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鸟12
徐知着回去时,马克西姆正躺在床上吃着奶酪喝小酒,看到人回来,一骨碌爬起来:“你跟老板聊得怎么样?”“还行吧。”徐知着勉强笑了笑。“噢!小宝贝儿,你怎么了?”马克西姆细辨徐知着的神色:“嘿,我有个想法,我们把那傻冒儿干掉,你觉得怎么样?那小子傻不拉叽,狗屁不通,实在太麻烦了。我们想个招,让那妞儿换个男人?”“别这样。”徐知着揽住马克西姆的肩膀:“别这么欺负他。他是什么都不懂,但他也没有必要懂,这本来就是与他无关的事。”“我就是想不通,那两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那小子明显智商不足。”马克西姆不屑:“你看他那样子,他居然对你那样说话……他以为他是谁?我操,要不是你在,我一定揍死他。他就是个被宠坏的笨蛋。”“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不需要一个真正厉害的男人,所以只有笨蛋才能满足她。只有乔哈恩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才有可能一本正经真心实意的想要去保护他的女孩,即使他没那个本事,即使,她不需要……”
“操,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同情他了。”马克西姆有点迟疑。“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徐知着有些嘲讽:“摩根先生、玛丽夫人……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容忍他,嘲讽他,背地里瞧不起他。可说穿了,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自不量力地爱上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好吧!”马克西姆泄气:“那你说怎么办?”“他是个好人,没见过市面。像他这种人,只要你把头低下去,他就会给你跪下。”徐知着眯了眯眼:“马克西姆,过来靠我近一点。”“你的失眠症又犯了?”马克西姆提着酒瓶靠到徐知着床上。玛丽夫人提供的单人床足有一米四,两个大男人虽然有点挤,勉强也能摆下。
“你知道什么时候我相信你真的不是个Gay吗?”马克西姆抱怨:“有一次你缩在我怀里睡得像个死猪,屁反应都没有。老子惦记你喜欢操男人,生怕你半夜醒过来把我给办了,一晚上没睡着。”徐知着哈哈大笑。 “你对着你前妻真能硬起来吗?” “当然。” “为什么?都是男人,能有那么大差别?”“差别大了去了。你一条胳膊能有他两倍粗,连屁股上都是毛,而他的皮肤光滑得像丝缎。” “你皮肤也不错啊,亚洲人皮肤都好。”“差远了。跟他比起来,我的皮肤就像砂纸。” 马克西姆啧舌:“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凰鸟12
徐知着回去时,马克西姆正躺在床上吃着奶酪喝小酒,看到人回来,一骨碌爬起来:“你跟老板聊得怎么样?”“还行吧。”徐知着勉强笑了笑。“噢!小宝贝儿,你怎么了?”马克西姆细辨徐知着的神色:“嘿,我有个想法,我们把那傻冒儿干掉,你觉得怎么样?那小子傻不拉叽,狗屁不通,实在太麻烦了。我们想个招,让那妞儿换个男人?”“别这样。”徐知着揽住马克西姆的肩膀:“别这么欺负他。他是什么都不懂,但他也没有必要懂,这本来就是与他无关的事。”“我就是想不通,那两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那小子明显智商不足。”马克西姆不屑:“你看他那样子,他居然对你那样说话……他以为他是谁?我操,要不是你在,我一定揍死他。他就是个被宠坏的笨蛋。”“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不需要一个真正厉害的男人,所以只有笨蛋才能满足她。只有乔哈恩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才有可能一本正经真心实意的想要去保护他的女孩,即使他没那个本事,即使,她不需要……”
“操,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同情他了。”马克西姆有点迟疑。“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徐知着有些嘲讽:“摩根先生、玛丽夫人……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容忍他,嘲讽他,背地里瞧不起他。可说穿了,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自不量力地爱上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好吧!”马克西姆泄气:“那你说怎么办?”“他是个好人,没见过市面。像他这种人,只要你把头低下去,他就会给你跪下。”徐知着眯了眯眼:“马克西姆,过来靠我近一点。”“你的失眠症又犯了?”马克西姆提着酒瓶靠到徐知着床上。玛丽夫人提供的单人床足有一米四,两个大男人虽然有点挤,勉强也能摆下。
