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四枚RPG火箭弹呈田字型列阵飞来,恩版军猝不及防,根本顾不上阻拦,四散着逃出阵地,火箭弹砸在山墙上,爆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徐知着轻弹了一下喉麦,示意各单位注意。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三辆车从废墟里冲了出来,在徐知着的红外瞄准镜下,火光遍地的战场上四处都是明亮的绿色斑记,只有马瑞努那三辆车的顶篷上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跌跌撞撞地压过乱石和泥泞,冲上庄外的小路,几条淡绿色的人影从路边弹出来,飞索挂到车顶,极其灵活的攀上了行动中的车子。
不远外,还没有醒过神来的恩版军还在集结队伍,宅子背面的守军跑过来看这边的情况,军官们气急败坏的发动车子试图追上去,几个特别机灵的老兵跑到炸塌的废墙后面,利用现成的工事展开反击……
“开火吧。”徐知着轻声道。
三辆车顶同时开火,曳光弹拉出清晰的弹道,子弹像泼水那样砸了出去,弹道拉得颇高,把对方压得根本抬不起头,但也给了人保命的机会。顾玄是搞军火的,子弹就像是他家地里的番薯,想要多少都能给你搞来。三挺89式重机枪,配一万发子弹,号称任务玩儿砸了也得先把枪炸了,子弹随便造,无所谓。
89式的最高射速达到每分钟500发,但枪手会控制射速,打打停停三辆车彼此掩护,把平均射速控制在80到100。就这样,四百发子弹,四条长弹链,大约可以维持5分钟的强火力压制,而5分钟以后,车子已经在泥泞的路面上开到了两公里以外。
马瑞努家逃亡的车子迅速脱离射程,被子弹压得灰头土脸的恩版军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军官们大声叫喊着,发动车子冲上泥路,徐知着微微眯眼,把一发穿弹燃烧弹送进车子的发动机,在红外瞄准镜里,炽热燃烧着的发动机散发着最为明亮的绿色光芒。
马瑞努家逃亡的车子迅速脱离射程,被子弹压得灰头土脸的恩版军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军官们大声叫喊着,发动车子冲上泥路,徐知着微微眯眼,把一发穿弹燃烧弹送进车子的发动机,在红外瞄准镜里,炽热燃烧着的发动机散发着最为明亮的绿色光芒。
克钦独立军的越野军车皮薄馅儿大,装甲约等于零,徐知着在500米外一发重弹打进去,差点穿过发动机气缸从另一头钻出来。徐知着心无杂念,一枪一个扫过去,把所有停在近处的车子通通打毁。前车的司机还在困惑车子突出其来的异样,徒劳的踩着油门,后车已经有人意识到从天而降的劫难,尖叫着从车厢里奔出来。
徐知着随手打着了一辆空车的油箱。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在熊熊燃烧的火柱中,有人看到了远方的热气球,零零落落的子弹毫无章法的扫过来,还未触及,就已经落下。徐知着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自觉笑了笑,仰身倒出了吊篮外,他腰间的滑轮扣在长绳上,一路风驰电掣般向地面滑去,直到快落地时才利用阻力杆稍稍减速,双腿有力的蹬住车身,稳住身形。
“走!”徐知着挥刀砍断连接热气球的绳子,闪身钻进了车厢。
在另一边,接应马瑞努的两辆越野车已经压上来断后,利用车载重机枪的优势划出傲慢的射程。对面的守军在人仰马翻中放唯一的一轮榴弹小炮,但在暗淡的光线下打得离题万里,除了溅起一堆泥点子,在路上留下几个大坑以外,什么也留下。随即岭线后面的阵地又进行了一次催泪瓦斯+烟雾弹的饱和覆盖。
等烟尘散尽,徐知着已经带着所有人脱离战场,漆黑一片的雨夜里,远方隐约的发动机轰鸣越来越淡。一枪未发的第二狙击手安格斯截断绳索,无声无息地随风远去,降落在小山背后的草丛里。
恩版派人围了马瑞努的屋子守着,图得主要是个面子,显强示威逼人站队,所以吴德马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打一架。可没想十分钟不到,风云大变,里子面子一起输了个干净。这边吴德马兵不血刃救回了大侄子,那边的恩版还没查清人到底是怎么丢的。
