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1 / 2)

两个月不见,乖仔的变化很细微,原先的卡姿兰大眼睛变小了一点,沉了一些,五官稍微的长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河阳那边吃了化肥,先儿顿顿三碗饭半只鸡,个都不怎么长,如今竞是拔高了一丢丢,模样依旧那么可可爱爱。

底子这么好,以后若是自己不在,沐浴不到自己的正义之光,这孩子若是歪了,那真是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女少男。

“父亲,你想不想乖仔呀?”乖仔噘着小嘴儿,有些不高兴,又有些小娇羞,扭扭捏捏的说:“你都没有说想乖仔,乖仔都想你惹。”

方子晨额头同他相抵,拿鼻尖与他相蹭:“父亲也想你。”他顿了一会,才问道:“你爹呢?”

小厮上来,恭敬道:“夫爷,六少爷身子不便,已经先行回府了,他吩咐小的过来接您。”

方子晨抬头望一眼天色,夜幕已至,应该是要下雨,今晚夜幕里未见到半点星光,他想回房抄上木棍,到了赵府,若是碰上那狗东西和赵哥儿,就给他们每人来几下,打不残他都不姓方,但转念一想,带着棍子,怕是赵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有没有棍子,其实都无所谓,他拳头照样能打人。

方子晨抱着乖仔上了马车,到了赵府外头,他蹲了好半会儿,翻腾的胃似乎才好了些。

……

上次去摘的桃花已经晒干了,丫鬟放在一小托盘上拿进来,赵哥儿抓了一把,放在鼻下轻嗅,晒干后的桃花味道不算得太浓,没有其它花儿味道那么烈那么冲,但却自有一股清淡的味儿。

看见他在剪布匹,丫鬟笑道:“少爷这是又想给夫爷做香囊吗?”

“嗯。”

“在河阳时少爷您不是做了两个了吗?”

笑容在嘴边凝固,赵哥儿面色有些僵,耳尖有些泛红:“那个不好看。”

他针线活儿本来就不好,跟河小丽学了几来月,也依旧没能掌握这项技能,在河阳那会又心慌意乱,好不容易做出的香囊被赵云越瞧见,赵云越翻来覆去看了半会,直言不讳:“这什么玩意儿?你拿脚缝的?要送你夫君吗?我劝你还是别了,这玩意儿送出去,我怕他当场和你合离。”

之后那香囊就被他收起来了,想着马上要见到方子晨,他心情就好,也打定注意,等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你去洗些果子来,我夫君爱吃。”吃饱了再打。

丫鬟退下去,赵哥儿拿着布匹兀自比划,郑晓燕突然进来了。

她知道今儿郑佩瑶会回来,中午那会就迫不及待来了赵府。

赵哥儿目光直接冷了下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郑晓燕抢过他手上的布子一把甩到地上:“你是不是很得意?”

赵哥儿赶忙去捡布子,而后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郑晓燕大笑起来,似乎赵哥儿说了一句直戳她心窝的笑话,她整个人双肩都在颤,笑得不可抑制,这看着就不太正常,赵哥儿起身慢慢往门口移,郑晓燕突然看向他,先他一步把房门关了起来。

赵哥儿心头一惊,接着就看见郑晓燕再次朝自己跪了下来。

她阴晴不定:“赵哥儿,我终日惶惶不安,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放过我行不行?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志诚,你不要跟我抢他好不好?”

赵哥儿只觉她前后的态度和这话一样,莫名其妙。

李志诚是箱黄金吗?他要去抢?

郑晓燕拉着他的衣裳,哀声哭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可是,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你,别把志诚抢走行不行?”

‘我可以补偿你’

她说了跟郑佩瑶一模一样的话。

似乎这么说了,只要给予补偿,无论做过什么,就都应该值得被原谅。

赵哥儿心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软糯,他没有把郑晓燕和郑佩瑶的事儿告诉赵嵩,就是为了让郑晓燕终日心惊胆战,郑佩瑶满下这事,固然不对,可她与自己到底有一份生养之恩,他就当尝还了,往后便是谁都不欠谁。

最初始那会,不可否认,他对郑晓燕充满了怨,恨不得掐死她,不过后来看着郑晓燕日日过得不安宁,他那口怨气便消散了些,可郑晓燕却是有本事,总能三言两语的让他整个人再次变得暴戾,她说的对不起,没有哪句发自真心,因为她的对不起,后头总会接着她诉求——你不要告诉姑父。

