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主包房的确是要比楼下气派,不过桌上的菜码倒是一色的。只是部队请客,有时候吃什么不重要,喝什么才是头等大事,夏明朗远远地打照面看见陆臻,就见他脸色发白,眼睛清润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心里马上‘咯噔’一声:喝多了。
陆臻本来就是满脸的笑,一看到夏明朗更是笑得像花儿似的,忙不迭地跑过来,扯着他去主桌敬酒,一声‘我的队长’喊得整屋人回头看。夏明朗失笑,百练钢成缠指柔,眼角眉稍里全是柔情,可偏偏不敢动作,硬生生地绷着,僵硬出一脸诡谲的笑意。看得曹修武心存警惕疑窦从生,果然啊……就是得这么个邪行的眼神,才像是打那种邪行仗的人。
陆臻已经很有了一些醉意,那眼神夏明朗就有点招架不住。呆了没多久,把在座的一号领导闪耀金星们敬了一个遍,立马拔腿跑了。见鬼了,夏明朗颇有几分懊恼,这一分开十天半个月,没见着的时候真没觉得有什么可想的,但是看到了就总指望着能摸上几把,这么大块肥肉放在嘴边儿上不让舔,真他妈地熬人。
徐知著偷偷瞥他,被夏明朗的视线撞上了又立马装淡定。夏明朗忽然笑了笑,伸手勾住徐知著的脖子,压到他耳边笑道:“那小子忒招人恨了,是吧?”
“是啊是啊!”徐知著忙不迭地点头,眼角的笑纹都勾出来了。
“有没有一点,羡慕嫉妒恨……”
徐知著脸色一变,迟疑地:“队长,您怎么意思啊?”
“别介啊,别跟我装,其实老子也挺羡慕嫉妒恨的……”夏明朗惆怅地望着天花板,“他升中校的时候比我都小。”
徐知著‘噗’得笑出声:“是啊!队长,我看他都快爬到您头上去了!”
“我操!他敢?治不死丫的。”夏明朗做横眉立目状。
徐知著看着他愣了愣,忽然暴笑,捂着肚子差点没瘫到地上去,夏明朗一时怔了:“什么毛病?”
“没……没什么……”
夏明朗挑起眉。
“就是那个……那个我就是忽然想到,虽然我们骂人吧,也总是说我操什么的,可是就您说出来,就那么……那么……也就您能这么实践……”徐知著笑得说不下去,肚子又疼了。
夏明朗脸上乍黑乍红,身为一个老流氓,他当然听懂了。他讪讪地点了一支烟,咕嘟着:“笑笑笑,笑死你。”
徐知著当然不至于笑死,倒是团巴团巴笑得更欢了。
楼上这方角落里的气氛与楼下大不一样,来来往往都是两毛二起跳,他夏明朗一个上校站在走廊里丝毫不显眼,放眼看过去,半开的门缝里光影流宕,觥筹交错,繁华得有些不真实。
夏明朗抬脚踢了踢徐知著,轻声道:“你说,我们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很好?”
徐知著意识到夏明朗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他慢慢止住笑,眼神温柔起来:“因为他真的很好啊!”
“哦……”
“队长你放心,我不会嫉妒臻子的,他真的很好,你也要相信他,他对你真的没治了,反正我觉得将来不管怎么着,我相信他是不会变的。”
夏明朗点着头,跟徐知著并排蹲下。
“反正队长你可千万别乱想,”徐知著见夏明朗没反应,一下急了:“陆臻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就想往上爬的人,他跟他们不一样的。哎……反反正……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嗯!知道了,丈母娘大人,会对你闺女好的。”夏明朗微笑着点头,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徐知著惊得跳起来,整张脸红成一张布。
行啊,臭小子,夏明朗忍不住笑,挑朋友的眼光一流,我的确不用替你担心的。
所谓迎来送往,这戏码都是全套的,夏明朗借口陆臻喝醉了没人送,打发了其他人先走,自己隐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陆臻笑容可掬地站在曹修武身后,送众位大佬摆驾回宫。
华山论剑么简直,夏明朗默默腹诽,这场面,简直就像岳不群后面跟了个令狐冲。
曹修武按例最后一个走,临走时关切地问陆臻怎么样了,今儿喝得可不少。陆臻摇头说没事儿,小意思。声音清脆,字字清晰。曹修武抚掌大笑:“好小子,千杯不醉啊!”