此役徐知着没有正式露面,但当时就已经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没办法,且不说他跟德马的交情,关键是那神出鬼没的枪法和战术太让人印象深刻。徐知着到缅北不久,真正动手也不多,但每一战都打得精巧绝伦,增之一分则血腥,减之一分则失势,犹如刀尖上的舞者,优美而精确。而且从保卫温莱到追击扎波卡,一次比一次神秘,一次比一次令人浮想连翩。
虽说上兵伐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寻常人的眼皮子都是浅的,天底下真正能看出那个“谋”来的人太少,所以战略家永远不及战术师来得亮眼,而徐知着在漆黑雨夜里的这一场突袭更是将他的神秘感推到了极处……因为没有人看清楚,便给想象留下了空间。
毕竟,所谓传奇都是编出来的。
当然,这一切徐知着自己是不认的,但这不认也是一种非常动人的姿态。兄弟们心领神会:我们懂的。
顾玄一击得手,再次掌握先机,恩版不得已,只能考虑派人和徐知着谈一谈,但这边的大事未定,北京的小事却忽然有了转机。
原本,盗窃这种案子,一是看警方有没有运气,二是看小偷的水平有多瞎。刚巧,在蓝田那个案子上,这两条忽然都有了。某人拿了一台旧电脑去修,维修点的工作人员一查编号,发现正是警方通缉的一台贼赃,马上报了警。袁肃他们正被这莫名其妙来头变得很大的破案子逼得找不到方向,马上集中警力严打,顺藤摸瓜牵出了一条盗窃销赃的产业链,从尾到头一举拿下,就这么着,搂草打兔子,把偷了蓝田的那位也给关牢里去了。
这消息传到蓝田耳朵里,蓝先生是大大松了一口,太好了,他终于不用想怎么解释他是真的真的被偷了,不是自己实验出了问题:你看,贼都抓着了。
本来这个案子追到这里就算完了,但孙参这个人不愧是顾玄的爱将,偏偏山穷水尽中嗅出一丝柳暗花明的苗头,顺着摸下去,摸出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隐情。孙参绕过徐知着直接给顾玄做了汇报,顾玄抽完一包烟,终于拿定了主意,敲开徐知着房门之前,还暗暗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对这兄弟更好一点。
徐知着见顾玄进来,随手合上了电脑。
“你老婆的案子破了。”
“我知道。”虽然缅甸的网络不行,视频被卡成连环画,一桢一桢的跳,但如此大事,他还是不难知道的,更何况徐知着手上还有袁肃的手机号。
“我们查到一件很奇怪的事。”顾玄在桌前坐下:“偷你老婆实验室的那个人,是个惯偷。几年前,他跟别人联手盗窃被抓过,当时那个团伙里另一个小偷你也认识。就是之前在地铁上摸包,被你一脚踹进牢里的那个。”
徐知着凝眉,慢慢直起了腰。
“小孙觉得有点意思,就去查了地铁上那位蹲在号子里的见客记录,果然查到了这一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故意报复?”
“不,要真这么简单就没意思了。”顾玄微笑:“小孙在查记录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那两小偷见面时,好像没人在旁边看着。小孙就去打听了一下,发现是公安部一个叫罗天成的小子,托人帮他说了话。”
徐知着的眉毛越凝越紧,视线都凝聚起来,盯着顾玄的眼睛。
“罗天成自己不算什么,但老爹是正经是个官儿,头衔不小。这就更奇怪了,对吧?一个小偷怎么可能搭上公安部高官之子?”
“你们去问了?”
“问了。”顾玄从容道:“有些事情警察问不出来,但我们能问出来,尤其是行内的。毕竟就他们那个身份,沾上里通卖国就是大事,他们最怕我们。所以小孙一问,罗天成就照实说了。据说是帮一个缅甸的朋友打声招呼,安排了两次会面,具体谈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逐浪山?”徐知着咬牙切齿。
“不,一个叫周士齐的人。”
“谁?”徐知着茫然。
“我们查到是四特一个师长家的儿子,主要做木材生意。跟恩版他们那群人的关系不错,目前在克钦也很活跃,但具体还没有往深里追。”
徐知着敲了敲桌子,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很好!真好!”