是因为害怕他会说出去,所以她才说的对不起。

郑晓燕不是真的觉得愧对与他才说的对不起。

她时至今日,对自己都未觉得有半点愧疚,这让赵哥儿胸中那股愤怒怨恨的情绪无法平息。

郑晓燕见他不说话,只垂眸冷冷的看着自己,也慢慢站了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跪恳求都没有用,赵哥儿从未有过一次心软,郑晓燕也干脆的不再哀求了。

“其实你喜欢志诚,对吧。”

赵哥儿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像是被这话恶心到了,不合时宜的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他不说话,在郑晓燕看来就是默认了。

“小时候我问你,喜不喜欢志成哥,你说喜欢,如果你当时回答我的是不喜欢,我也许都不会那么对你,所以,真说起来,这一切,其实都怪你自己。”

赵哥儿愣怔了一下,接着一股怒气从脚底直接迅涌的蹿了上来,他被这话刺到了。

都怪你自己?

郑晓燕竟然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想一巴掌朝着郑晓燕扇过去,收拾他一顿,但是这会身子到底是不便,此刻要是跟郑晓燕打起来,搞不好还得被郑晓燕压着收拾回来,赵哥儿只得按耐下来。

他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紧紧攥着拳头。

见他没被激到,郑晓燕突然发狂一样抓着他,同方才判若两人,气急败坏的质问:“你为什么要喜欢他?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会这么对你吗?这些日子,看着我对你下跪,对你磕头,你是不是觉得很爽?不过那又怎么样,之前是我赢了啊,我得到了志诚,我成了侯府的夫人,而你呢?只能找方子晨。”

说到这,她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得了正品,赵哥儿只能找赝品的事儿感到很愉悦,顿了顿,才又问道:

“我见到他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真贱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着志城念念不忘,可我以为你已经嫁了人,就应该安分了,结果我倒是小瞧了你,你这贱人,见着志诚,就又立马甩了你夫君同他旧情复燃,你怎么那么贱呢?啊?你怎么那么贱。”

赵哥儿推开她,郑晓燕踉跄了两步勉强撑着门站稳,她面色狰狞又癫狂,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又几欲摇摇欲坠,这会儿仿佛就悬在空中,她手里只攥着一根绳子,这是她最后的依托,这绳子若是断了,她几乎就能立马粉身碎骨,彻底疯狂。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赵哥儿顿时笑了,不去反驳:“对,你说的都对,所以,表姐,如果志城哥休了你,你说你该怎么办呢?”

今晚青竹院格外寂静,丫鬟不知道是失职还是躲懒,没守在院子里,先前梧桐树上每晚都叫的没完没了的鸟儿也不叫了,隔着一扇门,方子晨哪怕极力推拒,赵哥儿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过来。

一字一句,像在耳旁低语。

方子晨突然想,赵哥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有没有一丝丝的口是心非,有没有觉得这么说,会对不起他,会有哪怕一点点的心虚。

他们在一起三年多了!

在最穷困的时候,他们窝在一张破木板上,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碗,他们一起拼搏,一起吃了那么多的苦,感情应该是深厚不移的,结果······

赵哥儿究竟有没有感情,为什么他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种话。

方子晨想不通。

若说给他戴绿帽是让他最无法忍受的事,那么这会儿,他才知道,绿帽都是小意思,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因为他长得像李志诚,赵哥儿才会······

怎么这么狗血?

怎么可以这么狗血?

他这么个俱帅气和才华于一体的男人,六百年都不出一个,李志诚给他提鞋都不配,赵哥儿还竟然把他当替身。

他也不怕折寿啊!

