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关承酒愣了愣。

“干嘛那?副表情。”宋随意笑起来,伸手?抱住他,整个?人靠到他怀里,“我今晚会乖乖睡觉。”

“嗯。”关承酒把人在床上放好,盖好被子,“睡吧。”

宋随意点点头,伸手?把还在床角吃爪爪的三十九拎过来,塞进被子里。

三十九起初还不乐意,后来发现这地方暖和得很?,便不挣扎了,只是在被子里咕涌了一会,最后探了个?头出来,便不动了。

“没心没肺。”宋随意想笑着拍了一下它的小屁股 。

三十九抿了一下耳朵。

关承酒在床边守着,等到宋随意睡着了才走出了营帐,低声问道:“人呢?”

“还昏着呢。”答应的是关承酒带来的暗卫。

关承酒沉着脸,说:“弄醒他,今晚都守好,别吵到王妃。”

暗卫应了一声,飞快去做事了。

关承酒这才让人牵了马过来,去了离这有段距离的一处营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强壮男人被捆得跟粽子一样丢了在火堆旁,一个?侍卫正?把水往他脸上泼。

如果宋随意在这,就?能认出,这人就?是他下午提醒关承酒要小心的哈尔特。

哈尔特被泼了水后,缓慢转醒,目光有些茫然,在看见关承酒后目光才猛地锐利起来,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仇恨,用有些不太标准的大?齐话说了三个?字:“关承酒。”

“好久不见。”关承酒声音很?淡,好像真的在跟许久未见的朋友打招呼是的,“怎么,关玉林那?种货色都能看上。”

哈尔特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也软弱了,跟在你旁边那?个?男人,很?美。”

关承酒眸色骤然冷了:“这话是你想说的,还想你替关玉林说的?”

哈尔特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关承酒。

“仇恨会蒙蔽你的眼睛。”关承酒看他,“如果你肯再等两?天,说不定就?成?功了。”

提起这件事,哈尔特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的兄长,草原最勇猛的战士,就?是死在关承酒刀下的。

“哈克尔是块硬骨头,当初我也啃下来了。”关承酒说着扫了他一眼,眸色比冰还冷。

暗卫立刻过来把人拖走了。

关承酒这才解开手?边的酒壶,慢慢地喝了几?口。

是漠北来的烈酒,他一直喝不惯,但漠北的天很?冷,不喝点酒日子有些难熬。

宋随意之前跟他说几?个?王爷有问题时他就?查得七七八八了,下午的事也不是肃王动的手?,而是哈尔特没忍住出了手?,结果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慢慢喝完一壶酒,等再去看时,哈尔特已经变成?个?进气?少出气?多的废人,暗卫走过来,小声禀报道:“王爷,都招了。”

关承酒微微颔首。

暗卫便把哈尔特跟肃王的约定以及后续的计划都说了。

关承酒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道:“留他一条命,让陈前去见见古乐,把他好儿子做的事跟他说说。”

暗卫应下,关承酒这才回了营帐。

帐内的灯已经熄了,关承酒能听见小老虎在咬东西的声。

他走过去,循着声音抓住小老虎,丢到地上,刚想脱衣服,就?听宋随意的声音迷迷糊糊响了起来:“王爷?事情都处理完了?”

关承酒一愣。

“王爷?”宋随意坐起来,在黑暗中伸出手?,循着模模糊糊的轮廓摸过去,轻轻搭在关承酒身上,“怎么不说话?受伤了?”

“没……”关承酒几?息后才反应过来,轻声问他,“你知道我会出去?”

宋随意含糊地“嗯”了一声。

“怎么知道的?”关承酒问道。

“可能是因为我很?了解王爷吧。”宋随意笑道,“还特地让人说了一个?那?么拙劣的谎,生怕不会被我拆穿似的。”

关承酒再次愣住。

“怎么又?不说话了?”宋随意顿了顿,迟疑道,“你把肃王杀了?”