顾玄对这张笑脸觉出莫名的寒意,忍不住劝道:“我觉得这事儿,你就着落在姓周的身上,不要再往深处挖了。”
“行。”徐知着笑,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顾玄刻意提醒:“你老婆那边,目前警方还不知道……”
“别说。”徐知着抬手。
“好。”顾玄对这个态度完全意料之中,点头应得温柔。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会儿,手臂从桌面越过去,按到顾玄肩上:“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自己人嘛,查到了当然得告诉你。”顾玄神色自若。
“可按理说,这事儿你告诉我,我只有难受。你不说,我这辈子都查不到。你为什么不先查明白这姓周到底图什么,没准可以不用告诉我呢?这不像你,大哥!眼下这风口浪尖的,你为什么不瞒着我?”
顾玄脸色微变。
徐知着手上紧了一紧:“大哥,我跟你交个底,我跟他分了就是分了,你不用这么提醒我。”
“不是。”顾玄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之前让您失望了,但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您再信我一次。”
“真不是……”顾玄也急了:“是是是,是我错了,大哥向你道歉。”
“不是你错不错的事。”徐知着收回手:“但你得信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不能还不信我。”
“我知道,知道。”顾玄脸涨得通红,徐知着这话等于照心窝捅了他一刀,虽然说得有些诛心,但顾玄也不能说自己全无私心杂念,心里既然有鬼,那自然就有愧。
徐知着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打电话通知左战军放消息出去,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要找到那个叫周士齐的小子!
刚好,他想让整个缅北明白他徐知着痛失所爱,无可挽回,这撞上门来的靶子,还真是不虐白不虐。
在国家机器与狐朋狗友之间,罗天成勇敢的出卖了后者,口风一丝都没透。所以直到左战军把人从四特的大酒店里拖出来扔上车,周士齐都没搞明白是哪里坏了事。徐知着声望正隆,酒店保安经理火烧火燎的给林德打电话请示,点头哈腰把人送了出去,根本没敢拦。
徐知着没有私设刑堂的需求,只有一间训练用的小屋子,勉强凑个意思。周士齐像只粽子那样被捆在椅子上,一脸的惊惶。徐知着抱臂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撕他的袖子。周少爷猛然想起徐知着同性恋+虐待狂的名头,顿时尖叫不止,徐知着一松手,他整个人带着椅子翻下去,在地上像只肉虫子那样徒劳的扭动挣扎。
周士齐的汉语不标准,徐知着听了半天才听懂,不觉乐了:“我不操你。”
周士齐喘着粗气停下,一张大脸被压在椅背下面,心惊胆战地往上看。
徐知着抬腿把椅背勾起,伸手拍了拍周士齐磕肿的脸:“想得真美。”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天成的人。”徐知着客客气气地问道。
“不认识。”周少爷断然否认。
“很好。”徐知着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撕下一张宽胶条封到周士齐嘴上,从身边的医疗箱里拿出一副献血用的血袋。
周士齐一双眼睛瞪得铜玲般大,眼珠子乱转,嘴里唔唔直叫,徐知着在他肘上找到血管,十分熟练地一针扎了进去,暗红色的静脉血从细小的软管里流出来,缓缓流入透明的血袋里。周士齐满腹狐疑,视线在徐知着脸上身上手上乱飞,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胳膊,一会儿看看血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偏偏嘴唇被封,一个囫囵字都吐不出来。
徐知着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温声提醒他:“小心点,别再摔下去。”
周士齐倒吸一口凉气,鼻翼翕动,万分惊骇的模样。
徐知着拿了学员成绩下来看,自顾自干他的活儿去,连头都没有多抬一下。等200ML的血袋装满,周士齐一身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衣。徐知着弯下腰,撕开胶带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天成的人。”
“你他妈……”周士齐粗声喝骂,还没说全三个字又被封上。
徐知着眼明手快的抽出针头,漠然看着他挣扎倒地。周少爷身上捆的是0.8厘米的法国产登山尼龙绳,能把它挣开的人类目前还不存在,周士齐这一番挣扎除了把自己的关节磨出血印,把最后一点气力挣光,什么好处都没捞上。等徐知着再一次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周士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活像一尾离水太久的鱼。
徐知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献血袋,周士齐耷拉着眼皮看他一眼,眼神恶毒而又无措。徐知着把装满的血袋扔进冰桶里,挑眉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在缅甸被冻死。”
周士齐瞠大眼,眼眶都要挣出血来。
“我会从你的右手边输回去,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心律失常死得很快。你的体温会慢慢降下来,你会首先觉得冷,很冷很冷,比下雪都冷!发抖,头晕,最后你会觉得热。”徐知着撕下封口的胶条:“想说什么?”