陆臻站在路边看着专车远去,转身一回头,整个视野都花了,所有的灯光与星光交错在一起,起步就是一个踉跄,旁边有士兵凑过来询问:“你没事儿吧?”
陆臻刚想趁自己还有几分神志时报出完整地名让他们把自己弄回去……夏明朗从暗处闪出来扶住了他。
“队……长?”陆臻瞪大眼睛,水灵灵的黑眼珠像两颗鲜活的紫葡萄。
“不错,还认得人。”夏明朗失笑,手上忽然一重,陆臻整个人栽进了他怀里。
“要要……要给你们派车吗?”小战士愣在一旁。
“不用,老子有车。”夏明朗轻而易举地把陆臻扛起来,迈大步走向停车场。
小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明朗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从此,一个未尽验证的传闻在南海舰队的后勤部渐渐扩散,说是某部有个上校力大无比,看着不起眼,单手提溜一大活人走道,连气都不带喘的。
闻者多半不信:吹牛的吧,一上校能自个走道不带喘就挺好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而且派出去送人的车都是从军部直接调过来,这边停车场里全是酒店的自备车,到了晚上诺大的场地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只有一抹残月的银辉。
陆臻既然喝挂了,那就自然管不着别人怎么抱他。夏明朗一路调整,最后看看四下无人,狼心顿起,终于抱了他一直有贼心没贼胆最最激动人心的那一种。陆臻醉得极为彻底,四肢绵软没有半点力道,歪着脸窝在夏明朗胸口,看起来又乖巧又无辜,让小夏队长那一颗YD的老心DY不已。
夏明朗单手扶着陆臻开车门,把人抱上‘勇士’的副驾驶座,月光只照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唇色水亮诱人。夏明朗到底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陆臻没有半点反应,夏明朗顿时心头火起:他奶奶的,喝成这样,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至于谁他妈没事儿会去占个醉醺醺的大小伙子的便宜,这一茬他倒是没顾上想。
不过……得勒,谁家的老婆谁心疼。夏明朗摸了摸陆臻温润的脸颊,帮他扣了好安全带。喝醉酒的人需要通风,也怕折腾,夏明朗生怕开快了颠着他,把四面窗摇下慢悠悠地开在这城市的车河里。
陆臻退酒一向很快,过了半个多小时,慢慢有些醒了,眼神迷迷瞪瞪地睁着,慢慢地转着脖子往四下看。夏明朗见他满头大汗,担心他着凉,随手拿了毛巾给他擦,被陆臻抬手扣住了手腕……
“怎么啦?干净的,人家车上的……”夏明朗蓦然感觉掌心一热,转头看见陆臻小心翼翼地吐出舌头,缓缓舔过他的手掌。
热!躁热,夏明朗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沙漠。
陆臻看着他呵呵笑,像一个快活的娃娃,忽然间高声叫嚷着扑上去,在夏明朗脸上乱啃:“我最喜欢你了!”
夏明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靠!!军牌!军车!两个穿军装的校官当街热吻!这要是让人拍着了,明天大江南北的报上头条都得是这一出。
夏明朗连忙刹车,扯着陆臻的衣领往外拉,偏偏醉鬼装疯一时还按不住,临了夏明朗狠狠心,一下卡住陆臻的颈动脉,陆臻脑部缺氧,渐渐软下来。
夏明朗无奈地呼了口气,靠边停下车给去后备箱给陆臻找水喝。刚刚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就看到前门一开,那小子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扑到路边的绿化带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虽然平时在麒麟也会闹,也会灌酒,也有喝得神志不清,吐得翻江倒海的时候,可是……不知怎么的,夏明朗此刻呆立在陆臻身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的钝痛。柔情似水的怜爱汹涌而来,淹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想把这个小家伙抱进怀里好好的揉一揉。
真的……真的不忍心看到你这样!
