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寄沐第一次出现方逾拾社交圈是在深秋季节。
圆桌卡座内,方逾拾那边的人都很拘谨。
江麓腰杆坐得笔直,宋尧沉默寡言,就连宋井溪怀里都没有了肌肉男。
只剩一个林北谦,神色如常的跟方逾拾点酒水餐食。
其实也不是怕梁寄沐。
主要这人之前的形象深入人心,联系一下对方在圈内的地位,他们总有种被班主任在网吧抓包的错觉。
翟楠和唐倾饶有兴致地看三人眉来眼去,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罪魁祸首解救他们。
方逾拾开了瓶六位数的威士忌:“愣着干什么?好不容易宰梁总一顿不多喝点?”
梁老师愿意社交的时候是很会做人的,比如第一次一起出来玩,自然而然的承包了今晚所有开销,光酒水就点了百万。
江麓瑟瑟缩缩问:“玩点什么?”
他一没宋家有钱,二是在场除了方逾拾以外年纪最小的,当然也最怕梁寄沐。
梁寄沐把威士忌兑其他饮料随手调了一下,倒满二十个小杯,又在八个骰盅内摇入骰子,反盖过来一一推过去:“都可以。”
动作之流畅言语之自然,显然是个老手。
宋井溪见过大世面,见他没架子,暗暗吐出口气,自在不少。
“先来挨个比大小,都喝点助助兴?”
“没问题。”
方逾拾咬了根薯条在嘴里,给梁寄沐眼神:等会放点水啊。
梁寄沐手速快还灵活,控骰玩牌跟他不相上下,两人真玩起来,能把这群人喝趴。
但第一次见面就欺负人不太合适,为了拉进大家的关系,梁寄沐开局多喝两杯就好了。
梁寄沐笑笑,示意他放心。
方逾拾放心……
个屁。
他木然看着那群人接二连三的几杯下肚,梁寄沐还滴酒未沾抿着可乐,伸手在旁边挨着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力气不小。
梁寄沐眉毛一跳,安抚性捏住他腕骨。
于是在宋井溪恼怒地喊出“大”后,梁寄沐开了个“1”。
“这叫什么?一雪前耻!”宋井溪狂喜,把满满当当的酒杯递上,“来梁哥,喝!”
梁寄沐眉头都没皱,喝得一滴不剩。
这一杯可算是让宋井溪爽了,跟他说话也自在起来。
紧接着十几局下来,梁总好像中了倒霉buff,除了赢翟楠和唐倾各一局,满盘皆输。
喝得方逾拾都快看不过去了。
“换换换,再比下去还没开始就得走一个。”
宋井溪“哎呦呦”起哄:“我们喝的时候也没见你喊停啊,那么偏心眼呢?”
“你们才喝了几杯?”方逾拾没好气道,“换个有意思的,这个太无聊了。”
宋尧想了想,问服务台要来几张白纸和笔:“我写几个玩法,抓阄吧?”
“可以啊。”江麓说,“垂怜一下刚刚喝的最多的人,梁教授先抓!”
听他们的语气,方逾拾忽然明白了梁寄沐的用意。
刚开始就让他们,他们肯定不敢灌酒。
连输后脾气上来了,才能大着胆子灌梁寄沐。
哎。
玩心理战术,还得是梁老师。
他剥了颗葡萄送到梁寄沐唇边:“来,宝贝儿,解解酒。”
梁寄沐选着纸条,张口咬下那颗汁水饱满的葡萄,不知有意无意,舌尖从他指腹勾过:“这点还不至于醉。”
那边的唐倾“啧”道:“哎,我能不能点个人给我剥水果啊?”
“滚蛋!”翟楠踹他一脚,“你自己没长手?”
唐倾便贼兮兮戳梁寄沐,抑扬顿挫道:“你自己没长手?”
“……”梁寄沐似笑非笑晃了晃手中展开的纸条,“你完了。”
唐倾寻着望去——
【国王游戏】
这种游戏人越多越好玩,为了游戏氛围,众人允许了宋井溪和唐倾各点一个心仪的陪酒加入。
鉴于梁总上一把喝太多,这次破例让他开局当“国王”。
他运气不错,随便喊了个号就正好喊中唐倾,大仇得报。
唐倾愁眉苦脸地把一瓣西瓜挑好籽,切成块,小口小口喂给宋井溪。
宋井溪嫌弃道:“白籽没挑?”
唐倾抓狂:“我外科医生的手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两人在圈里都出了名的会玩,很快就熟得跟亲兄弟一样,三两下应付完这局。
这把算热了身,再往后,梁总就没特权了。
“我是国王。”宋尧笑着举起鬼牌,“三号把六号的左手随便捆在一个地方,持续两局。”
宋井溪乐了:“哥你会玩啊!”
话音刚落,旁边男陪玩弱弱道:“我是三号。”
宋井溪笑容消失:“我花钱点的,便宜你们谁了?”
过了几秒。
方逾拾“啪”的把六号牌掀开:“来吧。”
倒霉催的。
他玩这种游戏从来不曾幸免于难。
左手边,梁寄沐眯了眯眸子。
方逾拾没在意他,好奇道:“你有什么?领带?腰带?”