“不是。”关承酒低声道,“关玉林没有那?么莽撞,是哈尔特没忍住……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关玉林好好合作,他目的就?只是报仇而已。”

宋随意哑然:“肃王就?不能挑一个?好点的对象?”

关承酒闻言低低笑起来:“漠北以前是我的地盘,那?里的部落首领哪个?没跟我交过手??只要有我在一天,他们绝不敢再找大?齐的麻烦。”

宋随意闻言也笑了,伸手?勾住关承酒的脖子,凑上去在他脸边落了个?吻,软声道:“我就?喜欢王爷这自?信的样子,迷死人了。”

黑暗中关承酒的耳朵微微泛起红,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一直在等我?”

“你想得美。”宋随意轻哼了一声,“我这不是心里惦记着这事,睡得不熟,所以你一碰三十九我就?醒了。”

“刚刚还说担心我。”关承酒道。

“我那?是关心你的伤势。”宋随意道,“我可从来没有怀疑过王爷的能力,我知道王也可以处理好肃王的事,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接下来?当然是睡觉。”关承酒说着把宋随意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利落地脱了外衣跟着上了床,将人搂进怀里,“既然知道我有能力处理,就?不要操心太多,你就?继续当我摄政王府里每天吃吃睡睡的小猪就?好。”

宋随意闻言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我是小猪,那?你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关承酒拍拍他的背,“快睡,明天要起来的,不准赖床。”

宋随意乖巧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事实上关承酒也的确没有硬把他拉起来的意思,宋随意,第二天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还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三十九一屁股坐醒的。

“你肚子饿,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给你准备吃的,你找野竹去。”宋随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试图给三十九讲道理。

三十九“嗷呜”一声,扑他一脸。

野竹只好上去把三十九拎起来,说:“还好有我,不然按王妃这么照顾,三十九离饿死可能就?几?天的时间吧。”

“那?不会。”宋随意晃了晃食指,“只要有我一口饭,我就?会分给三十九,以后他就?是我们王府的世子爷了。”

“我觉得三十九可能对做世子爷没兴趣。”野竹把三十九抱起来,带着他找吃的去了。

宋随意爬起来洗漱,换好衣服后便出去了,就?看见其他人正?在清点着什么,于是凑过去一看,发现又?是鹿,这一次猎得比昨天还多。

宋随意有些惊讶:“这么早就?打到这么多啦。”

“王妃,不早啦。”清点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王爷早上带着人去打回来的,还有两?只兔子,说是等王妃醒了,让我们问问王妃要不要吃。”

在宋随意这里就?没有不要的选项,他说:“我要吃麻辣兔。”

“那?带回府吧。”那?人道,“这里工具太少,做出来没那?么好吃。”

宋随意同意了,又?溜溜哒哒去厨子那?讨了顿早饭,又?交代他晚上要吃烤肉卷饼,然后便回了营帐等关承酒回来。

关承酒看宋随意很?怕冷的样子,便没让他跟着自?己满山跑,带着人出去狩猎,一不留神走得有些远,等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宋随意捧着一个?肉卷饼,正?坐在篝火旁跟其他护卫一起讲鬼故事。

关承酒走近的时候他正?好讲到高潮,说一个?被人抛尸惨死的书生,在夜半时回到害死他的那?家人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声音诡异。

“在做什么?”关承酒冰冷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顿时把所有人吓得一个?哆嗦。

连宋随意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话的是关承酒,顿时哈哈大?笑:“不愧是王爷,杀伤力好大?啊,你看看你一开口把大?家都吓蒙了!”

关承酒:“……”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宋随意,问道:“坐在这里不冷?”