七、
陆臻一下吐开了就止不住,胃就像是被整个倒了过来,兜底往外倒了个干干净净,临了还得拧成个麻花绳,挤出最后几颗胃液胆汁,才恋恋不舍的弹回到腹腔里。
夏明朗蹲下去抚他的背,把水递上去,陆臻一把夺过来猛漱口,把最后那小半瓶全倒在了自己脑袋上。
吐干净了夜风一吹,神志到底回来了一些,陆臻扶着夏明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喝醉了是吧?”
“是啊,刚刚抱着我当街狂啃,还大吵大闹着说……”
“真的假的!”陆臻张大嘴,表情惊恐。
“说要爱我一万年!”夏明朗镇定自若地把话补全。
“不会吧!”陆臻捂住脸。
“啊?不会啊……”夏明朗做失望状。
陆臻眨着水亮亮的大眼睛:“没没没……没让人看见吧?”
“放心,都灭口了!”夏明朗淡定的。
“你骗我?”陆臻怀疑地挑起眉。
夏明朗摸了摸脸颊,把手递到陆臻眼跟前去:“瞧瞧,口水!”
陆臻羞愤欲绝,又憋屈又懊恼的小样儿让夏明朗看得心头大爽:“合着你自己不知道你喝醉了什么样啊?”
“我都喝醉了,我怎么知道怎么样了啊!!”陆臻恼羞成怒地爬上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夏明朗去后备箱又给他拿了瓶水,隔窗递进去:“自己喝这么多。”
“那也不是我想的啊!”陆臻委屈地揉搓着太阳穴:“个个都来灌,个个都来灌,成双成对的车轮战,你不先放倒几个,镇住他们,神仙也挺不住啊!”
“你这不也挂了嘛!”
“小生好歹挺到了战斗结束。”陆臻幽幽地说。
大晚上的,搁大马路上谈情说爱的确不合适,夏明朗在路边抽完一支烟,见陆臻确定不再吐了,上车发动。酒醉之后容易渴,陆臻一直抱着水瓶子小口喝水,前面一辆车违章变线,夏明朗猛然一让,陆臻被呛了一下,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夏明朗有些无奈,探身过去抚他的胸口,陆臻抬手挡了:“没事没事,你专心开车。”
夏明朗不屑地:“这么宽个路,你还怕我把车开沟里去?”
陆臻也没搭腔,眉头渐渐皱紧,痛苦地敲着脑袋:“真他妈难受!”
“哟,现在知道难受啦!您没瞧您刚才那排场!哇塞,往那儿一站,活生生华山派首徒的范儿啊!”夏明朗嘿嘿笑。
陆臻咂摸过味儿来,自己也乐了:“你别这么说人家,人对我挺好的!”
“这就袒护上了啊!!”夏明朗指着陆臻的鼻子。
“我是令狐冲那你是什么?”陆臻嘿嘿直乐,弯眉笑眼的,别提多贼了。
夏明朗一怔,手指戳到陆臻脸上威胁道:“不许叫我小师妹。”
陆臻哈哈大笑。
“也不许叫我……”
“田兄,别来无恙否!”陆臻抱拳。
夏明朗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这个听起来不错,我喜欢!”
陆臻听得直翻白眼,这流氓会武术,真是谁也挡不住。
回去时已经晚了,大伙儿都睡了,夏明朗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可惜厨房都下班了,只能从野战口粮里给陆臻找了点吃的。人说借酒装疯,陆臻到底还有三分醉意,看着四下无人就开始撒娇,哼哼叽叽地蹭在夏明朗胸前,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口渴,夏明朗气得只想揍他,陆臻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倍儿无辜地瞅着他,夏明朗一时无力,把那脑袋瓜子按到胸口好一阵揉搓。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夏明朗心疼的。
“可能嘛……一个个比打仗还拼命。”陆臻叹气。
倒也是……夏明朗也无奈:“想不到你还挺能混的。”
“要不然怎么办?嗯?”陆臻翻过身把下巴支在夏明朗胸口:“还是我们那儿好啊,省心。严头不喝酒,谢政委不爱开会,我一去就觉得喜欢。”
“你一去那会儿,应该净顾着恨我呢吧!”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真的要求严苛还是生性暴虐。”
“那现在呢?”