万众瞩目之下,男陪玩羞涩地从后腰摸出一根专业皮质绑带:“用这个可以吗?”
众人:“?”
“你们陪玩这些东西都随身携带的?”
陪玩解释道:“你们说‘玩游戏’,我理解错意思啦……”
方逾拾嘴角抽搐:“不用问我,遵守游戏规则,你想用什么都行。”
有他这句话,男陪玩就拿着小皮带过来了。
他纠结地环顾一圈,抓着方逾拾手腕,放在了……梁寄沐大腿、内侧。
梁寄沐:“。”
方逾拾:“!”
哇哦。
这是什么奖励吗?
陪玩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还以为桌上的人都是朋友,绑完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不会很紧吧?”
方逾拾神色古怪:“紧不紧倒是次要,你绑的这个位置很讲究啊。”
位置十分刁钻,距离某处两厘米,稍微动动小拇指,就能刚好蹭到。
男陪玩腼腆道:“熟能生巧。”
梁寄沐全程保持静默,直到这会儿才不轻不重评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状元”颇为自豪地回到原位坐下。
圆桌足够高,他们腿放在桌子下,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
音乐声鼓动耳膜,游戏还在继续。
方逾拾漫不经心单手取过自己的牌,被捆着的那只手忍不住发烫。
皮料挺舒服。
等会儿可以问那哥们要个链接。
他心不在焉想着,爪子却被人轻拍了拍。
梁寄沐低声道:“手往哪儿摸呢?”
方逾拾回神,才意识到有自我思想的几根手指正努力伸长,试图违法犯罪。
他面不改色收回视线:“梁老师腿真细。”
一点赘肉都没有,完美的线条弧度。
说完,掌心下的肌肉就鼓了起来。
他很感兴趣地捏了两把。
梁寄沐呼吸乱了两秒,哑着嗓子道:“别乱撩,我——”
“七号和二号选择一个主题快问快答,谁先卡壳谁喝三杯!”
梁寄沐:“。”
他面无表情翻牌:“二号哪位?”
对面的林北谦心平气和跟道:“我。”
一开始听梁寄沐说话,大家都兴致缺缺以为这局没有悬念了。
谁想对手是搞心理的,这下就有意思了。
林北谦笑道:“咱俩各自专业领域的话题就不用说了吧?不然不公平。”
“你想玩的话,心理常识理论也可以。”梁寄沐满不在意地说,“我不介意不公平。”
一般人听到这话,为了面子也不会选这个。
但林北谦不是君子,眼镜一推,颔首:“那就这个吧。”
梁寄沐玩得起也输得起,争强好胜不错,但既然是他提出来的,输了也不介意。
真正让他燃起胜负欲的是某人发来的消息。
方逾拾这祖宗一边在他腿上胡作非为,一边传来张仿真猫耳和半透明睡衣的订单截图。
【小金主:赢了我穿,输了你穿。】
梁寄沐:“……”
某人家里藏的东西用得差不多了,果然又看上其他类型了吗?
但不可否认。
这套他也很喜欢。
于是林北谦刚坐直身子,就见梁寄沐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高知识分子玩这种问答很爽,一来一往十几轮也不过只用了几分钟,让观众舒适度极高。
方逾拾这种前排观战的看得代入感更强。
忽然,梁寄沐面色一僵,等林北谦问完,几乎是咬着舌尖逼自己回神勉强答完的。
家里的某只色狼图谋不轨,手上动作实在了得。
他趁着空隙朝那人递了个眼神。
方逾拾视而不见,那边和江麓笑眯眯聊天,手上挣扎着到处煽风点火。
梁寄沐不敢大幅度“对抗”,以免引起其他人围观,只能加快语速,逼得林北谦表情都严肃起来。
在回答完耶克斯多德森定律后,方逾拾手指要巧不巧第五次擦过不该碰的地方。
梁寄沐忍无可忍,直接现场编了个金融案例要林北谦分析参与四方的行为动机。
完全听不懂案例的林北谦:“……梁总你觉得这个问题合适吗?”
快问快答的填空题,怎么能出现这种简答大题?!
方逾拾也跟着鸣不平:“就是啊就是啊!”
“怎么不合适?开始没规定。”梁寄沐也是为赢不讲武德了,视线晦暗地从方逾拾脸上扫过,“愿赌服输。”
大家都以为他是对林北谦说的。
只有方逾拾知道,这是给自己的警告。
喉结滚了滚,讪笑着移开视线:“哪个,两局了,我解开了哈。”
梁寄沐轻笑一声:“我帮你解。”
他对自己下面的反应置若未闻,声音都听不出变化。
方逾拾手腕一松,那条短款皮带就被扔还给了原主人。
梁寄沐又玩了一局,去了卫生间,暂时离场。
方逾拾想了想,无视桌子上那群人揶揄的眼神,也跟着过去了。
这家店格调还不错,单间卫生间整洁干净,有淡淡的香薰味,也不知道是为了掩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