“你不能,你不能……他们看见了,他们知道是你……”周士齐语无伦次。
“那又怎么样?”徐知着很平静:“谁会帮你报仇?找我报仇?”
周士齐终于流露出大势已去的绝望,虽然从小舞刀弄枪称王称霸的长大,但他的骨气都只在一张皮上,徐知着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这张皮,甚至在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开工之前。
审讯是个技术活儿,你最强大的武器不是疼痛,而是恐惧,人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想象的恐惧……周士齐怂得太快,但坦白并没有让他逃脱惩罚,徐知着一边帮他放血,一边把血液冷却到0度再输回去,建立起一个完美的死亡循环。
当体温降到35度时,周士齐抖得就像一只寒风里的耗子,强烈的恐惧让他对自己身体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大小便失禁,整个人浸在冷汗和排泄物里,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左战军推门进来,被唬得一愣:“你怎么他了?”
“我还真没怎么他。”徐知着也有点受不了那个味道,站在门边抽细雪茄。
“林德找你。”左战军话音未落,便激起了周士齐强烈的反应,他整个人在椅子上弹动起来。
徐知着摆了摆手,探身过去撕开周士齐嘴上的封条:“我可以给德哥一个面子,但你也要给我一句准话。谁让你办的,这件事?”
“恩版。”周士齐毫不犹豫。
“逐浪山呢,跟他没关系?”
“没有。”周士齐摇摇头,随即又猛点头:“有,有有关,是他,是他叫我做的。”
徐知着实在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想让你走,回北京,让你……让你……”周士齐搅尽脑汁地想如何把情况形容得委婉一些。
“让我不听话,让我跟他们闹翻?”徐知着冷然道。
周士齐显然又被吓住了,一声不敢吭的,瑟瑟发抖。
“最后一个问题。”徐知着问道:“为什么要绕这么大圈?”
“我们,我们……”周士齐呆滞的:“我们怕你。”
“怕就不要做。”徐知着直起腰,重重地拍周士齐的脸,把手机调到摄录档:“把刚才说过的,再说一遍。”
徐知着当然没有真的把人给弄死,事实上,他还把人留下养了几天,养得基本看不出什么毛病了,才囫囵个儿的放了出去。周士齐招供的视频被刻成盘,托人转交给了恩版和逐浪山,吴恩版那边没什么动静,只是派了个人过来分辩了一下,倒是逐大爷很是鸡飞狗跳了一番,把金三角挖地三尺最后从泰国把人揪回来狠揍了一顿。
没办法……窝火。终日打鸟的,让鸟啄瞎了眼,都已经万般不情愿的缩头当了个乌龟,还让人坑出来顶了缸,真还不如当初就出手挣一挣,也别枉担了这个虚名。但此事百口莫辩,解释也无用,就算是个暗亏,逐浪山也只能吃了,
此事虽然风过无痕(周士齐身上连疤都没留下一个),但却在整个缅北的权贵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虽然以前的徐知着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他做事是有谱的,行为是有底线的,而不像现在。