“现在啊……”陆臻笑眯眯地:“现在你是我的。”
夏明朗挑了挑眉。
“你是最好的。”陆臻探过去含住夏明朗的嘴唇,小夏队长终于满意了,心满意足的结束一个缠绵的晚安吻,踏实的睡着。
麒麟虽然经常参加演习,但却很少参与其他部队演习之后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在野外和兄弟部队就地灌回酒,连演习报告都是回家自个写,交由大队方面总结出具。用夏明朗的话来说,那就是提枪就上,爽完就走,非常的没有人性。
可偏偏这回情况特殊,演习结束一周之后他们就要上舰适应,两周后护航编队正式扬帆出海,奔向万恶的索马里,就这么点工夫总不见得还能回趟老家,于是就只能在舰队基地呆着。
结果第二天一早,曹修武的秘书就把电话打到了陆臻的床边:晚上有一个小规模的聚会,参谋长问您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最好(重音)参加一下……秘书先生的声音温润,听着像茶,不徐不疾,入耳顺服。
陆臻连忙诺诺连声,有空有空当然有空……废话!没空也得整出空来不是??他慢慢地搁回话筒,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陆军常服,猛然一拍床板跳起来:我靠,还得再去被敲诈一回!!
“什么事儿?”夏明朗已经醒了。
“晚上还得喝!”陆臻忙着找袋子装衣服。
“看上你了啊!”夏明朗感慨地,心头蓦然漫过一丝苦涩,他的宝贝,终究还是太耀眼。
陆臻手上一顿,嘿嘿笑着爬上床,跪到夏明朗的小腹上:“吃醋了??”
“呃……啊?”夏明朗神色一滞,百转千回地悠长叹息化作哭笑不得的一份愕然。
“哈哈哈,你真的吃醋了?”陆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我……吃谁的醋……”饶是夏明朗如此妖孽横生的人物,眼珠子还是转了三圈才回过神来:“曹修武??那老头儿?”夏明朗大为不满:“哎我说陆臻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就这眼光?那人都七老八十了……”
“也没那么老吧!”
“那也得六十了!”夏明朗嫌弃地撇撇嘴:“就那么个老头儿,都能当我爹了,脸上褶子比我还多,我至于把这号的编排给你嘛?我就算给你拉小三儿也得给你整个帅的不是?”
“那是那是!”陆臻大力点头。
“怎么着……也得也得……”夏明朗脑海中闪电般闪出气宇轩昂高大英俊的蓝田一枚,他微微一眯眼,把脑补中的蓝田一枪爆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得有柳三那模样吧!”
“三哥?”陆臻皱了皱眉头:“三哥跟你差不多大啊!”
“看起来嫩点儿。”
“哦,也是!三哥是挺帅的哈……”陆臻音调上扬做若有所思状,眼角的余光跟着夏明朗的眼神走,就见着夏明朗瞳孔收束目光慢慢转利,马上声音疾转直下,一锤定音:“但是!跟你比差远了!”
夏明朗知道是玩笑,可止不住的心花仍然怒放了。
夏明朗有时候觉得很奇怪,他这辈子谈过不少恋爱,从最初的生涩莽撞到最后的理智谨慎,他一向都是霸道而骄傲的那个。即使追求都有一种摧枯拉朽的豪迈气概,就算被甩也一样潇洒从容。
他喜欢这样: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保证会对你好。你不要?行,不要你就走!