“你知道什么时候我相信你真的不是个Gay吗?”马克西姆抱怨:“有一次你缩在我怀里睡得像个死猪,屁反应都没有。老子惦记你喜欢操男人,生怕你半夜醒过来把我给办了,一晚上没睡着。”徐知着哈哈大笑。 “你对着你前妻真能硬起来吗?” “当然。” “为什么?都是男人,能有那么大差别?”“差别大了去了。你一条胳膊能有他两倍粗,连屁股上都是毛,而他的皮肤光滑得像丝缎。” “你皮肤也不错啊,亚洲人皮肤都好。”“差远了。跟他比起来,我的皮肤就像砂纸。” 马克西姆啧舌:“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应该补哪颗牙,而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怎么杀掉一个人和怎么保护他。这些技能外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其实没什么,因为我们都曾经接受过长期而专业的训练。医生,我18岁从军,我受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狙击训练,我通过了以色列人质保护培训,我是全优学员。我有中级安全执照,我曾经服务过十几位客户。”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墙上悬挂的毕业证书和行医执照:“我站在这里,有资格保护科恩小姐,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在杀戮与保护中挣扎。”“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徐知着挺直脊背:“我的意思是——我是个保镖,我是职业的。可能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但您也知道科恩小姐的哥哥正是死于……”“可是,她哥哥是被自己人毒死的,你这样能有……”乔哈恩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得闭上嘴。 “她哥哥?”徐知着困惑。“你不要再问了。”乔哈恩硬生生转了个话题:“听着,先生,我无意针对你,我只是无法忍受被人监视。”
“对,这是我的错。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我认为你会影响到这个项目的安全性……当然我错了,我的反应过度,这就像,一次过度医疗。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的本意不坏!你爱她,我为她工作,我们都想为她好!我们的目的是共同的。”徐知着伸出手。乔哈恩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握住了徐知着的手掌:“对不起,我……我,我……”“是的,我了解。”徐知着用力拍了拍乔哈恩肩膀,抛了个眼色给门外的马克西姆,转身离开。徐知着站在路边拦车,马克西姆揽着徐知着肩膀一脸困惑:“你真的会辞职吗?”“辞职?你疯了?她是我第一个A级客户,我还没接上手就辞职,你让我以后怎么混?”
“但……你骗他?” “当然不!” “但是……”马克西姆大奇。“因为我的手!”徐知着抬起左手,饶有兴味的看了马克西姆一眼:“他是个心软的人,他握着门把,甚至不敢压到我的手;像他这种人,会指责会发怒,但他绝对不会……当面砸掉三十多个人的饭碗,他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他没那么狠的心!”马克西姆吹了一声口哨:“你知道当年老大怎么说你吗?她说你是个天生的领袖,但特别会装可怜。我一定会迷上你。”“那你迷上了吗?”徐知着挑挑眉毛。 “你说呢?”马克西姆笑着眨眼。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马克西姆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请徐知着上车。
13
徐知着带着马克西姆坐火车回里昂,在车上给小伙子们打电话,通知他们收心回窝开会。进门时前台小妹笑盈盈地扔给徐知着一个国际邮包。徐知着随手拆开,里面放了一张光盘,光滑的碟面上写了一行字:给我个电话。——本杰明
徐知着把光盘拿在手里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乔哈恩医生脸红脖子粗的咆哮:你居然监视我!!
“嘿!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挺不好的。”徐知着犹豫:“我不应该这样监视他?”
“谁?你前妻?”马克西姆诧异。
徐知着点点头。
“你在监视他?”
“我……我只是想,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徐知着结结巴巴地为自己分辩。
“那不就结啦?”马克西姆毫不在意。
徐知着苦笑:“问你也白问,我估计除非我杀人放火,你都觉得我挺好的。”
“错。”马克西姆忽然拉住徐知着极认真地说道:“就算你杀人放火,我也会觉得是那个人该死。”
徐知着一时无言,用力揽过马克西姆肩头抱了抱。
“说到监视,你怎么还能跟他搭上关系啊?你给他买的A保不是早就撤了吗?”
“去年,他们公司在北美招安保,我给了本杰明15万让他带团去……”徐知着笑了笑。
“靠!那小子自己开公司了?”马克西姆啧舌:“你什么时候出去单干?”
“我的资历比他差太远了,再等等吧。”徐知着走进自己在路上订下的小会议室,拿出手机拨号。
本杰明为人直接,电话接通连“Hi”都没说一个,便劈头盖脸地问道:“你现在身边有什么人?”
