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冲着乖仔叫,乖仔也不懂它是个什么意思,这边河滩浅,以前常有孩子来这边玩,后来出了意外,有个孩子不小心溺死了,赵哥儿一再叮嘱乖仔,让他不要到这边来,乖仔听话,从不来这边玩,因此,也就没见过鹅。
这会第一次瞧见,还有点好奇,不过公鹅叫唤得厉害,而且又比自己大,乖仔感觉有点怕,便下意识往后退,刚迈出脚,那公鹅突然扑凌着翅膀,朝他胸口啄了过去。
河四爷是抓鸭的好手,这会左右手上各拎着一只。
“赵哥儿,你看看想要哪只?这只就重一点,比较肥。”
“我······”赵哥儿刚开口,身后就传来乖仔的呼救声。
“啊······爹爹~爹爹救命,快救命哟······”
赵哥儿心里一咯噔,以为他掉河里了,转头猛然一看,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公鹅啄在乖仔的胸口上,他双眼泪汪汪的,两只小手抓着鹅脖子往外扯,公鹅嘴里还叼着他的肉,越扯越痛,疼得他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
公鹅翅膀煽动,还时不时煽到他脑袋上,劲儿大得他整个人都踉跄,头晕眼花,早上绑的小揪揪这会歪到一边,泪水糊了一脸,模样好不狼狈。
“哎呦······”河四爷吓得一哆嗦。
这鹅平时就很凶,他养了块两年了,平日见到他都想要啄他,刚没想到这茬,这会啄了人,怕是要完蛋了。
公鹅不似狼,啄人最多就是疼几天,要不了命,换成别人,他都不至于这般紧张,村里的孩子野得跟猴一样,三天两头的,不是打架就是摔一跤,伤了也就伤了,不太严重的,家里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乖仔不一样,村里谁不知道,方子晨把这个继子当掌中宝,命根子一样疼。
他上次听闻乖仔被周家两小子欺负,就推了一下,哪儿都没伤着呢,方子晨就把周家那小子打得嗷嗷叫,要是他回来,知道他儿子被只鹅啄了,还破了皮,怕是要直接提刀砍过来了。
河四叔捏着鹅脖子,使了老大劲,这公鹅才松了口。
乖仔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不停搓着胸口,小手不敢停下来,一停就疼,根本受不住。
赵哥儿给他抹眼泪,哄他:“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呜······”乖仔呜咽着:“爹爹,乖仔痛痛滴!”
“爹爹知道。”赵哥儿说:“来,掀开衣服给爹爹看看。”
衣服掀起来,肚子白溜溜的没事儿,胸口的小奶奶那儿却红肿着,还破了皮,印记明显。
乖仔看了看,又搓了搓:“奶奶······痛痛滴!都······都破皮鸟。”
那公鹅这会正被河四叔拎在手里,乖仔问:“爹爹,它系不系······想吃我滴奶奶?”
赵哥儿:“······应该不是。”
赵哥儿猜测,那公鹅应该只是随口一啄,只是没想到,他儿子这么倒霉,竟被啄到这种脆弱又敏感的地方。
赵哥儿帮他吹了吹:“没事了,一会就不痛了。”
“嗯!”乖仔自己抬手囫囵抹了下脸,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道:“这只鹅鹅系笨蛋,乖仔都没有奶奶,它还咬乖仔,乖仔要生宝宝鸟才会有奶奶,它都不懂,太笨鸟。”
赵哥儿:“······”
上次乖仔说想去看小弟弟,赵哥儿便带他去杜家坐了会,那天吴哥儿正好歇息在家,娘家一嫂子过来探望,嫂子家的孩子也才几个月大,几人正在逗孩子玩,吴哥儿的儿子突然哭了起来,杜大娘说孩子应该是饿了,想去煮点糊糊,嫂子摆了摆手,说哪里用那么麻烦,她奶一下就行了。
赵哥儿和吴哥儿不好在屋里呆,便退了出去,乖仔却是好奇,说想看弟弟喝奶,赵哥儿要拉他出去,嫂子说没关系,三岁小孩懂什么。
赵哥儿便让他留在里头,自个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会竟说出这种话。
乖仔紧紧的握着鸡蛋大的小拳头,道:“它咬乖仔,乖仔也要去咬它奶奶。”
赵哥儿“······”
河四叔:“······”
这真是个傻孩子。
赵哥儿咳了一声:“它没有奶奶。”
“啊?为西莫没有啊?”乖仔大大的脑子里满是问号。
赵哥儿哪里知道为什么。
乖仔还在问,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赵哥儿却是吐不出一个字,这会他迫切想方子晨,要是方子晨在,应该可以回答乖仔的问题。
即使回答不出来,也能驴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赵哥儿却是没这个本事了。
“赵哥儿,”河四爷苦着脸,道:“真是对不住啊!”
赵哥儿摇摇头:“没事儿。”
这种事,谁预料得到,又不是故意的,哪能怪别人。
河四爷松了口气,要将公鹅扔到竹圈里,乖仔却指着它嘴巴上的肉瘤,问赵哥儿:“爹爹,鹅鹅头上有包包,它撞到哪里去鸟啊?头都肿咯!”
赵哥儿笑出声来:“傻儿子!”
因为是拿练手试做的,所以赵哥儿刚挑了只小的,河四叔称了下,四斤多一点儿。
这鸭拿去镇上卖,一斤差不多十文钱,不过在村里,乡里乡亲的,就便宜点儿,九文钱一斤,跟猪肉也差不离。
赵哥儿给了银子,牵着乖仔回去,乖仔抓着衣服,不敢让衣裳贴到皮肤上,不然摩擦到胸口,会疼。
河四叔刚松了口气,就听乖仔对赵哥儿说:“父亲回来我要告诉父亲。”
他也不是想方子晨怎么样,就是想说他受伤了,痛痛滴了,让方子晨心疼心疼他,亲亲他,哄哄他,可这话落在河四叔耳里,味道就变了。
他看向竹圈里正在啄草的大鹅,目光怜悯。这老伙计,他怕是保不住了。
方小子回来那天,那天怕就是它的死期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