来来往往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所谓感情,最复杂的东西就是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进行,而陆臻颠覆了他的一切行为,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开始变得敏感,或者说愿意为此敏感,愿意留意那个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点笑容,甚至那么喜欢逗他。
夏明朗记得自己原来是绝对不会吃醋的,至少绝不会表露出来,醋海生波大不了把那个男人拎出来揍一顿。可是现在他那么喜欢,甚至热衷于对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表达出一丝介意,那甚至不是真正的心怀芥蒂,而是他喜欢……他喜欢做出一点点好像不高兴的样子,然后看陆臻怎样安慰他、哄他、逗他开心、让他满意!
真幼稚,不是吗?
夏明朗有时候也会唾弃自己,真他妈的越活越回去了,可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就算他十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幼稚过。
可就这么幼稚着很开心啊!夏明朗厚颜无耻地想!
八、
按照惯例演习后的几天都是休假期,毕竟咱们的战士再能吃苦也得悠着点折腾,也不能这么没人性。可是一周后护航编队人员名单就得正式敲定,所以夏明朗与柳三变他们还是得加班加点赶进度出报告。
陆臻跟着夏明朗一大早收拾收拾出门,继续把衣服往干洗店里送。干洗店小妹刚刚开门做生意,冷不丁又看到昨天的小哥迎面而来,忍不住笑得春风拂面。陆臻估摸着这加急归加急,可再怎么着也是回头客了,人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你怎么也得给我降降价吧?陆臻是上海人,鸡贼的个性潜伏在骨子里,这会儿翻腾上来怎么也不甘心放弃,狠狠地冲人家小姑娘放了几回电抛了几朵灿笑,直忽悠得小女生娇羞加无奈,鬼使神差地就给他饶了15块钱。
耶!陆臻在心中默默比V,刚好,回头请夏明朗吃两碗抱罗粉。
一回头才发现,噫?人没了……陆臻找出门看到夏明朗在门外打电话,看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应了几声挂断,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谁啊?哪个老相好?”陆臻极少看到夏明朗也有打手机的时候,非常好奇。
“是啊,你的‘老’相好。”
陆臻皱起眉,一脑门子的问号。
“回去把我的衣服也拿过来,我的也得洗了!”夏明朗笑了。
自然,一位将军总不可能是吃一把米长大的,或者……一位将军的秘书也不可能是吃一把米长大的。所以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想起了夏明朗,总而言之,夏明朗也接到了今晚的邀请。毕竟军队是一个讲等级的地方,越过顶头上司直接去关照某个人,那样太明显,太过赤裸裸,那不是在帮忙,那是害人。
夏明朗翻箱底找到自己的常服,脏倒是不脏,就是皱得厉害,用陆臻的话来说,不知道是从哪个狗洞里拖出来的。夏明朗抿起嘴角做无奈状:“我能不去吗?”
“哎,你不怕人把我给拐啦?”
“我早看过了,跟你那一桌的就没45岁以下的。”夏明朗挥挥手表示没有压力。
“你还真担心过?”陆臻哭笑不得。
阳光明媚,南中国海的阳光纯粹而锐利,树叶绿得吓人,连空气中都蓬勃滋长着那种旺盛的生命力,那是一种明亮的绿色的火焰……
陆臻站在窗外,站在那丛绿叶燃烧的中心往里看,办公室里光线幽暗,柳三变大幅度的身体动作像是被打了一层阴影,潮湿的浓黑从他轮廓的边缘渗进去,让他的身影像浸透了海水那样沉重。
陆臻微微有些紧张地扯着夏明朗的衣角,犹豫不决地看向他:我们……要不要……进去?
夏明朗拉着他悄悄离开。
柳三变在办公室里发火,这一次规模小了很多,在场的不过只有万胜梅而已,夏明朗通过唇语看清了他在说什么,那种苦涩无力的滋味又一次弥漫开来。
很明显秦月和吴筱桐还是被刷了下来,虽然她们成功的执行了蛙人小分队的任务,在十几米深的海面之下,从潜艇的鱼雷管里被弹射出去,然后浮上水面渗入敌方的阵地。她们干得很成功,但也仅仅是成功而已,与她们一样成功的男队员也有很多,足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