如今的状况,就像他长得像李志诚才能得到赵哥儿青睐一样,让他感到屈辱。

一时间,方子晨的委屈和愤恨涌上心头。

妈了个巴子的,这个哥儿真是缺了大德了。

他怒火中烧,一把推开房门,郑晓燕跌到了地上,她看见方子晨后,指着方子晨不说话,只又哭又笑,方子晨烦躁的一脚将她踹到一边,然后目光凛然的看着满脸惊讶又错愕的赵哥儿。

赵哥儿瘦了很多,圆溜溜的包子脸似乎漏了气,两颊有些凹陷。

他想故作不在意大方的询问,结果却是背道而驰,嗓音已经嘶哑,像是喉咙被刮破后淌着血:“······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赵哥儿手指微颤,有种莫名的恐慌在他胸口炸裂开来,他显得惊慌,又无措:“夫君,你听我说,我······”

“你他妈的就告诉我是真的吗?”方子晨红着眼眶看他,背叛和欺骗沉重得足以压垮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别他妈跟我扯别的。”

“······我们出去说行不行?我们出去说。”当着郑晓燕的面,赵哥儿说不出‘都是假的’这么一句话,郑晓燕刚被他吓疯了,他不能在这一刻空亏一溃,而且方子晨来的突然,他实在没有防备。

赵哥儿拉住他的手试图把他往外扯,他脸色苍白,大脑感到一阵阵晕眩,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声音也在细微的颤抖:“夫君,你先不要生气,我们出去说······”

“是你说的,我善良,心软,好骗。”方子晨将赵哥儿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正在强压着的怒火和委屈:“你现在是不是又想故伎重演了?”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骗我、耍我,赵哥儿,你是第一个,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骗我~”

方子晨自诩聪明,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耍团团转,赵哥儿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善良,心软,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有十七年是被保护起来的,身为方家三少,最小的孩子,在家受尽宠爱,在外个个捧着他,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他都不知道,原来被人戏耍竟是这般羞耻、难受。

终究是他太过自负。

赵哥儿瞳孔骤然紧缩。

方子晨······哭了。

在赵哥儿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他心态好,看着不太正经,小事上糊涂,但大事上其实特别靠谱,他体贴,会心疼人,有时候大大咧咧,嘴巴混不吝,气性大但很少有脑的时候,是个被家人小少爷养得很好的。

方子晨只哭过一次,第一次是因为乖仔,第二次······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对不起。”赵哥儿说,他顾不得郑晓燕了,顾不得她听到了这话会不会又重新燃起希望‘好’起来,他只知道,方子晨这样看他,让他慌张,也让他害怕,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对不起?”方子晨重复一遍那三个字,抹了把脸盯着赵旭看,语气嘲讽却也冷淡:“你确实对不起我,背叛我,给我带绿帽子怀了野种不算,还他妈的利用我,你确实该对我说声对不起。”

所有要解释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一下子被方子晨这一句堵了回来。

“······夫君,你在说什么?”赵哥儿难以置信到声音都有点抖,他整个人摇摇欲坠。方子晨寒冰利刃般的话,就像在他胸口上划了一道口子,那刀子插得深,直戳到他最疼的那处,让他鲜血淋漓。

方子晨这句话,说是杀人诛心都不为过。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明明离开的时候,他们还耳鬓厮磨,方子晨困顿的拉着他的手,说香一个,说会想他,要快点回来。

如今究竟是哪里错了?

夫君为什么对他说这种话?他脑中一片杂芜。

方子晨眼泪又落下来,他极力控制住情绪,但那股暴戾的劲儿实在太大,怒气烧光仅剩不多的理智,委屈席卷而来,整个人都被这两股情绪搅弄着。

“夫君,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赵哥儿又去抓他的手,只是刚碰上便被方子晨躲开,他咬了咬牙,再次伸出手,却被方子晨一句话说得愣怔。

他听见方子晨说:“我们和离吧!”

语气已经变得淡然。

似乎已经毫不介意······无所谓了。

赵哥儿愕然的挣大了眼,嘴唇哆嗦,不敢置信的看他:“你说、什么?”

“我们和离。”方子晨说。

“我不和离,”眼泪瞬间渗满了眼眶,赵哥儿的手在不住的颤栗,耳边一阵又一阵嗡鸣,呼吸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愈发急促。

他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可能真的就要失去方子晨了。

赵哥儿一把抓住方子晨的衣裳,脸色凌厉,可语音却满是哀求:“我不和离,我说了,我会跟你解释,你别这样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再次把他甩下。

不能在他把心都掏出来后,再把他丢下。

他会受不了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方子晨不顾一切的吼了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啊!在你做出那种事,说出那种话后,你觉得我应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再继续跟你过?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然后······再跟以前一样吗?你觉得我能做得到吗?”

他目光落在赵哥儿腹部处,想起他做的那些无耻的事,心里悲愤交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又为什么要受这些啊?我究竟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能够去忍受这种事?而且······你如今还需要我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