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老师谈恋爱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硬要说变化, 大概只有在某些方面,梁寄沐偶尔会变得各外强势,焉坏焉坏的。
比如确定关系当晚, 梁寄沐就把他哄到了床上, 差那么一点出来的时候,却停下动作, 问:“你认识夏澈吗?”
方逾拾整个人不上不下的, 挂他身上好不难受。
想自己动,却被紧紧按着腰, 没有一点活动间隙。
怎么求都没用,他只好有问必答:“认识。”
“你们关系很好吗?”梁寄沐奖励似的,他答一句,动一下, “好到什么程度?”
“唔……”方逾拾差点被他整疯,语速极快道,“他是我学长,后来就是经常一起聊天的程度。你要找他谈合作吗?”
“帮裴燎问的。”梁寄沐卖裴少爷卖得毫不犹豫。
方逾拾来了兴致:“鄢东那位?他问澈哥干什么?”
“澈哥?”梁寄沐眯起眼睛,“你和他date过吗?”
“等等!太深了!”方逾拾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眼尾因为酸爽泛出泪,“没约过, 我倒是想喊澈哥出去玩, 但是被拒绝了, 澈哥心底有个好多年的白月光, 特别纯爱。”
梁寄沐本就没把果照的事儿当真, 这会儿却被对方一口一个“哥”叫得小腹窝火。
他索性不说话了, 闷声专注当前事。
方逾拾也不知道他今晚哪来那么大的瘾,三次后实在受不了, 死活不愿意再来一次。
结果梁寄沐一句“我可以戴眼镜”,把他诱惑成功,屁颠屁颠上了贼船,最后一瞬间福至心灵,讨好喊了声“哥哥”,才……
才被按着又来了一次。
次日是周末,他不用工作,梁寄沐却要去实验室,早上给他做好早餐收拾好衣物才离开。
方逾拾一觉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要散架。
看来前两次梁老师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捏捏鼻梁,闭着眼缓了好半天,颤抖着双腿起身洗漱。
吃完饭,想到昨晚的决定,给林北谦打了个电话。
他确实需要重新约个心理医生了。
谁知道一向机不离手的林北谦没接电话,好几个打过去都石沉大海。
林医生赚他钱一向积极,今天大概是急事。
他没多想,反正时间还长,便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心安理得地在家躺平,刷着准备给梁寄沐买的摩托。
切。
金主哥不给他说,他难道还不会找别人?
沉迷挑礼物的方逾拾不知道,林北谦并非无意赚他钱,而是刻意开了手机静音,赚他男人的钱。
林北谦饶有兴致看着男人高领毛衣也挡不住的抓痕吻痕:“成了?”
“半成。”梁寄沐声线冷淡,并不在乎他的视线,“林医生知道我找您的原因吧。”
“大概吧。”林北谦放下甜到发腻的摩卡,“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心理治疗手段是完全无痛的,不是指身体,你应该明白。”
梁寄沐拧了下眉,手指无意识点了点杯壁。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烦躁和担忧的表现。
林北谦说:“其他的还好说,但你们这种关系接触,不是聊一聊就能结束的。”
梁寄沐捏了捏指骨,沉声道:“不治了呢?”
林北谦一愣:“什么?”
“不治了,有影响吗?”梁寄沐认真看着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情,“我不需要他为我受这个罪,我可以让他相信,我以后不会有别人。”
方逾拾昨晚跟他提出谈恋爱的时候,梁寄沐就意识到对方要干什么了。
他没立即点出,也是希望慢慢来。
谁知道小祖宗动作那么快,自己刚找上林北谦,那边电话就来了。
可梁寄沐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让对方去强行改变。
方逾拾之前过得很好,如果没有他,会一直没心没肺下去,既然没有影响,他不希望自己的出现给人带来多余痛楚。
林北谦安静片刻,客观评价道:“你太惯着他了。”
“算不上。”梁寄沐轻飘飘一句话砸下来,砸得林北谦眼都瞪大了,“我要真想惯着,任他用锁用笼都可以,只要能换个心安。”
林北谦:“。”
林北谦诚挚放下自己的名片:“我的诊疗室在京城,随时欢迎您的光临。”
梁寄沐:“……”
梁寄沐忍着一走了之的冲动:“所以林医生有什么建议?”
