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七曰大不敬(一)(1 / 2)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1996 字 24天前

……

……

在一个古怪且迷离的世界里。

男人感觉自己正仰面躺着、漂荡在潺潺流动的长河中——河水带着热血一般的鲜红,也同样有着37度上下的暖意;密度似乎也与普通的水流有所不同,男人甚至可以在河中直立起半身,把河水朝四处泼溅。

等到男人玩水玩得有些无聊,他便细细地摸索了大脑。其中没有一星半点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于是,男人把自己称呼为了“无名氏”。

无名氏并不了解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他只是顺着河水的高低缓急漂流:在湍流的两岸,是用亮粉、朱赤与白色构成的花海——一颗颗鼓胀胞囊构成的花骨朵下伸出纤长缠绕的血色枝芽,一路长进黯白的土地里。而地面也在收缩,搏动。

但没有花束的芳香、草丛的清新;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腥气,代表着新生生命与死亡残骸的味道。

天顶上空无一物,没有日月、也看不见星辰和云朵;只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笼在上方。但仍有于空无处生出的光线打下,照亮这惨白的大地与没有尽头的河流:目之所及,一切都是如此。

他就如此顺流而下——或是向上;体感和肉眼都没有为无名氏提供参照物——直到新鲜感都褪去,被无聊所淹没。

无名氏试图朝着岸边游动,但鲜红的河水却骤然变得湍急、亦或有推力忽地从河岸边来,把他重新推回水面的中心。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少次——无名氏也乏了。他只好伸展开四肢,从身体里挤出喃喃的自语:

“哎……哎?怎么回事呢?我——我为什么会困在这里?”

……

“你在龟息。还能在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无名氏话音刚落的瞬间里,他便得到了回答;而声音就来自耳边:

男人觉得自己的脊柱不知什么时候被拉长,从后颈破出一条由脊骨和植物、多股缠绕在一起的枝蔓。

在枝蔓的顶端,缀着颗看不清楚面孔的头颅;它晃晃悠悠地绕到无名氏的脸前。前面那瓮声瓮气的回答,就是从里头传来的;而它还在继续:

“反正你就当成睡觉呗——发着白日大梦,也不算空耗多少年月。”

无名氏盯着那张没有五官、但凹凸起伏的朦胧脸庞,问出了面对陌生人时的经典问题:

“你是谁?”

枝蔓上的头颅微微地扭动,左右旋转:

“我是谁?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有名字,而且还给自己起过名字——”

它支支吾吾、像风吹动的气球似地摇摆;终于又放弃了回忆:

“算了,不记得了。”

无名氏仰着身子,盯了它半晌。随即拿手打着水,把指尖上的朱红水滴洒向悬停在他上方的头颅:

“可是你好像认得我。会不会我们其实很熟……?之类的?比如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这个提醒真的有了效果。枝蔓猛地一颤,带着灰蒙蒙的头颅一同伸直:

“喔!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把我杀了。而且我身上的好东西也都被你拿走了。”

啪-擦!

在这白昼中,忽地由天顶劈下一道惊雷;它贯穿过阴沉的薄雾、正正打在无名氏的头顶上——只是烟尘转瞬即逝,他也毫发无伤。

无名氏沉浸在这恍惚中。他忽地有了些许摇曳的灵感,如同电流流转过大脑:无名氏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大脑给了他些许回应,令他记起了些许名词。

这白日里的天雷,更像是一种象征的具化;代表着记忆的回归——

“我在长生之道——在双螺旋妙树的里面吗……你是……你是‘西河少女’?你还残留在我的意识体里?”

他像顽童似的把双手胡乱挥舞,在身旁拍出水花:骤然回返的些许记忆令他感到欣快。只是这些词汇忽地涌现,充塞在无名氏空荡荡的脑海里;但他并不了解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当然不是。这里只是你做的梦罢了,长生之道有奇怪的幻境实体吗?反正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电子鬼魂或者留在神经元里的残像——不好意思,你的生物好像学得不怎么样——我就只是一点点想象。估计是你琢磨出来,陪你解闷的。”

连珠炮似的回答从枝蔓那不存在的口中吐出,接着又懊恼地扭了扭:

“西河少女……是叫这个名字吗?好怪啊。”

无名氏并不在乎对方的抗拒;在内心里,便直接地将对方用西河少女称呼了。

“做梦……原来我在做梦啊。唔……难怪这水泡起来这么舒服……”

似乎一切都太过虚妄,没有丝毫的实感;于是无名氏立即便接受了西河少女给出的回答:

“哦……那这个梦还要做多久?”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在做。”

西河少女扬起下巴,把它对向远方、那遥遥视界的极处:

“不过,这条河到那边就到头了。”

她忽地直直上升,飘浮在无名氏的上空。西河少女的枝蔓生出两片蕉叶、像手似地遮在脸前,好将远处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晰:

“还有个好消息——”

“好像不止一条河,也不止你一个在漂。”

不知怎的,无名氏忽然也能看见她口中所说的景象、清晰可辨地浮在眼前:

蛛网似的河道勾连着四面八方,将柔软起伏的大地分隔出一个个细小的矩形方块。猩红的线条密布,每一条线上都是或缓或急的河水。

无名氏抬起手,敲了敲脖子上的枝蔓:

“眼睛睁大一点!其他河上面好像有东西,我看不清楚。”

“啧!不是说了吗,又不止你一个在漂!聋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