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晨等人走了,才虚脱的从草丛里出来,乖仔像一下上了年纪,背驼了,腿脚也不便了,还拄根拐杖,一副虚脱了的样跟在方子晨后头。
乖仔抹着眼泪:“父亲,乖仔屁股都痛痛滴鸟,西莫办哟!”
方子晨挠挠脑袋,木棍擦多了,自然是疼的:“你肚子还痛吗?不痛我带你去找大夫。”
“还痛一点点。”刚说完,他又捂着肚子跑草丛里去了。
这野草莓吃多了真不行,昨儿夜里没见着鬼,今儿倒是见着了。
方子晨等他从草丛里出来,才抱着他快马加鞭往青霞镇赶。
乖仔都要脱力了,在医馆里吃了药,大夫见他两片小屁股被蚊虫叮咬得满是大包,眼神难以言喻的看着方子晨,方子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抱着儿子赶忙走了。
寻了家客栈,方子晨让小二上了盆水来,给乖仔洗了把脸,擦了手,这才带他去大堂吃饭。
原是想着刚闹了肚子吃点清淡的,可乖仔一下楼,就说他全好了,肚子没有一点不舒服,他想吃肉肉。
方子晨肉疼的点了两盘虾,一只鸡,五碗米饭,一盘炒青菜,一盘碎肉焖豆腐。伙计是个善良的,问他就他们就两个吗?见方子晨点头,他只当方子晨是‘不谙世事’的少爷,便说这太多了,三碗米饭就够了,虾也一盘,多了怕是吃不赢,浪费银子。
这年头这般憨厚老实的伙计少有,方子晨看他都顺眼得紧。
“没事,就按这个上吧!我儿砸能吃得它片甲不留。”
乖仔附和:“嗯嗯,这么一点点,完全小意思,叔叔快去做菜哟~”
伙计眨眨眼,下去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乖仔抱着碗就吃。
大堂里坐了许多人,方子晨一边给乖仔剥虾,一边听着旁人唠嗑。
多是些家常里短,或者谁家的媳妇昨儿穿了新衣,还挺有姿色。
“你就是没见识,那郝家媳妇就那模样,换了新衣裳我也不信她能变成朵花。”
“要说好看,还得是春满楼里的翠娘好看,是不是啊大柱。”
大柱没说话,那人咦了一声:“大柱,你咋的了?脸这般红的,这酒都还没喝呢!你先醉上了?”
大柱瞥了方子晨一眼,脸又更红了。
这一小举动没躲过跟旁几人,大家下意识朝他刚瞥的方向看去。
方子晨一袭玄色劲衣,腰系玉带,脚上一双长白靴,靴筒包裹着又笔直精瘦的小腿,墨发梳在头顶,掏着一白色雕着祥云的玉冠,端的是好看。
那几人骤然见到方子晨,怔住了。然而这都没完,看见乖仔仅凭一己之力干掉整条鸡时,眼算是真的直了。
这孩子,模样委实可爱得紧,可吃起鸡来,也实在太过凶残了些。
乖仔吃饱了,方子晨领着他上楼去补觉,小伙计过来收拾,除了一堆虾皮鸡骨,桌上的碗筷,盘子,那真是干干净净的。
能人啊!
他看着那堆放在碟子里的虾皮,暗想这世家子弟当真是不一样。
方子晨模样好,刚伙计都不由得瞄他,他剥虾皮时,几次都不小心挨虾皮掉地上,但他会捡起来,不像其他客人,喝着小酒,虾皮剥了,就满地满桌的乱丢。
乖仔睡得香喷喷,昨儿他想赵哥儿都没怎么睡得着,这会吃饱了,一躺床上就立马不省人事了。
他想赵哥儿,方子晨也不是看不出来,昨儿他也有些后悔。
赵哥儿那么疼乖仔,若是知道自己把他儿子也带走了,怕是想砍他的心都有。
可是儿子选他啊!他人品杠杠的,魅力大,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
方子晨的行踪好打探,下人在马行那儿得了消息,立马回来禀报。
青霞镇离京城不远,马车过去不过两天,但却难住了赵哥儿。
他身子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赵二嫂劝他按下心等方子晨回来,朝里给的假已过去两来月了,方子晨到月底也定是要回来。
可方子晨和乖仔不在身边,赵哥儿是等不下去。
不说他想方子晨想得紧,就方子晨那带孩子不靠谱的样,他是怎么都放不下心。
而且,青霞镇多有些海外走商的路过,他怕方子晨会走,即使方子晨曾说过‘大概是回不去了’这样的话,赵哥儿后来也打听过,扶安镇上,海外的商船少有经过,而且,船票贵,但是如今不一样了,青霞镇那边来往的海外商船多,昨儿他让人撬开锁,发现柜子里他装钱的小罐子连钱带罐都被带走了,里头快八百两,他虽是没买过那所谓的船票,不晓得到底有多贵,但八百两,应是买得的。
他若是回了家,回了那个他不知道的,很远的地方,他以后要去哪里找人呢?
这念头只一闪出来,赵哥儿便控制不住的恐慌。
他一刻都等不下去,想立马去青霞镇把人抓回来。
赵二嫂看见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直不停的拨弄着手上的倒刺,脸色苍白。
他脸蛋圆,虽是二十一岁了,可前头那十几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让他性子接近于直率,稍不注意,那不设防的样子,带着天真和宁静,所有的想法,都能被人轻易的看出来。
赵二嫂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便道:“要不你走水路过去?”
赵哥儿抬起头,声音都拔高:“水路?青霞通水路吗?”
“通的,就是绕,得从华南那边下去。”赵二嫂说。
水路不颠簸,可从华南那边乘船下去,原本两天的路程,得要多走两天,相当是绕了两圈。坐马车,从华西走,会快些,可华西下面通东环岭,不通水路,得到洛河方可行船。
赵哥儿激动的立即说:“我不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