“一起来吧。”林北谦换了正色,“这种问题解决总比不解决好,你也是半个医学界人员,应该懂这个道理,不过你肯任他拿捏,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梁寄沐放下咖啡,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看向窗外。
其实,方逾拾如果真的不愿意,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让对方对他放下心,就是自己肉/体遭点罪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但方逾拾乐意改变,也不坏。
没有底线的梁老师从容拿出一张支票,写了个数字递给林北谦。
“那就辛苦林医生多费心。”
林北谦低头一看——
我操。
他心里惊出一句粗口,立马起身给对方拿包:“好的,梁总。”
梁寄沐拒绝了他的殷勤,一路语气没怎么变过,半句话不离方逾拾。
林北谦拿钱办事,自然不介意他的冷淡,有问必答。
直到方逾拾一通电话打来,才结束了这场咨询。
临走前,林北谦余光看到,梁寄沐在接起电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松弛柔和起来,眼里清浅的笑意比路边梅花还要惹眼。
他悄然收回视线,心里松了口气。
梁寄沐真的很爱方逾拾。
……
赶工的日子总是快的,上下眼皮一碰,转眼就到了春节。
年前一天,枫御仅剩不多的员工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总部有一半的外地人年年坚守到最后拿补贴,当天下午三点一过钱就到手,跟逃命似的拎着行李往外跑。
方逾拾刚从林北谦介绍的心理医生那儿回来,靠在办公室门口喝奶茶,看那些人迫不及待冲出公司门,忍不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们了。”
“拾爷,这就是你不懂了。”助理也大包小包从隔壁出来,“就算外面住金窟窿,社畜想回家的心也依然炽热。”
方逾拾调侃道:“回家不被你妈嫌弃了?”
“那是后话!”助理狡辩道,“见到我家里人那一瞬间的满足感是真的。”
方逾拾笑笑,没应声。
他确实不擅长这种家长里短的聊天。
临走前一分钟,助理多嘴问了句:“拾爷今年会去梁总家过年吗?”
方逾拾整理文件的手一顿,摇摇头:“今年不去。”
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去,那就再说吧。
他点了根烟,打算一个人等到公司人走光了关灯。
反正晚上去京城的飞机是九点多,不用去太早,下班的时间点刚好。
方廉和袁莉去岛上过年,方凯和狐朋狗友在一起,江麓和宋家兄妹也回家了,梁寄沐……
梁家重仪式感,大年三十前后几天都要一起吃饭,宴请这个长辈,会客那个亲戚,这个时候,梁寄沐说不定正在家帮爸妈做饭。
想到梁老师那个手艺,方逾拾不客气地笑出声。
这点还是他最近发现的。
梁老师之前骗他说会做点饭菜,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家努力了那么久,也就只能煎个蛋炒个饭。
不过那人烘焙确实有一手,小蛋糕小甜点什么的不输外面,尤其梁老师手巧,做出来的都特别好看。
方逾拾上齿轻咬下唇,胃部忽然缩了缩,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梁寄沐发了个消息。
他直接发的语音:“哥哥,我好饿啊。”
自从在床上发现梁老师特别敏感这个称呼,方逾拾就经常撩拨他。
那边回得很快,
【在追:还没吃晚饭?】
梁寄沐知道方逾拾喜欢听他说话,一般情况下也都发语音。
不发语音的时候,应该就是不方便。
于是方逾拾也换了文字输入。
不料还没发出去,对面又传来消息。
【在追:不用打字,你可以发语音,我带耳机了。】
【F>10:没事儿,打字没啥不方便。】
对面输入了会儿。
【在追:但是我想听。】
方逾拾手一抖,刚点燃的烟灰落在地面上。
他徒手掐灭烟头,清了清嗓子:“我等会儿上飞机吃。你干什么呢?”
【在追:给妹妹发红包。】
方逾拾不满地垂下眼,拖着调子道:“哦——我没有红包呗?”
【在追:你不是我的金主吗?】
方逾拾一想,也是。
当即打开网银,把两张卡的单日转账限额都转满了。
【在追:收到红包了。】
【在追:谢谢老板/亲亲/】
方逾拾看着亲亲的表情乐了半天。
有钱果然了不起!
他笑着发语音:“哥,我没有新年礼物吗?”
出乎意料的,那边直接打来了电话。
方逾拾惊讶接起:“不是不方便吗?”
梁寄沐言简意赅:“刚刚不方便,现在方便了。”
耳麦传来风声,对面人应该在室外。
梁寄沐问他:“还在公司吗?”
方逾拾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才说:“在呢。”
“去一楼大厅等着。”梁寄沐说,“我送你去机场。”
方逾拾差点被口水呛到:“你现在要来?”