“不冷啊,这不有篝火呢。”宋随意抬起头,朝关承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王爷今天特地不带我,原来是怕我冷啊。”

关城酒绷着脸没答他,而是看了一起围在篝火旁的几?人一眼。

几?人一开始还想看热闹,被关承酒一看,立刻怂了,起身就?跑,速度比撞鬼了还要快。

宋随意还是笑,关承酒有些无奈,朝他伸出手?:“笑够了就?起来吧,回里头去,夜里风大?。”

“不要。”宋随意揣着手?,有些不情愿,“我难得跟你来猎场一回,你就?让我在这里坐着,很?无聊诶。”

“跟着我去狩猎也没什么好玩的。”关承酒道,“狩猎这种事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意思,你若感兴趣,等回去了我教你拉弓射箭,明年?你也可以自?己试试。”

宋随意还是拒绝:“不要,就?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拉弓都要学?很?久,等到我能打猎,怕不是七老八十了。”

关承酒一时无言:“所以就?不学?了?”

“对,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看清自?己的实力。”宋随意理直气?壮道,“像我这样的小废物,就?应该做些和小废物的实力相匹配的运动。”

“比如?”

“比如散步。”宋随意道,“我觉得这个?运动就?挺激烈的。”

关承酒本来想说这运动哪里激烈了,但想想,宋随意在府里时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忽然觉得这运动对他来说好像是挺激烈的。

他叹了口气?:“那?我陪你走走。”

“这才对嘛。”宋随意开心地站起来,挽住关承酒的手?,“我今天睡了一天,实在有点睡不着了。”

关承酒:“……”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两?人在林子里慢慢的走着,脚踩在树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给这寒冷而又?死寂的冬夜添了几?分让人平静的安宁。

“以后别总这么睡。”关承酒缓声道,“觉得累了就?跟我说。”

宋随意奇怪地看了关承酒一眼:“王爷在说什么?”

关承酒想了想,还是把王慈当初说的那?一番话告诉了宋随意。

宋随意一愣。

其实他没有细想过,他读档后觉得很?心累是真的,不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真的,所以他选择美美睡觉,虽然睡得是有那?么一点点久,但他没想到这事还能扯上生病。

“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吧。”宋随意皱了皱眉。

他不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病情”,只是这个?心结他解不开。

因为他面对的不是关承酒一个?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某一些不可言说的、套在他身上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规律——或者说枷锁更合适。

他只要一天过不去这该死的剧情点,他就?难以安宁。

而这个?剧情点很?快就?要到了。

宋随意感觉现在的自?己像在等死,又?像在等活,这种感觉很?怪,一种说不出来的怪。

他朝关承酒笑笑:“王爷知道真相后可能会很?难受。”

“那?你一定更难受。”关承酒道,“你才是那?个?经历一切的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依旧能从宋随意的语气?里感受到那?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宋随意却?只是摇头:“王爷有时候会梦到一些事吧?”

关承酒点头。

“那?些都是真的。”宋随意说着忽然顿下脚步,看向远处,那?里有一条安静流淌着的小河,在往上,便是被树叶挡住的一小片一小片的星空。

关承酒也看过去,迟疑道:“你是想说,你这一辈子是重?新?开始的?”

“何止一辈子。”宋随意的声音变得很?低,“但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辈子。”

关承酒的心突然被重?重?砸了一下,他一直在想,宋随意想瞒着他的究竟是什么,他的确也曾想过宋随意是重?生而来,但没想到比他想的要更加沉重?。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发现自?己做过那?么多梦,却?依旧对宋随意口中的那?一辈子,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宋随意的结局,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就?好像他在此时突然看不清他们两?人的未来了。

良久后,他才缓声开口:“你是不是恨我?”