“马克西姆?”徐知着一愣。
“很好,让他呆在这里,看着你。”
徐知着呼吸一紧:“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了?”
“不不不不,他很好,但我觉得你可能会不好。”本杰明的笑声里有一种美国式的大而化之,凶吉难辨:“你手边有光驱吗?播放,照片文件夹,你看了就明白了。”
徐知着的确一看就明白了,文件夹里的照片像素不高,看起来像是手机拍的,光线明媚的午后,漂亮的树影,棕色卷发的圆脸青年和戴着钢边眼镜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蓝田看起来没什么笑容,但倾身的姿式带了隐秘的温情,嘴唇吻着额角,寂静温柔。下一张照片是一个很淡的笑容,淡淡的看着,仿佛宽容,似乎宠溺……
“这是他……”徐知着感觉呼吸困难。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约了五次,听音乐会,吃饭,然后过夜,或者直接过夜。”
“所以,他在恋爱?”
“我不知道……”本杰明笑道:“如果他谈恋爱永远用一个模式,那应该不算。因为他好像没有意向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一个伴儿?”
“你果然很激动……”
“我没有。”徐知着急着分辨:“我只是,只是感觉茫然。就像你知道一件事注定会发生,但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就以为永远……我只是觉得有点空。”
“嘿,如果不是这小子终于出现,我真不敢相信蓝是个GAY,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那样的,他们到80岁都不会停止追求男人和性。”
“他们都聊些什么?”
“我不可能把他的通讯内容交给你。”本杰明沉默了几秒,笑道:“汉斯?米勒,音乐学院的学生,长笛。”
“你等一下。”徐知着马上拿过马克西姆的手机另外拨号:“伯恩?背景调查!汉斯?米勒,长笛手,还在念书。”
“查哪方面?”伯恩利索地接话。
“我有个老客户的女儿要跟他谈恋爱,他爸爸不放心……”
“OK,我懂了。”伯恩马上乐了。
本杰明听到徐知着挂断电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爸爸不放心……”
“我当然不放心。”徐知着毫无愧色。
“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不,他是家人,是我哥,永远。”徐知着停顿了一下:“帮我照顾好他。”
“那当然……”本杰明乐呵呵的:“用我们中国人的一句话,拿人钱财,自然要好好为人办事。”
徐知着挂断电话,默然坐在桌边发呆,马克西姆凑过来碰碰他,徐知着笑了笑,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我真不明白。”马克西姆靠在桌边,认真严肃地盯着徐知着:“为什么……嗯,你看,我都不记得去年我跟谁在一起。”
“因为我是中国人。”徐知着笑了。
“你不要骗我,我可不止认识你一个中国人!”马克西姆不屑。
“我不知道。”徐知着举手投降:“我很惦记他,我希望他好,希望他成功,他快乐。我就是放心不下……”
“就像一个老爸操心他的小儿子?”
“他比我年纪大!”徐知着听到电话响,马上推开马克西姆:“喂?伯恩?这么快?”
“嗯,他很好查。没有犯罪记录,没有违章记录,没有持枪证,名校生,他爸是个小提琴手,他妈是音乐老师。乖孩子!唔,不过……”伯恩沉吟到:“你说,是老客户的女儿?但,他好像是个gay。”
“连这你都查出来了?”徐知着诧异。
“我查到了他的Facebook。”
徐知着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那他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要升级吗?这孩子看起来不难跟。”伯恩说得很艺术:“有兴趣我们可以当面聊一聊。当然,其实这小子是个Gay,你应该也够交待了。”
徐知着沉默半晌,盯着马克西姆看了半天,终于咬牙:“不了。谢谢!酬金……”
“小事,举手之劳,下次有好活儿记得我。”伯恩爽快的笑。
“放心啦?”马克西姆耳神灵便。
徐知着苦笑:“怎么你们说得好像他真是我儿子一样。”
“会还开吗?我让他们别过来了?”马克西姆晃着手机。
“不用。”徐知着按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五指如梳分开刘海,把额发整整齐齐地压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视线落在房顶的吊灯上,水晶珠折射出炫目的光,七色流离。
徐知着出神了一瞬,笑容恍惚。
没多久,手下的组员们陆续推门进来,徐知着在白板上画出科恩庄园的简图,列出需要的职位和相应的薪水。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激烈。
一个名叫凯里的年轻人笑眉笑眼地问:“科恩小姐漂亮吗?”