他忍不住看了眼表——5:20。
梁家在郊外,就算不堵车,过来也要三四十分钟车程。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拒绝了梁寄沐相送的原因。
来接他,再送去城市另一头的机场,最后再赶回去,可能就要错过饭点了。
就算梁寄沐说没关系,方逾拾也不会同意。
现在这家伙要赶过来?
疯了吗?
“嗯。”梁寄沐很平静地在疯,“骑摩托车送你,不会误机。”
方逾拾忍不住提高音量:“这是误机不误机的问题吗?太久了,你不用——”
“刚刚在厨房烤了饼干,总觉得我家金主会想吃。”梁寄沐忽然打断他,温声笑了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出来了。”
方逾拾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安静好久,才轻轻说道:“那我等你。”
海城的街道年味不重,打工人回家,有钱人无意炸街。
也就来来往往堵不断的车,才能显出几分热闹。
幸好梁老师的川崎不用杵在中间当装饰。
方逾拾还在托关系抢购某知名平拍新发售的摩托,脑袋就被头盔碰了碰。
他一边关手机一边抬头,和一身机车服的梁寄沐对上了眼。
梁寄沐单手插兜,笑着往他怀里塞了盒饼干:“老板,去哪儿?”
公司没有大灯,冷冷清清的大厅寥无人烟,却被一双灰色的眸子点的比外面霓虹夜景还亮。
从上次俱乐部离开,已经很久没见梁总穿机车服了。
方逾拾爱不释手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最后抱着头盔和饼干,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脱口而出:“去开房?”
梁寄沐:“。”
梁寄沐扶额:“你真是……”
“怎么?”方逾拾虽然随口一说,但梁寄沐的反应还是让他很不满意,指责道,“和我开房委屈你了?”
“当然不是。”梁寄沐立即改口,拿手机就要订房间,“你机票退了,开完房我让私人飞机送你。”
论执行力,梁总比他金主更强悍。
要不是方逾拾手挡得快,这人几乎就要付款了。
方逾拾气笑了:“梁老师,你这么败家的吗?”
飞一趟几十万,再有钱也不能那么浪费啊!
梁寄沐认真道:“花你身上的钱怎么能算败家?”
男人的嘴在说情话方面从来都是无师自通。
方逾拾以前对这些免疫,但因为说的人是梁寄沐,还是忍不住受用。
他笑嘻嘻在梁寄沐微凉的唇上亲了一口:“算了,等我回来再开吧,我订房间。”
梁寄沐只好收起手机:“那我们现在去机场。”
方逾拾牵着他手,总觉得这人语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遗憾。
“路上开得快,你贴我近点,不用被风吹。”
梁寄沐仔细给他戴好头盔手套,又顺便在他肚子上贴了块暖宝宝。
方逾拾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站着任他摆布,一切收拾好,才长腿一迈,跨上摩托。
“这辆车……”他低头扫到后面的熊猫抽象纹样,惊奇道,“这他妈不是翟楠的吗!”
这辆川崎正是去年在F大附近商场地下停车库惊鸿一瞥,让他对摩托产生兴趣的启蒙车!
梁寄沐:“……”
梁寄沐咳嗽了一下:“抱歉。”
方逾拾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冷笑一声,环着梁寄沐腰的手往衣摆钻去,报复性在腹肌上抓了一把:“梁老师,你好会装。”
梁寄沐猛地抓住他胡作非为的手,声音哑了点:“方同学,彼此彼此。”
方逾拾趴在他背上,没忍住,胸腔疯狂鼓动,笑了出来。
梁寄沐无奈:“就那么好笑?”
“我一想你把车钥匙扔给楠哥就心疼。”方逾拾说,“你怎么舍得的啊。”
梁寄沐随口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方逾拾没理解这句话的深意,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匹狼。
他只是问:“那楠哥当时开了吗?”
“没。”梁寄沐说,“我的摩托车从来不给别人坐。”
方逾拾:“你当时是不是从没想过会让我坐?”
梁寄沐低声回了几个字。
摩托车车速快,两人还带着头盔,本来对话就比较困难,此时又恰巧一辆车经过,鸣笛盖过了梁寄沐好听的声音,刺得方逾拾皱起眉。
他忍不住提高声音:“你说什么?”
梁寄沐叹了口气:“没事。”
那声叹气似乎是主人有意散到风里的。
但风的轨迹不受管控,在周围转了又转,最后落在方逾拾耳边。
他被这一声叹得心里酥痒难耐,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头飘过,抓也抓不到,只能任由它们流逝于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