宋随意一愣,有些愕然的看着关承酒:“你怎么会这么想。”

“猜的。”关承酒道,“我总归了解自?己。”

宋随意闻言却?是笑了:“那?你就?是不了解我。”

关承酒默然,此时他的确没办法说出自?己了解宋随意这种话。

“不恨。”宋随意道,“如果真的恨你,我一开始就?不会再跟你产生这些交集了,如果像王慈说的那?样,我真的病了,那?也只是病了,我没疯。”

“这么说我没有伤害过你?”关承酒问他。。

“怎么没有。”宋随意笑道,“王爷下旨抄宋家满门的时候,我可是被连累了好几?次。”

关承酒再次默了,他皱起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着唇没有开口。

“我知道,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杀我是因为你是摄政王。”宋随意道,“但也恰恰因为你是摄政王,有些事你才更加做不得。”

“宋随意。”关承酒轻轻唤他,“不用理解我。”

宋随意闻言笑了,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谁理解你了?我是在开导自?己好不好?”

关承酒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伸手?给了宋随意一个?拥抱。

温暖的,将他整个?人牢牢的包围着,让宋随意感到安心的拥抱。

宋随意眼泪忽然就?下来了,他说:“关承酒,我真希望你能想起所有的事情。”

关承酒“嗯”了一声,哑声道:“我也想。”

宋随意道:“你答应过我,这辈子会让我寿终正?寝的。”

“答应过。”关承酒道,“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承诺永远都有效。”

宋随意闻言小声哭起来,后来觉得这样不过瘾,干脆放开嗓子哭,哭累了就?靠在关承酒怀里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哭,直到睡着了才被关承酒抱回了营帐。

哭得太累,宋随意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的时候又?是过午,但这回关承酒没有走,而是在床边守着。

“王爷。”宋随意抽着鼻子,哑声叫了他一声,“你怎么还在这里?”

关承酒关心的话顿时被他噎回了喉咙里,犹豫道:“不放心你,所以守着。”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那?么多次我都挺过来了,难不成?还会在快成?功的时候想不开吗?”宋随意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住,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气?氛到他顺势就?说了,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傻,还哭的那?么大?声,怕是整个?营的人都知道了,他倒是不怕被人看笑话,但要是那?些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要怎么回答?难不成?跟他们说我昨天晚上心情不好,所以趴在你们王爷怀里哭得歇斯底里,你们不要问我,让我安静地丢人吧。

“他们不会乱说。”关承酒安慰道。

宋随意把被子蒙得更紧了,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闷闷的,听上去越发不开心:“你这样说只会让他们更加浮想联翩,说不定还会往什么奇怪的方向想,谣言的力量,王爷你可不是没有见识过。”

“不会。”关承酒把被子拉开,“别闷着了,出去吃东西吧。”

听见吃东西,宋随意才不情不愿的挪了窝,好在那?些侍卫都被关承酒打过招呼了,真的半句话都没有问。

狩猎还在继续,宋随意知道关承酒会偷偷出去打猎后便要求他带着自?己,跟着关承酒跑了两?天后才回去。

不过他们运气?不好,没有猎到什么大?的猎物,所以第一名让孟见山拿了,宋随意也无所谓,本来他就?对着狩猎的名次就?没有什么兴趣,他跟过去一来是去凑凑热闹,二来也是不想让关承酒受伤罢了。

冬狩结束后还有个?庆功宴,但并不是在这边办,所以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至于肃王跟哈尔特是怎么处理的,宋随意也没问他,只知道关承酒似乎准备把他们跟端王一网打尽。

而牵扯到端王,就?势必会牵扯出宋云华,牵扯到宋家,从而牵扯到他。

虽然关承酒不会杀他,但他实在怕了这要命的剧情了。

回去后,宋随意想了想,叫来野竹,吩咐道:“我要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野竹看他神色认真,也跟着认真起来,说:“王妃请吩咐。”

宋随意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随手?一抖,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递给野竹,说:“王爷现在正?在筹谋大?事,我觉得我也要趁早做准备了,你去帮我把这上面的东西买齐,记得都要最好的。”

野竹闻言,严肃地点了点头,正?要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听宋随意道:“以防万一,我觉得我应该先?给自?己准备一个?豪华一点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