“漂亮。”徐知着不动声色:“可以抵100块钱一个月吗?”
“单身?”凯里眼睛一亮。
“当然不,否则所有人薪水统统减半……”徐知着冷笑:“给你们机会去泡富婆,我不让你们倒贴就不错了。”
小伙子们一片哀号。
徐知着凝眸看这一切,莫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包下一个电影院为蓝田加油鼓气。时至今日他甚至已经忘记了那部电影的内容,却仍然记得那些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笑闹与充满爱意的调侃。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徐知着才真正意识到,蓝田不是孤身一人的,他从不是孤身一人的,所以他永远不会孤单,但,他也永远不会只属于自己。
但,每一个男人都应该这么活着,不是吗?
成为团队中很重要的那个人,照顾所有人,被所有人照顾,责任感,使命感……所有这些,让你不自由,但充实。
第二天,在回去的路上,马克西姆贼眉鼠眼地问徐知着:“你后悔么?”
徐知着从容问道:“后悔什么?后悔分手?后悔爱上他?后悔遇上他?不……都不。我这辈子爱过三个人,第一个还小,第二个结成了死仇。只有和他……从头到尾没有遗憾,我已尽全力,我相信他也是。他那么好,我怎么会后悔?”
“OK,OK……”马克西姆举手投降:“我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感情丰富的中国人!”
徐知着忍不住笑。
窗外,整整齐齐落叶林飞速掠过,雪山在远处静静凝立。
回到庄园时天色已黑,徐知着从后门下车,沿着花园的小径往里走。
艾琳娜坐在秋千架子下向他招手:“肖?”
徐知着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想抽根烟。”艾琳娜扬手示意:“乔哈恩下午打电话给我,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他说,他绝没有要质疑你专业的意思。”
“哦。”徐知着心不在焉的。
“您是怎么做到的?”艾琳娜微笑,充满好奇。
“没什么,随便说了几句,想办法把你摘了出来。”徐知着透过苍茫夜色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两个人能相爱不容易,好好对他。”
艾琳娜失笑:“啊,我真的要相信你的确对他有好感了。”
徐知着笑了笑,不置可否的。
14
“聊聊吧,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艾琳娜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徐知着虽然心不在此,但莫名又觉得有点什么事可以填充此刻内心的空茫也很好,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去。
“抽烟吗?”艾琳娜弯腰从草地上拿起一个做工精美的保湿盒,盒内的香柏木匣子里装着切碎的烟丝。艾琳娜手指灵巧的铺开一张薄纸做卷烟:“我干这个很拿手,每次晚饭后,我爸爸和塞巴斯蒂安就会眼巴巴的乞求我为他们卷一支烟。小的时候我真的相信我做出来的烟是全世界最棒的,长大以后才知道,他们只是太爱我。”
徐知着接过烟卷,从燃烧的桦木片上点着烟,顶级烟草带来的醇厚感觉令人沉醉。
“你手艺的确不错。”徐知着笑道。
艾琳娜做出一个骄傲的表情,转而又正色道:“上次,是我冒犯了。”
“嗯?哦,不不,是我太暴躁了。”徐知着连忙道歉,既然老板想下楼,他当然得配合着递好梯子。
“不,我起初也很困惑,但后来才意识到,我们之间出了误会。”艾琳娜把燃尽的烟卷按熄在随身的烟灰盒里:“摩根叔叔为科恩工作了很多年,从我还是一个小女孩开始,他就一直陪伴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像是一位长辈,宽容、体谅、爱护我……因为身体原因,两年前他开始请辞,而我一直没有同意。可能我潜意识里希望你能尽快的替代他,而我忘记了,你了解我远不如我了解你那么多。你当时,似乎是,发怒了。”
徐知着虽然神色如常,但内心实在有些意外,情急之下要组织出好语言不容易,最后索性说了实话:“我就是觉得奇怪,我们明明没有那么熟,为什么那么虚伪地跟我攀交情,硬逼我低头。”
“对不起,是我太性急了。”
徐知着终于琢磨透了艾琳娜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微微眯起眼,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为什么是我?你说你挑了两年……”
“因为权力和忠诚。当你坐到我身前,我感觉到那种力量,我告诉自己,我决不要跟这个人成为敌人。您有一种特别的威慑力……”艾琳娜倾身贴近徐知着换用中文说道:“徐知着先生。”
徐知着瞳孔一收,瞬间了悟:“你是TSH的合伙人?”