徐知着现在不用两头跑,时间和精力都多了不少,刚好趁着克钦邦的局势陷入僵持,领着左战军把手下的员工从上到下捋一遍。左战军在总监助理这个位置上干了太久,一直有实无名,需要带着他认认人,找个机会给他正名,至少摆到副总这个位置上,也方便他将来接手。
左战军虽然不明就里,但陪着徐知着熬夜看简历,订考核计划,从来无怨言。凭良心说,左战军的天赋算不上好,但是胜在勤勉,做什么都很上心,而这也正是中国军队培训军官的重点。领导们不需要手下多么惊才绝艳,要的是踏实可靠,毕竟大部分人缺的是努力,有些工作并不难,但太多人还没轮到拼智商就已经出了局。
左战军是两栖兵,而且天份放在那里,枪法一般,但徐知着凭着长短两杆枪震慑世人,枪神就成了TSH的一块牌子,左战军总觉得自己的枪法拿不出手,闲没事就泡在枪房里。25米,手枪速射,戴上耳罩反反复复地练。
徐知着闲时去看他,贴着他身后说道:“你太慢。”
“我瞄不住。”左战军沮丧。
“不要瞄,没时间给你瞄。”徐知着在说话间拔枪开保险,几乎是看也不看的抬手便开枪,一排5个靶子打下去,都在5到8环之间:“这么远,瞄也白瞄,反正不会准,关键是快。”
“我就是快不了。”左战军苦着脸。
“发力。”徐知着放下枪,从左战军手腕摸下去,沿着肌肉隆起的轮廓摸到腰上,稍稍调整了一下站姿和发力的角度,安抚道:“动作没什么问题,你就是太犹豫。7米以内才需要追求准确度,7米以外,越快越好。”
“我打不准。”
“打不准没关系,子弹凑。”徐知着重新压满了一个弹夹,还是像刚才一样抬手开枪,毫无半点迟疑,转瞬间弹夹已经清空,传出清脆的顶针撞击声。手边的液晶屏上显出着弹孔,人形靶的前胸位,被子弹划出一个大大的“X”。
死亡区域。
当一颗子弹解决不了问题时,用一组子弹解决,简单暴力,但有效,徐知着的逻辑。
“不要犹豫!”徐知着一手揽在左战军肩上,嘴角微微勾起。
左战军只觉眼前一黑,清脆的金属声已经在耳边亮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脑门……虽然明知道没有子弹,但还是反射性的全身一震,鸡皮疙瘩暴起。徐知着哈哈笑着退开了两步。
“不要犹豫!”徐知着一手揽在左战军肩上,嘴角微微勾起。
左战军只觉眼前一黑,清脆的金属声已经在耳边亮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脑门……虽然明知道没有子弹,但还是反射性的全身一震,鸡皮疙瘩暴起。徐知着哈哈笑着退开了两步。
“死扑街!”左战军咬牙切齿,双手飞快的褪子弹,只是还没等他瞄准,枪声已经又响了两次。
徐知着依托枪房里的桌椅板凳匍匐隐蔽,虽然并没有真的子弹射出,但左战军对徐知着的盲目信任让他感觉自己被击毙了一次又一次,简直是万枪穿心,那种感觉非常之刺激,挑逗一个军人骨血里的恐惧与激情。
左战军只觉得全身发热,连皮肤都能感觉到气流的波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开枪!
开枪!开枪!对每一个人影开枪!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不要瞄准,不要犹豫,开枪!就好像,面对最后的机会,面对唯一的机会!就像在那些真实的战斗里……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较量,左战军大汗淋漓,几乎精疲力竭,最后索性凭蛮力把徐知着扑到地上,调转枪口正对着脑门硬开了一枪……
砰!
