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春生 李书锦 1895 字 25天前

次日。

林羡一看见魏庭之就知道里面换人了,他对魏庭之和春生两人昨天发生在书房的争吵一无所知,在时隔多日又一次见到总带给他很多熟悉感的副人格,他仍是惊讶更多。

毕竟这段时间魏庭之心神很稳定,魏家人也没有谁整出幺蛾子和烂摊子来给他添堵,日子平稳得林羡有时候都忘记了魏庭之有人格分裂症。

看着优雅闲适坐在中庭的长凳上看春生玩泡泡机的人,林羡脑海里总是浮现另一抹同样熟悉的身影。

一模一样的面孔,眉眼温柔,不管走到哪里手里都有一本书,一支笔,偶尔会有被他吸引来的蝴蝶落在他的肩头上,连树上不知名的小鸟都要落在他的身边,好像连大自然都想亲近这样温柔的人。

林羡对魏泓之的爱毫无疑问,所以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陪伴他去做许多事。

而他人生里唯一一件后悔到每每想起就要扇自己耳光的事情就是校运会那天没有坚持要陪魏泓之去洗手间。

他应该陪他一起去的,就算魏泓之说自己很快就回来也该跟过去,他宁愿和他一起被绑架,一起被绑匪杀.害也不想活下来为那天悔恨一生。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七年了,林羡只能选择接受现实也没能从那天走出来,他把他生命里最后一次见到的魏泓之刻在灵魂深处,对着他的墓碑起誓,他不会忘记承诺,一定会替他好好照顾庭之,直到死亡。

林羡盯着长凳上闲坐的人出神,见他忽然转过脸与自己对视,猝不及防下他愣怔得回不过神。

而男人一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看谁,脸上露出淡笑,“看来我和他是真的很像。”

林羡一时哑然,镜片后温润的眉眼泛出苦涩,“像,也没有那么像,你还是有几分像你自己。”

这种说法让他很感兴趣,笑着问:“哪几分?”

“你能察觉到我在看你,他不行。”林羡眉眼的苦涩慢慢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很复杂,像是在思念,又像在不甘,“他的精神世界很单纯,在乎的人和东西极少,若是要排个顺位,第一是庭之,第二是他爷爷,第三是书,没有第四。”

“你怎么知道没有第四?”

“因为我了解他,第四当然可以算有,但那可以是任何人或者东西,所以也可以算是没有。”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春生好像也是这样的人。”

“还是有区别的。”林羡温声道:“春生的顺位很清晰,他的第四不像泓之可以是任何人或者东西。”

男人扭头看向玩泡泡机玩得正开心的春生,似被他的快乐感染般重新笑起来,对林羡道:“你不觉得你会是第三吗?”

林羡听得一愣,微微摇头,“这座房子里有一个装满书的房间,里面都是泓之的书。”

他的意思是魏泓之很喜欢看书,喜欢到他得出他的第三是书这样的结论。

但男人却不这么想,“书怎么能和人比?”

这话他说得无比自然,没有丝毫的刻意,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也因此才像极了魏泓之,林羡恍惚间都有种他一直在的错觉。

“你怎么了?”

“嗯?”

林羡看着他的眼神是打量也是不解,“你以前从来不聊这些。”

男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远处玩泡泡机的春生玩到里面的泡泡水都空了才意犹未尽地走回来,“太好玩了。”

他用泡泡机打出来的七彩泡泡好些飞得高高的散在空中,有些则是飘向了花墙和中庭的植物,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宅子增添了童话般的梦幻感。

男人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瓶新的泡泡水给他,春生接过小瓶子熟练地给泡泡机装填,临走前他仔细地看了看男人的眉眼,好像在确认什么,看清对方温柔的眼神后,他像安心了又像不放心,转身回到他刚才玩的位置。

目睹这一幕的林羡心头生出一片异样,总觉得春生和副人格之间好像少了点以前的那种亲近和依赖。

他上次看见副人格的时候春生离开他一会儿都要走得一步三回头,嘴上还晚晚长晚晚短的,做什么事都要跟他在一起,但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那种不容许第三个人进入的氛围。

这让林羡觉得很奇怪,但很快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恍然之色。

想来也是,就春生身上那些痕迹根本不需要再多问什么,魏庭之留下的每个痕迹都是在宣示占有权。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再返回来看副人格,忽然发现他的平静之下其实透着不易察觉的诡异,连刚才他们的对话都蒙上了另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含义。

“你是在告别吗?”林羡想也不想便问了。

男人将落向春生的视线收回来看向他,和他对视却没有说话。

林羡忍不住微蹙起眉,“你怎么确定自己不会再出现?”

“我只有和魏庭之和解了他才会好好对春生,而和解的方式就是我不再出现。”

“可是这不是你和庭之决定了就能完成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这是能决定的事情我早就该不在了,但我由衷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我,所以不妨就当做是最后一次吧。”

林羡死死盯着他含笑的眉眼,“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对他摇头,“就像你们最后选择接受他已不在人世一样,我也选择接受我的结局,如果春生最后会爱上魏庭之,我希望他爱的是一个健康完整的魏庭之,而不是让我的存在为难了春生和又一次伤害魏庭之。”

“我以为你对春生……”

男人温声打断了林羡的话,“我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是他会记得我,而我也不会忘了他。”

林羡沉默地看了他许久,问:“春生知道吗?”

男人摇头,“他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不需要在我和魏庭之之间做一个选择,就像他从来没明白过什么是人格分裂,却能清晰辨别我和魏庭之的不同,并且没有任何疑问,他坦然接受了这一不可思议的不寻常,把我当成独立的个体,把我当成一个人。”

林羡忍不住看向被蝴蝶吸引了注意力的春生。

“林羡,你在魏家那么多年,仅仅只是为了偿还当年魏泓之的恩情吗?”