“我继承了我父亲的合伙人股份,放心,只有我看过你的档案。”艾琳娜忍不住挑了一下眉:“你现在真的不再为中国政府工作了吗?”
徐知着失笑,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干了,捞不上什么便宜,还老吃亏,你要是不放心,就换个人呗?”
“不,如果不是你刚好有难,我怎么可能会请到缅甸之虎来保护我?”
“可我不是什么忠诚的人,你看我,年纪不大,码头倒换了不少。”假相已破,又在说母语,徐知着也有些懒得维持他斯文克制的金牌保镖范儿,曾经闯荡江湖时的意气一点一滴的流露出来。
“事无绝对,尽力就好。”
“要买我的忠心可是很贵的。”徐知着笑了。
“所以啊,我没打算买。”艾琳娜也笑了:“我们交换。”
徐知着微眯着眼睛,森长的睫毛过滤了大部分眼神,让他看起来神情莫测。不远处的庄园别墅就像一个金碧辉煌的浮岛,散漫的光线落到艾琳娜侧脸上,让轮廓看起来尤为分明。
徐知着蓦然想起他最初看到的那张照片,垂头抽烟的女子,短发,长裤,十足清寂,却又百分百像个女人。徐知着感觉有些奇怪,脑子忽然乱了起来,最近这些日子里看到的各种面目在脑中飞旋,从克制文雅的传统淑女到穿着短裤养蝴蝶的活泼姑娘……开朗,沉静,会撒娇的想要得到一个大男人宠爱的小女人,微笑着对他说,我们可以交换忠诚的……执行官。
徐知着莫名有种触动,好像手指已经按到了纱帘上,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撕开眼前的迷雾。
“为什么是我?”徐知着再一次重复这个问题。
“我看了你在缅甸的经历,我发现我不能做得比你更好。你很聪明,细腻,在危难关头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人,我相信一个人最基础品质。”艾琳娜说到最后终于有些感慨:“徐先生,我们可能要相处很久,而我很害怕那种心里没底的感觉。而您经历过磨难,我至少知道您在最坏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
徐知着眼神微动,掩饰一般的抽完最后一口烟,他不得不承认艾琳娜这个饵下得有很份量,一个了解自己过去的老板,一个相对可以更自在的工作。
“承蒙厚爱,我会慎重的考虑你的建议。”徐知着起身,拿过艾琳娜的烟灰盒把烟头塞进去:“回去吗?天开始凉了。”
“好。”艾琳娜按铃招呼女佣过来收拾,起身披了一件罩袍。
在回屋的小径上,他们与霍莉小姐匆匆相遇,艾琳娜停步让对方先过去,低声叮嘱让她把烟盒送回到办公室里。中国大陆的阶级革命过于彻底,人权平等的概念从小洗脑,徐知着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有时实在不能理解老外这种阶级分明的主仆情谊,看着总觉得哪儿有不对,但人家自己处得倒挺自在的,你也没啥可说的。
徐知着在转身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问道:“你认识霍莉几年了?”
“十几年了吧,十三年。”艾琳娜道。
“她没结婚吗?”
“霍莉小姐是离婚之后来科恩的。”
“那管家夫人也没结婚?”
艾琳娜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你没发现夏皮罗夫人的摆盘总是最漂亮的吗?”
“哈里?”徐知着诧异:“但夏皮罗夫人没改姓?”
“漫长的爱情长跑。”艾琳娜扬了一下眉:“可怜的哈里叔叔。”
徐知着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终于恍然大悟。
老管家,老主厨,工作了十三年的贴身女仆,工作了十七年的老保镖,从父亲死后就再也没变过的主餐厅,哥哥死后就再也没变过的客厅陈设……她耗费重金,只为了维持那个属于自己的盛世桃园,那个所有人都在爱她、宠她、纵容与体贴她的温室,即使这需要花费1500万欧元一年。
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可靠的……徐知着终于想通了摩根的那句话: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是瞬间,什么是永恒。
明码标价的忠诚,有时候,的确,比难以言传的爱情永恒得多!