徐知着帮他配音,做倒地不起状。
左战军一时哭笑不得,随手把人拎起来,扔到墙角的沙发里。
“不要瞄准,也不要犹豫,真有什么,没时间给你折腾。”徐知着也累得不轻,倒在左战军肩上喘气。
“我知道。”左战军撩起衬衣擦汗:“我就是……还是缺练。”
徐知着含糊应了一声。
“你小子,乱来。你这要是让我们指导员遇上,一准得骂你,糟蹋枪!”左战军擦完汗低头一看,才发现徐知着已经蜷在他身边睡了。
徐知着睡觉极为警醒,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所以挨着人睡反而踏实,知道身边是自己人,有点什么动静都不用醒。而且最近心情不太好,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有时候实在睡不着,索性起来干个通宵,白天找借口去左战军办公室的沙发里蜷着,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左战军低头看了一会儿,徐知着四肢收起,蜷曲的样子像一只猫,睫毛上沾湿了全是汗,睡得安静无害。左战军没舍得把人弄醒,静坐片刻收了汗,把手机摸出来,戴上耳机背缅文单词。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很玄妙,左战军偶尔也会不解,明明徐知着比他年纪大,比他水平高,但真正相处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总是不自觉的想要照顾他,仿佛从一眼开始就确定了彼此的关系,总觉得他又漂亮又可怜。无论后来亲眼看到他有多厉害,凶起来有多吓人,这感觉从未改变,他只是变得更漂亮,但也更可怜了……
左战军有种模糊的直觉,徐知着正在狂奔离去,他脚不沾尘,要把他们通通甩下。
徐知着一觉睡醒已是黄昏,暮色四合中,手机屏的微光照亮了左战军的专注的脸,嘴里念念有词。
“醒了?”左战军视线瞥到:“醒了就给我滚起来,手都麻了。”
“我睡了很久?”徐知着连忙滚起来。
“你今天晚上不如去我屋睡吧。”左战军活动着酸麻的肩膀:“你这也不是个办法。”
“去你屋睡?”徐知着一愣,嘴角浮出暧昧的笑。
“干嘛?”左战军警觉。
徐知着挑了挑眉毛:“军哥……”
“你干嘛?”左战军一手撑到徐知着肩上,阻止他靠近。徐知着看着他笑,指尖在左战军掌心里轻挠了一下,左战军全身一震,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冚家铲!”左战军跳起来卷袖子开扁。
徐知着笑得不好意思发力,肩上挨了两下,连忙求饶。
“你这跟谁学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左战军抱怨着,把胳膊伸到徐知着眼皮子底下去。
徐知着微微一愣,渐渐收敛了笑容:“还能跟谁啊?你也真是,这么不经逗,将来怎么找媳妇?”
“你个扑街仔。”左战军乐了:“那也是我逗我老婆好不?”
“要不要教你两手,免得将来不会?”徐知着挤眉弄眼。
“行啊,说说,你跟蓝老师当年怎么搞上的?”左战军忽然来了兴致,其实兵窝里呆过的多半不能太正经,黄段子是单身男性群体的生活必需品。之前不敢八卦,主要是徐知着太假正经,除了王暮峰那种开口成脏的,一般人跟他聊不到色情话题上。
“这个说来……”徐知着忍不住回忆:“话就长了。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也知道,我就想招他来找我,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生气了,居然……”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一看不对啊,这要跑了,不就砸了嘛,立马就把人给抱住了。然后就……”
“就这样?”左战军大失所望:“你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抱着亲,你就……”
“没有,主要是当时那场面太混乱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徐知着老实交待。
“切……”左战军不屑:“就你这水平还教我?当我没拍过拖?”
“我那会儿不是还不会嘛……”徐知着忽然伤感:“不过现在会了也没用了。”
左战军一时无言,只能用力按了按徐知着的肩膀。
“军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
“你不在?你怎么会不在?”左战军莫名其妙。
“我是说如果。”徐知着认认真真地看左战军的眼睛:“如果万一有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拿着股份安分过日子。他们那些人喊打喊杀的你别管,别学我,看着风光,全是表面工夫,到头来什么都保不住。”
“胡说什么呢?”左战军难过起来:“怎么就保不住了?我看顾玄也不是把人往死里坑的,你怕什么?”
