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是冲着方哥来的。
方子晨一籍籍无名之辈,府试碾压了清河书院众多学子拔得头衔,多的是人好奇,大家都想见识见识一二,方子晨在扶安镇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用怎么打听,就知道了,这人在醉宵楼上工,想见他,来醉宵楼撮一顿,准能见到。
读书不易,大多书生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里有点银子的,还会给其配个书童,帮着铺纸研磨,条件不允许的村里书生,多是早早娶个媳妇回来,当丫鬟用,有那眼光长远的,妄想将来高中,再娶那高门大院的,在仕途上好有个帮衬。
无论富贵清贫,这帮人起居都不必自个动手,吃喝拉撒都有人贴身照顾,更论那等出来赚银两的。
见方子晨一边上工,一边科举,时间掰成两半用,就这了,还能如此出众,有些人称赞,说他生于寒微,无师自习,当的是勤勉。
可也有的人说他堂堂一读书人,却同那商甲微末之人搅合在一起,为其做事,受其差遣,实为文人之不耻。
难听的话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文人学子,他们能吟唱出最美的诗句,却也能说最戳人心肠的话。
杨掌柜怕方子晨听了不舒服,他知道方子晨除了是店里的管账先生,也是小少爷的西席先生,便同杨慕涛商量,不让他做这算账先生了,专教杨铭逸就好。
杨慕涛觉得他小题大做,方子晨那脸皮厚如城墙,心似铁铸,想让他难受的唯一方法,唯有扣他工钱,别的,特别是那些流言蜚语,他听了,顶多会气,难受、多想,不存在的。
“可他毕竟还小,”杨掌柜还是不太放心:“我······”
“我顶你个肺。”
楼下传来方子晨的怒骂声。杨慕涛和杨掌柜对视一眼,三两步往楼下冲,才到二楼,就见方子晨插着腰,朝对面一男子口吐芬芳。
“我有什么好丢脸的?老子自食其力,哪像你,二十好几一人了,缺胳膊断腿似的,还在家啃父母,我特见不惯你这种人,别出来溜达了,赶紧回家喝奶去。”
“你,你······”书生指着方子晨,气得浑身哆嗦:“我,我是一心向学,并非懒惰无为。”
“哟!那一心向学的老大哥,你考上秀才了吗?”方子晨往他腰间看,上头只一青色玉佩,秀才往上,都会有朝廷颁发的铭牌,一般去衙门领取朝廷贡例时,也是凭此铭牌为证,大多学子,常会佩戴于腰间。
方子晨围着那书生转:“不是吧!不是吧,你还没考上秀才啊!哎呀呀,还一心向学呢!我一心□□用,都快考上了,你这······臊不臊啊,赶紧回家吧!别在外头丢人现眼了。”
杨慕涛“······”
杨慕涛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什么叫‘我都快考上’?这小子,说话不可畏不狂妄。
把人气走了,方子晨就笑呵呵的。
杨掌柜见他没心没肺的又窜进柜台后面去,只觉得杨慕涛方才那话是一点错儿都没有。
吴老给的那一箱书,方子晨没有背回去,全放三楼休息室里,整整一箱书,五六天他竟是快要看完了。
杨掌柜总觉得这人看书就跟玩儿似的,方子晨看书时总静不下来,看两下,就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跟那做贼的,来探查形势一样。
方子晨一个理科高材生,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看书时也没多大的耐心,要不是脑子好使,怕是小学都毕不了业。
下工后,方子晨去了一趟店铺,林小侠见了他挺高兴:“老爷,您来了。”
方子晨顿住脚步:“你叫我啥子?”
林小侠憨憨道:“老爷啊!”
方子晨:“······”
他一青春洋溢,嫩得要掐出水来的翩翩少年郎,竟被人喊老爷,这合适吗?
像话吗?
“你喊我名字。”
林小侠毛毛虫似的眉毛蹙起来:“这不合规矩。”
哦!
方子晨都差点忘了,这人已是他的家奴了,直呼主家人名字,确实不太好。
“那你叫我少爷,别叫什么老爷。”
林小侠道:“那乖仔少爷喊什么?”
方子晨无所谓的说:“喊他小少爷。”
林小侠看智障一样看他。
当爹的喊少爷,当儿子的也喊少爷,这人是想和自己儿子做兄弟不成?
方子晨关心下属生活:“最近住在这里还适应吗?吃的住的都习惯吧!有缺什么的话,你跟我,跟赵哥儿说,让他给你们买,我没有钱的。”
家里财政大权几乎都被赵哥儿把控起来,他需要银子了,才会去问赵哥儿要,平时身上也会带点银子,但不多,就够给他家那母老虎买点小玩意儿吃。
林小侠虽然进这个家没多久,但也清楚,方子晨是个极疼夫郎也是个极不在意脸面的人。
“小的知道了。”
住在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毕竟之前在牢笼里关了半个多月,他已经做好了妻离子散的准备,这会还能一家人呆在一起,他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赵哥儿人心细,前儿便给了李艳梅二两银子,说让她自己去置办些衣裳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