徐知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艾琳娜当时会那么急切到近乎无礼的向他解释,想要得到他的理解与支持。或者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不是他理解了以后的帮助,而是他愿意去理解。一个重要的人必须要走了,另一个人要走进来,这让她不安,她想证明一切都没有变,她仍然可以像过去那样生活。
“对了,你的人什么时候能过来?”艾琳娜问道。
“下周吧。”
“很好,下周我们要出远门,我们要准备裁员。”艾琳娜有些无奈的样子:“我们要裁掉差不多三万人……你看起来很惊讶……”
“我的确很惊讶你居然有三万人可以裁。”徐知着狂汗:“为什么啊?这么多人……”
“经济周期,漫无边际的不景气,欧美没有新的动力,你们中国又在减速调整……”
“不是还有巴西吗?”徐知着记得TSH在巴西的生意还是很好的,只是他不会说葡萄牙语,只能看着别人狂赚钱。
“不,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新兴市场,那就是中国。”一说到工作,艾琳娜马上长眉紧锁:“我也希望能有再一个中国出现,可惜……”
“等等,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之前看行程表,下周三,是乔哈恩医生他父亲的生日,这一天被特别圈出,说你晚上会去参加聚会,您的秘书凯特小姐还在旁边备注了酒店的名字……”
艾琳娜明显一愣:“我忘记了,怎么……”
徐知着强烈的犹豫一下,在出卖同事和讨好老板之间选择了后者:“我没有注意到摩根先生是不是在做酒店预查。”
艾琳娜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看来,你也不是很爱他!徐知着有一瞬间的不平,但句子梗在喉间,终究没有吐出来。
爱不爱,有多爱,这种话题终究不足为外人道!像马克西姆大哥,一年换七八个女朋友,脚踩三船五船并行不悖……成天被劈腿,总被撬墙角。人生就在搭讪、约会、追求、甩人与被甩中热热闹闹的轮回,鸭毛狗血一地鸡毛,也活得很开心,没什么不好。
徐知着这么一想,心也就平了,没再说什么,简单告辞便回了保安们的休息室。马克西姆早就在里面侃了好久的大山,看到他进来连忙招手,把切开的香肠递过去:“跑哪儿去了?”
“跟老板联络感情去了。”徐知着不打算告诉马克西姆艾琳娜知道什么。
一屋子的男人嗷嗷嗷猥琐的乱起哄,马克西姆挟着徐知着的肩膀喊道:“兄弟,我跟你说,把那傻冒给毙了,把这妞搞上手。”
“怎么搞?”徐知着不动声色。
马克西姆眨巴眨巴眼睛:“你不会?要不要我教你两手?”
徐知着顿觉话题开始跑偏,似乎搬起石头要砸到自己的脚,马上退缩:“你会你上啊。”
“我不喜欢那样的。太瘦。”马克西姆嫌弃的一撇嘴。
徐知着懒得理他,坐在桌边剥坚果,视线掠过电视屏幕时忽然愣住,脱口喊道:“停下!倒回去,倒回去,刚刚那个台。”掌握遥控的兄弟吓得索性把东西直接扔了过来。
徐知着按着遥控退回去,马克西姆轻轻噫了一声,也凑了过来。
这是一个瑞士当地的访谈类节目,偌大的液晶屏幕上映出蓝田清晰的侧脸,徐知着近乎忘形地盯着他看,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事。有人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徐知着语无伦次的掩饰道中国人,这是个中国人!
小伙子们善意的嗤笑,你们这些中国人!真受不了你们的爱国心……
(大年初一的第一更!睡觉前会有第二更!!
15
这是一个瑞士当地的访谈类节目,偌大的液晶屏幕上映出蓝田清晰的侧脸,徐知着近乎忘形地盯着他看,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事。有人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徐知着语无伦次的掩饰道中国人,这是个中国人!
小伙子们善意的嗤笑,你们这些中国人!真受不了你们的爱国心……
访谈正在中途,主持人兴致勃勃地提及一个徐知着从没听说过的奖项。蓝田笑了笑说道:“能得奖当然高兴。”
“高兴?”主持人确定一般地再问一遍。
蓝田失笑:“是很高兴。”
“很好。”主持人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在准备这个节目之前,我们收集资料。然后,你的开场白感动了我们所有人,是的……所有!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吗?将来,我去拿奥斯卡奖的时候,你借我抄一下。”
“没问题,我可以偷偷把稿子给你。”蓝田斜靠在沙发里,笑容清淡。他穿了一身灰色细条纹的西便装,斜靠在沙发里,裤子长而窄,裤脚塞在样式简洁的短靴里,更显得一双腿长到几乎无可安置。
“你前妻正经不错。”马克西姆贴着徐知着耳语。
徐知着斜了马克西姆一眼。
“所以,除了工作以外,你平时会有什么爱好?”主持人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
“没有?”主持人惊讶:“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除了工作,别的什么都不喜欢?”