“顾玄是个好人,但跟着好人走,不一定有好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家累重,你不能湿那个脚,你跑不掉。”
左战军由然生出一股寒意,心窝里又有暖烘烘的感觉,这冷热交煎的滋味令他瞬间动容,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事徐知着都不让他往深里参与,不是看不起他,也不是防着他,这是真心实意的为他好,是掏心掏肺的好。
“说穿了,这不是一个好地方,但好赚钱,刚好你也缺钱。”徐知着金棕色的眼眸在暗处闪闪发亮,凝眸深处,诚恳真挚:“其实方进、海默他们才是聪明人,赚点快钱就算,不脏手不湿鞋。但你不行,你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所以我在这里,我替你挡着,我不在了,那就算了。你别跟人斗气,牌子倒了就倒了,你就认那个怂。反正就现在手头这些业务,也足够你吃了。”
“你……你别这么说。”左战军心直往下沉:“搞得像要交待后事一样,我听了害怕。”
徐知着笑了笑,没再多说。
悍马车改好时,徐知着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趟北京。蓝田晚上回家,发现自家停车位上摆着一台车,一个暗影坐在车头,一下一下的抛着车钥匙。
麻子开远光灯打过去,徐知着微微眯眼,露出一丝笑。
蓝田从车上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肾上腺素像疯了一样往上飚,心脏狂跳,连膝盖都是软的。
“你怎么来了?”蓝田站在车前。
“我给你送车。”徐知着把钥匙递过去。
蓝田接了一下没接住,一手撑到车头。徐知着感觉大地忽然开始震动,才发现那是蓝田一直在发抖。
“喜欢吗?”徐知着伸手扶住蓝田,示意他往后看。
徐知着还是自己拿了主意,车身漆作暗蓝色,为了掩饰太过凶悍粗暴的气质,漆面做了星光效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保险杠是黑色的,坐椅用了柔和的深棕色皮革,胡桃木的内饰,线条简洁流畅……看得出已经拼命往下压,但整台车仍然奢华无比,霸气凌人。
“喜欢。”蓝田手掌覆在徐知着脸上,拇指从眼角抚到眉角,目光流连,连呼吸都是乱的。
徐知着一时意乱神迷,双手握到蓝田腰上。
蓝田绝望地闭了闭眼:“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
仿佛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徐知着瞬间冷静下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车交给你,把钱还给你。”
“嗯。”蓝田收回手,一手扶着车门,不由自主的握紧,指节泛白。
“哥。”徐知着转身走了两步,到底还是忍不住,返身搂住蓝田,额头紧贴着额头……在呼吸交错,眉睫相交的距离急切而低哑地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你收留我好吗?你把我养在家里,我给你洗衣服做饭,帮你收拾屋子……”
蓝田眸上泛上一层水光,嘴唇颤抖着开口:“好。”
徐知着长舒一口气,收手把蓝田揽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徐知着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难过,那或者是因为他得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承诺,留住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虽然徐知着不认为自己会再一次落魄凄凉一无所有,但那个人答应了会收留他,那种感觉……像是浮萍有了归处,游魂尚有归宿。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你还有一扇门,还有一个人愿意温柔的对待你。
仿佛冥冥中,你还有家,你的人生不会无底线坠落,有一块土地是踏实的,你知道最坏会有多坏,这种感觉,比爱情更温暖。
蓝田在新车里坐了很久,打电话向母亲报备了一声,让麻子开车送他去市中心。方风雷专程从欧洲过来督场,盯着他训了一下午,训得他像个孙子,但蓝田还是想回到他身边去,此时此刻只有那个男人如花岗岩一般坚硬的灵魂足可以支撑他。
方风雷倒时差未睡,开门看到蓝田双手抱肩站在门口。
“怎么了?”
“他刚刚回来一次,送给我一台车,把钱还给我。”蓝田靠在墙边:“给我杯酒。”
“要断不断的,他想干什么?”方风雷不悦,开了吧台的柜门挑威士忌。
“不,他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他已经把所有欠我的都还给了我,他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蓝田双手握住下巴,指尖不断发着抖:“我很混乱,我很难过,我觉得我会忍不住去缅甸找他。”
“闭嘴。”方风雷把酒杯递过去。
蓝田一口饮尽,感觉到火辣辣的焚烧,眼泪终于流下来。
“你还是这样!”方风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眼的怒气:“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长进过。你在浪费你的天赋,你有这么好的机遇,受过那么好的教育,然后你干了什么?你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否则你根本不止现在这么点成就!你看看李查德,你看看我,我们都是一周一百小时的在工作,而你呢?”
蓝田虽然上门就是讨骂的,但还是被骂得万分尴尬,下意识地反驳道:“所以你们离婚了……”
“我至少拥有过20多年稳定的婚姻,可你呢?”方风雷声色俱厉:“和乔治分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够了,你已经成熟了,你不会再冒险了!蓝,你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你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你不在乎,你永远都在追求那些你不可能得到的人。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拦住你,你无知而狂妄,对命运毫无敬畏。”
“可我不知道,当我遇见他的时候他不是那样的。”
“但后来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及时收手?”
“因为……”蓝田有些恍惚:“我对他有责任,是我先追求他的。”
“谁对谁没责任?梅若轻对我没责任?”方风雷不屑:“不要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有甩过人。”
蓝田把杯子举起来,要求更多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