起来的,简直是累得要虚脱。

正要撤回手,老三却突然一下握住了方子晨的小手指,睁开了双眼。

黑黝黝的,却又浸过水一样,干净无暇。旁边的老二换了尿布后睡得很香,两只小眼睛眯得很紧,像两条细细的线。

方子晨怔住了。

唐阿叔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发现方子晨竟坐在婴儿床边,一个劲的往三少爷脸上戳。

三少爷也没睡,踢蹬着脚丫子,显得很是活力。

方子晨对着唐阿叔笑道:“这是个精神小伙,像我。”

唐阿叔都想笑:“老爷不怕了?”

“怕什么?”方子晨牛逼哄哄:“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唐阿叔呵呵笑着给孩子喂奶,小家伙吃的贼香,一到嘴就下肚,只老二,猪一样还在睡。

这是牛的奶,每次挤出来了都要熬煮,委实麻烦,方子晨想着还是请两个奶娘才行。

他正打算明儿起来了去帮他儿子找奶,结果隔天刚吃过早饭,黄公公来了,说皇上宣他入宫。

方子晨一进御书房,见桌上两明晃晃的长命锁,二话不说收了起来,笑呵呵的:“谢谢皇上。”

夏景宏打趣他两句,而后疲惫的将他招到近前:“方小子,你想升官吗?你想发财吗?”

方子晨诚实回道:“想啊!”

夏景宏说:“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

朝中最近撤了一批人,空位还缺着,最大那个二品,最小那个也是五品。

方子晨心跳剧烈。

夏景宏:“朕觉得你是一个有能力,有抱负,有理想,有担当的人。”

“对,皇上,你的感觉没有错。”方子晨非常高兴:“皇上,你是想给我补苏老头那个位吗?”

苏老头之前是通政使司副使,正四品。二品那个他不敢去妄想,毕竟他入职不久。

“你想做通政使司副使啊?”夏景宏问。

方子晨笑了笑:“嗯!我觉得这个位置很适合我,五品那个,太有损我的档次了。”

夏景宏也跟着他笑了:“不,朕觉得让你去当通政使司副使屈才了。给你当个知府怎么样啊?”

方子晨马上警惕起来了。

他不是蠢的。

“皇上,还是算了,我这人胸无点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还是······”

“知府正三品,一月发放的米布那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同着月例,一月能有两百多两。”

夏景宏徐徐善诱:“可比你现在在翰林院里赚得多啊!”

多又怎么样呢!

翰林院里起码安全啊!

要钱不要命,死了他还能带着去天上花吗?这种事儿是蠢蛋才做的。

“你就去五年,任职满了朕调你回来,朕也就是跟你感情好,不然这好事儿朕早让别人去了。”夏景宏见他不说话,加大了火力:“你不去,在翰林院里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个位置,没有十几二十年的,你爬不到三品。”

方子晨为难了:“可是涸洲那边太危险了,我如今有三个儿子,我得惜命啊。”

夏景宏撇他一眼:“就是危险朕才让你去啊。”

方子晨瞪大了眼,拔高了声儿:“皇上,微臣以前是坑过你一些银两,但微臣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仇大恨,您至于这样吗?”

夏景宏笑起来,把一个盒子缓缓推到方子晨跟前:“你误会朕了,其他官员都被打了,但朕觉得你不会,你是个能的,朕很看好你。”他叹了口气:“涸洲离京远,交通闭塞,原先的知府一手遮天,压迫着底下百姓,朕到底是分不开身做到事事通透,让涸洲百姓吃苦了,派谁过去朕都不放心,就你,朕晓得你是个好的,跟他们都不一样。”

方子晨打开盒子一看,美了,这会别说去涸洲,西天他都去得。“那是那是,我最大公无私两袖清风了。”

“是啊,前儿涸洲又传来急讯,说百乡县今年又冻死了三十九人,百乡县在涸洲较之旁儿几县算是好的,如此百姓都······其他县怕是更甚。”

方子晨心情也沉重了。

“你还年轻,朕不求你过去做出什么业绩,就给朕守好涸洲,不学其他人对着朕阳奉阴违,按朝廷律法办事就好了。”

方子晨没大没小的趴到御桌上,直言不讳:“可微臣刚买了房子,欠着牙行的银子还没给。”

夏景宏就晓得这人还要坐地起价,眉心隐隐跳动:“朕替你还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是心系百姓疾苦的,可是小家不顾何以顾大家,我夫郎刚生了孩子,不好去啊!”

“出月子了再去嘛!到时朕给你安排些人,保你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