“不。”蓝田认真道:“我当然有很多喜欢的事,只是,现阶段工作能给我带来的愉悦感是最强的,所以我会优先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工作上。”
“这听起来太让人羞愧了。所以你别的什么都不做吗?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工作……吃饭睡觉工作……”
“还有跑步。”
“酷,我也喜欢跑步,你通常在哪里跑。”
蓝田几乎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家里,跑步机。我会在睡觉前跑上一阵子,五到十公里。这样会有助于我的睡眠。”
“听着老兄,我会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儿子听,然后他一定会讨厌你。”主持人笑道:“我小的时候,我爸总是会告诉我一些知名人物的故事,告诉我想要成功需要多大的努力。”
“你需要我编一些更好的故事给你吗?”蓝田微笑:“其实每天早上,我都会对我的助理说,假如没有一万美金我是不会起床的!”
主持人哈哈大笑:“我听说公司股票的成绩非常……”
“是的,所以我还是要每天早起。”蓝田作无奈状。
“所以在国外的工作还是很忙。”
“是的,中国、印度、美国……我有很长的时间需要在路上。”
“什么时候来瑞士?这里才是纪莱的老家,不是吗?”
“是的。”蓝田笑容亲切又诚恳:“所以最好的总是要留到最后,我们会拿出最成熟的方案……”
屏幕上那两个人谈笑风生,蓝田看起来时尚又睿智,拿捏着那一点恰到好处的红线,既不让人感觉轻浮,又没有传统医生与科学家的生硬无趣。
徐知着坐在电视机前安安静静地看着,这是他看熟了的那个人,这个人的一喜一怒,一皱眉一低头,他都烂熟于心。
这个人从不会让人失望,永远风度优雅,态度完美漂亮。徐知着有时想,他应该感谢蓝田,其实谁都想谈一场善始善终,没有怨恨没有丑陋没有遗憾……的爱情,但你不一定能遇上那个对手。
总有人会把你心底最珍视的那些东西砸碎给你看,被愤怒、不甘和嫉妒捆绑,磨刀霍霍,彼此收割,最后鲜血淋漓。
节目最后,主持人在facebook上挑选问题提问,问了几个徐知着根本听不懂的高大上问题之后,终于无可避免的走向了八卦。主持人笑眯眯地提问说:“有没有因为性向的原因在工作中受到歧视?您通常是怎么处理的?”
徐知着忍不住眉峰一凛,蓝田却从容不迫的答道:“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歧视,男人瞧不起女人,女人瞧不起男人,异性恋瞧不不起同性恋,同性恋瞧不起变性人,白人瞧不起有色人种,北美黑人瞧不起非洲黑人……所以,没什么,也不用怎么处理。吵得过就吵,吵不过就算,不要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影响工作。”
主持人失笑:“我听说,在你得到拉斯克奖之后,有同性恋组织要求你对他们说点什么,你当时的回答真是非常有趣。”
“还好吧,当时刚好李查德就站在我身边,所以我问他得奖以后要不要专门对异性恋说点什么,他很茫然地说需要吗?而我赞同他的观点。”
马克西姆噗的一声笑出来,拍着徐知着的肩膀:“这哥们很有趣。”
“那当然。”徐知着低声嘀咕一句,恋恋不舍地看着节目结束,蓝田握手告辞。
徐知着拿出手机搜索蓝田的得奖感言,低质量的视频有明显的像素感,却让徐知着看来感觉分外亲切。蓝田西装革履地站在主席台上,风度翩翩,温柔儒雅。
“临床奖宣布得主的时候,我正准备去钓鱼。”蓝田微笑:“我收拾好鱼具,走出大门的时候,看到一大群记者围在我的花园门外。我感觉很奇怪,走过去问他们:‘嘿,是贾斯汀比伯要从这里经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